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被扔回曾经囚禁了他一个月之久的房间时,诸侗灵还处于昏迷状态。湿透的衣服渐渐自然风干,但他的阵温已经随之低得吓人。不过,没有人理会这些。

等他也从地毯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只觉得浑身没力,撑了好半天才坐起身来。

靠着床喘了没两口气,西斯塔·克罗所就进来了。

「脱衣服。」不带感情的命令。

诸侗灵努力集中视线对着他,反驳:「你答应过三个月内不强迫我的。」

「你不配和我谈约定,我对你的耐性早就耗完了。」这次的事他做得太过头,当然就不要怪自己用硬手段了。

「不是说好三个月内我能逃走,你就放我自由的吗?」

这活听在西斯塔·克罗所耳中犹如垂死挣扎。可惜,他现在可没有多余的怜惜心来浪费:「第一,三个月的期限没到,你就被我抓回来了;第二,我已经说过了,你不配和我谈约定、谈条件。快点!」

安静了几秒,诸侗灵恨恨的出声:「你去死吧!早知道那时就一抢毙了你!」

话音刚落,就被狂暴的西斯塔·克罗所掀至床上,等诸侗灵从头晕目眩中回神时,发现自己差不多被剥光了。

「放开我!」聚集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奋力推开西斯塔·克罗所,连跌带爬的躲进浴室,关门落锁。

西斯塔·克罗所在门外就听到一阵玻璃碎裂声,双眼一眯,两三步过去猛力一踹,门轰然而开。

诸侗灵两手上全是鲜血、左腕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不过自残的人因为浑身无力,伤口划得并不深,只是有些许血渍沁出。

正准备划下第二道时,被破门而入的西斯塔·克罗所捏住了双腕。大掌一使劲,诸侗灵手中的玻璃片被迫脱手。

重新将人扔回床上,西斯塔·克罗所毫不犹豫就覆身上去……不是没听到那人的求饶声,也不是没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只是累积已久的欲望和怒火容不得他喊停。从一开始的发泄到后来的沉醉,尤其身下的人表情渐渐软化、忍不住的低吟出口,更是让西斯塔·克罗所难以控制自己。

事后,诸侗灵就一直陷于睡眠中,连帮他洗澡时也没见他醒来。原来以为他只是太累了,就让他一直睡下去。直到晚间西斯塔·克罗所再来看他时,听见他的呓语,一摸他额头,才发现烫得可以烧水了。

原来那嫣红欲滴的神情、绵软无力的体态,全是这个原因!

一丝丝的心疼,开始冒出来,然后是一点一滴怜惜之愈的弥漫。不知不觉中皱起了眉头,将人揽入怀中,伸手轻拍他的脸颊,只是摇头「唔」了几声,也不见清醒。

西斯塔·克罗所立刻披衣而起,通知医生。

这之后,诸侗灵被送到了医院,吊了三天点滴才自昏迷中悠悠醒来。高烧不退、脱水、左腕伤口的炎症以及下体的受创,让他的身体虚弱不堪。但这些,都不及他心中的愤怒苦涩。

「今天感觉怎么样?」西斯塔·克罗所下班后直接来医院。诸侗灵已经住了五天的医院,现在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恣意飞扬、才情纵横。

对于他的这场大病,自己心中毕竟感觉有所亏欠,说到底自己毁约强暴对方,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现在要让他放手,已绝对不可能。

西斯塔·克罗所是聪明人,在体察到自己心情改变的那一刻,就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只能发生了。

「嗯,好点了。」平平淡淡不带感情的回答,眼睛没有认真瞟起来过。

离开病房大楼后,他在医院整洁漂亮的花园中散步,拿出一支烟,想起是在医院又放回了铁烟夹中。西斯塔·克罗所没有烟瘾,只是这几天抽得特别凶。至于原因,他自己最清楚。

也许在自己发现之前,心情已经发生变化了吧?

