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雨停了,月亮出来了。

月的旁边,有两颗异常明亮的星,掩盖了所有星空的光芒,和月牙儿,连成了一张笑脸。

那是太白与岁星。

遥记与他牵手看到这幕美景的往事,仿佛是很遥远的过去,遥远得不曾发生过……

他说,看到这星,便能带给她欢笑。

可今晚,却带不来半点欢颜,只觉得心酸。

“叶公子,我们的侍卫还在那件古庙里呢!”行了很远,碧喜忍不住道。

“怎么?”叶之江驻足,冷冷回眸,“还想让我去救他们?”

即使想救,也救不了吧?

“这可怎么办了?随从没了,银两、粮食、换洗的衣服一概没了,叫我们怎么去承德?”

“喏,拿去——”叶之江甩出一个包裹,扔到碧喜怀里,“这些足够当盘缠了。”

“多谢叶公子。”碧喜悄悄瞅了怀烙一眼,“格格,你不跟叶公子说说话吗?”

说?还有什么好说的?

行了这一路,他又何曾主动跟她说过话?

怀烙忽然感到一阵晕眩,顿时腰力不支,身子一倒。

出乎意料的,一只力臂猛地一伸,将她扶住。

她抬头,看着这个搀扶她的男人,不知他是出于一片同情好意,还是存有旧日的……感情?

“怀孕了就别逞强,”只听他低声道:“走了这么久,也不提出要歇歇。”

语气中,似有责怪之意。

怪她不怜惜自己吗?

原来,他看出她怀孕了。也难怪,这微耸的肚子,连流匪都一目了然,何况向来心细如发的他?可他为何一直不动声色?

“这又不是你的孩子,操什么心?”似乎在赌气,把头侧到一边,怀烙冷冷的答。

“格格!”

碧喜一听之下,急道:“胡说什么呢?!”

“少多嘴!”怀烙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泄露真相。

“格格,事到如今,您还装什么呢?叶公子再笨,也懂得算时间吧?”碧喜叹道:“他会算不出这孩子是自己的?”

“你……”怀烙心儿猛跳,双颊顿时羞红。

“碧喜,已经脱险了,不必再讨好我了。”不料,叶之江却如此答。

“什么?”碧喜一怔,“孩子是您的,我没说错啊!”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帮你们,才这样说的。”俊颜冷酷,话语更伤人。

“叶公子,你傻了吗?”碧喜叫起来,“我们格格怀胎五月,你也不掐指算算,这能是别人的孩子吗?”

“我一个男人,哪看得出多少月啊。”他依旧不为所动,事不关已的说:“随你们怎么说。”

“你……”碧喜愤慨,狠不得扑上去,给那可恶俊颜一拳,“自己的孩子,却不认账?叶公子,我真是看错了你!”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我离开了,自有后来人。”他再次道出绝情的话语,像一把剑,刺向怀烙脆弱的心。

“我们格格是那样朝三暮四的人吗?”碧喜差点儿气得哭了,“她为了你,与皇上关系闹僵,现在要出宫生孩子,你居然……居然还怀疑她?欺人太甚!”

“她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吗?”叶之江轻笑,“我只知道,她主动嫁给我的时候,也只见过我两次——如此轻率的女子,叫我怎么想她?”

“如果她真有别人,为什么这次出京,那人不来?”碧喜大嚷。

“大概就像我当年一样,因为被迫的,所以躲着她吧。”俊颜淡淡看了怀烙一眼,不带丝毫感情。

一股寒凉自心底生起,怀烙只觉得自己处在寒风冷冽的荒原之中,孤独无依。

方才被他救下时产生的一点点暖意,此刻荡然无存。

她们之间,果然是孽缘,每次一见面,都是伤害。

“你自己说,孩子是我的吗?”他转视她,绝情地问。

她该怎样回答?

已经伤得这样深,还要再受侮辱吗?

