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没有在玩,我是要帮你,而且也没有骗你什么,本来真的有找人,哪知道他们临时反悔说不来了,所以我……我只好自己来,不然咧?你说,找能怎么办?」她不服气的抗辩。
「怎么办?找不到人,当然就是取消行动啊!」
「那怎么行?答应过别人的事,本来就是要想办法去完成,而且……我也不想被你拿来当作笑柄,那……到时候你一定会笑我说我是不守信用的人。」她愈说愈小声,明明感到委屈,可是不知怎地,他的过度理直气壮害得她硬是有种心虚的感觉。
「我会笑你?我是那种会抓别人笑柄的人吗?」
「是啊!你就是。」她终於逮着一个连想都不用想的简易题,感动啊!「你……」不错嘛!马上恢复原有的嗓门,而且还应答如流。
官少飞瞪着她瞬间精神抖擞的脸庞,吁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咬着牙,恨恨的开口,「好,就算你是这样认为我,那被我笑就被我笑,你就这么在乎我说什么?」
「对啊!我就是在乎。」又是快速回答,显现她良好状态,维持着高速率的答案。
只是对官少飞来说,一样是她不假思索的答案,却在内心换来截然不同的感受。
相较於前者让他咬牙飮恨,这回她的「就是在乎」,可让他的心又在瞬间变得轻飘飘……
欸,是说,他干嘛!这么在乎她说的话?惊觉到自己似乎陷入某种制约,他忙不迭的放开她的手。
「反正……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在乎别人之前,至少也要先为自己想一想,不然就会像现在一样,还好伤势没什么大碍,不然怎么办?我早就叫你做事不要这么鲁莽……」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就是,你就不要再碎碎念了,我说大婶呀!」真的别再念了,因为她怕,怕他再这么叨念下去,让她继续陷入一种受到至亲至爱呵护的错觉,就会一直心花怒放,甚至会管不住自己,会直接给他来个扑抱。
秦兆艳故意调侃官少飞,没想到下一刻居然真的是……大婶现身?
她正想继续走向厨房,却被他一把抓住。
「我来就好。」他迳自打开冰箱。
「你来?你是说……」
「我是说我来弄吃的东西,你呢,就先去换衣服,然后记得洗手,乖乖等。」他像是在交代小孩,一边翻找食材,一边却又抱怨了起来,「你家的冰箱只拿来冰零食吗?小姐,你都不开伙的喔?」
「就我一个人住,开伙做什么?白天管家阿英嫂会过来帮忙整理,但也只有遇到我没出门的时候才会开伙,所以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可以煮也算正常。要不,我们乾脆到外面吃好了。」
「算了,跑来跑去的多麻烦,而且你不累吗?」
「是累了,只是……你可以吗?你到底行不行呀?」
下一秒,那颗往冰箱探看的头颅猛地掉转,从冰箱里吹送而出的氤氲冰雾里,他的两只眼睛竟感觉像是在喷火。
「最好不要随便质疑一个男人行不行,特别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他挑了挑眉头,露出森森白牙,邪笑的说。
「神经呀!」秦兆艳瞋瞪他一眼,芙颊跟着发热。
真的是很神经,好端端的,提什么男人女人的……是说,原来他还是把她当成女人?而且这个发现似乎让人挺……开心的?
她抿着嘴,强忍笑意,步向沙发的双脚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倚在厨房门外偷偷瞄着,她看见他把从冷冻库拿出来的海鲜食材放在水龙头下让水柱冲刷着,然后开始挑洗菜叶。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水槽前,挽起袖子露出了精壮的手臂,修长的指头忙碌的在叶梗间穿梭,哗啦啦的水柱也溅到他的身上。
他娴熟的动作让她暗暗赞叹,但随之袭上心头的是另一种奇妙的感动。
看着这么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在蔚房里张罗忙碌着,让她想起了父亲秦宏图,想起了好遥远的某个场景,那个吃着父亲爱心消夜的夜晚……
「这么不放心吗?OK,我答应你不下药,你可以不用偷看了。」他忽然凉凉的抛出话语。
在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硬是被逼退,偷偷的拭了下眼角,吸了吸鼻子,笑说:「你可以再神经一点!我是不放心,害怕你把厨房炸掉。真的不用我帮忙吗?至少我可以帮忙洗菜……」
「不用了!要劳动到伤兵残将,那再好吃的东西我也吞不下去。」他撇撇嘴角,扬声说道。
说穿了,他就是体恤她受伤。她想。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他特地扬高的嗓音传到了她的耳里,恍惚之间,她感觉那一道道的水柱也往心里冲刷着,形成了某种激荡……
不知不觉的,她甫拭去泪水的眼睛竟然又开始模糊。
「欸,如果你想帮忙,就先拿瓶红酒出来醒酒吧!记得,我要那瓶勃艮第。」
她被他的声音唤醒,「你还真大方啊!」那可是她老哥的私藏好酒耶!笑笑的呋了声,她随即转身离开。
不只要醒酒,人也得醒醒吧!
