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今次,办这百花宴一是想奠定天璧山庄在江湖上的基础,二则是要为女儿觅个如意郎君,谁知道竟让她在这么多武林才俊面前丢了脸,林夫人简直怒火冲天,想杀人了。

「是谁?」林夫人神色冰冷地道。

下人弯腰向前,指了指柳长月,又指了指小九,而且手指还停在小九身上许久,几乎是想将小九身上戳个窟窿出来一样。「就是他们让小姐在众人面前出糗。」

天璧山庄的庄主林逾方也匆忙赶来,见况,那张脸甚至变得比自己的夫人还青。

只是他比自己的夫人会忍,说道:「小柚,先带小姐下去沐浴更衣。再让大夫给小姐看看,煮碗安神汤给小姐压惊。」

方才林逾方话才说完,林夫人便大声朝小九与柳长月怒斥道:「哪来的无礼之徒,踩在我天璧山庄的地上,竟敢出手伤我的女儿?今日若不给你们个教训,天璧山庄以后还用在武林上立足吗?」

林夫人话还没说完便朝小九拔剑出手,身形快如闪电,看得出林袖儿一身好武艺有几分与她相似。只是这年逾五十的「前辈」比起她女儿更是心狠手辣,每招每式都是杀招,招招只朝要害而去,若非小九将柳长月推开,振起精神努力应敌,恐怕自己身上早就多了几个窟窿了。

长剑破空而来,小九紧急之间手腕上「当」了一声,忽然一柄软剑握在手中,软剑剑柄乌黑,剑身薄透微红,不知是何材料打造,一出鞘便叫人惊叹……

「好剑!」

虽然喝醉了,但烈酒并没有迷糊掉小九的脑袋,待他一招一招与林夫人对下来,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对方的招式,十一式的输回,每式都是一样。虽然又快又狠,但是除了这点,并不足为惧。

反覆想了几次那十一式之后,奇特地,脑海中竟浮现某个人说过的话:「对付快、狠、准的剑招,唯一方法就是比他更快、更狠、更准。你明白吗?」

小九点了一下头,说了声:「明白!」

在场的人连柳长月在内,都不知道小九为什么会突然间讲出一句「明白」,只见小九点下头之后,立刻瞬间内力猛然暴涨,衣袖震得轰轰作响,从丹田窜出的真气也随着经脉游走于体内,而后瞬间注入那把宝剑之上。

林夫人眉头一皱,使出全力要即刻取了小九性命。

但小九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一把挑开对方的剑,林夫人手中的剑差点被打飞,整个虎口发麻,再顺势将剑往小九劈下时,小九横着一挡,当下「乓」的一声,林夫人手中那柄陪她征战数十年的玄天宝剑就这么被小九一把细薄的三尺软剑给横空劈断。

小九剑招如刀也如剑,出招彷佛泰山之倾圮,出剑相击加上深厚内力,根本不是林夫人所能阻挡。

玄天剑断成两截,一截连着剑柄没入土中,一截剑身直入大厅梁柱而不见,当场众人喧哗起来,惊叹不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来的?竟敢来天璧山庄捣乱!」林夫人握着被小九内力震得虎口裂开的右手怒道。

小九打飞人家的剑后,脚步一斜,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吃土去。

柳长月连忙把他捞起来,小九依旧拉住柳长月的衣衫,让自己站好,然后打了几个嗝,又揉着胃说:「大叔,我还想吐……」

林夫人没得到回应,当庄主夫人的她当下觉得面子挂不住,遂厉声喊道:「来人啊,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出天璧山庄之外,伤我女儿又坏我规矩者,天璧山庄不欢迎!」

柳长月搅住小九的腰,小九滑了几下后终于站好。但所谓站好,也只是一手拉着柳长月胸前衣襟,一手揪着柳长月背后衣裳,让自己不跌坐地上罢了。

这期间柳长月都没有阻止小九大乱饭局,待林夫人恼羞成怒了,他才说:「在下收到百花金帖本是不想理会,若不是林庄主所收藏的一件宝物在下有点兴趣,也不会前来贵宝地。

天璧山庄根基不稳,庄中之人又无礼傲慢,在下并无武功,只带了一名随从,两人却差点被您那位掌上明珠给杀了,经此一事,说不定明日大小姐的事迹便传回中原,也让江湖中人皆知天璧山庄的待客之道,这点与林庄主送帖与各门各派的宗旨,恐怕是背道而驰吧!」

柳长月一身清冷,淡淡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天璧山庄庄主见其气度不凡,又见他怀中少年武艺高强,当自己的夫人狠着张脸,想继续对付他们时,林逾方立刻握紧了夫人的手,对她摇摇头。

