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谢离懒懒地躺在回廊上。休息了半个月,距雕恢复法术还有半个月,他有点怀念自己的那些式神了,这种时候,他很想念她们美妙的舞姿。
天空阴沉沉的,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然而暂时无法使用灵力的自己,也看不出什么。
风寂云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闻到那天晚上在谢离身上嗅到的香气,有点失望,因为他觉得那是能让他安定的味道,现在他的心很不安。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东西?」谢离觉得他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坐起身,终于发现他身上好像有一点不好的气息。
「什么?」风寂云不明白。
「鬼气,在你身上有一点鬼气。」
「啊?」他吓了一跳,「大白天的你不要吓我!」
「但是……」谢离闭上眼睛,手指在他身上圈划了一下,「好象真的有感应呢。不过现在我的术法太弱,无法看得清楚。」
「谢离。」风寂云看他。
「嗯?」
「你师兄是怎么死的?」他屏息。
那双面纱后的眼,似乎凝滞了一下,风寂云明显感到他的身体一颤,可看到他什么也没回答就离开,让他一阵失望,心裹的疑惑也更深。
他想,自己要快点送舒默离开才对,在谢离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那天他要杀舒默,看起来也那么认真。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对谢离留了心。
第二日,风和日丽。
「大祭司,你要去后山吗?」晴言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要去那里。
「别担心,我只是去走走。」谢离微微一笑。
「可是你一个人唉,要不我陪你去吧?」
「晴言,我比你厉害多了。」谢离微笑。
「可是上次月相不是说了吗?你现在没法术,还是我陪着你比较好。」
「那如果妖怪出来你要怎么辩?」谢离问他。
「……」晴言怔住,然后马上一击掌,「拉着你跑呗!」
谢离被他一逗笑,朝他挥挥手:「我中午就回来了,你别跟了,知道吗?」
一个人走去后山,脚步有点沉重,谢离的心里其实是不安的,而最近这种不安有扩大的倾向。
挑选后山这种空旷的地方,只是想试着积聚灵气,看能不能捕捉到什么。昨天寂云身上也有很诡异的气息,又问出那样的问题,让他心中的不安加深了许多。
但是,那时候他明明封了那可怕的魂魄,应该不会复生才封……
在靠近崖壁的地方坐下来,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峭壁,他盘腿而坐,试着催动意念,将灵气汇聚。
晴言将花盆搬到花园里时,听到一边的侍女问:「姊姊,舒公子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方才换了双布鞋,说要出去一下,就急匆匆地走了。」
「唉?那是要去爬山吗?」
爬山这个词让晴言惊了一下。那家伙,该不会是去找大祭司吧?
他脑中模糊的闪过一些影像。那日,他端药去给大祭司喝的时候,似乎真的看见过舒默的身影……
他躲在那里偷听吗?
糟了!他一定是知道大祭司现在法力尽失,要对大祭司不利,那天见过他的身手,怎么样也算高手了!
越想越心急,晴言匆匆忙忙就往门外跑,还差点撞到老管家。
「老管家,少爷如果下朝回来叫他赶去后山,大祭司……舒公子……危险!」
他一边跑一边喊,老管家只捕捉到这几个词,想再问清楚,却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你是在找我吗?」
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谢离惊讶地睁眼,就看到一个身影停在自己面前。
「舒默?」他很奇怪会在这里看到他。
舒默嘴角扬起一个很诡异的笑,「谢离,你连我也不认识了?」
「你……你!」待谢离看清他不正常的脸色后,登时大惊,站起身,看着面前这个人,「你怎么能附在生人身上?你把舒默怎么了?」
「那个家伙只不过是个没用的东西,反正他也恨你,现在借他的肉身来用一下!」冷岚不屑地说。
谢离的手心沁出冷汗。没想到这个死灵真的能复生,还站在他面前,他知道他有多恨自己。
「怎么不说话?已经完全吓傻了吗?这可不像你」他低低地笑起来,一双眼珠变得异常恐怖,完全不像人类的眼。
「居然能让我逮到这种机会,灵力全无的你,要杀起来易如反掌。」冷岚狞笑着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舔,动作表情都已经失去人该有的样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还想做什么?」谢离的声音透出了心急。
他很阴森的笑起来,「怎么?你都知道不是吗?杀了你,他自然就是我的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已经死了!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谢离的声音失去了平静。
「我不是你,他是生是死,对我没有分别,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把他变成死的也可以。」
「你……」他后退一步,闭了闭眼:「你还要什么?你已经把我变成了这样,他也不再喜欢我,你还要什么?」
「我要你死!」冷岚冷森森地道:「就算他全部忘记,就算你们不再相爱,你还是在他身边不是吗?」
「那我死了,你可以不伤害他吗?」
他喋喋地怪笑起来,「你还想跟我交换条件?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死了我就去找他,你还说什么废话!」
谢离站直身子,「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知道你为什么还要附在活人身上,因为你的死灵还没有汇聚成形,对付你这种没形的死灵,一掌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小师弟,说了那么多废话,就算全对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还有那种一掌让我魂飞魄散的力道吗?哼,以为当初用那种超生咒让我安息就可以把我封印?你太天真了,现在,你就乖乖受死吧!」
话音刚落,附在舒默身上的冷岚手上多了把利剑。
「大祭司!」晴言跑上来的时候,正奸看到舒默扑倒谢离。但是那个指甲又长又锋利的真的是舒默吗?