秦兆艳回到卧室,简单的梳洗之后,换了套舒适的家居服,重新回到沙发区坐下,发现他的身影还盘踞在脑子里。
想着他犹沾水滴而邪魅俊逸的脸庞,以及那双不经意流露出温情的黑眸……她的心也像是被牵系住,胸臆间的浪潮不但丝毫未歇,甚至还更加汹涌起伏。
厚!都怪他啦!活脱脱的一个痞子,就是得使坏耍无赖,干嘛忽然走样,来个装贤慧呢?所以才会害得她也跟着不正常,再粗的神经线都变得纤细善感了。
只是,很快的,秦兆艳马上更正了自己的念头……这「贤慧的伪大婶」诚为好物!
【第七章】
桌上摆满了官少飞亲手烹煮的成品,不管是三杯中卷、九层塔烘蛋或奶油烛蟹等等,堪称色香味兼具的每一道菜肴都让人食指大动,也让秦兆艳忍不住惊叹连连。
「哇!喔咿系……猴腮雷欸!这些真的是用从我家冰箱里拿出来的食材做成的吗?」
「没办法,只能这样子,冷冻库的肉类不好处理,不像海鲜一样可以冲水快速退冰,冰箱里也只剩下葱啊姜啊与九层塔,还好找到一些奶油、味噌和柴鱼片,就勉强凑合、凑合,将就一下吧!」嘴巴说将就,他的脸上却难掩自豪。
「这样就很了不起了,你真的好厉害。」
「原来你现在才知道我很厉害?嗯,看来我平时真的太低调了。」他帮她盛了一碗鲑鱼味噌汤,继续厚颜的说。
「听了会想吐,怎么吃得下呀?」她佯装呕吐的动作。
「吃不下?没关系啊!我吃就好了,女孩子还是不要吃消夜比较好,免得愈来愈胖。」他拿起碗筷,还真的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你也太不客气了吧?你是客人欸!」她明明想骂人,却忍不住笑了。
「是吗?我怎么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客人?」他耸耸肩,将手边处理好的蟹肉放入她的碗里。「所以你也不用当自己是主人,不必费心招呼我,千万别跟我客气,自在就好。」
「噢!好,谢谢你,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是谁该跟谁客气来着?秦兆艳陪着他装腔作势一番之后,笑得更开怀。
此起彼落的笑声让向来静谧的宅院变得热闹,几盘急就章的菜肴,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开启的话匣子更是热络,就这么吃着聊着喝着,不自不觉间,那瓶顶级红酒也慢慢的快被喝光。
酒精熨红了他们的肌肤,烧炙了他们血管里的血液,澎湃的热血也形成一股自然的力量,摧毁了两人之间原来的藩篱,让他们少了顾忌和矜持,话题不再设限的畅所欲言,随着酒精灌入体内,所有的心事也像那被灌出来的蟋蟀一般倾巢而出……
提到父亲,秦兆艳依然忿忿不平。「他要再娶,好歹给我一个比较合理的说法,可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都是为了我奶奶,他要再娶是因为想冲喜,让我奶奶的病情快点好起来。」
「冲喜?」官少飞也感觉颇为讶异。
「是啊!是不是很扯?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想做的,就不要找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还有,更过分的是,他居然为了那女人威胁我,说我如果不回去,他就要切断我所有的经济来源。好啊!切就切!既然他不要我这个女儿,那我也不要他这个爸爸!我不需要依赖他什么,随便找个工作,就不相信我会养不活我自己。」秦兆艳愈说愈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