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这晚,小阙和柳长月一间厢房。

桌上堆了一堆东西,都是小阙买给柳长月的。

柳长月和小阙分别沐浴完,他看着干干净净的小阙正为里衣绑着带子,于是就将人拉了过来,亲了亲额头,吻了吻嘴角,而后伸手拿过干净的巾子替小阙将仍湿着的乌发慢慢擦乾。

小阙穿好里衣,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柳长月。

他对柳长月的好并无所求,但也就是这份单纯的好,让柳长月放入了心里。

柳长月觉得当小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好像就不再是那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清明阁主。他觉得自己这副应该腐朽的躯体彷佛有了温度,也第一次感觉血液里似乎有东西在流动。让这一切起了变化的,是一个叫小阙的孩子,而这孩子给予他的这种感情,名叫爱情。

玩了整天而且伤还未完全痊愈的小阙觉得累了,他一沾上床就昏昏欲睡。

柳长月熄了烛火后,让小阙躺在自己胸膛上,他环着小阙的腰,两人相拥而眠。

这一晚,很安静。柳长月没对小阙做什么,只是在睡意尚未来临前抓着小阙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

其间小阙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寻找着好睡的姿势。

柳长月也不觉得烦,只是等着小阙慢慢消停下来。

客栈后头种的几棵树上传来寒蝉细细的叫声,他闭着眼,怀里搂着给了心的人,纵使是个冷到树梢都结出冰渣的夜里,也不觉得寒冷。

隔日大清早柳长月就把小阙叫醒了,外头的天还很暗,小阙揉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柳长月取来衣衫一件一件地替小阙穿好。「寅时。」

「寅时?」小阙伸了一下懒腰。「今日怎么这么早?」

住在他们隔壁的苏笛老早就醒了。他打了热水过来,柳长月便就着那盆水拧湿巾子替小阙把脸擦干净,等自己将小阙整个打理好之后,才换苏笛服侍柳长月拭脸更衣。

小阙揉了揉眼睛,呆了半晌清醒了之后见到苏笛和柳长月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为什么是柳大哥帮我擦脸洗手换衣服,然后小笛子帮柳大哥洗脸更衣?这样感觉好奇怪。」

苏笛答道:「有什么奇怪的。主上喜欢一切帮小公子来,属下自然管不着,但属下是主上的贴身侍童,自然得帮主上打理一切。」

苏笛接着又快速地将两人的东西收拾好,而后柳长月走在前头,小阙站在他身侧,苏笛微落在后,三人一起离开了客栈。

小阙途中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苏笛道:「为什么要叫我小公子?」

苏笛低头顺眉,说道:「主上吩咐的。」

小阙立即往前踏了一步,揪住柳长月的袖子,抬头说道:「柳大哥,叫小公子挺奇怪的。为什么不叫我宴公子,还是宴少侠?」说到最后那个少侠,小阙自己都笑了。

柳长月摸摸小阙的脑袋,也没解释,三人便一起下楼用过早膳,然后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里一包一包的全是小阙昨日在街上给柳长月买的甜食。

苏笛在前头驾车,天痴又走了,车厢内只剩柳长月和小阙两人。

可来时原本觉得烦闷的旅程有了个心里合意的伴,不论是一路黄沙滚滚的煞人风景,还是遍地草树凋零的无聊场景,都不让人觉得厌烦。

车厢里小阙就挑着几样不错的吃食一口一口地喂柳长月。

两个人说说闲话,偶尔喝口茶水,柳长月被服侍得挺舒服,小阙也眼眉眯眯地嘴角往上扬,同柳长月话得开心。

但是就在这愉快的气氛中,小阙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浅浅的杀气。柳长月没有内力察觉不到,但小阙和苏笛都察觉到了。

苏笛停下马车,小阙立刻从车厢内跳了出来。

道路两旁是高耸入云的树林,小阙眼眉一敛,左手赤焰剑「当」地一声弹开,他右手一握黑色剑柄,真气自然灌入剑身之中,顿时一柄化作赤红色的剑就在他手中。然而他白衣飘飘,面如冠玉,尽管神兵利器在手,却如仙人之姿,毫无戾气。

一束剑气由林中暗处传出,小阙长剑一挥,立刻挡去那股剑气。

紧接着又有五道剑气同时朝小阙而来,小阙赤焰剑一挽,回旋间将五道剑气同时扫掉,其中还包括一枚带毒的铁蒺藜。

小阙大喝了一声:「出来!」

他内力深厚,虽曾受伤,然至今已恢复八、九成,那一声大喝犹如狮子吼,震得林深处飞鸟乱窜,同时也有六名黑衣刺客一齐从林中跃出。

「谁派你们来的?」小阙皱着眉头问。

黑衣刺客没说话,持着剑围住小阙,下手狠厉,不要命似地朝小阙攻来。

他们每一招每一式都几乎相同,且以黑布蒙面,剑上有蟠龙纹,看得出是受雇的杀手。

对方剑法狠准,几乎都是对着小阙的要害招呼,几个人同时上,留下的一、两个暗中使着暗器,可小阙自从那日与天痴大斗完后又为了吊命被输入了清明阁两大高手的真气,此一时彼一时,这时的他已想起大半师门剑法,又加上体内丰沛真气流转,当下赤霄诀一使,才两式而已,便将六名刺客打得一塌糊涂。甚者,六个人全都被掠倒只花了一刻多一些的时间。