一开始会订下这个赌约,就带有任性的成分,实在不符合自己的行事风格。

不得不承认,诸侗灵的演技实在太好,自己不知不觉就沉溺其中。虽然事后知道这只是为了逃亡而设计的圈套,但自己曾经有过的心情,却不是能够立刻收回的。

诸侗灵在医院一待就是十天,出院时除了略微有些咳嗽,其他均恢复健康。

西斯塔·克罗所亲自接他回家,并且让他搬到自己卧室。这显然让诸侗灵大吃一惊,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半天,想说什么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说。他也没再被铐起来,可以随意在宅内活动,甚至是到庭院,只要没出围墙的话。

到了晚上,西斯塔·克罗所没有像预料中的求欢,只是搂往人一起躺在那里。在诸侗灵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我的maple,你要我把你怎么办才好呢?」

这是什么意思?听这话,难道你是爱上我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回应你的,何必还要说给我听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诸侗灵的心中不知不觉泛起一丝困惑。

***

「在想什么呢?」西斯塔·克罗所从背后拥住了人。远远就看见他独自坐在水塘前发呆。

又是发呆!自从他病好后这一个多月里,看见他十次中九次就是在发呆。问他,总是说没什么,让人干着急不已。

「没想什么。」果然!

西斯塔·克罗所心中忍不住一阵塞滞。天地良心,他现在对诸侗灵实在是体贴入做,出生到现在他还没对谁这么好过。

可是,人家不领情。现在的他,虽然从不拒绝自己在床笫间的任何要求,却再不像从前那般谈笑风生。

可是我想知道啊!自己的心在暗处这样咆哮着。但说出口的话却是——

「算了,只要你不是在想怎样离开我就行了。」

「如果是呢?」

「没关系,你尽管跑好了,但不管是十次、还是一百次,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是吗。」依然是淡淡的随口问。

但被问的人是神情异常严肃的回答:「是的,我向上帝发誓。」

「哦,随便你。誓还是少发为妙。」没有看见西斯塔·克罗所浮现的奇怪表情,诸侗灵迳自回屋,外面起风了,他有点冷。

西斯塔·克罗所感觉自己正在步入一个危险地带。

对诸侗灵的感情太过了!他不断警告着自己,但心情如果可以自由操控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连自己都发现日益增长的真心,那就说明无懈可击的他开始出现弱点。

弱点!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个忌讳。

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儿子这个弱点,才被杀的。父亲的老朋友们,都说他们父子不仅长得像,连行事,性格都很像,可他不这么认为。

自从十年年前亲手扣动扳机。将背叛他的曾经最好的朋友送进天堂开始,他的人生就不存在任何弱点,掠夺,屈服,或者是……毁灭。

所以,现在和诸侗灵的纠缠,多少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是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成了这样?

将宠爱放在表面,但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真正的心动。

这不仅是出于自我保护,更是不想让诸侗灵成为敌人出手的标靶。

我的用心,你什么时候才能体会呢?看着那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人,心不免隐隐抽搐。

「maple,下星期我带你出去,怎么样?」一到家,就告知这个消息。

「到那里?」诸侗灵的眼中终于闪现出一丝光彩。现在他已可以以在名为保镖、实为监视者的陪同下,前去市区,想必西斯塔·克罗所说的出去,不是普通的出去上这么简单。

「到巴黎。你还没去过吧?」其实是去谈生意、顺便解决一些纠纷。想到要放他一个人留在亚特兰大,就不安心。

倒不是担心他又偷溜,事实上为了让诸侗灵恢复往昔的生气勃勃,还故意创造逃跑的机去给他,结果那人还是一个劲的发呆,什么都没感觉到。

想到换个环境或许会好些,就打算带他一起去。自己也不必担心,接下来半个月的分离会如何难熬。

「巴黎啊,应该很有趣……」浮出微微的笑意,还有期待的神情,那惊人的容姿终于出现了生气。西斯塔·克罗所顿时被撩拨得不能自己。在看到他被压倒后浮现出的迷茫神情,更是致命的催情剂。

纵使夜夜欢爱,但此刻心上人为他绽放得艳丽狂乱,再次烙印庄他的心间。

你一心中还是有我的吧,不然怎会甘心被我拥抱了一次又一次?

