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狗仔拍到林国雄与曾为他学生、现已为人师表的年轻女子共赴旅馆。一切就如报纸打开便能看见的狗血情节一般,林国雄第一时间自然要否认,说两人仅是师生关系,进旅馆是为了有私人空间能讨论女子遇上的教学问题;但经媒体不断穷追猛打,回家还要面临郑怡芬的逼问,林国雄最终还是坦承自己犯了错。
为时己晚。
婚姻至此,已难弥补;当然对外夫妻俩必须团结,开了记者会,来一场男方认错兼女方大度包容原谅的戏码。下了戏,回家便拟了离婚协议书。离婚后,林国雄之后的选举失利,因此淡出政坛,后与当初传出外遇的女学生共组家庭。
「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我们三个从小和我爸比较亲,我又是我爸带出来的学生,和他感情又更深了点。我们都知道我妈很辛苦,家庭、事业两头忙,相对的,我爸就轻松了点;倒也不是他不负责任,是因为我妈掌握家中一切大小事,我爸便显得没什么伸展的机会;所以我爸闹出外遇时,我们三个孩子对他很不谅解。」
可以体会他对他父亲的不谅解。先出轨的那方,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纵然婚姻过程中再不愉快,也应是处理好了,才来进行新恋情。
「大概是习惯,或者该说被制约,反正从小,我们三个孩子都很听话。我爸那事情被报导出来后,我妈哭了几天,可能因为舍不得我妈,觉得她受委屈吧。她和我爸离婚后,我们三个孩子更是事事顺她,直到我大哥、我姐开始有了想要定下来的对象时,才与我妈有了比较明显的不愉快。」
「你妈妈不喜欢你们的对象?」
林方笙点头。「我大嫂的爸妈都是公务人员,我姐的男朋友是业务经理。」
「听起来都很好啊。」她纳闷不已。
他笑了声。「我们也觉得很好,但我妈却不这么想。我想一部分是因为她什么事都掌握惯了,当她发现孩子不再事事顺她,可能心里有些失落,所以看我们的对象不顺眼;另一部分,她因为后来生活过得好,在社会上又有一定地位,交陪的朋友非富即贵,公务人员在她眼里根本很普通。」
「业务经理她也看不上?」
「嗯。她中意的媳妇和女婿必须和我们一样,最好也是政治世家。她认为有同样的政治背景,观念才会接近,家境也不会差太多。」
他稍顿,沉吟后才接着说:「我想,她可能因为我爸的事情给她冲击太大,所以她希望我们的对象最好是门当户对。我爸的家境比较平凡、普通,也许我,意识担心我们的对象和我爸一样,在有了身分地位、有了钱后,就在外头另寻感情寄托。简单来说,她是怕我们遇上的对象只是贪图名利的。」
路嘉遥看着他,话就忽然出口了:「你前妻也是因为你妈妈不喜欢,你们才离婚?」
「不是。我妈一开始相当喜欢她。」想了想,他换个说法:「应该说,我会和她结婚,算是我妈促成的。
看她一眼,他说:「她是我高中时候认识的,她爸经营建设公司,她妈是农会总干事,虽非政治人物,但因为是资深党员,对党内活动一向支持,政商关系良好,和我妈交情深厚。当初两家长辈是看我和我前妻年龄相近,才让我们认识,可能当时就有要让我们培养感情的想法。」
很久以前,路嘉遥觉得这种王子公主的故事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但随着愈来愈多政商名流的私事被狗仔摊在阳光下,她才知道所谓的官二代、富二代的婚姻,真正是讲究门当户对,一个一个都在比家世、比婚戒大小、比婚礼排场的;但风光的婚礼后,生活真只是几克拉钻戒就能继续?
「那时候年轻,没什么想法,当时也有心仪对象,没想过要和她在一起。和她交往是在我大学时;那时已和初恋女友分手,分手原因是常有人调侃她找了个立委儿子当男友,将来成凤凰不愁吃穿;就连参加校圜美女选拔得奖,也有记者挖出我的背景,甚至暗讽她是后台硬才得奖;她为此压力大,后来我们常为这种事争吵,吵到分手。」
讶异他与他女友就为这种事分手,路嘉遥感觉可惜;但人言可畏,她明白若无法学着不在乎他人言论、感情也不够坚定,一句流言就能瓦解,好比自己前夫不也因为他人耳语而质疑了她?