“不,当然不是。”怀烙答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碧喜呆住,不敢相信主子如此言语,好一阵子的寂静。

“听见了?”叶之江朝碧喜一笑,“她自己都这样说了。”

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像花朵一般,一瓣瓣裂开,凋落……怀烙强忍着,从容冷静地瞧着他,坚守对峙的谎言。

绝望的悲伤在,她抛弃一切,仅剩矜持。

什么都没有了,能维持的,只有一点点尊严。

“叶公子贵人事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在此分道扬镳好了。”她回眸,对碧喜道。

碧喜在哭,代她哭泣。

然而这一刻,她却像流干了全有泪水,双眼是空洞的。

她看见叶之江一言不发,转身离开,黑色的衣衫融入黑夜,忽然觉得这个男子真的自她生命中抽离而去了。

她深深吸进一口旷野的气息,抬头仰望仍在月边挂着的星。

看到笑脸,就是祝福吗?

为何她觉得,这星月似一个讽刺,嘲笑她的遇人不淑。

来到承德,安定下来,怀烙忽然有一种不打算再回京的欲望。

她没住行宫,自己在市坊之中,择了一所小小的庭院。

庭院每日里充满了孩童的笑声,因为,她收养了许多孤儿。而其中,又以汉人的孩子居多。

自京城到承德这一路,失去了侍卫的保护,却让她看到真实的民间。

的确,碧喜说得没错,她幻想中的盛世原来只是一个谎言,那些史书上对前明贫陋的记载,用在大清身上,也恰如其分。

她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些流匪会热中于吃人——不是变态,而是被逼。

在寸草不生的荒年,除了人吃人,还能怎样生存?

她觉得经过此行之後,蜕变成另一个怀烙,从一个无知的公主,化为阅历无数的深沉女子。

现在的她,不再穿花盘底鞋,不再带珠环翠绕的冠,甚至没有绫罗绸缎。她就像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只着布衣,长发一支簪子别好,轻松自在的过日子。

她亦不再敷人皮,抛去虚荣,还原真实。

很庆幸,孩子们不怕她脸上的胎记,他们都说:“月亮爬到阿娘脸上了。”

呵,就像小柱子生前说的一样。

童言无忌,最最纯真,她得到了这份纯真的赞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真的很美。

“格格,大夫说。过几天就是分娩之期了,你要当心啊。”碧喜从旁叮嘱到。

这些日子,多亏这丫头人前人後的忙,才照顾得了许多孤儿。

“对了,换季了,该给孩子们做新衣服了。”怀烙忽然想起。

“放心吧,早做好了,喏,他们都穿上了。”碧喜笑道。

怀烙一怔,这才发现,原来孩子们果真在今天都换了新衣裳。

她摸摸衣料,发现都是上好的布料,不怕磨伤孩子们白嫩的肌肤。

“碧喜,你真能干,”她忍不住赞道:“咱们每月的银子不多,你却能让人人都好吃、穿暖,前儿还修了间偏屋——真会精打细算。”

“哪是我的功劳啊!”碧喜顺口到。

“哪是谁的功劳?”怀烙诧异。

“哦……”她连忙答,“咱们邻居也是善心人,听说我们办了养生堂,特意叫他的夥计过来帮忙。那间屋子,便是那夥计修的,不要钱的。”

“是吗?”

“还有咱们的粮食、衣料,也统统是他卖给咱们的,价钱比市面上便宜一半呢。”碧喜又道:“否则我哪有这麽大本事,用一点点银子,办这许许多多事儿啊!”