「啊,妖怪啊妖怪!」晴言惊恐地叫起来。
「晴言,别过来!」谢离朝他喊。
「烦死了!」冷岚放开谢离,一掌拍向晴言。
谢离扑了过去,把晴言一把推开。
「哼!自不量力,还想救他?」冷岚冷哼一声。
谢离口中默念,手中也多了一柄长剑。
晴言看他和那妖怪来回交手了数招。
冷岚手上忽然发出一道黑色光芒射向谢离。谢离哼了一声,倒在地上。
「就凭你现在这点灵力,还想和我打?」
眼看那怪物一点一点走近谢离,晴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扑过去,挡在他身前.
「不许你伤害大祭司!」
「哈,又是哪来的废物?大祭司?」冷岚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我明明修练得比你认真,比你辛苦,比你花了更多心力,那个冷酷的老家伙,居然还是把位置给了你!大祭司?呸!」
尖锐的指甲指向晴言,黑色的光芒又出现,下一秒,晴言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瞬间被抛到悬崖处。
「啊!」揪着一点石块的手,在石块松动的瞬间,终于脱落。
「晴言!」谢离发出一声惨呼,眼睁睁地看他落入深崖。
他披散了长发,面纱也落在地上,仍奋力支剑站了起来,咬破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溢出,指间多了一枚黄色符咒。
冷岚的眼中登时露出惧怕,「你还能用符?」
长剑挥过,符咒夹着凌厉的风势而来,冷岚受不了这股咒语的力量,闪身躲避。谢离一剑刺过去,对准他的心脏。
这时被控制的舒默身体又迎了过来,就听到冷岚阴恻恻的冷笑。「你要杀就先杀他吧,反正被我待过,这小子也活不长了。」
谢离因他的话而稍稍犹豫,想到那人悲伤的脸,这一剑便迟疑了下去。
可在他闪神的时候,反而被冷岚的利爪刺进肩头,疼痛的感觉立时侵袭而来,痛得他变了脸色。
「哼,还是一样妇人之仁,不过杀个人而已,还想半天!」
谢离剑上的黄色符咒又催动,冷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有力气反击,忌惮那符咒的威力,他退了好几步。
「住手!」这时风寂云大惊失色的跑上来。
他听了老管家的话,就担心谢离会对舒默不利,现在果然看到他正要一剑刺向舒默。
「谢离,你真的太狠毒了!这样也不肯放过舒默?我都说要送他走了!」他大吼,急忙跑到舒默身边。
「云大哥。」「舒默」跌了下来,风寂云急忙抱住他。
「风寂云,快放开他,他不是舒默!」谢离又气又急。
「云大哥,晴言他……他……」舒默扑到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风寂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一片残留的衣角,那是晴言的。
他如遭雷击。「你、你居然连晴言也……」他的身体都在颤抖,不敢相信谢离连晴言也杀。
「都是我不好,如果晴言不是为了救我……」舒默哭得越加伤心,唇角却勾起狠毒的笑意。
「谢离!」风寂云站起身,拿起剑,脸色苍白铁青。
「我叫你让开,他不是舒默,是一个死灵!」谢离无暇理会他的愤怒,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冷岚的举动。
就见在风寂云背后的冷岚果真出手了,黑色的爪子火速伸向他背部。
谢离脸色大变,手里的剑一下飞出,几乎未经思考的咬破自己的舌头,沾了血的符咒带着更强大的灵力随着长剑一起飞射过来。
「啊!」舒默发出一声惨叫,那符咒随着剑身刺进他心口,然而在那之前,谢离已经看到代表冷岚的黑气逃了出来。
糟糕,要让他跑了!