这一次,我是否把握住了真正的你?

无法出口的话,因为深知先交心的人就先失利,所以只能藏在心间暗暗揣摩。他不相信身下那人的动情表现,只是单纯享受肉欲刺激,应该有一丝真情缠绕吧。

就算体察到自己的心思简直是在渴求对方的爱情施舍,他……也不在乎了。

***

2004年12月11日,西斯塔·克罗所的心情很不错,甚至在让·哈博特提出了无理到极点的条件后,他还是没有动怒,打算等对方气平了之后再冷静的谈判。

上次昆廷塔·琼斯确实太不给让·哈博特面子,拒绝了他主动提出的合作,反而找上他的对头一一新起的「坏小子」头头「无赖皮塔」。

让·哈博特雇佣兵出身,脾气暴躁,做事冲动,但他就是喜欢充老大,容不得别人驳他面子。争不过生意,还要暗中使绊,要的无非巴黎黑帮老大的虚名。

就算是西斯塔·克罗所自己,也会选择和「无赖皮塔」合作。皮塔虽然绰号叫「无赖」,在做生意上倒很讲义气,不像让·哈博特心太贪。可惜皮塔一个月前被流弹打中,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至于谁下的手,道上的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最近两帮之间的火药味很浓。

这种局势下,西斯塔·克罗所不敢冒险,毕竟关系到一千万美元的货,他亲自出面坐镇。一方面是来调解纠纷,一方面是为以后的出货途径铺顺路。

他提出的方案是,以后让·哈博特这边和「坏小子」那边,各拿五成的货。「坏小子」那边群龙无首,几个副手也成不了大气侯,就咬咬牙答应下来了。反而是让·哈博特不肯见好就收,胃口大得吓人。

反正让·哈博特这种角色,他还不放在心上。可能要多费些工夫,不过最终能达到自己目的,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回到位于巴黎郊区的别墅,西斯塔·克罗所就和昆廷塔·琼斯关在办公室里,秘密讨论了一下午。

抬头看看窗外,夜色开始浮现,他怎么还没回来?不禁有丝担心。

正想之间,就见办公室门被打开,那个俊秀非凡的人招呼也没打就冲了进来。脸上的神色是兴奋的,「还在工作啊。真是辛苦!知道我今天……」

这就是西斯塔·克罗所最近心情奇好无比的根源。来了巴黎这一个礼拜,诸侗灵的状态一天好过一天,慢慢恢复到受打击前的那个活泼聪颖的样子。看见他这样,西斯塔·克罗所就不自禁地让柔情溢满心田,对他的宠爱更甚往昔。

昆廷塔·琼斯见自己化身为隐形人,自觉的不想当电灯泡,「老板,你们慢慢亲热,事情明天再谈吧,我先走了。」自己孤家寡人的,哪受得了这种刺激?

「晚上你想要干点什么?」诸侗灵被圈在那人宽阔的怀中。

「当然是和你做运动啊!你不用提醒我的。」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晚上能不能有点新安排?」

「我懂了!你想要用道具?我怕弄疼你。」恍然大悟!

过了三秒,诸侗灵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立刻怒气腾腾挣开他的臂膀。

「我是说我们要不要去外面约会!你想到哪去……」倏然住口,竟吐出「约会」这词,连他自己都被吓到。

还好对面那人毫无所觉,「好啊!那我们在外面吃饭,然后去赏夜景。」

其实他根本听得很清楚,但怕诸侗灵恼羞成怒然后反悔也就只能在心里偷着乐。

这顿法国大餐实在是吃得诸侗灵痛苦无比。那么多的刀又看得头都晕了,而且西斯塔·克罗所又弄到巴黎最高级餐厅的位子,看着四周人一派优雅的进食,顿时让他胃口全无。

呃,这领结快勒死他了,稍微吞大口点,就会堵在食管。椅子怎么那么硬?而且不能靠,让他一路从脖子酸到屁股。

更可恶的是,那不知道什么的肉,老得要死,他动刀沿前后方向切。盘子就跟着在桌上做前后方向的运动。他是切也不是,不切也不是!怒!