“那该好好谢谢人家。”怀烙点头笑。

“哟,说曹操,曹操到。”碧喜朝门外一指,“那夥计来了。”

说话间,只见一名高大的年轻人,背着一袋大米,朝这边来。看上去像个乡下来的小夥子,有些傻呵呵的。

“大齐哥,你来得正好,刚才咱们家小姐还问到你呢!”碧喜上前道。

“小姐?”年轻人见怀烙,一阵发楞。

“大齐哥。”怀烙顺着碧喜的叫法,“辛苦了,你家主人替我们做了这麽多事,我们却一次没去回访,真不好意思。”

“小姐,别这样说,咱们爷乐意的。”年轻人憨厚的笑。

“不过你家主人是做什麽的?姓甚名谁?改天回访,也好不失礼啊。”

“呃……”憨厚小夥子抓了抓脑袋,“做什麽的,我没敢问……姓什麽,反正我只知道叫他爷……总之是个生意人吧。”

这算什麽答案?

怀烙与碧喜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对了,我们爷还是个聪明人!”他傻呵呵地补充,“他常常出些题目考我,训练我的脑子,比如,他说:‘有三个袋子,一个装着花生糖,一个装着松子糖,一个两样掺半,三个袋子上的标签都写错了,你要尝几颗,才能把标签全贴对’。”

“什麽?!”滑落刚音,怀烙顿时脸色大变。

“小姐,你知道答案?”

“你们爷……怎麽回答的?”

“他说,只须尝一颗。”

会是凑巧吗?

或许吧,天下奇人异士如此之多,凭什麽同样的考题,别人就不能出?

可心里仍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那……那就是他。

“大齐哥,能带我去见你们家爷吗?”她咬唇道。

“呵呵,当然啦。”

“现在,马上。”

“啊?”

“方便吗?”

“可以,今天爷正好在家。”大齐笑,“其实我每一次到这儿送东西,爷都会守在家里,等我回去,就问长问短的。”

“问什麽?”

“就是在这儿见着了什麽人、听说了什麽事。我还觉得怪呢,平时爷从不打听这些。”

这是他吗?天底下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再这样关心自己……

可那夜他的冷绝,又让怀烙怀疑自己在妄想。

顾不得沉重的身子的不适感,她硬要往隔壁去。

她步履蹒跚的跨入高高的门槛,穿过院子,来到书房。那一袭白色的身影顿时刺入眼帘,一望就欲落泪。

直觉没有错,为什麽上天不让她安宁,偏偏要制造这样的一次又一次重逢?

“回来了?”叶之江转身顺口到,不意看到她立在门边,霎时脸色大变。

“我让大齐带我来的,本想回访一下此处主人,可想到,主人就是你。”怀烙缓缓向他走去,低声道。

他僵立着,无言以对,仿佛做贼的人被逮个正着。

“为什麽帮我?”她对炯目直视他,“为什麽悄悄搬到我隔壁?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其实……”他喉咙微颤,终於开口,“那晚古庙相逢后,我就再没离开你……”

他说什麽?她听不清,抑或,难以置信。

他在暗中保护她吗?一直悄悄跟着她到承德,助她完成心中觉得快乐的事吗?

为何要遮遮掩掩的?为何还要说那样绝情的话语,让她肝肠寸断?

“你到底什麽意思?”怀烙以为干涸的泪水,此刻又涌了出来。

生命好似忽然恢复鲜活,掏空的身体又被温暖填满……

“我知道,孩子是我的。”叶之江轻轻答。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巨大地触动她的听觉,带来山河撼动。

“你知道?”怀烙深深喘息,“可那晚……”

“对,我故意的,”他总算承认,“我以为我们在一起,总觉得会想起往事,不能再有幸福,所以我选择伪装。可我又放不下孩子,放不下你。”

他的最后一个字,是“你”。

如果,这句话调换一下顺序,她或许以为他只是出于责任,可重音落在“你”字上,却让她有满溢的惊喜。

的确,他还爱她……就算一直隔了国仇家恨,他还是放不下她。

上次离京后,他回到同济会的大本营,本想就这样把她忘了,一心一意做个反清复明的义士,可是,每天晚上,他都梦见她。

不只梦到他与她初识到诀别的点点滴滴,还梦到似乎是前世的誓言。

他记得,自己拥着一个与她面容酷似的女子,那女子泪流,满面,拼命将他推开,然而,他却执意把她困在怀里,死也舍不得放手。

“我们终生无子,不会有幸福……”她在他耳边哽咽。

“只要今生相守,累积缘分,来世便可以找到对方,弥补缺憾。”他却坚定啲答,“我们有相同的印记,一定能找到对方。”

