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英文老师不见人影,自动放台风假。

国文老师跑来代英文课,而且,为了实现英文老师之前的小考诺言,还自己动手出题目,荼毒学生。

他本来以为自己跑得掉的,哪知,早上一到学校就开始睡,睡到老师入了门,班长大喊起立敬礼时才醒。於是,他第一堂的英文课没跷成,只好乖乖的坐在木椅子上写考卷。

怪的是代课老师居然允许学生Openbook,大概知道他昨天没读书,所以大发慈悲吧!

其实很多人都没读书,因为以为台风早上就会来的关系。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个台风爬得比乌龟还慢,苦了一群学生。

「下辈子,我一定要当个美国人!」他转著笔,翻译机按啊按地,英文单字多得快把他搞疯了。

身旁的同学听到了他的埋怨,打碎了他的白日梦:「最好不要,美国学生还是要学第二种外国语言,而且,通常是法文。」那种词汇阴性阳性变来变去,是比英文难上几倍的东西。

「这个翻译题怎么这么奇怪,第五题在搞什么,地球科学啊?」教室外下起了细雨,八点多,太阳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

英文考卷上印著斗大的中文字:请将以下中文问句译为英文,并提出合理答案。

第五题写的是:『世界由何种物质构成?』

「由什么构成?」他会翻,不过答案就完全不知道了。

他身旁的男同学想了想,继而一本正经的说:「LOVE!」

「啥?」他听了答案後第一个反应是瞪大双眼。

「世界由爱构成!」男同学斩钉截铁的回答。

噗哧一声他哈哈大笑,好绝的答案。

「方晓毕!」

讲桌之後,白色粉笔丢了过来,刚好敲上他的头,掉落地上断成两节。

「有何贵干啊,宋老师?」惟明站在黑板前,有些苦恼地望著他。但他只觉得好笑,

题目出得好笑,连答题的学生也认真得好笑。

对啦,对啦!被惟明教得久一点的学生,的确会以为世界由爱构成。只是出了社会,比较没抵抗力,惨一点。

「对我出的题目有什么意见吗?」惟明问。

「不敢有。」

第二节是惟明的国文课,忍了两个小时的困意,他上完後就往保健室去。

校园内刮著强风,雨虽然停了,但是为了学生的安全,学校後来片面决定下午停课。

台风天让他不舒服。

保健室里很安静,只有个隔壁班的可爱美眉在,他们二人相视一笑,现场仅有张空床。

◆◇◇

忘记是从何时开始讨厌台风天了,照理说,像他这样的学生应该喜欢才对,凉凉的天气,有假可放,考试延期,光明正大游来荡去。可是,每当听见风声雨声,他会感觉那么一点不对劲,胸口有些闷,心情不好。

躺在保健室,方才忙了一阵,他精疲力尽。

合上眼才想睡,就有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怎么又跷课,不是待会就可以回家了吗?」

是惟明。惟明叹了口气,拉来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然後,竟是种,炙热却又温和的目光注视,尽管他闭著双眼,却仍能感觉得到。

惟明逐渐靠近他,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柔软的发丝无意碰触了他的鼻尖,有些搔痒,但他还是硬忍了下。

「小毕……睡著了啊?」

惟明大概真以为他睡了,轻声细语如同呢喃,那些声音震动了他的唇,他能感受到,惟明靠得有多近。

他不敢动,伯万一晃了,会去触到惟明的唇。

耳根,又热了起来。

接著,有东西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下。软软的,带著乾涩,还有些颤抖。他整个人一僵,脑袋停止了思考。

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碰上了他?

风吹动惟明的发丝,侵扰他脆弱的鼻尖,他再也受不了,打了个喷嚏出来,和著一堆口水,就这么喷了惟明一脸。

接著,惟明後退了两步,踢著铁制的椅子,发出嘈杂声响。

他看见,惟明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对下起,我这几天鼻子过敏,我……」他没说完,惟明转身就走了出去,那神色还不是普通的难看,他想,这次真的难办了!

