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宫里,耶律风忧急地直踱步,正等著派去的人将雁儿救回来。
移室秋凡见了忍不住调侃道:“别这么急,我派去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绝不会出纰漏的。”
“但愿如此。”耶律风微眯双眸,直瞟向宫门的方向。
不久後,派去的人回来了。“禀可汗,属下前往救人,但是大国舅司已经乱成一团了。”
“为什么?”
“听说是雁儿姑娘已经带著她弟弟趁夜溜出府了。”
“她已经溜走了?”耶律风倒吸口气,“她会去哪儿?我去找她!”
“可汗乃一国之君,别太冲动呀。”移室秋凡用力拉住他。
“此刻天都暗了,她在上京又人生地不熟,我不去找她,她该怎么办?”耶律风不住挣扎道。
“臣会派人去寻找,可汗一定要待在宫中。”移室秋凡心里很清楚,四处都有想加害耶律风的奸贼,耶律风一出宫肯定会遇上刺客。
“你还真是……你们放开我!”耶律风急吼了声。
此时,外头突然传来禀报声,“可汗,鲁雁儿姑娘求见。”
“什么?”他一震,回过头问道:“她人在哪儿?”
“就在宫门外,而且她手里持有一支玉拐杖。”来人恭谨地道。
耶律风与移室秋凡相视一眼,随即道:“宣她进来。”
待来人离去之後,耶律风立即命令在宫殿中伺候的人退下,“你们全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
“是。”
不一会儿工夫,雁儿已牵著渊儿走进殿里。
当渊儿一看见坐在王位上的耶律风时,立刻放开雁儿的手,朝他直奔而去。
“红脸大哥!红脸大哥!”
“渊儿,不得无礼,快回来。”雁儿慌张的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渊儿已经跳到耶律风的大腿上。
“别拦他,我已经好久没有抱抱他了。”耶律风笑著抱起渊儿,“小子,你长大不少,也变重了。”
“红脸大哥已经半年没回来,渊儿当然长大了啊!”终於见到仰慕的大哥哥,渊儿开心不已。
“我教你写的字可有继续练习?”耶律风笑问道。
“当然了,我现在闭著眼都可以写得很漂亮。”
“好,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宫中,我会命大学士好好教你。”耶律风爽快地说。
“不,我是来将这东西交给你,然後就带渊儿离开。”雁儿伸出双手将那支玉拐杖呈上。
耶律风起身,走过去将它接过,仔细瞧著,“没错,是不死长老的玉拐杖。”
“雁儿姑娘,是谁把它交给你的?”移室秋凡急问道。
“一位白发老人,他说他是不死长老,如今他正在凤凰山上的一幢木屋里,等你们去接他。”
“秋凡,你亲自前去将长老接回来。”耶律风下令道。
“是,臣立刻前往。”
移室秋凡离去後,雁儿便道:“我也该走了。”
“你不准走。”耶律风好不容易可以好好保护她和渊儿,怎可能让他们离开。
“我并不求做可汗的小妾,请让我走吧。”
“就算你不愿做我的小妾,我也没办法让你离开。”他微眯起眸,眼底掠过一丝异彩。
有她在身旁,他不再担忧,也不再惶然,唯独还不能告诉她所有原委,因为他还得藉著她让记小茵上当。
虽然这么做不好,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即使你身为可汗,也不能控制我的一切,决定我的未来。”被逼急了,雁儿朝他顶回去。
“如果我硬要呢?”耶律风勾起嘴角,然後对渊儿说:“你姊还是这么凶。”
“是呀,你不在她更凶。”渊儿噘起唇说。
“鲁渊,你为什么每次都吃里爬外?”雁儿受不了了,为什么就是没人站在她这边?
“什么是吃里爬外?”渊儿憨傻地问。
耶律风却笑著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所谓吃里爬外就是吃了你的还出卖你,就像她那样。”
“对对对,姊姊明明想你,还说不想你,就是吃里爬外。”渊儿摇头晃脑地道。
雁儿听了脸色发黑,有这样的弟弟,她能不气坏吗?“渊儿,你别乱解释,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姊弟是留定了。”耶律风撇嘴笑笑,“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更是出不了宫门。”
“你别误会,我来这儿不是对你还有留恋。”她仍记得他之前那番无情的话。”
“无所谓,但心里有我就成了。”他噙著一抹笑,问出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不死长老的下落?我找了他好多年。”
“这个让我来说。”渊儿主动解释,“昨晚我和姊姊偷溜出那个什么府後就往山上跑,在吃乾粮的时候,我屁股下的石头竟然会动,结果和姊姊一起搬开它,发现地洞里头住著一个老爷爷。”
渊儿那唱作俱佳的表情还真是逗笑了耶律风,“你说在地洞里?”