这句话,烙在心底,哪怕梦醒,仍然历历在耳,仿佛刚刚才从他嘴里道出。

他忘不了她,放不下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再见她——直到那天。

那天晚上,大雨滂沱,他独自去赴一个流匪的约,才到古庙门口,看到被缚宫廷侍卫,他心里就扑腾直跳,生起一种预感,感到自己与她不期重逢。

果然,当他故作镇定,走近庙堂,看到了她。

当时他心里如同江河倒流,要紧紧啲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抑制住全身的激颤。

他仍旧笑,温和如风地笑,这从容淡定不过是伪装。

他找了个籍口,救下了她惊愕碧喜,在荒郊野芬岭中道出绝情的话语,与她们分离。

难道,他不想与她就此厮守吗?在发现她怀孕的一刻,他就又惊又喜,脑中似乎被重重一击,什麽也顾不得了。

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心急,同济会那边、雍正那边、还要许多事,必须安排,否则就算厮守,也不能白头。

这个孩子,是上苍赐给他们重逢的礼物,本以为无缘的两个人,到头来,兜兜转转,还是离不开对方。

也是这个孩子,让他痛下决心——就算有再多的仇怨,就算再不可能,他也要留在她的身边……

所以他默默的跟着她来到承德,在她的近邻租了房子住下。专门雇来齐哥,做她的帮手。

同济会本来交给他许多任务,在这段时间,他都逐一移交给别人,腾出手来,悄悄照顾即将临盆的她。

娶了雍正的女儿,却在继续反清,这样的身份让他十分尴尬,他必须在反清与她之间,做一个适当的处理。

可惜,在他还没想到万全之策的时候,就被她识破了身份,时机比预料的似乎早了一点点,让他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只见,眼前的她双肩微微耸动,不断抽泣,他心里好疼,却不知怎麽安慰。

“怀烙——”他靠近,忍不住抬起手来,想抚摸她的秀发。

然而她身子一侧,离开了他。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麽,唯有哭泣才能宣泄情绪。

但眼泪并非悲伤,却有一种难言的喜悦与激动。

“我恨你!”她叫道。

说着,转身便走,不让他再有辩解的机会。

这个“恨”字,充满了娇嗔,没有丝毫怨愤,只是暂时的赌气而已。

已经两天,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老死不相往来?

怀烙独自在小院里,坐立难安。

外面又下雨了,她凝望着烟雨蒙蒙的窗外,期盼可以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可惜,除了一片朦胧,她什么也没看到。

室内实在难熬,推开门,移步街边,在与他一壁之隔的距离里里流连徘徊。

“你听说了吗?”两个市坊的长舌妇,从她面前经过,边走边随意聊天。

“出什么事了?”另一个问。

“昨天抓住个反清复明的。”

“哦?”

“今天便在菜市口斩首,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什么?怀烙胸口一紧。

她们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令她坐立不安的那个人吧?他已经两天没动静了,大齐也不见……莫非,是发生了什么祸事?

“请问两位大婶,你们说的那人长得什么模样?”怀烙连忙抓住长舌妇问。

“我们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看见,好像是个年轻男子吧。”其中一人答。

年轻男子?!

怀烙的一颗心就快跳出来了,她顾不得再多问,连伞也忘了撑,挺着肚子疾行,一直来到菜市口。

菜市口人声鼎沸,比肩的围观者如同高墙,等待着斩首的好戏。

怀烙挤都挤不进去,第一次觉得荒凉无助。

她该怎么办?

连人影都瞧不见,她该怎样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

她该去问谁?向谁打听?谁又能告诉她?