盖在他身的薄被底下蠕动传来,隔壁班的可爱美眉揉著惺忪的双眼,由被窝里爬出,「搞什么?我睡得正好的时候铿铿锵锵的。」

搞Gay啦,还问搞什么……

「睡你的觉去!」他把女孩推进被窝里:心里却是惦记著被他给弄得满脸口水的惟明。

那条暧昧不明的界线在他弄巧成拙下已经跨过。

惟明那个人,心眼死得很,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实在不愿,也不想,伤惟明的心。

◆◇◇

他认为,一个人拥有的幸福多寡,厄运多少,都是有一定数量的。所以,不能一下子幸福太多,否则以後的日子会缺少趣味;至於厄运,也不可想著快点用完,因为太大的打击,会让人有点承受不住。

哥哥的离开,带走他所有厄运,惟明的到来,在奢挪著他的幸福。

他,是喜欢著惟明,不过,不是惟明的那种喜欢。牵牵手这阶段他还可以同意,但打啵的话……就真是太勉强了。

他喜欢,惟明忙东忙西整理家务的背影,喜欢,惟明披晒屋外的衣服有阳光的味道。

惟明真的将他照顾得无微不更,辛苦了几年,半句话也没抱怨过。

但是,受人点滴之恩,就该泉涌以报吗?而且,当所有途径又部指向『以身相许』这个惟明最需要的渴求时。

天!

他烦恼著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身相许其实也没啥困难,他在外头早不知被女人破身几次了。只不过,惟明毕竟是个男人,说胸没胸,说屁股没屁股……

好啦,是有点屁股,还挺翘的。

但,感觉就是奇怪啊!

所以他很挣扎……挣扎挣扎……

「和我上床的时候,你专心点好吗?」

身下,传来女人柔腻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

「我在想著该如何取悦你啊!」他笑了声,吻住女人的唇,封掉她的抱怨。这种非常时刻,他的确不该想起惟明,但偏偏惟明身影在他心头盘绕不去,外头风大雨大,台风已经登陆,他只想著,惟明还没回家。

台风夜,屋外风拍打得吵杂,屋内,却有种冷清的感觉。女人来到了他的住所,带来另一只红宝石耳饰,见了他的左耳,笑了笑没有多话。

她说,知道他不喜欢台风夜,所以,赶过来陪他。

但,惟明更知道他讨厌台风啊,怎么,一整个下午都下见踪影呢?

他相信幸福会有用尽的一天。是否这天,即将来临……

女人贴著他的胸膛呻吟,涂著蔻丹大红的指甲陷入他的背里,他感觉有些痛。他拥抱著女人缠绵:心里,净想著惟明。

後来,他终於想通自己为何不愿一个人独处了。他的哥哥是在台风夜失去的,一直以来,这个夜,都有惟明守著他,所以他无暇想起,那种骇人的惧怕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惟明吻了他,他很清楚,惟明也想和他做这档子事。

而且,忍得很辛苦。

他观察惟明太久了,那个直线型生物。

女人娇喘连连,已进入紧锣密鼓的最後阶段。大门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该死,他总不能现在停下来吧!

然後,半掩的房门外,惟明走了过来。

惟明的双脚似定住了,无法动弹,他眼角余光瞥及惟明,无处可退,他赤身裸体地暴露在惟明面前。

之後,灯光映照著惟明铁青的面容,他在惟明的炽热注视下,射精。

◆◇◇

「被看见了!」女人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你等我一下。』内裤也不穿了,他直接套上牛仔裤,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惟明的房里不见人影,後来浴室里传来莲蓬头的水声,他在外头迟疑了一阵,最後还是推开那扇锁已经坏了的门,进到里头。

浴室里四处水花,惟明站在莲蓬头下低著头,任水柱冲著他不该兴起的欲望。

水有些热,就像惟明对他的情感一样,温暖,却不会灼伤人。

「你……搭帐棚了。」他也有些尴尬,看著与他相同型号的牛仔裤下,惟明的隆起,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只好,随便找些话填塞。