“老人家说,他被记天裘囚在那儿十年了。”雁儿补充道。“现在我已经将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你还是让我走吧。”
“姊,你怎么又来了?”渊儿又跳到耶律风的大腿上,抱紧他,“我不走。”
“好,那你留下,我走。”雁儿气极了,转身大步往殿外走。但没想到才到门口就被侍卫挡住去路,吓得她往後退了好几步。
“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你是走不掉的。”耶律风撇嘴一笑。
雁儿立刻回头瞪著他,“你……”
“渊儿,你先去房里休息.我会命人送新衣裳给你,到时候换上,晚点儿我会带你逛宫殿。”耶律风对他慈爱地道。
“好。”渊儿点头如捣蒜。
於是耶律风立即将贴身侍卫喊来,“带这位鲁公子前去休息,一定要严密保护他的安全。”
“是,属下遵命。”
待他们离去後,耶律风便徐步走向一脸傲气的雁儿。“看样子你好像很气我,恨不得杀了我了?”
“对,我恨不得杀了你。”竟然欺骗她的感情。
“你真下得了手?”逼近她的小脸,耶律风唇畔的笑意更深。
“你乃契丹国可汗,虽然很想杀你,但我不会自私的不顾百姓利益。”她相信虽然他不是个好的爱人,但一定是个好君王。
“说真的,你现在的眼神让我感到害怕。”瞧著她嫣红的双腮,真是美艳不已,让他忍不住想轻触一下。
但雁儿赶紧别开脸,因为他的碰触还是会让她有反应,心底更会升起一丝丝不该有的燥热。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後退一步,紧蹙起双眉。
“我想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甚至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那……那我问你,你还会娶记小茵吗?”她带著些微哽咽,喃喃地问道。如果他不娶,她愿意跟在他身边。
“傻丫头,你吃味儿了?”他的长指掠过她诱人的菱唇,脸上有的只是调笑。
“你还没答应我之前就别碰我。”雁儿怒视著他。
“你以为我不娶记小茵,就不会立其他女人为妃吗?”耶律风嗓音低柔,有著一丝邪魅,但这话听在雁儿耳中却异常心痛。
“我怎么忘了,你还有其他女人。”她的脑子突然昏沉,伤心至极之下,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
“你怎么了?”发觉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耶律风立刻上前问道。
“我……”她话还没说出口,便倒人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耶律风抱著她的躯体,才发现她身子滚烫,原来她双腮嫣红是因为发烧了!下一刻,他立刻宣太医,并抱著她往寝宫奔去。
雁儿张开迷蒙的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而这张床有点眼熟……
天!这儿不是耶律风的寝宫吗?
她挣扎著坐起身,急忙想下床,但耶律风却将她推回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才刚醒来就这么不安分?”
“我怎么会躺在这儿?”雁儿惊疑地问。
“昨晚你逃离大国舅司府之後就一直连夜走山路,外衫全披在渊儿身上是吗?”刚刚他已询问过渊儿所有的情况。
“这……你怎么知道?”她轻轻皱眉,恨自己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在莫由岛上,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看著病慷撅的她,他只想逗她开心。
“这究竟是真是假?”对於他这句话,她还是半信半疑。
“你不信?”他眯起眸。
“对,我是不相信你这个狡猞的男人。”她噘起唇。“不过,我倒是相信不死长老的话。”
“怎么说?”耶律风温柔地望著她。
“他说起关於我的事,都非常准确。”雁儿一扬睫就瞧见耶律风那双多情温暖的眼,有这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死长老的确拥有这样的能力,他的存在代表著契丹会有光明的未来。”
“对了,已经接他进宫了吗?”她急切地问:“毕竟那间木屋看来并不安全,随时有可能被人发现。”
“当然是已经将他接回来了。”耶律风灼亮的眼直盯著她在他面前不停开合的美丽红唇。“这一切功劳都该归你。”
“你不需要这么说。”她被他瞧得有点儿不安,於是掀起被子,“我要起来了,渊儿一直没瞧见我会心急的。”
“他刚刚来见过你了,现在正在外头玩布球,可开心著呢。”耶律风横身一挡,坐到床畔,将她逼回枕上。
“这是你的寝宫,求你别这么做。”她惊恐地瞠大眸子。
“我说我的小雁儿,你能不能温柔一点?”耶律风带笑的眸睇著她的大眼,“好歹我是你的男人。”
“别说。”她直摇头,“不再是了。”
“而你却根本少不了我。”他压住她的藕臂,俯身以舌尖轻划过她敏感的耳垂,轻柔地吐息,“想从我这儿逃脱,甭想。”
耶律风邪魅的气息灌进她耳里,让她的身子一阵轻颤,盖愧得几乎忘了呼吸。
她赶紧将头一转,却对上他灿亮的目光,接著他炽热的唇便覆上她的檀口。
雁儿先是挣扎了下,但随著他狂野的热吻,她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泪也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
当他尝到一丝咸味,蓦然抬起头,幽幽的眸光穿透她水漾的瞳心,“为什么哭?”
