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他的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慢慢地因疲累而有了睡意。
“你要不要先洗个澡?”窝在我身旁的他这么问着。
我摇摇头,只想睡。
床铺震动了一下,他离开床朝浴室走去,莲蓬头的水声传来,应该是那些残留的黏腻的精液让他不舒服。没办法,没有保险套,我又想射在他身体里面。
水声有些吵让我无法专心睡眠,于是我爬起床顺手将散在地上的衣服捡了捡,顺道穿上内裤,跟着离开他的房间回到对面客房,衣服往梳妆台一扔倒头就睡。
过了好一会儿,魏翔又过来摇我。
他递了条温热的毛巾到我手上。“擦一下会睡得舒服点。”
我迷迷糊糊地,接过手就往棉被底下塞。跟着将自己双腿间的东西胡乱抹了抹之后,把毛巾扔给魏翔。
“你不要吵我,我很困。”我听见自己喃喃地对他抱怨着。晚上喝的那些酒叫我痛苦得要死,我现在又累又倦,只想闭上双眼好好休息。
他将脏毛巾拿到外头,接着又回到客房里头。
“阿满。”他喊了我一声。
我没气力理他。
“我可以睡在你旁边吗?”他弯着腰靠近我,气息吹拂在我脸上,温柔地问着。
我还是没有答话。
身旁的棉被被往外拉开,床垫陷了下去,嘎嘎地发出了小小声响。
我睡在左边,朝向外头,他睡在我的右边,而后移动身体,将双手往我身上放,轻轻地圈住我。
他的脸贴在我头后的发上,在有月光从窗帘缝隙悄悄溜进的房里,满足似地叹了口长长的气。
一早起来,宿醉叫我头痛。我摸着床边放眼镜向来习惯放眼镜的地方,手挪了半天却找不到眼镜。
努力地将眼睛睁开,发现自己睡的地方是魏翔家的客房,而奈奈不在我身边。我只记得昨天和大哥还有阿爸喝了许多酒,接着魏翔说要送我回家,而后所有的记忆变成空白。头痛得要命。
旁边有东西动了动,我一翻身,发觉竟是魏翔。
他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爬起身来,那头卷发左边翘一大撮、右边翘一大撮,配上他略微苍白与眼眶下的黑眼圈,着实有些好笑。
“你怎么睡在我旁边?”我问他。奈奈不在,他就鸠占鹊巢。
“蛤?”他眼眸半睁,用种没睡醒的神情看着我。
我不理会他,着眼下床找眼镜。梳妆台上没有、洗手间内也没有,到底放哪里去了,我该不会喝醉了酒回家的路上就胡乱丢了吧?
“好痛……”魏翔闭着眼睛坐在床上闷闷地念了句,而后打了个寒颤,十一月的天虽然才有点凉,但是他似乎特别怕冷。
我着眼在客房里走过来又走过去。
“你在干什么?”他问。
“眼镜不见了。”我说。
“眼镜?”魏翔想了想,跟着说:“你的眼镜在我房里吧!”
