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到家里,先是宝莉看着他吃惊的张大嘴巴,想立刻钻回自己房间躲起来的孝文,被锦帆死拉活拽的推进方太太的房间。已经做好挨一顿痛骂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母亲的赞许,还说:「孝文,你以后要多向锦帆学学穿着品味。」
惊讶之余,孝文有些委屈,明明以前都是按照母亲的要求打扮的,违抗的话,后果会很可怕,可是现在母亲为什么又说这种话了呢?
被男人仿佛腌豆芽似的样子逗得笑出来的锦帆,随即拿出给方太太的礼物,一条垂着一尺长流苏的刺绣披肩,方太太立刻高兴的披在身上。不光是主人,连佣人都有礼物,全部都是精心挑选价值不菲的东西。若说场面上的事情,没人能比聂锦帆更会讨人喜欢。
方太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笑得更开心,仿佛猛然间变得年轻了,可当所有人都离去之后,—股比以往更剧烈的空虚感侵袭上她。像要躲避这种可怕的感觉似的,她拿起桌上的修枝钳,想将注意力转移到这项每天都用来消磨时间的事情上。
寂静的房间里,枝条被剪断的『喀嚓』声异常明显。一根主要的枝条被心不在焉的手指折断,方太太叹了口气放下小钳子,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摩挲起仍然裹在身上的男人送的披肩。从光滑的真丝料子一直到自己皱起的皮肤,那种触感让她的心绞在一起。
经历过这么多的人和事,已经不再是天真小女孩的她,很清楚这个叫聂锦帆的男人的目的是什么,可即便如此,他说的那些动听的话依然令她开心的笑出来,他英俊的脸和完美的身材依然令她怦然心动。虽然很年轻的时候就守寡,之后也有不少男人向自己展开追求,在他们中间或许有人是真心爱她的,可她难以分辨,干脆全部拒绝。她所有的钱是她用自己的青春和梦想换来的,她无法容忍任何人踩在她的灰烬上坐享其成。
于是几十年过去,她已经衰老到再也不可能有人为她付出真心的年龄,才突然意识到就算带着这些钱进坟墓又能怎么样呢?她牺牲一切所换来的东西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她这些年的成果除了钱就只有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儿子,可这个儿子却既不漂亮也不聪明,根本就是她今生最失败的作品,没有任何人会羡慕她。
也许,是该让她的钱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无所谓别人的眼光,只要能让自己快乐就行……
方太太疲惫的闭上眼睛,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没过多久,她听见门的轻响,有人走进来,很清楚知道那是谁,但她并没有动。脚步声停在她身后,一双手从后面捧起她的脸,接着男人温暖的嘴唇压住了她的,是她早就已经忘记的温柔又有力的吻。
***
孝文是无意中看见男人钻进母亲的房间的。
等待锦帆到来的他,想到男人总是在做过之后喊饿,于是到楼下的厨房拿了满满一盘子晚餐时吃剩的点心。才转过楼梯的拐角,就瞥见男人熟悉的背影闪进母亲的房间,他的手晃了一下,有几块曲奇饼从盘里掉到地上,碎成了几瓣。
呆站了很长时间,他才缓缓走回自己房间,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很轻很轻的关上门。
大概有什么急事吧,不然锦帆怎么会这么晚去找母亲呢?
孝文自言自语地躺到床上,笑自己刚才的想法荒唐。
锦帆怎么可能和母亲……绝对不可能的啦……
接近午夜的时候,孝文听见房门被推开,男人的身形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晰的辨认出来。被像往常一样紧紧拥抱住的时候,孝文的眼泪蓦然流下来。
「怎么哭了?」锦帆感到对方湿漉漉的脸颊,不解的问。
「你……刚才去了妈妈那里吧……」
「是啊,她想买辆新车,所以问了我一些关于车子性能的问题。」
「你骗人……」孝文推开他坐起来。
「我没骗你啊!」锦帆也跟着坐起来。
孝文咬着发白的嘴唇不吭气,只是盯着他的脸。
锦帆生气了:「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会跟你妈外遇?」
「你的身上有妈妈每天晚上都会涂的精油的香味。」
锦帆没了言语,沉默半晌翻身下床,孝文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他却走进了盥洗室。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孝文捂着脸呜咽起来。
他多希望男人能坚持否认,说不定男人再坚持下去,自己就会被说服了。
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吗?没主见的自己总是被男人说服,为什么他要承认这么可怕的事啊!