小阙环伺了全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刺客一眼,点了点、挑了挑,最后选中在他与人对战时老是偷放暗器的那个。

见对方还在地上爬动,想要逃跑。小阙一脚就踏上他的背,怒道:

「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是受雇的杀手?对不对?谁违反了当日的誓言?那时所有人明明都发过誓,不许向任何人吐露一字半句的!到底是谁破了誓言,说出他的名字,我就放你们走!」

另外五个人趴在地上装死,而背上被小阙踩住爬不开的杀手则哆哆嗦嗦地道:「大侠饶命,小的们不知道是谁要大侠的命。只知道买命钱是个姑娘付的,小的只看到这个,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小阙眉头皱得很深,他将赤焰剑扣回手腕上,伸手点了那几个杀手的穴,让他们不得动弹。

之后他又东看看西看看,在林子里晃了一圈出来后,之后才回到马车里。

而后,前方的苏笛似与他心有灵犀,待小阙坐稳,遂驾马而去。

小阙坐在柔软的兽皮垫子上,一脸不开心。

柳长月问道:「方才人都已经制住了,还跑到林子里晃了大半圈干什么?」

小阙闻言抬起头来,「噢」了声。「我看天气冷,怕是快下雪了,点住他们的穴道后他们有几个时辰动弹不得,如果雪来了肯定会冷到,所以跑进林子里想找找有没有乾草什么的想让他们盖一下。」

柳长月闻言失笑:「你这小笨蛋,人家都来要你命了,你还怕人死掉!」

小阙静了一下,声音低低地道:「那些人也不是故意要来杀我们的,他们说是一个姑娘拿钱买我们的命。柳大哥,我这回真的给你添麻烦了。当时在天璧山庄我只想保住朋友们的性命,他们发了誓,我信了的,可是今天却有人派了杀手过来。如果我没跟你一道走,或者我的伤没恢复的话,肯定会连累到你的……」

看着小阙泄气的模样,柳长月说道:「第一次信人就被背叛,滋味不好受?」

「……嗯。」小阙说:「我以为人在江湖,就是要以信义为先。」

柳长月摸摸小阙的脑袋,笑道:「你还小,自然不知道除了信义,还有面子这回事。」

「面子?这与面子何干?」小阙不明白。

在外头驾车的苏笛插嘴道:「小公子不知道,那天被主上用计所囚的人中,不乏江湖新锐、门派长老,那些人不是心怀傲气,就是以为自己有本事。可去了一趟天璧山庄却差点连命都不保,这还不郁闷死。」

「所以因为郁闷就可以买凶杀人?」小阙侧首,疑惑问道。

「是啊!」苏笛道。彷佛他讲的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小阙闷闷地道:「那也该光明正大自己来杀才是,也让我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以后遇见,我就不当他是兄弟了。」

柳长月笑道:「就这点破事,也让你往心上放去?」

小阙嘟了嘟嘴,不再说话了。

柳长月又道:「这些人应该不是你那些朋友买的。」

「啊啊?」小阙茫然看着柳长月。

只见柳长月一脸宠溺的笑,慢慢解释道:「其中一人也说,买凶的是名女子。你说,那日我放过的除了你一大堆兄弟朋友之外,还有谁是女子?」

小阙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林……袖儿……」

柳长月点了点头。

可小阙接着更闷了。他东想西想,想一个女孩儿家被你们这群坏人当众毁了名节,人家现下要来报仇了,他怎么能阻止人家报仇呢?可自己又说过要护眼前这人周全……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烂账啊……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都不得安生,几乎每两天就有一波刺客来袭。

虽然每回都让小阙给打回去,可是小阙毕竟不是铁打的,那些人有时白天来有时晚上来,有时还趁着小阙去放风解手时跑过来。小阙原本的好脾气被整得都怒了,苏笛比他更怒,遇上些不知死活,不往小阙那里撞而往他身上或他主上撞的,都直接被他的毒针毒粉赐死了。

这日晚间,方方生死一决完毕,小阙看着怒火冲天的苏笛和一地的死尸,心里头也火到了极点。

本来这些人不会死的,但不知是谁瞎了眼说坐在树下烤着野山鸡的苏笛好欺负,就一窝蜂地朝最危险的苏小笛子扑去,结果可想而知,还没碰上苏笛呢,就被毒得个个都翘了辫子。

小阙就算有意思想放人走,可人都死了,就也没办法了。

接下来,苏笛还是烤着他的鸡,柳长月半眯着眼靠着一棵老树挺是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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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任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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