“我的眼镜怎么会在你房里。”打了个呵欠摇摇头,我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想看看是不是放在里面。
“昨天晚上你过去找我的时候拔下来的。”他下床走了出去,而后又走了回来。
“昨天晚上?我去你房里干嘛啊!”昨晚醉得一塌糊涂,但我对去他房里的事情没半点记忆,本来以为他在诓我,但当魏翔将眼镜交到我手上时,我才发觉真有这么回事。
“你去找房里……呃……就那个啊……”魏翔话说得不清不楚的。
“哪个?全都记不得了,现在头痛得要死。”我戴上眼镜抱怨着。“为什么你好象一点事情也没有,明明喝得跟我一样多。”
魏翔的脸色不知道为何,变得越来越苍白。“你又忘记了啊……”他说话的声音好轻,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忘了。”我说。
拿起被扔在梳妆台上的T恤闻了闻,上头有浓浓的酒味。我扔到一旁从衣柜里拿出新的衣服穿上,回过头来时魏翔已经不见。
“搞什么?”突然地就失踪,我还以为转过头会看见他。
走下二楼看了看客厅的时钟,时间已经九点。奈奈应该是昨天晚上留在她阿公家吧?我看阿爸还挺喜欢奈奈的,肯定是被留下来过夜了。
“阿翔,你等一下能不能载我去带奈奈回来?”我问。
他从冰箱拿出一条黑黑的东西,剥开后放在砧板上,跟着拿起水果刀剁剁剁。
“什么都忘光光,连这个都可以忘。没半点记得住,做过什么都不晓得。”魏翔一边剁,嘴里一边碎碎念着。跟着将那些稀巴烂的东西丢进果汁机里,和牛奶一起快速搅碎到变浓稠状。
我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是条变黑的香蕉。
“你在干嘛?”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心情好象也不太好。
他将果汁机里的东西倒在透明玻璃杯里,递给我。
“打『香蕉牛奶』,你喝不喝?”他说。
我摇头。那香蕉好象跟他有仇似地,遭受到他惨无人道的对待,剁烂了还要被打成泥,我喝不下去。
魏翔端着香蕉牛奶到客厅坐着,吃着烤土司看晨间新闻。他也给了我一块,还替我另外倒了鲜奶。
“你在气什么?”我没见过他这个模样。
“没有。”他摇摇头。
“那算了。”关心他他也不领情,我想自己也没讨他欢心的义务。
魏翔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眼睛对准他家三十九吋的电视屏幕,装作没看见他小狗般的可怜眼神。
“我等一下有时间,可以载你去接奈奈回来。”沉默了一下下,魏翔对我开口。
“嗯。”我简单的响应他一句。
“阿满……”他欲言又止地。
“嗯?”
“没什么……”想说的话说不出口,魏翔再度低下头,喝他的香蕉牛奶。
整理了一下,魏翔跟着送我回老家去。
车子停在门口时,就可以听见奈奈在院子里的笑声,奈奈手里拿着烧蕃薯,剥掉的蕃薯皮扔得一地都是,妈妈持着竹扫把晃来晃去和奈奈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大哥膝盖上搁着本原文书,边打呵欠边翻阅。
我和魏翔停好车走进去,奈奈立刻跑向前来。
“爸爸!”奈奈黏答答全是蕃薯泥的手圈住我的腰,我将她抱起来。
“阿丰你回来啦!”妈妈朝着我笑。
“我是阿满啦!”阿丰是大哥的名字。
“喔,啊你要不要吃蕃薯?你阿爸今天早上五点就带奈奈去田里控窑,带了好多烧蕃薯回来。”妈妈摇晃着扫把开心地说着。
“去控窑的人是我。”长得斯文俊朗的大哥看书看到一半,伸起懒腰还张开嘴打了个好大的呵欠,形象全没。
“阿爸呢?”我往大哥走去,魏翔紧跟在我身后。
“牵牛去田里散步。”大哥说。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和大哥闲话家常起来。
从前草莓就很喜欢大哥,当我们变成了一个人,她仰慕大哥的心情似乎也留了下来。我和大哥面对面讲话时,看着他挑眉的模样,嘴角就情不自禁地扬起。我有种心安的感觉,当大哥在我身边。
“等一下就要去医院,晚一点要开会。”大哥将原文书阖起来。
大哥从小就喜欢读书,脑袋在医生这行中是顶尖的,但就算看那么多书他的眼睛仍然明亮而有神,连眼镜也没配过一副,想到此我变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近视的,记得很久以前的我并没有戴眼镜的需要。开始将眼镜架在鼻梁上,似乎是从奈奈出生开始。
“你近视几度?”大哥突然这么问我。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想的都是眼睛的事。
“三百多一点,闪光比较严重。”我说。
奈奈在我怀里挣扎,显然对我和大哥的聊天内容没兴趣,我将她放到地上,只见她牵着魏翔的手走到一边去。
“我们医院有两合s4、Ladavision,有需要就来挂号。帮你做免钱的。”大哥咧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是眼科医生。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说。”他的笑容让我感到窝心。
“翔仔最近怎样?”他看了魏翔一眼,不放心地问。
“没什么,阴阳怪气的,就老样子。”
“你跟他……要继续?”大哥关心地问着。
我顿了顿,想着该怎么回答。“还不知道,先看看情况吧!”继续或是分手,现在讲这个未免都太早了些。我无法确定自己对魏翔还有没有感觉,或许以前的爱情并没有在这次融合之中被留下也说不定。
该丢弃的就必须被丢弃,忘记这句话是谁说的了,或许是医生。
“要分就要快,如果等到习惯了,拖拖拉拉要断不断就很惨。”大哥说:“那句老话,自己想清楚。”
“我和他,你赞成还是反对?”我想听听大哥的意见。
“我赞成或反对都没用,跟他在一起的人又不是我。”大哥这样说:“你从以前就很龟毛,像这种事也能拖这么久真是服了你。”
“是吗?”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龟毛啊!
