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郝成洛的笑意更浓了,“他抛下满会议室的人把你送来了,送来后又匆匆赶了回去。”
一提到会议,子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庄桥的流言?”郝成洛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子矜不禁对他们都不信任起来,庄桥如此让人不敢相信,那么这个郝成洛是不是也一样的人品呢?
“庄桥把你带来的时候要我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你等他回来,他说你不知听到了什么,对他有些误会。”
子矜犹豫着自己还要不要同这个庄桥的好友再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流言,但我可以猜到,现在流行的一种版本是,盛华公司是庄陆大哥一手创办,而庄桥坐享其成后,又逼走了亲哥哥,你听到的是不是这种版本?”有一种人天生有一种本事,就是身上带着很浓的亲和力,他不会做什么,只要一个微笑,一个手势,都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以及他周围流动的温馨感,让人不由得去相信他。
郝成洛就是这样一个人。
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是有偏爱的,就像现在子矜很不愿去相信这样一张脸的背后是生冷的噬血。“是的,听到了。”子矜点头。
“你信吗?”
“不知道。”
郝成洛微笑,“岳小姐,你很诚实,不过你一定还是怀疑了。”
“我不了解他。”
“我明白。”郝成洛点头,“初认识他的人,大多都以为他是一个冷血动物。庄桥、庄桥的大哥庄陆,蓝曦还有我,我们四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套用北京人的一句话,我们算是发小。当年庄桥的家境很差,庄桥的父亲死得早,母亲独自养他们两个,老人家身体又不好。庄陆大哥很懂事,高中毕业后就去找了份工作来做,可是第二年他们的母亲病重。庄陆在病床前握着母亲的手承诺一定要把弟弟送进大学,并要庄桥在母亲的病床前承诺一定要努力考上大学,庄桥当时是哭着答应的。但是当他们的母亲去逝后,庄桥与庄陆吵了一架,因为庄桥不想用哥哥的钱去上学,庄陆气得几乎要打他,最后搬出母亲的遗像才让庄桥屈服。”
子矜可以想像当时的情景,还有庄桥那倔强的神情。
“庄陆一边打工,一边自学,又在大学里庄桥的帮助下,开创了盛华公司,开始时规模很小,庄桥一直在幕后,直到他大学毕业。庄桥做生意要比庄陆来得狠,对此他们兄弟两个的确有争议,但这些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兄弟感情。只是这些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就传成兄弟不和了。五年前,庄陆出了一次远差,回来后忽然很消沉,对公司的各项业务也不多理会,我们都很奇怪。最后才得知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但是那个姑娘却没有爱上他。他没有说,我们也没有细问。”
“直到去年,他出了意外。”
“出了什么意外?”子矜惊问。
“外面都谣传是庄桥逼走了庄陆,实际不是这样的。出事的前三天,我们都在场,庄陆忽然要辞去所有的职务,庄桥当然不愿意,多辛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以轻易离开?可是庄陆似乎很疲惫,他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另外,想去寻找自己的爱人。庄桥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骂了庄陆一句没出息。庄陆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从此后,再也没有了庄陆的消息,到处找也找不到他。直到三天后,远在F市的警方要庄桥去认尸。庄陆的汽车翻入一个谷底,人已面目全非。当时我也去了,饶是我是医生,也看得胆寒。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怎么会是我们曾经相伴长大的庄陆呢?但从各种遗物上辨认出事的人就是庄陆,我们实际上都已经承认了,只有庄桥一个人不承认,他说大哥不会这样轻易走的,那不过是巧合,他要等待,一直等到大哥回来。”
郝成洛的语气很平和,如同流水样滑过,偏偏听到子矜耳里却感到很辛酸。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样阴郁,为什么一提到过逝的人,就会那样激动,原来一切根源在此。
“因为庄桥的拒绝承认,外界的消息就是庄陆失踪了。”
“可以做鉴定的。”
“是的。”郝成洛苦笑,“但是没有人愿意去做,虽然在这件事上我比庄桥冷静,但是,我也宁愿不去做签定。”
所有的人都不愿放弃一份希望,即使它可能已破灭。
“我说这么多,只是要岳小姐理解,每个人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风光,他们的背后都有许多故事,你一天不进入,一天就不会了解。从刚才他抱你来时的神情来看,他对你的关心不是假的,所以请你用心去解他。自从庄陆大哥出事后,他几乎不知道什么是笑,一年来他疯狂地扑在公司的发展上,外面的人都说他冷血,只有我们大家知道,他是为什么,他的心是什么样的。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请不要先下结论,用心去了解,好吗?”
