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旁人难掩惊愕,纷纷低呼,毕竟他们在东方紫手下做事多年,从没见过他有这样的神情,尤其看着妻子的眼眸更是充满了温柔。
两人眼波脉脉传情,众人惊异注视,谁也没注意到那名中年男子的眼光闪烁。
“……为了掌握各地情资,在很多你想像不到的地方都设有这样的集会场所。让不同区域的人过来报告,当然,也有更值得信任的人可以登堂入室到东方府来禀报。”回程的马车上,东方紫让筠儿坐在膝上,细说自己收集情资的情形,“但是,这些人都经过至少十年以上追踪叛党,并表现出忠诚才行,总之,他们得是值得信赖的人。”
她明白的点点头,心里惦记的是他要远行的事。“你是要上北京吗?”
“是。”
她幽幽的看着他,“有危险?”
“一定有,可是……”他宽厚的大掌放在她仍平坦的腹部上,“你放心,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在还没有确定给了你一个娃儿前,我不会轻易死去。”
她的小手握住他的,“不对,就算确定了,你也不可以轻易死去。”
“我知道。”他轻声一笑,与她耳鬓厮磨,差点又把持不住。
一直到回东方府内后,两人从未熄灭的欲火立刻在房里燃烧,缠缠绵绵。
到了三更天,老总管在门外敲门,东方紫套上衣袍前去开门,再回到床上时,手上已多了一封信函。
他展信一看,愀然变色,“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筠儿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拿起丝被遮住自己赤裸的身子,心儿一沉,“这么快?”
他点头,上了床将她连人带被拥入怀里,“答应我,你要照顾自己……”
“你也是。”
不知未来如何,两人只能珍惜此刻的相聚,说不完的叮咛,用激情来感受彼此最真实的存在,浓情交缠,一夜缱绻……
翌日一早,东方府大门口,东方紫与一行侍卫已整装完毕,即将远行。
他凝睇着筠儿,提心吊胆地放心不下她,这种牵挂的滋味他很陌生,还有好多好多的舍不得。
两人深情凝睇,难分难舍,仿佛还有好多话要说,却又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以后我跟筠格格出门,身后一定要跟一、二十名身手矫健的人保护吗?真的有这个必要?”得知这项命令的小芙蓉简直快要疯了,忍不住来抗议。
“当然有必要。”面对来破坏气氛的小家伙,东方紫马上沉着一张脸回答。
“那很烦──”
“不会的,小芙蓉,”筠儿笑笑看着面色不豫的丈夫,“你安心去吧,我会让他们跟着的,因为我不要你为我担心,那你才能专心去做你要做的事。”
“哎唷,天啊,怎么跟我家叔叔贝勒及小乔婶婶一样,开始要肉麻了?我要先回房去了。”小芙蓉咕哝一声,颇感无聊的转回房。
东方紫直视着筠儿,终旅是忍不住将她拥在怀里,深深呼吸,劣取她身上的香气。“你可以答应我,跟小芙蓉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吗?”不知怎的,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担心会失去她。
“就算我行,小芙蓉怎么待得住?你放心,你的那些侍卫我会让他们好生跟着、保护着,让你无后顾之忧。”她再次重申,就怕他惦记着她。
他动容地看着她,这就是他最爱她的地方,总是给他全然的信任与支持。
“我知道了。”
“不能不杀生,至少手下留情。我不敢要求你广结善缘,也知道你一点都没打算修练成佛或羽化成仙,但我真的不希望你满手血腥。”
“我答应你,如非必要我不杀人,仅点穴废去功夫。”
闻言,在他身后的侍卫都一愣。爷过去可是放很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人,现在有了少福晋,真的差很多。
东方紫上了马车,在带刀随侍的护送下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筠儿照样巡视街头巷尾,有需要帮忙者,她便聆听救济,好手好脚、可以干活的,她便帮忙安排差事,天生我才必有用,发挥所长才能独立自主的生活……
她忙得很快乐,时间过得并不慢,转眼间也一个月了,她心里惦记着的仍是远在京城的东方紫。
“叩叩!”敲门声陡起。
“请进。”
老总管开门进来,手上有一封信函。“这是爷派快马送回的,另外有一封信是给老奴,交代了一些事,说约莫再过五日就回来了。”
“太好了。”筠儿开心的收过信。
老总管退了出去,另一个小格格倒是打着哈欠的晃进来。
小芙蓉快无聊死了,筠格格有菩萨心肠,白天去帮助别人,晚上乖乖回府,偏偏很多好玩的事儿只有到晚上才有,筠格格就不许她出去。
她无力的趴在桌上,看着筠格格仅跟她微微一笑,就将注意力全放在东方叔叔捎来的信上。她刚刚也听到了,再五日东方叔叔就会回来,届时她也不玩了,宁愿回去找小乔婶婶跟叔叔贝勒还比较好玩。
筠儿一张一张的瞧着信,内容令她看了惊惧不已──
祁晏郡王拿到部分反皇党名单,皇阿玛已先行收网,于是数日间,多名汉族士大夫告老还乡,朝廷里也有一些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事迹败露的多名皇亲国戚已被捕下狱,但是最大的叛党分子杜穆却安然潜逃,其女涵英格格也失踪。目前皇室已发出消息努力逮人,皇阿玛担心他们与一些反皇党余孽集聚,再重掀叛乱风波。
此时乃风声鹤唳之际,因为短短数日便有一些高官、皇族被绑架,目前得知的消息是一些怕被牵连的人,担心那些已被关进牢里的反皇党会在严刑拷打下供出他们,所以他们极欲救人,抓皇族高官目的也是要交换那些尚未被处决的异心分子。
也因此,原本来信要自北京反回江南的阿玛与额娘,也让东方紫劝阻了,他要自己先返回扬州,视情况再通知父母启程返家。