大哥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著书,手臂绕上我的肩膀搭住我。“龟毛的家伙!进去坐坐吧,外面热死了。”
和奈奈在旁边玩堆石头的魏翔抬起头看见大哥的动作,张问口:“啊!”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们。
那表情活像喝了一桶醋,酸到脸变形。
大哥搂得我好紧,我又是笑着的。但我们本来就是感情好的兄弟啊,这样亲昵举动算正常的吧,魏翔何必那么震惊。
草莓遗留的心情在发酵,大哥或许刚刚洗了澡,他身上肥皂的味道让我觉得好香。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哥疑惑地问着。
“天气热吧!”我回答他。
进到尾里坐在藤椅上,大哥开了电风扇。老旧的风扇喀哒喀哒地左右转着,水泥地上吹起沙子。风有些凉,我卸下了连日的紧绷,心情愉快。
魏翔带着奈奈走进屋里来,奈奈冲向前去打开电视,转转转地转到NHK的新闻台。
“你们不是在外面玩吗?”看着魏翔一脸大便地往我身旁坐下来,我问。
“奈奈说要看电视。”
大哥从冰箱里拿出盘切好的水梨,“我时间快到了,先进去换衣服。”他跟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奈奈是妳要看电视吗?”我问着女儿。
“哥哥问我要不要进来看电视啊!”奈奈用天真的语气说着,不知道自己被她老爸套出了话。
“哦──”我斜眼看了魏翔一眼。
他紧抿着双唇,因为谎言被识破而无话可说。
等大哥换好衣服开车出门上班后,我往屋里的房间走去,魏翔很自然地跟在我身后。我们走进大哥的房间,留奈奈自己一个人在外头看电视。
“你和丰哥感情真的很好。”魏翔先开口。
“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没忘记过。
“我也一直都……”魏翔的头有些低,悲伤的神情被过长的浏海隐藏在底下。
“你对我也很好,但是你跟大哥不同。”亲情和爱情不同,对亲情我能自然付出,爱情却让我却步。魏翔是个男人,他是我却步的原因。
“是不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如果你有不喜欢我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改的,真的。”他认真地说。
“你没有不好的地方。”我老实地告诉他:“相反的,你对我太好了。你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爱情绝对不能这样全心全意付出,像你这样,如果我又走了,那你该怎么办?”
“我会跟你走。”
“笨蛋,如果我不让你跟呢?”
他又抿紧了嘴唇,用力得唇色都发白。
“你认识的是以前的我,那个我和现在的我不一样。我知道这样对你说有些残忍,但是我早就把过去的事情忘光光,我不记得你,所以对你少了那种感觉。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可以爱上的对象,即便你真的对我很好。我只是个普通人,还带了个女儿,假如真的和你在一起,那光想到以后要怎么跟奈奈解释我们的关系,我就冷掉了。”我打算在这里将问题摊开来,像大哥说的,再拖下去只会更难办。
“以前的你跟现在的你没有什么不同,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魏翔吸了吸鼻子,或许是他听出了我语气中半拒绝的意味。
他喃喃念着:“你只是忘记了我而已,这没什么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一定会的。”
“为什么非要我不可?街上那么多男人,比我好而且单身又不麻烦的多的是。干嘛偏偏看上我这种脑袋有问题、结过婚、还有小孩的人?”我问。“你到底喜欢上我哪点?”
