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只是当局者迷。”学谦紧紧捉住他强健的臂膀,不能想像他是怎样度过那种人生。
“她们其实死了很久了,只是微不足道的病,但谁都不愿意花钱医治奴隶。后来我有了一点名气,新主人就将死讯通报给官府。大官们怕我知道后会离开军队,把消息瞒得密不透风。直到我死前,那位差点成为我岳父的人,才道出真相。”
说到这里的时候,息燹已经很平静,毕竟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再深沉的痛苦,也渐渐沉淀麻木。
学谦心中疼惜,脸上却极力避免出现难过的表情。他知道不是一两句话的劝慰,就可以使他摆脱骨子里的自卑与自责。他只柔柔将头靠在息燹的胸膛上。“不管你怎么看自己,我知道得越多,只有越发觉得你很好。我顾学谦这辈子,喜欢定了你。”他说得很轻,却足够坚决。
被倚靠的身躯微微震动,搭在他肩上的手紧紧收拢。他力气太大,学谦觉得有点痛,但并不反感。
“我不够机灵,又死心眼,一生都在被人摆布。重生之后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尽量避免陷入太过复杂的状况而已。可是,”息燹将学谦身体扶正,一双锐目盯住他,“毕竟防不胜防。”
言下之意,他明知今日之事不过一个局而已,但还是跑来跳了进去。
学谦头抬得高高的,笑得很张狂:“我不会道歉。就算你今晚没来,我还是会一再想办法请君入瓮。”
息燹没有生气,只是问:“如果我没去,你真的会和那个人做吗?”
“会。”他是男人,又不讲究什么三贞九烈。
“那我来就并非没有意义。”
学谦轻哼,不屑道:“你来使我免于误入歧途——这也是你的一件功德么?”
“我学不来你这么会算计。”
息燹似笑非笑地看他,学谦面上一红,粗声道:“那还有什么鬼意义?”
“我只是想,既然你一定要走这条路,没道理第一个男人不是我。”
学谦倒抽一口气,愕然回望他。
息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连,脸上有释然,眼中有深情。“你实在太好,我唯一怕的,是没有办法回报你的情意。可春及说得没错,就算终究要天人永隔,我也可以在你陵墓前陪伴。总好过白活几千年却什么都不曾经历。”
学谦不甘心地道:“果然你还是比较喜欢春及,我费尽唇舌,不如它一句话定江山。”
息燹看了书柜底下装睡的跟班一眼。“这家伙有时候还蛮可爱的。”
“说起来,‘主人’和‘小仆’这种关系,真是充满暧昧的味道啊。”
息燹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
学谦满含妒意地感叹:“啧啧,你这么孤僻的人,竟然肯把春及带在身边快一百年年,还对他这么好,我早就觉得有问题。”
春及再也听不下去,猛烈炸毛:“乱讲!他什么时候对我好过?”这根本是栽赃嫁祸、千古奇冤!
学谦从桌上跳下来,蹲到狸猫面前:“连我们互诉衷肠都在旁边杵着,其实你在向我示威‘本妖才是息燹最爱的人’对不对?”
“你、你——”春及气得发抖,“狗咬吕洞宾,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不要让我碰到你,见一次扁一次!”他大吼一声,怒冲冲蹿出门,钻进树丛不见了踪影。
学谦得逞一笑,息燹则无奈摇头。之前春及隔空传送的法力太没谱,害他竟然一出现就撞在墙上,实在不能不耍它一下作为回礼。
学谦以为他担心春及,拍拍他的手臂安抚道:“没事的,明天我会请他吃很多点心。”
“他最讨厌吃辣的,你可以在点心里多洒些红椒粉。”息燹一本正经地道。
两人对视一眼,学谦倒在息燹怀里,吃吃笑了起来。息燹静静揽着他,嘴角也微微扬起。
然而这轻松的氛围,不久便随着身后人明显的身体反应而起了变化,学谦登时会意,轻轻挣开怀抱,走过去关上了敞开的门,然后指指床榻。
“去那边吧。”他声如蚊蚋,脸如滴血,息燹见此,胸口的骚动更是大举袭扰,他难以自已地抱起学谦,两个跨步便来到床前,小心翼翼将人放在被褥之上。
学谦面泛桃花,双眸亮闪闪地瞧着他。
息燹站在床边,嘶声道:“你确定吗?”
学谦老实地道:“其实我是想多点经验之后,再跟你在一起。我只看过春宫图,什么都不太懂,一定不如你抱过的那些女人来得舒服。”他找上皮缺德,就因为他是此道高手,能够学习一点经验。
“你是嫌我来得太快?”