淋浴后的锦帆浑身散发着肥皂的清新,他重新坐到床上,搂住伤心欲绝的孝文,轻松的说:「好了,现在没味了。」
「不,我不要!」孝文挣脱他的手臂,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怎么了?」锦帆明知故问。
「你、你怎、怎么能和妈妈……」孝文哽咽着说不出那个词。
「那是我的工作呀。」
「我不、不是给、给你钱了吗?」
「不够啊,我想换一辆马塞拉底印地。」
「那、那个马、马……多少钱?」孝文听都没听过这个牌子。
锦帆报出一个数字来,孝文便沉默了。
见他不吭气,锦帆又撒娇的凑过去:「那辆车真的很棒,我从生下来就希望能拥有它,所以才……小文,我发誓,仅此一次,原谅我吧。」
每次都败下阵来的孝文哭着让男人抱住了自己。
第二天,锦帆就拉着孝文去车行,当看到那辆锦帆『从婴儿时期就想要』的汽车的时候,孝文有点弄不清楚这究竟是辆车还是UFO,而对于锦帆如数家珍般的性能介绍一点概念也没有。唯一能够确认的是锦帆真的非常喜欢这部车,因为他对这部车子的了解比车行代理人还多。
试开了一圈,锦帆就立刻毫不犹豫的决定买下来。方太太给他的是一张空白支票,爽快的填上那一大串数字。因为要等几天才能提车,所以锦帆又不过瘾的把孝文也按到车里,载着他在试车场兜了两、三圈。
飞快的车速使得迎面扑来的风异常猛烈,孝文微微偏过头去看着男人兴高采烈的侧脸。如果说一开始对男人还心存怨恨的话,那么现在在男人的笑容面前就荡然无存了。
感到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孝文慢慢阖上眼皮,只剩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在这一刻,他觉得他们似乎已经不是在试车场的环形跑道上了,要开去哪里他不知道,也没有力气开口去问。
像锦帆所说的仅此一次而已,如果能够让他快乐的话,就原谅他吧。
正在开车的锦帆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昨晚,方太太按住那只正在解旗袍领口的手,锦帆的唇稍稍离开了些,距离很近的望着她。
方太太坐正身子,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说:「我不是那些女人,我想要的是一个长期关系。」
锦帆微笑着:「什么样的长期关系?」
「结婚。」
猛然听到方太太简短而干脆的回答,即便是处事不惊的锦帆也不禁吃惊的挑起眉:「什么?」
「我是说结婚。」方太太平静的重复了一遍,补充说,「我会让律师拟定一个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合约。」
锦帆望着那个不同寻常的老妇人,半晌才开口:「让我考虑考虑。」
***
半个月后,方太太在餐桌上宣布:「我和锦帆打算结婚了。」
随着『当』的一声响,孝文手中的勺子掉到盘子上。他惊愕的将头转向锦帆,看见对方若无其事的朝自己笑了笑。
并非征求儿子意见的方太太,接着说了许多关于婚礼的计画和准备,孝文呆呆的坐着,几乎什么都没听见,直到被锦帆拍了拍肩膀,才茫然的抬起头看他。
「咱们出去逛逛。」男人微笑着说。
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孝文被从椅子上拉着起来,再按进车里,迎面吹来的风让他慢慢清醒过来,转过头看向身边正在开车的锦帆,声音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来:「怎么会……你和妈妈……结婚……」
锦帆扭过头,半开玩笑的回答:「怎么?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妈能喜欢我吗?」
「可、可我不、不是那、那个意思啊!」孝文急得开始结巴起来。
像往常听到他结巴的时候一样,锦帆笑着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重新扶稳方向盘。
孝文的眼泪流了下来:「到底为什么……」
锦帆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孝文一页一页的翻着,合约上面详细的列明了聂锦帆将从这桩婚姻中得到的好处——结婚手续履行之后他将得到一笔钱,婚后每个月他将得到的生活费,以及在结婚第二年、第五年、第十年等等又将得到的钱数,全都写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绝对比作伴游划算得多。最吸引人的还是最后一条,合约规定如果婚姻一直持续到方太太去世,聂锦帆将得到方家一半的资产,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锦帆对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男人耸了耸肩,自嘲的说:「我的卖身契。」
「可是你不是已经买车子了吗?」孝文瞪大含泪的双眼。
锦帆像听到了笑话似的夸张大笑:「我想要的东西多着呢!」
「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啊!」
「等我们变成一家人,想做爱的话不是更方便?」
听到锦帆只是说做爱的事,孝文觉得胸口好痛。虽然很喜欢跟他做爱,可是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想跟他在一起的啊!