“每一点都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你喜欢的应该是以前那个阿满。”我这么以为。
他喜欢的是那个懦弱、神经质、动不动就激动得掉眼泪、无法自己一个人活下去的人格分裂患者。
有些人会喜欢脆弱的东西,因为那会激起他们的保护欲,魏翔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爱上以前那个我。
“我喜欢的是你。”他抬起头来看我,黑色的眼眸里有着浓郁深沉的悲伤。
他的脸痛苦得几乎要扭曲了,苍白的嘴唇发颤着,说出的话像是控诉。“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是你一直不肯承认。就像以前一样,不论接吻或做爱,你总是不停否认自己的感觉,不承认你爱我。”
“我、没、有。”寒着张脸,我反驳他的指控。
“忘记并不代表事实没发生过,你总是在逃避我,喜欢男人真的那么丢脸吗?”他声音不大,也不暴跳如雷地对我发脾气,只是静静地说着,但那些言语却真实地闯入我胸口,刺痛我的心。
对,我是认为同性恋十分可耻,那是不正常的行为,但又抗拒不了与他说话、和他接吻时那种奇特美好的感觉。
魏翔说中我的心事,这回换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不排斥我吻你,你有没有发现当我坐在你身边时你会往我靠过来,你有没有发现我找你说话的时候,你的表情会变得很温和?和那时候在新宿车站狠狠打我一拳的你完全不同,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回到过去的相处模式,但你今天为什么又要讲出这种话。”他忍耐着颤抖,低声说着:
“每当我觉得自己有点幸福,你就要将我摇醒。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好残忍,但是又没办法叫自己离开你。”
看得出来魏翔因我而感觉难受,我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跟他说那些话。我过于冲动想将与他的一切联系切断,这狠狠地伤透了他。
他难过的神情给我莫大的罪恶感,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糟糕透顶,干嘛用那种冷冰冰的言语刺激他,他不应该受到我如此恶劣的对待。
魏翔是个善良的孩子,没什么心机,对我和奈奈也都好。甚至在我对他不太熟稔,曾经朝他拳打脚踢的那段时间,还抱着病痛照顾发高烧的我。他应该值得更好更温柔的疼惜,等我的八年,早已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算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改天再谈吧!”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往门走去,想离开大哥的房间到外头透透气,因为他,我的胸口又开始闷痛起来。
走过他身边时,他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改天谈的话,是不是又要重复今天的话题。”他不肯放开我的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倒宁愿你把所有想说的话一次说完,以后就永远都别再提。”
“你别这样。”我啧了声,他的固执叫我不知如何响应。
“你可能觉得我很烦,因为我常看见你对我皱眉头。”他说:“我一觉得你在烦,就会更紧张想讨好你,怕你真的去下我自己走掉。是不是这样恶性循环让你讨厌起我来,如果真的是的话,我会改,真的会改。”
“也不是啦……”看着他这么难过地自己挑自己的缺点,我竟有些不忍。“奈奈也没这么黏我,所以你二十四小时跟着才让我不习惯。那种口头上说烦,其实也不是真的烦,你不要那么在意。”我有些困扰自己开口想安抚他的举动。
“拜托你……”他将我搂近,低着头,将额头靠在我肩膀上。“拜托你别离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
我忍不住举起手,想放在他松软的头发上,碰触他,叫他安心。
但手在半空中迟疑地停顿了一下。
如果真这么下去,就代表我答应不会离开他了。
那是不行的,我不应该让这个大男孩左右我以后的生活。
然而,我的手还是放下去,轻轻拍了他的头,将他微翘的头发又弄乱了些。
这时我才知自己早已动摇,如果离开他、见不到他,那失落的人也许会变成两个。我将是其中之一。
在大哥的房里待了一下,等魏翔的情绪完全平复以后,我们才又回到客厅里。