长长的信中写满了忧心,他要她好好留在东方府里,能少外出就少外出,他离家已不远……
一想到他要回来了,她的心便亢奋起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这张笑脸看在未成年的小芙蓉眼俚,实在很刺目,“我可以偷溜出去吗?进进出出都被一群护卫严密的前后包围,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忍不住抱怨。
“当然不行,尤其这信……”筠儿突然皱起柳眉,像是闻到一股怪味儿,头也有些昏昏的。
小芙蓉也觉得不太对劲,“头好疼啊……”
筠儿半趴在桌上,全身发软,小芙蓉已失去意识的趴倒了。她撑起虚软的身子,想要开口喊人,但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是迷香?!她记得无申说过这种东西会让人昏厥,却是下三滥的江湖招数……
蓦地,房门被打开,两名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进来,一个弯身抱起小芙蓉,另一人将全身瘫软的她扛起来,迅速从窗口飞掠出去。府外,竟还有马车接应,她跟小芙蓉全被丢进马车内,直往郊外奔驰。
而东方府中,在两名黑衣人扛着两个格格翻墙而出时,已经有侍卫发现了,有人先行急追,有人去通知老总管。
老总管看着前方自家人丢的信号弹后,率了一干人马急奔,定要将两位格格救回来,可惜一直追到入山的林荫处,才见到那辆载着格格的马车。
“前方!快!”
话语乍歇,倏然间树林里更多的黑衣人飞窜过来,一时刀光剑影,两方打得激烈,另一人再度扑上马车,拿起缰绳驾驭狂奔。
“驾!驾!”
老总管一急,连忙策马要追上前救人,但另外几名黑衣人又飞扑过来,而且个个武功过人,在打斗间,老总管只能眼睁睁看马车被护送着往另一方驶去,对方显然经过缜密的计,是有备而来的。
在车里的筠儿,光听那刀剑锵然的打斗声就心惊胆颤,偏偏她手无缚鸡之力,此刻又浑身瘫软,根本帮不了忙,只能无助的焦急。
但在打斗声渐行渐远后,她的意识愈来愈模糊,再也撑不住了,只是在昏厥过去之前,她绝望的知道,自己跟小芙蓉被带走了。
而老总管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瞪着早已不见人影的马车,只能率一行伤兵急返回府,再派快马速速将这个坏消息送给东方紫。
筠儿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知道自己的眼睛跟嘴巴都被布条捂住,她想动、想喊小芙蓉,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沉甸甸的,动也动不了。
然后,有人解开了她眼睛跟嘴巴上的布条,她皱着柳眉,眨了眨眼,迷濛的视线定了焦,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竟然就是一个多月前她在胡同里见到的那名年约四十的俊逸男子。
“小芙蓉呢?”她急急的在这间石室寻找,好一会才看到小芙蓉平躺在一张石床上,看来中了迷香仍然未醒。
也是,小芙蓉是个孩子,也没练过功,那么浓烈的迷香哪承受得住?
“你把我们抓来这里,不怕东方紫来找你?”她边说边试着使力,庆幸的发现自己的力气已渐渐回来。
男子哈哈大笑,“东方紫?那家伙我早看不顺眼了,对皇帝极尽谄媚之能事,才能成为皇家御用三少,派头十足,为人阴冷,我看你当他妻子,肯定不快乐。”
“我既是他妻子,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筠儿微微一笑,对方的批评并没有令她不悦。“至于你的后半段话,我的回答是:如庄周所言,‘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男子蹙眉,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及纯净如花的美貌,啧啧两声,“那家伙习惯独来独往,孤僻又邪肆深沉,没想到老天爷对他特别好,但是……这个好也不一定是好,至少在我卧底那么多年后,终于在他身上找到弱点,这一回还怕他不栽?”
她听出不对劲,“你到底是谁?”
“我是吕晦……不对,我改姓杜了,从一个原本养了一窝逞凶斗狠土匪的土匪头子,转而跟一些贪官污吏勾结、帮他们处理事情,而这里,京是我的山寨。”
那日冷峻严厉的目光不见了,他的眼神转为邪淫,坏笑的与她平视。
“五年前,杜王爷收我为义子,让我穿好、吃好,我成了少爷,除了帮他卧底外,现在也运了一大堆黄金白银准备买大炮……”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算了,我做的事儿很多,但也有很多都让你那个很麻烦的东方紫给破坏了。”
“那一定都是坏事。”她坚信的表示。
“是,我承认,我的义父与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尤其上回我跟义父还有一干人等不知花了多少银两才买通十三衙门里的一些太监,准备要在皇太后的大寿之日弄点事来玩玩,没想到,你的良人跟铠斳贝勒滴水不漏的防护,坏了我们的好事!”
杜晦像是在算总帐,继续又道:“还有明伦大人那件事,那份黑檀木盒里的名单,可是害我们自相残杀了不少同伙,没想到竟也是他们两人搞出的假消息!”他突然笑咪咪的站在她面前,“你知道我为什么同你说那么多吗?因为,你会死。”
筠儿脸色丕变。
“但是,在你死之前……”他眼中冒起淫念,盯着她标致诱人的脸孔,心痒难耐,“我也想尝尝东方紫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居然让他如此珍惜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