谢离急忙收回剑去追,却忽然被一双手紧紧掐住了脖子,眼前是风寂云血红的眼。
「谢离,你怎么那么残忍!那么残忍!连杀两个人还面不改色?你简直不是人!」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无法控制地去掐谢离的脖子,只想掐死他。
「咳……」谢离挣脱不了,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被扑倒在地。
「你这个……没心的……怪物!」风寂云倏地一掌打到他脸上,眼泪也流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眼泪就那样流下来,掐在谢离脖子上的手却再也无法用劲,渐渐松开。
心被一种深沉的悲哀笼罩,他走过去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舒默。
「云、云大哥……」舒默挣扎着向他伸手,他急忙握住。
「我、我很、很喜欢你……」舒默苍白的脸痴痴地看他,露出一抹笑,然后那双眼慢慢闭上。
握在手里的手垂落下来,风寂云知道他再也不会对自己笑,那生动的眉眼也再不会有任何表情了。
「风寂云,不要碰他,他身上有尸毒!」谢离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想去拉开他,却被猛然一推。
风寂云站起身,眼眶是红的,眼泪也还没有干,深黑的眼定定地看着他。
这样的风寂云让谢离有些害怕,他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用这种可以把人穿透又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寂云,你冷静下来听我说。那个人不是舒默,是死灵附在他身上,舒默已经被尸毒所害,就算不杀了他,他也活下久,他……」
「叭」的一掌狠狠甩在他脸上,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话。
风寂云的眼神像冰,很冷很冷的丢下一句。「你闭嘴。」
贺真见到满身是伤的谢离时,吃了一惊。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抓住他的手说:「贺真,帮帮我!」便倒了下去。
丞相府内室,烟雾袅袅。
谢离赤裸着身体,身上插满了银针,而贺真,还在将一支支细长的银针往他身上扎。
「痛的话就叫出来。」叹口气,他受不了好友一声不吭。明明就是刺骨的疼痛,他居然像个哑巴一样不出声。
谢离轻轻吐了口气,冷汗从额上滴下,「还忍得住。这样真的可以让我好得快些?」他关心的是这个。
「你不相信我?」贺真挑了挑眉,「这种受虐的法子,除了你也没人愿意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样至少能减少一半时间。」
「那就是说,只需十几天我就可以恢复?」他哑着声音问。
「没错。」贺真神情阴郁,「要不是你说冷岚的死灵复生,这法子我是万万不愿意帮你试的,对身体的损害太大,很有可能会落下隐疾。」
「等不了那么久了,如果不在冷岚的死灵成形之前将他消灭,他会成为很可怕的恶灵,到时候就很难收伏了。」
「这件事,也不能对月智说。」贺真神情凝重,「冷岚这个名字会让他想起过去可怕的记亿,我不想月智受伤害。」
「我明白,所以也没打算告诉他。」谢离沙哑的声音有些颤抖,抽了几口气。
贺真握住他的手,「忍一下就好。」
「我……担心寂云。」谢离低下头,神情痛楚。
「暂时他还不会威胁到寂云,毕竟是个没成形的死灵。」贺直深深地叹息,
「他害你们变成这样,居然还有怨气未消弭。当初你真不该放他一条生路,助他超生,那魂魄早该打散的。」他叨念着,手轻轻抚上谢离的脸,眼里有怜惜,更多的是难过。「看看你,脸肿得这么厉害……」
「我的脸本来就这样。」避开他的碰触,谢离低下头,似乎不想他再看着自己。
「顶着张鬼睑,你哭什么?不要装了,你这张脸我看的还少吗?分明是被人打肿的,你那些老疤不会是这种颜色。」贺真看着他,伸手擦去那悄悄落出的晶莹。
「只是有点难过。」谢离抹了抹眼睛,「觉得麻烦。」
「谢离,你跟我一样,命不好。」贺真淡淡地说,神情寂寥。
谢离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进淳王府的时候,被老管家拉住。