“我……我……”雁儿抿紧唇,不让自己再淌下泪水。
“又想要爱了是吗?”他淡淡挑眉,“给你就是。”
“什么?”她听错了吗?“你明明说那不代表什么。”
“我是可汗,君无戏言,只不过有时候不得已得说些违背良心的话,你懂吗?”他拂去她的泪,轻柔地说道。
“我不懂,宫里的事好复杂,我真不懂。”小岛上单纯的海女,又如何能了解宫廷中的尔虞我诈?
“我也不希望你懂,你只要专心做我的爱人就行了.嗯?”耶律风的俊颜上扬起一抹笑。
“爱人?”雁儿有些呆住了。他的意思是……
“对,就是爱人。”耶律风勾唇轻笑,炽热的眸中有著两把急切的火炬,他随即将手探人她的亵衣内,握住那两团浑圆,就像是要掌握住她的心一般。
“嗯……”她闭上眼,虚软地任他挑弄……
“诚实的小女人。”他向她一笑,正要褪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侍卫的声音。
“禀可汗,记姑娘求见。”
这句话使得耶律风定住动作,同时也让雁儿心一沉。
“让她稍等一会儿。”说著,耶律风便离开雁儿的身子。
“是。”侍卫领命後立即离去。
“你要见她?”雁儿问道。
“没错,这是公事。”他笑了笑。
“那你……真的会娶她吗?”雁儿心碎地问。
“如果必要的话。”要对付记天裘并不容易,必须有缜密的对策。但即使如此,记小茵在他心里仍什么都不是。
“乖乖待著,我去去就来。”留下这句话,耶律风便快步走出寝宫。
“如果必要……”雁儿喃喃地复诵著,这四个字像是重重撞击著她的心口,令她痛不欲生。
记小茵一直在寝宫外的亭子里等著耶律风。
等了好久都不见他的人影,让她几度想往寝宫里冲去,但都被那该死的侍卫挡下来,积在她胸中的火气也愈烧愈旺。
“让我过去!你们几个如果敢再拦我,我爷爷会让你们好看!”她指著眼前的两名侍卫道。
“记姑娘,对不起了。”他们仍尽忠职守。
“我要宰了你们!”记小茵正要动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往前一瞧,果真是耶律风。
“风,你怎么现在才来,可知道我等得有多心焦?”她方才的气焰立即消失,换上的是嗲声嗲气的酥软声音。
“因为有些事耽搁了。有事吗?”他微笑问道。
“听说咱们家的丫鬟跑进宫里是吗?我想接她回去。”记小茵一想起雁儿就恨不得撕了她那张专门勾引男人的脸。
“你是指雁儿?”
“没错,就是她,你看见她,应该将她送回去呀?”记小茵直追问著,“她在哪儿?快告诉我。”
“她在我的寝宫里。”耶律风直言道。
“什么?”记小茵瞠大眸子。她巴望著进他的寝宫有多久丫,却没一次成功,那丫头凭什么呢?
“因为她病了,所以我让她在我的寝宫里休息。”他说得极为自然。
“宫里有不少寝房,为何非得将她带人你的寝宫?”记小茵发著抖问:“难道你忘了……我们就要成亲了?”
“傻瓜,我怎么可能忘了呢?”他半眯起眸道。瞧她这副火冒三丈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记天裘。
“那你让我把她带回去。既然我就要成为契丹国的王妃,照顾她的责任就交给我吧。”记小茵看出他神情中的不悦,於是姿态稍微放软些。
“不,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当由我来照顾。”
“但她是我的丫鬟。”
“那么我问你,她可签了卖身契?”依他对雁儿的了解,虽然她对於世事的险恶一知半解,但特别小心谨慎,应该不会签下那种东西。
“她……她……”
“所以你就别再坚持了。”他笑了笑,“我请人端来一壶凉茶,一杯下肚後,保证你不会再这么急躁。”
“谁要喝凉茶?”记小茵就是不愿放弃,“那么可以让我见见她吗?”