身边的男人在一直哭,很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的锦帆,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结婚这件事锦帆在试开车子的时候就做了决定,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服务一个客人跟每天服务一个客人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结婚这道手续能让他得到更多报酬和物质享受的话,答应也无妨。现在这个世界结婚和离婚都不过是一张纸,如果觉得厌了就离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锦帆知道这个道理跟方孝文讲不通,这个男人的单纯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但锦帆相信软弱的他最终还是会选择屈服于现实,自觉或不自觉的按别人设定的道路走下去。
水是没有自己的形状的,方孝文正是聂锦帆手里的一汪水。
将车停在一间珠宝店旁,锦帆抽出纸巾帮孝文擦着脸上的泪水,但是眼泪不停地落下来,一次又一次浸湿苍白的脸颊。将手里的纸巾盒放在他的手里,锦帆推开车门走进珠宝店,半小时之后重新回到车里,手里拿着两个丝绒小盒,里面装的是一对戒指。将较大的一枚带在自己手上之后,锦帆拉过孝文冰凉的手,把另一枚套进那颤抖的无名指上。手很小,只是女人带的号码就很合适。
见男人没有摘下来丢掉,反而像怕戒指跑掉似的曲起手指,另外一只手覆盖在上面,锦帆孩子般的笑了。
方孝文实在比任何人都更容易取悦,只要告诉他自己仍然喜欢他,他就什么都可以原谅。
从车子慢慢启动到加速,男人一直用力握着手指不停流泪,直到锦帆驾驶着车子来到岸边,才像被海水的潮声唤醒似的,颤抖的开口:「那些你想要的,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锦帆明白孝文真正想问的是『是不是比我更重要』。
「你是最重要的,这枚戒指就是证明。」
他抚摸着孝文带戒指的手指,将他推向自己,吻住那被眼泪润湿了的微咸嘴唇。孝文虽然表示出『不要』的意思,但在半强迫的亲吻和爱抚下还是乖乖的张开双腿,虽然会流泪但还是投入地在狭窄的汽车座椅上扭动着腰,随着对方每一次的冲刺发出串串令人心酥的呻吟。
原本还担心上次那种令人头疼的无休止痛哭会再次出现的锦帆,现在彻底放下心来,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个男人已经根本无法拒绝自己,除非自己放弃,否则这个身体总是供他取用的——脑中浮现出来的自负想法让他更加激烈的贯穿压在自己身下的颤抖身体。
***
婚期订的很近,方太太宣布婚事的当天,兴致勃勃的找裁缝来做衣服,方家的佣人都在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没有人对少爷的神情恍惚和难看的脸色感到意外,毕竟母亲在这么大的年龄再婚,这种事对子女来说很难接受吧,更何况母亲再婚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锦帆倒过的很悠哉,反正没什么需要他费神的,像是安慰似的,他拉着孝文去了游乐园。
从摩天轮到剧烈的过山车,连原本孝文很害怕的刺激项目也跟着锦帆逐个玩了一遍,只有旋转木马因为两个人的身高超标而不允许乘坐。
看着随着音乐声高低升降的木马从眼前转过,孝文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如果自己没有长大该有多好啊!