「大祭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位舒公子是不是……我看到少爷派了棺材铺的人去……少爷回来一句话也不说,我看他从小长到大,从没有过那种悲哀又冷绝的眼神。还有,晴言呢?那孩子白天的时候就说要去找你的。」
说到晴言,谢离心一颤,握住他的手,「老管家,你能不能相信我的话?」
「小的信你,不然我也不会问了。」老管家布满皱纹的脸,在夜幕里看起来很慈祥,眼神却是炯炯。
「老管家,晴言他遇到了危险,暂时不知道生死,丞相已经派人去找他了,而我用法力感应过,并没有感应到他的灵,所以晴言应该……还活着。」
谢离并不能肯定,但方才在贺真府里的时候,他的确用全部意念感应过,并没有看到晴言的灵在飘荡,那么很有可能他还活着。
「是很复杂的事情?说了小的也不能明白?」老管家看着他。
「是,一些不太好的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老管家,这里面有一些灵符,明日你去分给下人,每人一枚,叫他们带在身上,暂时不要拿下来。您放心,我不会让府里的人受到伤害。」
老管家点点头,「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老爷生前的时候看过大祭司的画像,老爷当时笑着说,这漂亮的孩子以后就是我们寂云的另一半,他会和寂云一起守护王府,只是没想到您变成了这样……」老管家说着,眼睛里闪着泪花。
谢离没想到淳王爷会这样说自己,心里一时酸楚,不知该说什么。
入夜,风寂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谢离还有脸走到他房里,并且关上门。
「你要做什么?」他哑声问,一整天受的打击太大,还无法回神。
「睡在你房里。」他开始在地上铺自己的床。
「出去!给我滚出去!谁准你在这里的?」风寂云忍不住狂吼,喝多了酒的脑袋有点混沌。
这个人……他知不知道自己只要一看见他就气得要命,冲动地想去掐他脖子?!然后……然后做什么?他脑中混乱。
「风寂云,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说的任何话,但是真的,晴言可能这活着,而舒默,我杀他的时候的确是死灵。」
他呼吸猛然一窒,因为风寂云扑过来又掐住他的脖子,眼睛瞪着他。
「我说过不要再说那件事!你是想逼我杀了你吗?」
「咳……咳……」谢离猛烈的咳嗽起来,想挣脱他的箝制。
直到看见他的脸变得青白,他才倏然放手,「滚!那张鬼脸已经够难看了,不要让我一直对着!」
心口像被划了一刀,谢离凄然的笑了笑,「很抱歉,我还是不能出去,今天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你房里的。」
风寂云死死瞪着他半晌,忽然问:「你真想睡在我房里?」
「是,以后这段日子,我会一直睡在你房里。」
闻言,他古怪的一笑,笑意却没有半点延伸到他眼中。「要想睡在我房里,就得服侍我。」
谢离怔住,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
「把衣服脱了,躺到我床上来。」
「你……」
「我什么?你不是要睡在我房里吗?那就服侍我,让我满意,不然就滚。」他冷冷道,冰冷的眼神一直看着谢离,想看他落荒而逃。
没想到谢离竟动了脚步,但不是逃走,而是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在他面前一件一件褪去衣衫。
风寂云极力掩饰住自己心里的讶异,想这个卑鄙狠毒的人是不是真的哪里不对,却在他脱去单衣后,什么也无法再想。
没想到他的脸虽丑如鬼魅,身上的皮肤却是极好,那洁白细腻的皮肤,莹莹烁烁,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莹润的身体上,很是勾人,纤细的腰肢也不似男儿,却又比女子多了一份韧劲。
室内仿佛浮动着一股暗香,无声的诱惑在不知不觉中绽放,气氛顿时嗳昧起来。
「去把灯熄了,我不想看你的脸。」他的声音多了一份喑痖,想不明白自己的心动,只觉得脑袋昏昏的,对自己有这种反应非常生气。
那身体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冷幽静的味道,风寂云发现自己的欲望的确已抬头。
拥着那身体躺到床上的时候,他的鼻间似乎又闻到那股清透香味,但想闻更多时,又不见了。
他因此有些烦躁,同时也感觉到那人的颤抖,恶意破坏的心情倏地蔓延。
……
兴奋地发泄了两次之后,风寂云才找回一些神智,就好象从未体验过如此绝顶的高潮,许久之后还是余韵缭绕,美妙不已。