最让他想爆发的,是那闻名已久的鹅肝酱!他兴冲冲一大口吞下,半秒钟后,就见泪水浮上眼眶,这绝对不是他精彩绝伦哭技的重现。嗯嗯嗯!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啊!别说咽下去了,连刚才下肚的东西都差点返出来。

于是他只能含着一大口,那味道还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

西斯塔·克罗所见他一脸痛苦,还不断问他怎么了,没看见他没法开口吗?

最后是跌跌撞撞冲到盥洗室拚命漱口,才获得解放。

等回到餐桌上,只见西斯塔·克罗所一边津津有味的品尝着鹅肝酱,一边恍然太悟的说原来你是内急啊。

结束了灾难般的一餐。在诸侗灵的提议下,他们来到塞纳河畔欣赏夜景。

此时的塞纳河畔一片辉煌,这里的夜景是艺术的代名词。

夹岸的建筑被灯光点缀的如梦似幻,这里陈列着自十一世纪以来风格各异的建筑精品。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建于万国博览会时期的艾菲尔铁塔。优美的线条、直入云霄的气势,在夜幕的烘托下,发出灿然的金色光芒。

「好美……」诸侗灵不禁失神赞叹,就算已经在白天亲自攀登过,此刻不由得再次被震慑。

「是啊。」西斯塔·克罗所表示赞同,视线所在却是自己情人的脸庞。

艾菲尔铁塔的灯光不断变幻着,塞纳河只是静静的流淌。河面上三十六座桥,默默展现着自己的身姿,与水中倒影合为一体。

两人信步走上其中一座,诸侗灵轻轻巧巧坐上栏杆。

双手围着西斯塔·克罗所的脖子,对方则双手圈在他背后。

两人相视片刻,诸侗灵弯下腰,双唇相触,之后是一个从未体验过的甜蜜之吻。

桥上没有其他行人,让他们无所顾忌的不断加深这个吻。

「呵……」诸侗灵终于抬起头不断喘气,双颊醉人的嫣红,削薄的短发被揉得凌乱。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对上西斯塔·克罗所那认真得令人畏缩的灰褐色眼眸。

「没有……啊!」脖子被猛得压低,离那双饱含浓浓意味的眼眸更近了。

「不准再逃避我的问题!你爱我吗?说!」此时,他无法继续压抑自己的心情。

如果先表达感情的人注定是输家,那他不认输也不行了,只因为他早已陷进去。

「我……我不知道。」闪烁不定的眼神,泄露了诸侗灵的挣扎和犹豫。

「是这样吗?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弄清这个问题。」继续拉下他,但这次只是两人额头相抵。

之后是长时间的静谧,有一种气氛在周围流转着。

杂乱靠近的脚步声,让两人同时警觉。刚分开,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枪声已起!

一共三个人从左侧靠近,西斯塔·克罗所迅速确认,同时握枪在手。

保镖已经发现变化在跑过来了,但等他们来不及。电光火石间,举枪三发,三人几乎同时应声倒地呻吟。

「没事吧?」转声想询问仍惊呆在桥栏上的诸侗灵,却听到他先吼出一声:「当心!」

背后的枪声几乎在同时响起,自己被猛得踢开,没有预期中子弹射中肉体的疼痛。

只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还有片刻后的落水声,等他视线移到桥栏上时,已经看不见诸侗灵的人影。

此后保镖赶及的一番缠斗,丝毫没有在西斯塔·克罗所的记忆中留下痕迹。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声让他既甜蜜又痛苦的「当心」。

很久之后,他都记得自己曾经说过「我们有的是时间」——就在分离前的数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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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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