如果时光退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还在人世的父亲常带自己到游乐场来玩。虽然会有别的小朋友问自己『为什么方孝文的爸爸那么老,头顶上都没有头发』,可爸爸却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爸爸是那个总是在旋转木马的出口等着自己的人。
想着想着孝文就哭了,虽然另外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这个人也要离开自己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孝文一边用力擦着眼泪,一边对关切的询问自己的锦帆小声道歉。
「别哭了。」锦帆笑着搂了搂他的肩膀,「下次我们把这里买下来,就没人会嫌你高了!」
孝文想笑,可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
***
自己所爱的人正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吧?
夜幕降临,这个想法便久久萦绕在孝文脑中,不停地凌迟他的心。
自己今后的一生大概就要在每个夜晚不停的心痛和流泪中度过,孝文蜷缩在床上,双手抱住膝盖,无声的哭泣着,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影闪身进来。
「谁……」虽然只有一个可能,可孝文还是不禁问出来。
「你希望是谁?」锦帆小声笑着回答,接着几乎是用扑的搂住床上的男人,嘴巴迫不及待地压上那沾着泪水的双唇。
他是刚从母亲那里出来的吧……
孝文扭开头,用力推开他:「不……不行……」
锦帆早就听惯了男人软弱的拒绝,根本不肯停手,孝文拼命抵抗着不让对方靠近。没想到会遭遇真正的顽强反抗,锦帆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将男人的双手按在床上。
「乖一点儿!」他有点生气的在男人耳边说,很困难的压制着对方不肯放弃反抗的身体。
孝文边挣扎边哭:「不可以……请你出去吧……」
「别赌气了,你不是也很想要吗?」
「我不想……」
「不想?」锦帆反问了一句之后将手伸进男人的腿间,「都已经硬了呢!」
性器被用力握住的孝文倒吸了一口气,原本还想说『就算这样也不要』这样的话,却被对方隔着裤子摩擦那里的动作引得一阵颤抖。趁着这个机会,锦帆飞快的解开男人的皮带,将手伸进去。更直接的触感瓦解了孝文所有的力气,仅仅是对方的呼吸和气味就已经令他头晕目眩。
和母亲的丈夫做爱这种事,在孝文的心里是不可原谅的罪恶,已经下定决心要结束这种关系。可是自己皮肤的每一个细胞都深深的熟悉男人的爱抚和亲吻,完全无视大脑控制的主动进入亢奋状态。
「我才只是碰了碰你就射出来了啊?」锦帆笑着将沾着精液的手在孝文眼前晃了晃。
孝文羞愧的闭上眼睛,不想承认丑恶的自己,可比往常都更敏感的身体却在强烈地渴望着更深入的行为。无距离的贴近瓦解了他所有的决心,只要被碰触到就会有触电般的颤栗,所有力气都在男人的指尖下瓦解掉了。
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剥光所有衣服,男人的身体挤进自己的两腿之间也自然得令他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胯部被抬起来的时候才有一点点意识,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紧随而来的强有力的贯穿,彻底将他从现实中带走。
自己深爱的人就要结婚的事,自己正在跟母亲的丈夫做爱的事,统统都被颠覆了,只有此时此刻自己正在被灼热的贯穿是真实的。
