第七章
「我看你还是放弃,我勉为其难帮你煎好了,不然我怕你每片饼皮都要跑到各个奇怪的地方。」
「我刚刚有顺利翻过,只是你没看到。」她尴尬地红了脸。「倒是你,到底有没有许愿成功?」
「那是我的事。」他故意不说,指向炉上的平底锅问:「你到底要不要做?还是干脆放弃,让我来算了?
「不要,我有预感,正式上场-定会成功。」
「是吗?」他笑笑,把手中的一枚硬币抛给她。「那可能需要很多奇迹。」
罗蜜鸥接住硬币,不忘先狠狠赏他一个白眼,再深呼吸,开始动作——下面、摸柄、许愿,然后翻面——
三秒内!除了细微的油爆声。厨房里静得听不到其他声音。
「喔耶!Pefecf!」
三秒后,罗蜜鸥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奇迹真的发生,不用试到午夜,她第一次尝试就神奇地将可丽饼皮完美翻面,乐得她像领金牌一样,拉着朱立业双手呜啦啦地乱哼胜利进行曲。
朱立业一脸呆滞,无法置信地看看她、再看看安分躺在锅里的饼皮,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运气会好成这样。
难道真是上天注定,因为故事里的罗密欧与茱丽叶无法相守到老,现实生活中的朱立业就要被罗蜜鸥活缠到死?
他、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啊、啊。饼焦了、焦了!火、关火——」
看见忘了关小火的她乐极生悲,手忙脚乱地把原本完整的饼皮搅得四分五裂,朱立业不由得露出苦笑。
好吧,如果这是天意的话——
他就陪这天兵到老吧!
七年后,台湾。
一间知名的连锁咖啡店外。露天阳伞下坐着一对特别显眼的客人。
他们不是什么名人!也不是举止或装扮特别怪异,只因为一个俊、一个美,一个喝咖啡的架势豪迈。一个浅啜咖啡的姿态优雅,自成一幅风景,不只其他客人眼光不时溜到两人身上,就连路人经过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
傍晚的气候有点凉,朱立业在蓝色羊毛衫外搭了卡其外套,加上舒适的工作裤和休旅鞋,完全是雅痞休闲风。
蓄着男孩般短发的罗蜜鸥,坐在朱立业的左边,身上的黑色西装排扣全部解开,露出里头的白衬衫和毛呢背心,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英姿焕发,一副贵公子的姿态,任谁第一眼瞧见都会把她当成花美男,而不是一位芳龄二十六的小姐。
而她,就以这身打扮去参加人生第一次的相亲宴。
然后——
「然后你知道吗?我妈有够狠的,人家前脚一走,她马上拿包包K我!而且她带的是你送的那个紫色镶水晶的硬壳包耶,就这样往我脑袋巴下去,也不怕唯一的女儿脑袋开花……」
气冲冲跑来告状的她说个不停,简直像有天大的冤屈急着向包青天申诉的大苦主。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不然你说。天底下哪个做妈的会把女儿当仇人打,还撂狠话说要剪掉我所有长裤,以后再不穿裙子就直接穿三角裤出门——」
「哈哈!」
朱立业的斯文形象破功,来不及喝下的半口咖啡喷出来,要把咖啡杯放回桌上的手笑得颤抖,还洒出几滴咖啡。
「一点也不好笑好不好?!」她是苦主。笑不出来。
「呵,别紧张,阿姨-向惜物,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剪光你所有长裤。」
他拿纸巾擦拭,认真看了看好友的造型,忍不住摇头。
「没化妆也就算了,可是穿成这样去相亲实在太夸张,无论哪个男人都会在第一眼吓呆,以为要跟同性相亲。除非对方眼光异常,否则你们看对眼的成功率根本是零。」
「是吧!」
提到这,罗蜜鸥一改气恼,挑挑眉,露出沾沾自喜的小人神态。
「我就是存心把对方吓跑。」她得意地笑。「其实我赴约的时候还戴了一副银框眼镜,斯文帅气,走在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偷偷欣赏我,一到餐厅更是完全把那个男人比下去,对方和介绍人一看到我简直惊为天人,嘴巴张得可以塞进拳头,可惜眼镜被我妈一气之下踩坏了。」
「惊伪天人?是惊见『天兵』才对。」朱立业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画面。「听说你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位一表人才的珠宝界小开,和你们罗家门当户对,阿姨很中意,才会积极谈定这次相亲,你连一次机会都不给对方,头一次会面就搞破坏,难怪阿姨会气炸,你要是我女儿。我也照扁无误。」
「呿,要扁先扁你自己!」她嗤之以鼻。「别以为我不知道,干妈每次帮你安排相亲,你精心打扮得像王子一样闪闪发光,不是因为慎重其事,而是要让对方自惭形秽,自觉跟你是云泥之别,自动打退堂鼓。我是先天吃亏,只好后天补救,要是我也美得像天仙下几,还用得着辛苦打扮吓人?」
朱立业不否认,而且这招百试百灵。
美到一个极致,等于「危险」的代名词。第一眼惊艳、第二眼自卑、第三眼自觉无法驾驭,然后,加上他一向不冷不热的淡漠态度——嗯,至今还没遇上有胆主动要求第二次约会的对象。
「其实也没多辛苦!你从小到大都喜欢中性打扮,长相刚好又宜男宜女,既然对嫁人没兴趣,那干脆变性,改娶老婆好了。」
「这个主意不错。」罗蜜鸥皮笑肉不笑地回他。「这么巧!刚好你长相也宜男宜女,对娶老婆也没兴趣,那干脆我们一起去变性,两人同行,搞不好还可以一人免费。」
朱立业眉一挑。「你该不会一直肖想『娶』我吧?」
罗蜜鸥眼一眯。「我才怀疑你一直肖想『嫁』我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来.这瞬间,罗蜜鸥心里累积一下午的怨气全都随风而去了。
果然,还是和朱立业在一起最关心。
【第四章】
「说真的,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顿住笑容,罗蜜鸥收敛玩笑,认真询问好友。
就她所知,朱立业从出生到现在,只谈过一次恋爱,自己大学一毕业就返回台湾,朱立业则留下来继续攻读硕士,在这之间他曾和一位法国气质美女交往过,对方还曾经跟他回台度假,两个人郎才女貌的,任谁看都是天生一对。
当时干妈和她不知道有多开心,终于确认他不是同志,朱家后继有望,她快有「大嫂」可以喊,搞不好十个月后还有比洋娃娃更可爱的中各Baby可以抱,结果头几天两个人明明还开心去看电影、冲浪,隔天他女友就独自拎着行李飞回法国,说什么个性不合,就这么分了,之后再也没见他结交新欢。
她一直觉得他们分手原因不单纯,可是朱立业守口如瓶,至今仍旧是一桩解不开的陈年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