「分手后,我前妻爸妈和我妈希望我们交往,尤其我妈始终认为我前妻的家世背景与我最相近,两人的生活习惯以及家庭生活观念也较为雷同,结婚是最合适的。」
他笑了一下。「然后我被说服了。」
很难不被说服。他的父亲只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与母亲的环境有不小差距,他们的结合不算门当户对,即使母亲是苦过来的,但人一有了权势,个性便再难保有当时的纯粹,争执便有了。
他的大嫂嫁进来后,迟不习惯这种可能随时都有记者跟拍的生活,母亲又对她出身不满意,最后大哥为了保有婚姻,带着大嫂离家在外头买房。
他的初恋女友承受不了外人的玩笑和揶揄,他无力改变他双亲是政界人士的事实,也无法堵住每张嘴;两人争执愈多,嫌隙愈深,再难挽回。
或许因这几个例子,才让他不对母亲的门当户对说有所质疑。
「我相信和自己成长背景相似的在一起才能长久,因为……们最了解这种环境的生存模式。我和她正式交往,后来结婚,不久有了子洋,婚姻到这都还算平顺。」然后呢?为什么会离婚收场?她犹豫着该不该问,他已早一步给出答案。
「她在优越的环境成长,没什么机会学习做家事,个性活泼,喜爱热闹,爱和朋友逛街买名牌、爱喝下午茶;不过我妈可是苦过来的,她看我前妻什么都不会,又认为她贪玩爱名牌,慢慢就有了抱怨,最大的冲突点是子洋。」
「子洋?」路嘉遥讶然。
「子洋有过敏体质,咳嗽、鼻塞流鼻水是常有的事,我妈是关心则乱,担心孩子,就把过错归咎是我前妻没带好孩子、没把孩子的衣物用品洗干净……两个女人一个在我左边抱怨,一个在我右边说委屈,我自己还忙着比赛,时常不在家,有时只电话中口头安抚她们,没去思考如何解决婆媳不和的问题,也未曾替我前妻考虑到她一个人在家独自面对我母亲的心情。」
路嘉遥甚明白婆媳问题的可怕,这种关系真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两个女人都爱同个男人,却少有处得来的,且这样的问题没有正确答案,没有解答公式可套用。所以她相信,当时的他,必然是里外不是人。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只知道结了婚,就要负起责任,若只因为她和我妈不和,我就和她离婚,对她并不公平。我想,她会提出离婚应该是对这段婚姻、对我这个丈夫不再有期待,我必须承认,我是个失败的丈夫。」
「你……」她瞧瞧他,迟疑地问:「你很糟糕吗?外遇吗?被狗仔拍到吗?有开记者会道歉吗?」
他注视她,被她连串的天马行空逗出笑意,他忍俊不禁,失笑地抬手抚上她脸腮,滑而软的触感,令他又禁不住地轻轻捏了两下。
「你是不是以为,外遇这种糟糕的基因会遗传?」他表情告诉她,她猜错了。
她尴尬地看着他,道:「也不是,就是……」顿了顿,决定据实以告。「因为我前夫有外遇,所以我才离婚;然后你爸有外遇,你也离婚,我当然就……厂当然就联想到他也是外遇才离婚?」
「你是因为你前夫外遇所以离婚?」
「不全然是这个因素,还有其它的,只是他外遇是让我们婚姻无法挽回的最大原因。」
他点点头。「我离婚原因也不只单一原因,除了刚才提过的,我想最主要因素是我给她的安全感不够,加上我妈常在我耳边说她的不是,她知道了难免要胡思乱想,以为我是站在我妈那一边。」
话至此,他偏过脸,静深的黑眸凝在她面上,他道:「她的安全感不够,是因为在我书房找到几封用字暧昧的信,是女学生写的。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导那女学生,就先被她看见信;又因为我在训练时不接电话,她常找不到我,认为我在学校和女学生有什么不干净。」
路嘉遥圆睁美目,甚意外这个讯息。几次见他和学生相处,他不曾和女学生有过让她觉得是暧昧的举止,他甚至会拍肩表示友好或鼓励,可遇上对象是女学生,他不曾有过肢体上的碰触。这么谨慎的人,会和女学生有暧昧?但,一切都难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