奈奈将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声,几乎有些吵,整张脸又贴在屏幕前面盯着帅哥播报员不放,我本来想向前去将她拉开些,但魏翔的手指紧紧扣着我的,似乎不许我离开他一分一秒。
“你抓太紧了。”我们靠得很近,说话的声音不用太大便能传到对方耳里。
“嗯。”他只是回了个单音,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妈妈在外头晒太阳,阿爸牵牛去田里散步没那么快回来,奈奈又忙着看帅哥不理会我们,我想及魏翔方才失落痛苦的模样,手也就忍着没有甩开来。
坐在客厅那张老旧的藤椅上,他挨着我,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
我拿起大哥刚刚端出来的水梨吃了几口,香甜的水梨切片滴下了汁液,沿着手指往下慢慢地滑,停在手腕处。
“拿张卫生纸给我。”我看魏翔身旁有盒加油站赠送的面纸盒,便指了指。
他抽张面纸过来,微微倾下身体,替我将水梨汁擦拭干净。
在他靠近我的时候,我发觉他头发没盖住的脖子部分有着一个又一个的红点,那是吻痕。
“怎么会有这个?”老实讲,那横看竖看也不像被蚊子叮的,我有些讶异,一直说喜欢我的他,居然让别人在他身上留下吻痕。
“哪个?”魏翔困惑地望着我。
我将他衣服的领子往下一拉,他的胸前也散布着细碎的淡红色痕迹。虽然颜色不深,还得仔细看才能看见,但那很明显是被吸吮出来的,到底是谁在他身上印下这些痕迹。
我皱起眉头,不悦地松手,伸缩度极佳的衣领打回了他的胸口,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啊,这个……”他笑了笑。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我看了他的表情以后,缓缓地将被他扣紧的手缩回来。
“你有别的对象也是很正常的,但如果碰过别人,拜托你别再来碰我,那会令我觉得很恶心。”想到这个人还会和其它同性别的人上床,已经超出我所能忍受的范围。我没有办法接受他一边用可怜兮兮的语调要求找留在他身边,等我心软,另一边又去找别的人。
“我没有别的对象。”魏翔睁大眼,一脸讶异地说。
“脖子和身上都被弄成这样,要说没对象,谁信你啊!”我忍不住低声吼了回去,说话的音量突然暴增,正在看电视的奈奈回过头来看着我。
“那是……”魏翔急忙解释。
“闭嘴。”我女儿正在看。
“你们不要吵架啦!”奈奈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们。
“我们没有吵架。”我脸色凝重地望着客厅的墙壁,连女儿的脸也不敢看。“爸爸跟哥哥正在谈事情,妳继续看妳的电视。”
“爸爸你不要凶哥哥,你都不知道你说话声音好大声。”奈奈说。
“爸爸知道。”
奈奈担心地望了我们一眼,才又回过头去守着她的帅哥播报员,我紧闭起嘴巴也不想再说什么,怕胡乱开口,自己和魏翔的事情会让奈奈发现。
“阿满,”魏翔看着我,显然我的脸色很难看,所以他才会露出不安的神情。“我们进房间里讲。”
“不用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回绝他。
“这很重要。”跟着他硬是将我拖进大哥房里,用力的程度,连我的手腕部分都感觉疼痛。
“不就是还有其它对象吗?”我故做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这样也好,以后少来烦我。”
“这些全是你弄的。”魏翔突然这么说。
“蛤?”我会意不过来他在讲些什么。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你的眼镜会在我房里吗?”他尴尬地低下头。
“对……”我看着他。
“那个……昨天你喝醉酒……然后就跑到我房间里来……结果……”魏翔支吾了半天,一句话讲得七零八落。“结果……我就被你……那个那个了……”
“哪个哪个!?”我瞪大双眼。
“就是,”魏翔搔了搔头,腼腼地说:“被你拖上床,你脱我裤子,然后你那个……”他脂了指我裤裆。“就把我那个……”跟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我的嘴巴张得老大,下巴差点掉下来。
“后来你又跑回自己的房间里睡,忘了把眼镜拿回去。”他说。
“怎么可能,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完全无法相信。
“因为你喝醉了。”魏翔惨淡地笑了笑。“然后就又全部忘掉。”
“我对你那样,你可以拒绝我啊……”我吶吶地说着,这个蠢小孩,居然任我为所欲为。他如果把我踹开,那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我的天啊!