子矜吸了口气,“你是一个很好的说客,我都要快被你说哭了。”
“慢慢了解吧,我们大家都希望有人能领他能走出阴影,希望这个人就是你。”郝成洛有些苦涩地笑。
“可是?”子矜为难地回答,“可是我们并不熟呀,只是泛泛之交,我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郝成洛盯了她好一会儿,微笑着说:“难怪庄桥说你很古怪,果然。”
古怪?这是什么词?子矜气恼地想,还不知道是谁古怪呢。
“慢慢来吧,试着去了解他吧,不管怎么样,他正在用心地对你。”
这是什么理由?难道他要怎么对她,她就必须得配合?但是这样的话子矜却没有说。
电话铃忽然响起,吓了两人一跳。
“子矜?你在哪里?”电话里传来陈鸿远焦急的声音。
“我在诊所。”
“现在好一些没有?如果好一些了,快回公司,有急事。”陈鸿远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急迫。
“出了什么大事吗?”子矜试探地问。
“是的,你如果能来,最好快点来。电话里不方便说,你来吧。”
子矜关上电话就准备拔去点滴,吓了郝成洛一跳,“不行,你这个样子怎么可以离开。庄桥说了,他开完会就会过来。”
“不行,公司一定出了什么事,如果我不去,只怕会有事,我晚上再来打点滴。”
“不行!”郝成洛拿出做医生的坚决。
“那,我自己来。”子矜伸手去拔。
“真拿你没办法。”郝成洛帮她拔掉。
她转身向外冲去。
“别着急,我送你去。”郝成洛跟了出来。
路上子矜又连接了陈鸿远几个电话,看来一定是出大事,不然以陈鸿远的性格不会如此的慌乱。子矜莫名心跳加快,手心里一片汗渍。
快步冲进电梯,正遇上苏琳琳出电梯,看见她,一把扯住,“子矜,估计出了些事。下午何总他们开会,隔着门老远就听见何总在大发雷霆,我听见他不停地提到陈总监的名字,后来,有一次我竟听见你的名字。”
果然,子矜一阵头晕,虽然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也猜到一定与下午的新产品宣传会有关。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呀。”苏琳琳担心地问。
“我什么也没有做呀!”子矜皱起眉头,“我做什么准备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快上去吧,有什么事说一声,姐妹帮你。”苏琳琳拍了拍她的肩膀。
子矜感激地点点头,忐忑不安地走进陈鸿远的办公室。
陈鸿远的脸色很难看,看见她一言不发,示意她过去,指了指电脑让她去看。
子矜疑惑地走过去,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画面上的是公司电梯间的一对男女,正在交谈着什么。
那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和庄桥。
是前天晚上庄桥来接加班的子矜,被公司的监控给录了下来。这本没有什么,但是这样被陈鸿远拿来让她看,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
“这是什么意思?”子矜问。
“盛华的老总庄桥是你的男朋友吧?”陈鸿远阴沉地问。
“不是。”自前天晚上她落荒而逃,她就没再见过他。
“是吗?”陈鸿远皱起了眉头,“你加班到夜里十二点,他一直在身边相陪,然后同你有说有笑的并送你回家,不是男朋友,你有更好的解释没有?”
“陈总监。”子矜有几分动气,“加班到夜里十二点,你觉得一个女人独自回家是不是很不安全?我让朋友来接我下班,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你要在这里追究这件事?他是不是我的男朋友与公司业务有关系吗?”
“如果他仅是你的男朋友当然与公司业务无关,但是他是盛华的老总,对公司的业务就有了关系。”陈鸿远无视她的怒火。
子矜恍然大悟,盛华与星月同是两家电子产品公司,虽然盛华家大业大,但星月也一直有占地盘的苗头,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谁也不想出一点差错。更何况,今天下午的宣传会,盛华拿出的产品竟是与星月的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子矜的脸色难看起来,“你们怀疑我泄秘!”
陈鸿远没有做声。
“你们竟然这样怀疑我?!”子矜几乎要嚷起来,“你们凭什么怀疑我?只因为这段录像吗?公司的新产品资料我是上午才看到,我怎么可能泄露给庄桥?”
“我们没有这样说。”陈鸿远冷冷地注视着她,“子矜,你现在觉得自己能说清吗?我倒是想帮你,可是今天下午会上,何总拿着录像点给我看的时候,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无话可说,如你觉得你的理由更充分,你可以拿出来。”
子矜哑口无言,没有更好的理由,这样的东西摆明是要她死,好一会儿才无力地说:“你们不能用一段录像就判我死刑。”
“没有人判你死刑。”陈鸿远沉声说,“我坚定地相信你,但是别人不会。子矜,你好好想一想,公司里你得罪谁了?这分明是有人在摆你的道。新产品资料我上午才给你,下午就出现在盛华手中,况且盛华就是做也不可能这样快吧?”
“实际上,你们都清楚。”子矜只觉自己的胸口有千斤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明白人都清楚,但是,不管清楚与否,你与庄桥的这段录像公布后,只怕星月不再适合你呆下去了。”陈鸿远虽然一脸的痛心,但是说出的话却让她没有一点活路。
“好。”子矜怒极反笑,“你们不就是想要我走嘛,我走好了。”转身摔门而出。外面站了一群同办公室的同事,见她出来轰一下散开了,装做若无其事状,远远地望着她。
子矜开始收拾东西,办公室内异常寂静。
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凭着一腔怒火,一口气冲到楼下,一直到站在街道上才茫然起来,自己该去哪里?虽然只在星月做了一年,但这一年她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努力。现在抛开一切从头来,自己该向哪里走?
发了一会儿呆,抱着东西在街上茫然地走着,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一辆银灰色的跑车缓缓接近了她。
“上车。”庄桥摇下车窗。
子矜充耳未闻依旧大步向前走。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的胃还没有好,现在最好继续去打点滴。”庄桥的声音异常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