「三哥!」林夫人急了。

但林逾方还是用力将她的手握紧,而后,原本不甚好看的脸色突然转变,化得和蔼可亲,像是真心欢迎所有宾客来访一样,先朝柳长月和小九说道:「家教不严,请两位勿怪。这么吧,两位请进厅内用餐,在下将会在主人席预留两个座位给两位,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对厨子说,小小心意,就请两位勿对妇孺之辈见怪。」

林夫人那句「三哥」从嘴里吐出时,柳长月眼睛一眯,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但随着林庄主那番话讲完,他也松开了拳头,神色冷淡地「哼」了声,带小九转身离去。

少年心性的苏笛则是跟在主子后头,连连转头对天璧山庄一口子吐口水,说着:「不要脸、无耻、谁想吃你们的东西了!你们家那只母孔雀竟然敢调戏我家主子,改天有她好看的!」

【第六章】

小九被柳长月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后,又大吐特吐了一阵,但柳长月却反常地对他悉心照料,不但拿水让他漱口,还替他擦脸擦手,接着又让他躺到自己的床上睡觉。

苏笛看着就觉得胆颤心惊。他是从小就跟在主上身边的,可从来也没见主上对谁这么在意过。主上照顾小九时脸上神情虽淡漠,却有一丝藏不住的温情流露。苏笛甚至连问都不敢间,这刚吐过的臭小子就住隔壁而已,为什么不把他扔回隔壁去,叫他那个坐轮椅的哥哥照顾他,主上非得亲自动手。

帮小九洗完了脸,柳长月将湿巾子拿回镜台旁放下。

这时的小九睡得不太安稳,翻过来又翻过去,一张大床都不够他翻。最后滚到了床沿差点摔下来时,眼睛张了开来,一片水蒙蒙地忒是好看,之后不知怎地使力,脚也没沾地,本该掉下去的,却又回了床上去。

柳长月坐回床沿,替小九脱起鞋袜来。小九扭来扭去地挣扎,柳长月便拍了小九一下,说声:「乖一点!」

苏笛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想「糟了糟了」,主上春心动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柳长月本来接着打算解小九腰带的,但小九突然手贴住柳长月正在动作的指头,缓缓睁开眼,迷糊地看着眼前人。

柳长月目光凝视着小九,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柳长月这个人平时很少打心底地笑,他总是一身气派,态度雍容,散发出的气息凛冽而叫人不寒而栗。有时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静静看着这个人,也能让人无法呼吸,彷佛被掌了生与死一般,只要稍稍一动,就随即会被夺去性命。

他若是笑,脸上的线条便柔和开来,也不见戾气。

假使他真心的笑,配上那剑眉星目,无可挑剔的俊朗之姿,那是谁也无法抗拒的,迷倒众生的微笑。

小九呆呆地看着对方,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柳长月,于是柳长月笑,小九也忍不住对他微笑,一点也看不出来眼前这匹恶狼的目光深处,竟藏着想将他拆解入腹的念头。

小九的笑,却也让柳长月的心软了下来。

柳长月突然想起不过见他几次,这孩子今日竟不顾一切出剑救他。

再想起那日初遇的阳光下,小九灿烂的笑容,还有半夜农村里,亲手为他烤的田鸡。

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小九就像阳光一样,叫他这个自小生长在阴暗处的人忍不住想抓住。就像处于寒冷之境的垂死之人一样,碰着了难得的温暖,无法放开。

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就像一颗一颗的小石子,不停往他锁紧的心房外砸。

到今日终于漾起了涟漪。涟漪一圈又一圈,且一圈大过一圈。而他的心锁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终于不受控制,让这孩子的笑容给解开了。

「……大叔、嗝、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小九打嗝问道。

「是我该问你才是。你这般看着我干什么?」柳长月声音平静,彷佛现下动心的人并非自己。

小九呆呆地看着柳长月,而后又是那种软糯的笑。「不知道耶!刚刚那只螃蟹差点杀了你,我一想到只要晚一点你就没了,就觉得要多看你几眼才成。」

「我主上天生奇才、命中富贵,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杀,你这个笨蛋!」苏笛退到房间角落,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碎碎念道。

「螃蟹?」柳长月声音柔和,问道:「为何叫林袖儿螃蟹?」

柳长月身上的伤口早被苏笛用上好的金创药敷上,以白布包好了。小九伸手摸摸柳长月手臂上的白布和脖子上的包扎之处,哼了一声说道:

「天生只会横着走的,不叫螃蟹叫什么!」

柳长月闻言笑个不停。「你给她取这绰号还真贴切。」

苏笛鸡皮疙瘩全爬上肌肤,而且觉得头很痛。不过是句没啥内容的话,为什么主子能笑得这么开心。

难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对的?

正当苏笛在角落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柳长月说道:「苏笛,去打些水来,让九公子沐浴。」

「九公子?」小九歪着头,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笑。

「不然你想他叫你什么?」柳长月侧躺在小九身旁,一身懒洋洋地,明明没喝酒,看向小九的眼神却像醉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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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任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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