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所有他能想到的法子都用尽了,可是她依然待他淡淡的,那种彷佛他可有可无的想法深植于心,便像是猫儿挠着似的,竟让向来气定神闲的他坐立难安了起来。
「福安……」想着想着,霍安准冷不防朝着门外大吼了一声,结结实实地吓了门外正在洒扫的仆佣一跳。
「主子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福安将主子这阵子的暴躁全看在眼里,他甚至比主子更清楚他是为何而不快,其实倒也不是多难的事,只是主子端着架子久了,忘了该怎样才能讨得姑娘欢心。
「金穆儿在干啥?」黑着一张脸,霍安准沉声问道。
「她啊……挺乐和的,一大早就跟着杏花儿满后山的找野菜,说是吃腻了咱们府里的山珍海味,倒是想起了金昌国里有一样野菜,想弄来吃吃。」
听到这里,霍安准的眼光闪了闪,蓦地起身,急急地往外走去。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
「主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福安连忙跟了上去,喳呼着问道。
霍安准听到福安的话之后,急切的步伐倏地一顿,转身交代道:「你让李卫派个人马,去金昌国把他们的御厨给带回来。」
一听这命令,福安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忘了应声。
「你发什么愣啊?快去!」
「主子,你这是要干啥啊?」向来不曾质疑过主子的话,可这回饶是福安也摸不透主子的想法了。
「穆儿待在咱们府里这么久,一定吃不惯咱们的菜肴,那就请个大厨给她做做菜,看看能不能把她养得壮实些。」霍安准很理所当然的说道,一点也不觉得派李卫去办这事有什么不妥的。
「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大张旗鼓了啊?
福安这头还在犹豫,霍安准却已经冷眼一瞪,他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只能眼睁睁瞧着主子快步往后山走去。
倒是不用再问主子要去哪了,十成十是找金穆儿去了。
唉,他就不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几次三番的为了金穆儿打破他的原则。
可主子都发话了,他能不做吗?
于是他匆匆去找了李卫,逼着不敢置信的李卫派出底下的人,快马加鞭地朝着金昌国飞驰而去。
不过两、三个时辰,当霍安准领着金穆儿在后山兜转一圈、回到院落之际,她的屋子里头已经漫起了阵阵熟悉的香味。
金穆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当她确认有着烤羔羊、炖野菜的香味儿时,她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含笑望着她的霍安准。
「这是、这是……」
「瞧你这些日子小猫似的胃口,想是吃不惯皇朝的食物,所以让人去向你父王商借了厨子回来,替你做几回饭。」霍安准说得清淡,其实心里可紧张了,他与千军万马对峙时都不曾有过这般不安。
「你……」
望着他那带着点希冀的眼神,金穆儿顿时领悟了,这个男人是在讨好她。
原来,前些日子那些莫名其妙送来给她的珍奇古玩,又或者是突然被请来府里的戏班子,都是他想要逗她开心的。
刹那间,她的心塞进了满满的感动,这个男人正笨拙的用着他的方式告诉她,他的在乎。
终于,被她瞒得好好的感情再也关不住地冲出来,眼眸灿亮亮的望着霍安准,主动握住了他的大掌。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她的心已经不知不觉攀在他的身上,只是故意不想让他知道罢了。
「只要能让你开心的事儿,我都想做。」没了以往的盛气凌人、高高在上,当他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时,他再无隐瞒的说道。
「在这儿我没什么不舒心的。」
虽说真让他给猜着了,她是吃不惯这儿过于细致的食物,想念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气,可在他细细的呵护之下,她其实也渐渐习惯了。
「我只希望你可以更舒心些,不只是现在,还有往后,都是。」低头凝着她,霍安准轻轻许诺。
「嗯!」握着他的小手加重了力道,金穆儿白皙的脸庞忽地飘来了一朵红云,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也是喜欢你的,虽然不知道有多喜欢,可至少嫁给你,总比嫁给赤耶国主好得多。」
本来听到第一句话,他还欣喜得很,怎料她愈说愈离谱。
那个粗俗、野蛮的人能和他比吗?
霍安准的脸色变了变,再怎么努力还是抑不住不悦,口一张正准备吼上几句,谁知金穆儿早在他变脸的时候,踩着轻快的步伐奔进了屋内,朝着他费尽心思弄来的菜肴直奔而去。
望着她那明显欢快的背影,他的怒气立即敛了几分,宠溺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当真是生来克他的。
【第七章】
整套黄花梨木家具,细致又贵气,摆放在挑高的大厅之中。
三朝回门之日,霍安怀领着黎明柔这个新嫁娘回了黎家,拜见老丈人,但他看似明朗的眉宇之间,却隐隐添了抹厉色。
黎居安则是愈瞧女婿愈满意。
想他苦心经营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将娇养的女儿嫁给了太子,一旦太子登基,他这个国丈之位,便是稳稳当当的。
「爹!」
领着满脸阴郁的黎明柔一拜,霍安怀那声爹叫得既顺又溜,登时又让黎居安笑了个开怀。
「好好好!」
黎居安赶忙上前一步,扶起了女儿和女婿让他们入座,双眼不着痕迹的一溜,却见女儿的颊畔竟有一团连胭脂都盖不去的青紫。
虽说这个女儿等于是他用计嫁给霍安怀的,可终究疼宠了十几年,又哪里能够真的不关怀。
于是他轻咳一声,迎着女儿隐隐渗着冷意的眼神,关怀备至且不回避地问道:「女儿啊,你颊上的青紫是怎么回事啊?」
完全没有料到爹亲会当着霍安怀的面这么一问,黎明柔初时有些愣住了,可当她察觉霍安怀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显然是在警告她小心答话时,她的心又蓦地窜起了一股子的恨意。
就算真跟爹说太子这几天可没少用拳脚伺候她,爹为人臣子,又有着勃勃的野心,又怎能指望爹为她说句话?
其实早在她被逼着上花轿的那一刻,她就恨透了眼前这两个男人。
她想报复,但也知道得要不动声色。
「没啥,就是起身时迷迷糊糊的,不小心撞着了。」
「以后你可得当心点啊,生活中虽然也有磕磕绊绊的,要是真的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到时失去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啊!」
淡淡的几句话,不只是黎居安对女儿的不舍,同时他也在警告霍安怀,别再碰女儿一根指头,否则他亦可翻脸不认人的。
「岳父大人说的是。」霍安怀也是聪明人,立刻表示虚心受教。
求娶黎明柔,并非真心倾慕于她,只不过是想借着她获取她身后所代表的政治势力,怎料霍安准那个混帐,竟在他大婚那天让人送了座绣着美人图的屏风作为贺礼,害他一时恼极了,才会失了分寸动手,但他可记得很清楚,并未伤及她的脸,看来这女人是存了心要与他作对。
「爹,女儿这几日累着了,想进去瞧瞧母亲休息一番,你若有话要与太子说,便去书房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