“因为我也喜欢你,所以没关系。”他苦涩的笑里浮现温柔。“你不用在意我,真的没关系。”
我这才想起早上他在做香蕉牛奶时,那碎碎念个不停,又哀怨地望着我的模样。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忘记自己昨晚对他做了些什么,他才会伤心难过外加不敢置信。
跟着沉默在我们两人之间蔓延好久,我说不出话来,而他只是看着我。
“其实我本来还有点生气的,因为关于我的每件事情你都可以忘记。”他轻轻地说:“但是后来我就想,你忘记了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我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糟到极点,连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
“那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对你做出太过份的事情。”我担心地问着。
“嗯,还好。”他说。
拼命回想着昨夜的点滴,但记忆只停留在这间屋子里,被大哥和阿爸灌酒以后的片段全都没有了,跟着一觉醒来,我是睡在自己该身处的客房里,旁边躺着的是魏翔。
这样的情况真的很尴尬,我在原地呆杵了有一阵子,也不知道按着该说什么安慰安抚他,复杂的心情让我叹了口气。
“阿满。”他喊了我一声。
“嗯。”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他微笑着:“所以不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但是我会啊!我在心底喊着。
到这里,就已经不是爱不爱男人,接不接受同性别的问题了。喝醉酒会强要魏翔,绝对是理智失去控制时,只凭着下半身的冲动才去干的作为。
难道我早在不知不觉中就默认他了,只是自己一直没发觉而已吗?
我思考着,却还是差那么一点点,不敢确认自己的情感。
“你在想什么?”他问着。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他微微偏着头看我,嘴角还有着笑意。“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
“嗯。”我也发现了自己刚才过于冲动。
“如果你心情好点了,我可以抱抱你吗?”他用渴望的神情凝视着我,他的不安还在,并没有因为误会的冰释而消逝多少。
我还来不及答应,他就已经张开双臂,将我拥入怀中。
我叹了口气。
魏翔的体温有些高,结实的肌肉触感还算舒服。拥抱的力道不算太强,却扎扎实实地将我困在他胸膛里。
我靠着他,头挪了个舒服的位置,下巴顶着他的肩膀。当他弯着腰将头低下来,我的脸刚好贴在他耳朵旁,闻得到他头发的香味。
软软的黑发,像棉花糖似的蓬松。我突然想伸手碰碰他的发丝,却因为双臂被搂在他怀里,而只能用自己的脸颊,去贴近那些柔软的头发一些些。
昨天晚上是怎样做的呢?
一想起再也无法得知自己如何冲动的夜晚,心底就漾起了奇异的感觉。
被我压在身下的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也会像女人一般的呻吟吗?
让我做的时候,他有没有得到快感?
想着那些淫魅的事情,情绪完全无法冷静。我发现他身上好象也有某种香味,那跟大哥洗澡后的肥皂香不同,魏翔的味道更淡更轻,要将鼻子靠近他的耳后,才能闻到那么一丝丝的气味。
那像是某种花木香气,令人感觉舒服。
“阿满,你的鼻子不要一直磨我的耳朵。”魏翔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然我会……”
“一直磨的话,你会怎样?”我问了。
开口的时候,嘴里的气息不小心吐进魏翔耳里,我无意识地嘴唇擦过他的耳垂,而后身体紧贴的下半身,感觉到了魏翔那方的微妙变化。
“我真的很好奇,我们昨天是怎么做的。”
当我这样问,魏翔原本紧抱着我的双臂就这么轻微松开,他的双手举起捧住我的双颊,平静温柔的脸上那些不安消失了,被取代的是眼底一抹裸露的情欲。
他心底藏着的情感缓缓浮现,薄薄的双唇渐渐压低。我本来还能看见他眼里的色彩,但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我闭上了眼,眼前的景物消失了,只能感受到他嘴唇的热度印在我嘴里。
我开启唇,将他的舌迎入我的口腔之中,与我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