她只能站在风雨飘摇里,欲哭,无泪。

曾经,她那样恨他,恨他的冷酷无情,可现在,她只想抛弃所有束缚,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但,他在哪儿?

她怔怔地站着,风雨吹起她的长发,一丝一缕抚过她的脸……就这样,站了不知多久,只知道四周的人声愈来愈沸腾,雨愈来愈大了。

她挪动着艰难的步子,缓缓往回走。

斩首的犯人,她不敢看,也不想再看。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那隔壁的院子。如果,他没有事,应该会回去吧?没道理一去不复返。

只要她待在那里等他,就有最后的希望……

一步又一步,院落渐渐近了,忽然,她怔住了,忘记了脚下的步履。

大门敞着。

她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门不是敞着的!

怀烙一阵惊喜,“之江”两个字险些叫出口,却及时压抑兴奋,以免希望愈大失望会愈大。

她屏住呼吸,缓缓推开院门。

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微动中,她看到了仿佛久违了千年的身影。

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一颗颗晶莹泪珠刷刷而落。

“慧慧?”叶之江听到门声,连忙回头,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带着几许责备之意望着她,“下雨天,怎么也不撑把伞?”

她再也忍不住了,不发一语的飞扑上前,紧紧搂住了他。

她听见他的心在这瞬间像失去了跳动一般,但紧接着,是狂乱的怦动。

她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不敢看他的脸。

许久,许久。两人都保持着这种僵硬的姿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仿佛……一次轮回那么久。

“为什么哭了?”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微微托起她的下巴,叶之江低低地问。

“我……”她有口难言,难道要告诉他,方才以为他被斩首示众了?“我也放不下你……”

她的脸儿紧皱着,泪水簌簌不止,梨花带雨的惹人怜香惜玉。

叶之江深深啲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承认,这一刻,脑子像被烧坏了,莫名其妙就做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原本,计划在迟些,等他处理好一切,再向她表白,可这一吻出乎他的意料,他非但没能拯救对方,自己反而也跟着她沦陷——陷入一个情迷的大坑。

好了,不要再去想,什么同济会、什么雍正,统统抛诸脑后,他此刻心里只有她……

为什么要抗拒命中注定的缘分?与其挣扎,不如认命。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万事周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事到如今,他也唯有如此了。

毕竟,什么都不重要,她和孩子,才是他的命根。

一股火一般的燥热自他体内燃起,好似有什么魔力在驱动着他,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沉醉在于她的缠绵中。

怀烙显示全身僵硬,随后,在他的攻势下渐渐融化,褪去羞涩,承认他索求的吻……

两人吻得快要窒息时,才稍稍分离。

他沉重地喘着气,望着身下的她披散的长发萦绕着她身体,双颊在乌丝的衬托下更显娇红.

她用一种迷离的眼神望着他,清纯无知之中,勾人魂魄。

“我真的疯了,差点儿忘了咱们的孩子——”他低笑,轻轻抚摸她的肚子。

“他等不及要见你了。”怀烙忽然道。

“什么?”他神色一骇。

“他……怕是要出来了。”她身子一软,倒在他的怀中。

襦裙湿了一大片,羊水似乎破了。

“慧慧,慧慧!”叶之江在她耳边叫道,三分担忧,三分震惊,剩下三分,是惊喜。

“之江,你愿意他来吗?”怀烙担心地问道:“你会不会……讨厌他?”

“说什么呢?”他俊颜微变,“我怎么会讨厌他?”自己的骨肉,疼都来不及了。

“可……他是你仇人的外孙。”

“傻瓜,说什么呢?”他深深拥住她,“他是我们的宝贝。”

他们的孩子,就这样来了,似乎是劝和的使者,让两人也舍不得分开。

怀烙早就想好,如果是男孩,就叫他小柱子,好弥补曾经的缺憾。

其实,人生的缺憾,是可以用未来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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