孝文紧紧抱住锦帆,腰肢配合锦帆的摇晃而淫乱地扭动,只要这种晃动不停止,自己就是在被对方爱着,需要着的……所以……不要停下来……
正常体位之后几乎没有间歇的又从后面插入,抓住男人胯部激烈地摆动着腰的锦帆,似乎也比往常更加兴奋,变换各种体位向这个令他迷恋的身体索取着,甚至在最后一次筋疲力竭的射精之后才发觉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越过窗子升到更高的地方去。孝文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身边,在只摸到冷冰冰的床单的时候,眼泪倏的流了下来。在以前,锦帆也不会在自己的房间里过夜,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却心痛得流泪。他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慢慢向上拉,盖住脸,抽泣的声音变成一种闷闷的,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得到的呜咽。
不知哭了多久,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女佣人在门外小声问:「少爷,您起来了吗?我来打扫房间。」
孝文急忙掀开被子:「不、你等、等一会儿再来,我还、还没起床……」
听见女佣人的脚步声远去,孝文慌慌张张的下床,酸软无力的下半身使他差点儿双膝跪倒。勉强拖着疲惫的双腿到门口将门锁上,他几乎是趴在地上将丢得到处都是的保险套一个一个全都拣起来,装进一个废弃的纸袋里藏好,等出门的时候可以顺便带出去。在确认了没有遗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之后,孝文才踉跄的走进浴室里。
身上布满了锦帆留下的吻痕,连大腿里侧最隐秘的皮肤上都不例外,是无法用水去除男人的痕迹……
简单的淋浴之后,孝文关掉莲蓬头,站在镜子前面。涂着水银的玻璃上覆盖着厚厚的水蒸气,什么都映不出来。孝文伸出手去擦,可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用手指在那上面反复写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急忙胡乱抹掉这些水字,在那块被擦得不规则的形状里面映出了一张青白的脸和脸上红肿的双眼。孝文不忍看似地摇摇晃晃的从浴室出来,穿好衣服下楼,才知道母亲和锦帆吃过午饭之后就一起出门了。
松了一口气的孝文象征性的吃了一点粥,又重新回到自己房间里,身心俱疲的倒在才离开不久的床上。一闭上眼,昨夜翻云覆雨的记忆立刻浮现在脑海中,后悔和自责深深鞭笞着他。
就算再怎么喜欢,那个人是母亲的丈夫了啊!
孝文紧紧捂住脸,下决心似的不停地对自己说:「不可以……从今天开始……从今天……」
***
直到晚饭之前锦帆和方太太才回来,佣人跟着提进来一大堆纸袋。不顾疲乏的方太太一边将新买的衣服和首饰拿出来展示给大家看,一边夸锦帆的眼光好。锦帆对此丝毫不谦虚,因为他聂锦帆平生最擅长的事虽然有限,但其中之一就是花钱。
昏睡了一天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的孝文被迫将买给自己的一件外套当场换上给母亲看,是那种母亲以前绝对不会允许的款式,现在却不停地被夸赞。
方太太兴致勃勃地折腾了一晚才由锦帆陪着回房间去,孝文在楼梯口同他们分开向不同的方向走,在扭开自己的房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向另外那一边望过去。
自己心爱的人正跟母亲进入房间,房门关上的瞬间他的心就开始疼痛。正在发愣的时候,忽然听到楼梯上有声音,转头一开才发现宝莉正端着方太太的药走上来。
自己此时的神情一定扭曲得可怕吧?
