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要一想到被蜘蛛那种恶心的小生物碰过的感觉,她就好想赶快去洗把脸。
拜托!谁知道那种四处乱爬的小生物会不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不过都已经进到林子了,哪里有水龙头可以让她尽情的洗脸,能有张卫生纸擦就不错了,偏偏她又没有把卫生纸放在身上,只好跟这个惹人厌的伙伴借了
那张参杂着厌恶、慌张神色的小脸,让贺砚楠简直快在心底笑翻了,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包袖珍型面纸,将它递给她。
走进林子没多久,大家各自作鸟兽散,开始一组一组行动,往林子的四处去进行游戏。
夜幕降临大地,言恬萌抬头向上望去,黑漆漆的夜空布满了微小如钻石般的星子,各自在某一处,默默的散发属于它们的美丽。
她想起了家里的妈妈,也想起了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家庭。
她也曾像其它同年龄的孩子一样,拥有过令人称羡的幸福美满的家庭啊!
这样的夜空,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时候依偎在爸爸、妈妈怀里的画面,懒懒散散的在双亲的怀里扭动,偶尔调皮的抓起爸爸的手来啃,偶尔顽皮的偷偷将妈妈的钮扣解掉让妈妈出糗……她也曾这样幸福的和爸爸、妈妈一起在夜空下赏星观月
那些曾经紧紧握在手中的幸福,对她来说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温暖,为什么会变得难以团圆了?
当言恬萌再次想起造成她家庭破碎的那一夜,原本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悄悄的染上了沉郁之色……
十年前。
由宏伟贵气的欧式建筑外观来看,顶级的建筑材料,构想新颖的设计,占地一百坪以上,肯定是相当富有的大户人家。不少人经过这栋房子时,都会想停下来,欣赏、品味它的美丽。
这一晚,激烈的争吵声再次从这栋屋子里传出。
「这一次我不准你再继续掩护你的老婆!」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一身装扮雍容华贵,高贵逼人,锐利的双眸充盈着愤恨的瞪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妈,妳别这样好吗?生不出男孩不是雅芳一个人的错,我同样也有责任,妳不能因为这样就要我和雅芳离婚,况且我们并不是没有生下任何子女,妳看看小萌,她那么贴心可爱,常常做了好多体贴的事情让妳高兴,为什么妳就是不满意呢?」言蒙汉实在搞不懂母亲为什么非得这样逼迫他
「小萌都几岁了?已经十岁了!你老婆有再给我言家生下一儿半女吗?从小萌出生到现在,我给了她十年的时间,天天期盼她能再为我言家生名男孩来抱抱,但她呢?她的肚子却从此无消无息!蒙汉,你也知道我们言家是一脉单传,不能让这脉根就在你这一代消失,你必须站在妈妈还有你死去的爸爸的立场着想才行啊!」言母忍不住激动的拍抚胸膛,神情极度不满的瞪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媳妇,有随时都要气晕的感觉。
「要生男的也不是说生就能生啊!这也要看我们夫妻两人有没有缘分去拥有这孩子,妳别无理取闹了!」言蒙汉搂紧妻子纤细的身躯,感觉到她正微微颤抖,不满的情绪也跟着被挑起。
「我无理取闹?你怎么不去怪你娶的好媳妇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再容忍了!」言母气红了眼,撂下重话。
「妳……」言蒙汉头痛的瞪着满睑愤怨的母亲,低首望着一脸平静的妻子,她不言不语的模样着实教他心疼,他决定不能再容忍母亲这样一再的逼迫妻子。
「妈,我劝妳别再说任何要我们夫妻两人离婚的话,不然我不会再保持沉默下去。」言蒙汉低声警告着
「你敢威胁我?」言母半瞇起锐利的双眼,难以置信的扬高嗓音,「好啊!如果你要这样一再的袒护你的妻子,就别怪我不将家族事业给你继承!」为了延续言家的命脉,她不得不撂下狠话。
对于母亲的威胁,言蒙汉冷嗤了声,「哼!妳以为我是那种需要仰赖家族企业才能过活,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吗?没有那些钱做后盾,我照样可以让我的妻儿过好生活。」
「你说什么?你说那是什么话?你那是什么态度?你是存心气死我吗?」言母愕瞠大眼,食指微微颤抖的指着同样面色铁青的儿子。
「如果妳再如此无理取闹下去的话,我会带着我的妻儿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再踏入这个家的大门一步。」
「你说那是什么话?」言母气愤难平,张开口又要继续说话时,却被始中沉默不语的媳妇给打断。
「够了!」许雅芳一脸肃静的挣脱丈夫的怀抱,转身牵起坐在沙发上已经被吓红了眼眶的女儿,再转身面对言母
「嫁入言家这十多年来,我在妳的眼下总是战战兢兢,尽心尽力的伺候妳,不敢有任何怠慢轻忽,就怕惹妳不高兴。我知道我非富贵人家出身的身分,让妳对我始终有着芥蒂存在,妳总是认为我高攀了蒙汉,但是妳知道吗?我从不曾因为我的身分而看轻过自己,我总认为只要守本分,做好该做的事情,好好的侍奉这个家的长辈,妳总有一天会接纳我的。可惜的是,我真的太天真了。」
垂下脸蛋,许雅芳望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女儿,心底又是一阵痛楚。
「妳之前给了我两条路让我选择,第一条是要我对蒙汉说请他娶小老婆以传宗接代,然而我不曾向他提起过,因为我爱他,我不可能亲手将我深爱的男人推进别的女人怀里。妳同样也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想?」叹了口气,许雅芳万般无奈的望着言母,「我答应妳给我的第二条选择,但也请妳遵守妳答应我的承诺。」
话一说完,她深深的望着一旁的丈夫,充满爱恋的眼眸有着说不出的心酸与苦楚。