从那身体抽出,他才觉得困了,翻过身,盖上被子,很快就进入睡眠。
床上的高热渐渐冷却,寂静的屋子慢慢响起细碎呜咽,因为太过破碎沙哑,听起来就像鬼哭一样。
谢离蒙着脸,身体因为太过疼痛而不能动。
他从不知道和一个人做爱,是这样痛苦的事情。
那时因为害怕疼痛,从没允许过做到最后一步,没想到第一次,变成了这样悲惨的经历。
他想到贺真对他说,痛苦是没有尽头的。原来,是真的……
他捂着脸,发出像小兽一样的痛苦呜咽,眼泪早已浸湿被褥,痛苦却还在继续早知道会这样,在寂云还爱着自己的时候,把自己交给他,会幸福很多吧?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重新来过。
翌日,是每月的例行祭典。大祭司金色的面具在阴沉的天气里,让人看了有那么几分心惊胆战。
月智有点疑惑地看谢离用比平常迟钝许多的速度越过长长的红毯,默念着经文,祈求大月风调雨顺,子民安康。
事实上,他心里很想快点结束这个祭典,比起这个,他更愿意待在温暖的皇宫里,和朋友小酌一番,虽然这种想法,对于皇帝来说未免太没觉悟了,如果被那家伙知道的话,又要指责他没有身为皇帝的自觉了。
想到这里,月智不由得向作垂首姿态的贺真看了一眼。
那人果然一脸严谨认真,对他的注视视而不见。
虚伪!他冷哼一声,转过头。
长长的祭典终于结束,月智邀风寂云和锦烙几个去后宫小酌。前阵子有人送了一批出色的歌姬,他藏着就是想跟朋友们炫耀的。
待人群散去,谢离偷偷拉住了贺真,将他拉到静处,看四下无人,踌躇了一下才低声问:「贺真,那个伤药能给我一些吗?」
「伤药?」贺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低下头,他既尴尬又带了几分为难,「就是……就是你之前问我要不要的那种。」
贺真恍然大悟,「伤得很重吗?」
谢离头低得都快抬不起来了,半天才响起蚊子般的声音,「也不是……那个……第一次总是会……有点……」
叹了口气,贺真摇头。「你待会儿去我那里取吧。」
两人走进内室的时候,月智几人已经喝在一起了,歌姬也被叫了来,满室的衣香鬓影,温暖芬芳。
月智正喝得高兴,看到贺真,立即举高手里的杯子,对着侍从喊,「给月相大人也斟满一杯!阿离是不喝酒的,所以就斟茶吧。」
待侍者将酒斟满,月智就喊,「月相,朕敬你一杯。这些年你也算劳心劳力的,辅佐国事,我看你白头发好像也多了些,可别未老先衰啊。」
客气的话里,全是刻薄的讽刺。
贺真却坦然自若,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月智最恨他这样,怎么戳都没反应,心里更气。
待第二杯酒斟满的时候,锦烙就喊了起来。「等一下!月智你别尽灌他啊!我还要叫月相帮忙呐。」
月智白他一眼,笑得皮痒。「对了,月相医术高明嘛。小薰最近好像有些不舒服,要拜托月相仔细诊治一下。」
「皇上有命,臣自当尽心尽力。」贺真又喝干杯中的酒,对他微微一笑。
月智心中有气,故意拉起一个歌姬搂在怀中,「寂云,你说我这些歌姬如何?算得上风情万种吧?」
正在为风寂云斟酒的柔媚歌姬适时地偎进他怀里,盈盈浅笑。
锦烙推开也想偎进他怀里的浪女,笑着打岔,「免了免了,我家小薰一定不喜欢我抱女人,消受不起啊。」
「是吗?」月智挑了挑眉,看见那边正和几名歌姬调笑的贺真,心里益加恼火。
贺真凑到一直低头不说话的谢离耳边,轻声道:「不喜欢待在这里就回去,反正这几个白痴也是没事找事。要不你让风寂云坐到自己身边来,免得他像个傻瓜似的让别人占便宜。」
谢离淡淡一笑,「他会说我丑人多作怪。不过,你不离开这里是担心月智吧?」
贺真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冷岚那个死灵!虽然他的目标是你们,不过总担心他会来骚扰月智。这边都是些没灵力的家伙,什么也感觉不到,不看着他们不放心啊。」他轻轻一叹。
谢离笑了起来,「果然是笨蛋会做的事。」
「只有笨蛋才会了解笨蛋。」贺真也笑着顶了一句。
风寂云看他们一直小声的交头接耳,模样亲密,心中越来越闷,最后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来,「我们回去了!」
他这一吼,旁边的月智和锦烙都被他吓一跳。
谢离也惊讶地看着他,还没站起身,风寂云已经走过来抓住他的手,一下将他拉起来。
「我们告辞了。」冷着声音,风寂云对着几个想看戏的家伙说,迅速将人给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