「那个姊姊身材很不错吧,任谁看了她脱光光的样子,也都会像你这样。」

呃,等等,惟明是Gay,对女人起不了反应……

惟明回过头来,眼底有著怒意。

他假假的笑了一下,「不会吧,莫非你是看了我,才冲动的?」明知故问。

「为什么带女人回来?不是警告过你不许让女人到这屋子里过夜吗?」

「我以为你不回来……」

「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明知你讨厌台风天自己一个人,我怎么会不回来!」

「我以为你还在生早上那件事的气。」

「生什么气?」

「我打喷嚏喷了你一脸口水的事。其实我应该可以忍住的,只不过,最近天气不稳定,所以我鼻子有些过敏。再加上你突然吻我,总使我已经有心里准备,但还是会被你吓到!总之,那个喷嚏,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惟明似乎也发觉了什么事,一件自己一直以为,瞒他瞒得天衣无缝,他永远不会晓得的秘密,可能已经曝光。「过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他摇摇头,「保持距离以测安全。

「你早知道我喜欢你了?」惟明气得大喊。

「你做得这么明显,谁会不知道?」天凉帮他盖被子,天热替他开风扇,不许他带女人回家,不许他相别的女人太过亲热。爱情是怎么回事,他国小没毕业就晓得了。

惟明的哥哥看著他老哥的眼神,和惟明看著他的,一模一样。

眼里,有著欲望的漩涡。

突然,惟明一把将他拉入了浴缸里,放满的水,溢了出来。惟明强压住他,疯狂地吻著他,他吓到了,压抑太久的男人一旦失控,即使是天使,也会变成野兽。

惟明的手做多了家事,茧生得粗糙厚重,那双手顺著他的胸膛往下而去,停在他的牛仔裤上,然後,他的拉链被拉下。

他办完事就赶著出来,连内裤也没穿。

当惟明的手伸了进去,覆住了他,他呼吸都凝住了。

结果,没多想,一个反击,他曲脚将惟明给踢出去。

冶不防地,惟明後腰撞上浴缸的水龙头。他直接的反应却忘了拿捏力道,使的力太猛,浴缸里的水激溅起来,惟明整个眉头纠结一块。

他愣了一愣,连忙移过去,「你没事吧?」

脸色有些惨白的惟明将头埋在双膝间,双手紧紧环抱著自己,颤抖著。

「对不起……」惟明的声音哽咽。

他知道,惟明在哭。

他看似坚强的天使,其实很脆弱。

浴室外传来声音,女人探头进来,黑发如丝绒夜幕,直泻而下。

「小毕,我先回去了。」

「咦,你不待在这里过夜吗?」他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裤裆开开,又急忙拉上拉链。

「不了,我识趣。」女人笑了笑。

「我送你,外面风雨很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要跨出浴缸,却见女人摇头。

「你若牵挂著他,就该留在他身边;而不是人跟著我走,心却留在这里。放心吧,我会让司机来载我。」女人微笑著离去。

直至,大门开关的声音传来,他才,再将目光挪回惟明身上。

「我这个人很烂。」他说:「谁想和我在一起,我便和谁在一起。我学不会你的认真,不知道什么叫唯一。所以我觉得,我不是很适合你。」

他又坐回了浴缸内。许久许久,惟明都没有答话。水冷,他用脚指勾勾惟明,再泡下去,他的皮都要发皱了。

「如果我是女人,你就不会这么说。」掩埋多年的情感完全溃堤,惟明只害怕会换来他嫌恶的眼神。

「别以为我在敷衍你,我想,就算你是女人也一样。」惟明的好性格,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惟明是他最重要的人,而且,兔子是不吃窝边草的。草一吃光,他的幸福用尽,那以後谁来煮早餐给他吃,叫他起床上学呢?

他打了个喷嚏。

惟明这才从浴缸里起身,「起来吧,当心感冒。」

惟明是那种,即使自己疼得要死,仍关心著他的人。

他跟著惟明的步伐,进到惟明的房间。

惟明丢了条大毛巾给他,嘴里念著:「回去换套衣服,自己把头发擦乾。你的耳朵才刚扎洞,进水容易发炎。」

「不生气了?」他问。

「谁有空生你的气。以後记住,别再把女人带回来!」

「不敢了!」

今天,差点让惟明给吓死。

只是,惟明的触碰让他耳根好热。

他转身出去,将一地湿漉的脚印,留在惟明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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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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