「蒙汉,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拋下你对我的爱,只是……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对不起……」
言蒙汉满头雾水的望着越说越悲凄的妻子,他上前想拉住她逐渐往后退的步伐,「雅芳,妳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妳究竟答应妈什么事情?」
许雅芳依然一步步往后退,盈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对不起,我再也没办法忍受这种生活了,也无法看你因我而忤逆你的母亲,我更没有办法将你亲手推给别的女人……我离婚,我答应跟你离婚。」P
「妳在说什么鬼话?」言蒙汉当下怒火中烧,怒眸立刻瞪向一旁的母亲,「妳怎么可以这样逼雅芳?她到底哪里让妳不满意?就算她已经无法再自然生育了,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何必怕生不出儿子?妳为什么就是要这样强迫我们夫妻两人?我告诉妳,如果雅芳因为这件事情而离开我的话,我绝对跟妳没完没了!」
言蒙汉说完心里话,不再理会母亲会如何生气,打算回头去挽着妻子的手时,却扑了个空。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妻女早已不见踪影。
他慌张的在偌大的客厅四处找寻她们的身影,当一阵凉风吹向他,使他将视线调向虚掩的大门时,他才发现他深爱的妻子已经带着女儿离开了他的生命。
十年前,母亲为了不让父亲左右为难,而选择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家,从此,她就过着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
那时才十岁的她,懵懵懂懂的不清楚大人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味的认为父亲不要她、奶奶讨厌她,直到她慢慢长大,她才终于体会到大人的许多难题。
其实奶奶并不是待她不好,她只是更希望妈妈能再生个男孩让言家有香火得以延续,而爸爸在面对母亲与妻子两人之间的选择,他并没有懦弱的顺从长辈的决定,却是站在妻女这边为她们着想。
当心中逐渐厘清爸爸与奶奶的为难之后,其实她已经不恨了。
姑且不论奶奶的态度是如何的强势,但在最后一刻,爸爸依然为她们母女俩力争到底,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因为她的爸爸从来就没有要遗弃她们母女俩。
「在想什么?」望着那张又失去了光彩神色的小脸,贺砚楠觉得自己竟有股说不出来的沉闷感,因此他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言恬萌因他的声音而回过神。
「没什么。」她淡淡的道,也忽略了他语气中微乎其微的关怀之意。
她观看着四周,一阵夜风吹来,令她感到微微的凉意,她缩了缩身子,开口问他,「现在要做什么?」
虽然刚刚她有听到游戏规则,但她对这个游戏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实在很想就这样溜回房间洗澡睡觉算了,只不过陈思茜充满威胁的话还言犹在耳,让她不得不继续在这里与一群人瞎搅和。
「妳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想参加联谊的样子。」今天一整天观察下来,贺砚楠察觉到她与其它女生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她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在他们任何一名男生过。
一般来说,联谊不就是为了能够拓展交际,能够认识更多的友人,而像他们这种一边男生一边女生的模式,想结交男女朋友的念头会比较多,但她却始终表现出对联谊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禁让他很好奇她怎会想来参加联谊?
「我本来就不想来参加这什么鸟联谊的。」言恬萌没有任何隐瞒,小脸更表现出无奈与嫌弃,「只不过是个浪费我的时间,又害我必须厚着脸皮跟其它同事换班的活动罢了,如果不是班代威胁不参加的人就必须交一千块当班费,我根本不可能来参加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联谊。如果真的非得选择,我还比较想拿这些时间来打工赚钱和念书打发时间。」
她是个相当注重时间运用的人,尤其她又得身负家庭的经济,这让她对时间的规画更是斤斤计较。
贺砚楠对于她微微露出的愠怒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这种小小的原因,她就能够生气?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面对她不同于时下女生的想法,不禁让贺砚楠对她的兴趣又更增加了一点。
她不过只比他小一岁,联谊这项活动之于他而言,是犒赏自己努力于学业的娱乐,以及认识更多美丽异性的机会,但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观念会差这么多?
「妳有在打工?」他试着找一些话题与她聊起来。
「怎么,不行吗?」她斜眼看他,觉得他的问话有点白痴。
「不是,我只是觉得既然还在求学阶段,就应该要全心全意将心思都放在功课上,不需要再去理会那些钱财的事情,这让父母亲去做就好了。」
他是咬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从小到大从来不曾做过家事,更不可能到外头自己打工赚钱,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来自于父亲与母亲共同经营的家族事业,而他也从小就被告诫只需要专心完成学业,以便将来能够接掌家族企业,其它的事情都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