“嗯……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
“绝对不能伤及她一根寒毛,否则传出去,百姓们会说我耶律风恩将仇报,不但不思报恩还伤害她。”他倏然冷冷的扬起眸,直睇著记小茵那双燃著烈焰的眼,有意恫喝她,“如果未来的王妃做出这种事,你说会不会影响你的地位?”
“你放心吧,我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记小茵拧起眉,不断的吸气又吐气,缓和自己的脾气。
“那你跟我来吧。”记小茵跟著耶律风走进寝宫,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走人内室,至於他则在门外注意著,如果里头一有风吹草动,他得赶紧救人。
当雁儿看见记小茵时,心底充满害怕。“小……小姐……”
“你还知道我是小姐?”记小茵简直想杀了她,但因为耶律风那些话,她不得不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对付我,但我认了。”雁儿闭上眼,深信耶律风在她死後会好好照顾渊儿。
“我怎么可能对付你,你该知道我就要成为王妃了?”记小茵笑意盎然地问。
“我知道。”雁儿仍闭著眼,苍白的唇明显的轻颤著。
记小茵这才发现耶律风并没有骗她,这丫头果然病了,再看她那心碎悲伤的模样,就不知道耶律风是怎么对待她的,让她这么难过。
“是耶律风告诉你的?”记小茵得意地问。
“没错,他说他会娶你。”雁儿紧抓著衣襟,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那你还非得住在这儿不成?”记小茵又问。
“我会想办法离开。”就算他不准她走,她还是得走,即使回到莫由岛,都比待在这里好。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我也放心了。”记小茵睨了她一眼,“你就好好养病吧。”说完这句话,记小茵便带著笑容离开寝宫,开心的奔进耶律风的怀里。
“你真坏,到底是怎么说的,把人家的脸色弄得这么苍白,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哈哈……我想她是被你吓的。”他开怀的畅笑,一手揽住记小茵的腰,在她耳边低语。
雁儿站在窗前看著这一幕,忍下住瑟缩起身子,心也不断的往下沉,胸中的悲伤正寸寸剥离她的爱,让她看来更加憔悴。
他是云、她是泥;他是大鹰、她是小鸟;他是天,而她不过是一丝尘埃……
是该消失,早该消失了……
蓝天澄净似海,晴空万里无云,红日正从东方升起,高挂於天空。
四个男人正藏身在如茵的绿草下,商谈著重要的事。
“不死长老,为什么把我们叫来这儿呢?”大长老看看这里,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这里是独乐寺外的草地上,由於位於高处,站在这儿仿佛站在整个契丹的顶端,心胸也跟著开阔。
“因为这儿地势高,旁人想要窥探并不容易。”不死长老说出目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对付记天裘?”耶律风开口问道。
“照这情形看来,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不在地洞里,送饭的人见我不在,八成是逃跑了。”想起这个可能性,不死长老得意的一笑,“所以慢慢来,挖出他更多为非作歹的证据会更有利。”
“我已经派人进行了。”耶律风扬起嘴角。
“可汗是怎么做的呢?”
“既然他利用把柄控制这么多人为他做事,那我们何不也找出他的把柄?只要对那些受制者表明,从今起为可汗效忠,既往不咎,一定有不少人愿意回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死长老看看这年轻的一辈,不禁笑著说:“契丹交在你们手上,我可以安心了。”
“不死长老快别这么说,自从长老於十年前失踪之後,先王就竭尽心力寻找长老的下落,但直到我即位後仍一无所获,是我亏欠了长老。”对於此事,耶律风相皆田自主贝。
“是雁儿姑娘救了我,这不就和可汗救了我是一样的?”不死长老话中有话,“她是个好女人,可汗一定要好好待她。”
“我会的。”长老们很少管东君王关於後宫之事,这回不死长老会说话,显然是对雁儿相当满意。
“好,既然有了共识,我们现在就计划一下细节,还有遇到各种突发状况时该如何应变的方法。”
“我也正有此意。”耶律风点头笑了笑。
“我来磨墨,现在开始吧。”移室秋凡拿出笔墨纸砚,准备写下进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