孝文意识到这点,慌忙钻进自己屋子里,背靠在门上沉沉的喘着气,许久才平静下来。
在佣人眼里的自己,大概是条可怜虫吧,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伤心……
孝文自嘲的笑了笑,往床边走过去,在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动作忽然定住。过了几秒,他转身回到门口,将门反锁上。
明明早就已经决定了,可被那个人碰触就会失去抵抗力,可悲的自己只有靠外力才能拒绝那个男人。
关掉灯却睡不着,那个男人就要来了的想法萦绕着孝文,他忍不住又下床去确认了一次门是不是真的锁好了。
大概快接近子夜的时候,房门那里发出了转动声,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孝文还是在黑暗的房间里瞪大了双眼,紧张的摒住呼吸,仿佛喘气的声音也会被传出去似的。
发现被反锁在外面之后,门外的人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等了几秒之后又敲了几下,之后又敲了两下。
拜托……请你走吧……
孝文在心里不停的祈求着,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远,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他真正平静下来,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在寂静的夜里刺耳的响起来,像击在心脏上的重锤。
害怕吵醒别人的他飞快的取下听筒,『喂』字还没出口就听见男人执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让我进去!」
「不……」
「你在赌什么气,明明自己也很想要啊!」
「我、我不想再持续这种关系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见他不肯妥协,男人又换了一种温柔的口气:「小文,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真正喜欢的人还是你啊!」
孝文的心被那一句听了成百上千次的『喜欢』紧紧攫住,男人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发音美得像是在念诗。
虽然眼泪已经涌出来,但孝文竭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坚决:「我不是生气……我只是不想再……」
「你就是在生气,你不肯原谅我吗?」男人的声音似乎带上一点点哽咽,「也许你认为我只是为了钱才跟你母亲结婚,可我也是为了能够跟你在一起啊,像我们现在这样朝夕相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难道不好吗?」
「可你是妈妈的丈夫啊!背着妈妈做那样的事……是罪恶……」
「小文……」
「请你别再说了……」
再怎么说仍然是拒绝,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的无声,在孝文几乎以为对方是不是已经不在电话旁的时候,男人突然再次开口。
同刚才的执拗或哀求不同,是一种极为平静又缓慢的声音:「你有没有碰过一个六十岁的老人的身体?」
「我……」孝文被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弄得不知所措。
男人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她们的肌肉和脂肪是萎缩的,贴在身上的感觉就像一块破棉絮。她们的皮肤有一点点发黏,手指摸上去仿佛就会沾上已经死掉了的细胞似的。如果用力按下去,那个凹下去的坑,半天都不能复原……」
「不……请你不要说了……」孝文的胃里一阵反呕,男人怪异的腔调弄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男人仍旧不肯停止:「她们的身上有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气味,一种淡淡的腐败气味,如果你去过坟地的话……」
「求求你别说了……」
「她们的眼珠是混沌的,常常没有焦距,有时候你会忍不住觉得躺在你旁边的人是不是已经变成尸体……」
「不——」孝文惨叫着挂断电话,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大声痛哭出来。
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孝文满脸泪水的打开门锁,任那个男人紧紧抱住自己,只有被他抱住的时候,心痛才会消失。
之后的每一天晚上都在做爱,甚至是婚礼的前一天晚上。
孝文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的手臂,紧紧环住男人的脖子不肯放开,没办法说服他放手的锦帆,只好光脱掉他下半身的衣物,互相缠绕着倒在床上。
像动物似的不停插入、射精、再插入……孝文扭动着腰肢,配合着男人的摇动,虽然那里已经开始有些疼痛了,却仍然亢奋的尖叫、高潮、痉挛似的颤抖,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到动都动不了,下半身还连在一起。
男人温湿的喘息落在自己左边的脖颈、脸颊和耳朵上,孝文呆呆的环视着屋里的一切。夜色已经很深了,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像弥漫着浓灰色的雾气,而被月光照着的地方,似乎可以看到缭绕的白烟,缓慢地卷成各种毫无意义的形状。
窗棂细细的黑色影子映在床上,迭加在重迭的两人身上,仿佛沾满浓墨的笔,一条一条画在皮肤上的绳索,将两个人紧紧缚在一起,而裸露在月光下的皮肤却变得和白色床单一样没有血色的苍白。
忽然,那些黑色的线波动起来,伏在孝文身上的男人用手臂撑起身体,原本深深沉入体内的男人的器官被抽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空虚感令孝文的眼泪蓦的流下来。
「我弄疼你了?」锦帆抚着他的脸问。
孝文环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似的哽咽着:「没有……我……还想要……」
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笑,感觉胯部被抬起来的孝文慢慢阖上眼睛。炙热的物体再次填充了自己空虚的身体,孝文因那种立刻就感受到的充实感而激动的叫了出来。
紧紧交扣的右手被男人左手上的戒指硌得有些疼,孝文不知道男人的右手是不是也同样感受到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所带来的疼痛呢?
请让我感受你的存在,在明天之前,不要停下来……
孝文悲伤的在心里说着,更加紧的握住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