息燹一张脸变得很黑,学谦感觉如果答“是”,好像很危险,于是拿出了生意人的柔软身段,道:“怎能这样说呢?第一次是和你,最好不过的事了。”
千年老古董面色稍霁,弯下腰,唇对着唇说道:“事到如今,我再不由你后悔。”
“是我比较怕你后悔吧。”学谦慵懒笑着,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虚贴的嘴密合。
息燹再不能保持冷静,一边回应着他青涩而热情的索吻,双手开始解学谦衣物。也许是太过激动,几次都没有办法将扣子领扣解开,他从喉头冒出不耐烦低吼,“嘶”地一声,将件上好的绸缎长袍连同中衣内裳一并撕了开来。
学谦被那裂帛之声吓了一跳,停下亲吻往自己身上看,故意埋怨道:“这一身衣服可是要上百两银子。”
“我赔!”息燹粗糙的指掌滑过学谦光洁温润的身体,虔诚的眼神犹如膜拜一般。
学谦从没有受过这般抚摸,低吟一声,忍着羞赧将上身更贴近他。
……
这一夜,满室只有肉体交叠的碰撞声,以及双方几乎没有交集的杂乱感言。
很难受,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喉咙痛得口水咽不下去。
学谦没有奢望过自己第一次的欢爱能够多么销魂蚀骨,可也绝对没有想到这件老古董竟然差劲到这个地步。
从插-入到结束,除了痛以外他没有任何感想。而且这个过程漫长得简直如凌迟一般,直到天色发亮才算是勉强“行刑”完毕。他中途昏过去两次,又被剧烈的撞击和痛楚弄醒,中间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饶也讨了,这禽兽完全没有感觉!
过程中学谦不断地在后悔,如果不是那么坚持,退让一步只和他做好朋友,就不会遇到这种糟糕的事情了;又或者他多找几个男人尝试一下,也一定能够比较好地应付这种场面。
最最懊悔的,就是把主导权交给这个号称不抱女人就睡不着、让人忍不住认为他很厉害的混蛋!
可是,等这老古董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的时候,那倍受打击的神色却又很可怜。帮他清理的过程中,上半身触目惊心的青紫印记已经把他吓得不轻,等看清楚后面红肿流血的惨状,这家伙更是如丧考妣,直到过午的现在,还消沉地蹲坐在床前的踏板上,试图将巨大的身体缩成狸猫小弟一般个头。
“你到底有多久没有做这种事了?”嗓子一说话就痛,可是不出言安慰他又不忍心。受害者竟然还要打起精神安抚加害者,学谦觉得自己真是悲惨。
宽大的背部动了动,学谦等了半天,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消沉的声音响起:“记不清了。”
“你以前也是这么抱女人的?”
又是一阵沉默。
学谦不由得怀疑他因为自己是男人才随便乱搞,正积累起怒气准备开骂的时候,那个消沉的声音道:“我都是直接插进去,想射了就拔出来。”
听到这种诡异的回答,学谦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提不起。这么说来,他昨晚亲吻自己身体的那些把戏,已经是额外的优厚礼遇?
曾经被他折腾过的女人们真是可怜——好吧,加起来都没有他可怜,这家伙射在了他里面,好几次。
体会到这些差异所代表的含义,学谦在生闷气的同时,又不免有点高兴。
脱裤子,摸黑□,出来——活了一千多年,竟然只有这么点出息,他也真算是单纯得可以。
“难为你竟然知道男人要用那里做。”简直是令人感动了。
他充满嘲讽的语气让息燹更加缩紧了肩膀。“军营里也偶尔会有那种事情,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要先……呃,弄湿我那里的?”好奇心击败了羞耻心,学谦对于他在整个过程中唯一熟练的动作,多少有点在意。
又是一阵沉默。学谦已经感觉到他面对自己时有问必答的良好习惯,因此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他思索措辞。
“有些女人没带油膏,就会帮我舔出一点来抹,我想应该差不多。”息燹粗声粗气地说着,学谦睁开眼,发现他的耳朵已经通红。
“女人……不是会自己湿的么?”与其说学谦的求知欲膨胀,还不如说他很想看到息燹尴尬失措的样子。
息燹转过头,以过来人身份,认真地给他纠正常识错误:“只来一回的话,多半不会。”
学谦肯定地告诉他:“我以前在书上看到,最近听商场上朋友开玩笑,都说会湿的。”
“……怎么会?”
看他的表情,似乎认为那很神奇,学谦忍不住深深吐了口气——做男人到这个地步,实在太失败了!
息燹误会这声吐气是因为不堪劳累,赶紧站起来,小心地替他掖好被角,“你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学谦报出几味药材名和各自分量,息燹很乖觉地取过笔墨写下来。
“劳驾你照着这个方子去抓两帖药,随便那家店都好,就是绝对不准去我家药铺!”看这情形他不在床上躺个三天恐怕不成,要是再到自家店里抓药,不知道会被传称什么样子。
息燹应声好,转身就要离开,又被学谦唤住。
“我书桌上,右边那堆帐本底下,有一个小册子,你拿去看。”
息燹依言抽出那本薄薄的册子,慎重地翻开,马上被里头的淫猥姿势惊到。
“这——”
学谦忍着痛楚坐起身,极有气势地命令道:“画图和注解,都给我好好看清楚、想明白,下次再害我变这样,就换你在下面!”
息燹呆呆地道:“还可以有下次?”
“你不要就算了。”学谦飞快地钻到被子里,整个脑袋缩进去。
脚步声很久没有响起。学谦躲在被窝里正自惴惴不安,冷不丁抓着被头的左手遭擒,他探出脑袋,正好瞧见干燥的嘴唇在那上面烙下一个轻吻。
“我会用心的。”息燹低哑地保证,摸摸他凌乱的发,而后离去。
“我听盛二说,前晚你房里很大声喔。”在南北糕饼吃到饱的引诱之下,春及完全忘记刚刚结下的深仇大恨,以人形来到顾宅,名为看护,实则供病人玩弄解闷。
“对啊,因为我们在做那种事。”学谦拿着帐本倚在床头,答得漫不经心。
春及抓着糕饼的手猛然停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爆出一声大吼:“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