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当他返回署裡,端著餐盘,与同办公室的同事在员工餐厅找位子準备用餐,覷见她桌前那丰盛菜色时,他足足呆怔了好几秒。

「怎么了?」身旁傅远新见他瞪著桌后那看著照片、大口吃饭的女性面孔发愣时,问著:「你还没见过她吗?」

「她是邵法医,听说是士检首位女法医,也是目前全台最年轻的女法医。」说话的是学股的林宥箴。「柏毅学长,你有兴趣?」

黄柏毅睞了她一眼。「不要以為你和远新现在打得火热,就可以这样亏我。我只是好奇她盘裡的食物。一小时前,我才和她一起从殯仪馆回来,她才解剖完人体,居然还能吃这么多。」

「习惯了吧。她动作俐落乾净,之前听王法医提过她,很夸讚。」傅远新淡应了句。

「是挺俐落的。」黄柏毅不否认。

「她好像在看什么照片……」林宥箴这方面看过去,隐约瞧得出那大概是命案现场的照片。

专注研究照片每个细节的邵海晴忽然抬首,和三人对上视线,她嘴裡还含著米饭,模样有些愣愣的,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看看周遭,几乎没什么位子,她语声模糊地开口:「你们要坐吗?请坐。」她挪了挪照片。

其实并未有要与她共桌用餐的想法,但她已开口,三人便落坐。傅远新与林宥箴坐在彼此邻座,黄柏毅只能选择邵海晴身侧的位子。

「邵法医这么认真,用餐还看照片?」林宥箴对於这位女法医有莫名好感,也许心裡也有一点崇拜的心态。

邵海晴客气地抿唇笑。「这不是认真,是利用时间。」她夹了片黑胡椒鸡柳送入口中。

「邵法医,我记得我们就在不久前才完成庄元廷的解剖……」黄柏毅见她大口吃肉,再盯著她盘裡的菜色。黑胡椒鸡柳、豆豉排骨、虾仁滑蛋、炒青菜、醋溜鱼片……食量不算小之外,还有几样肉类。

「我也记得。怎么了吗?」怕影响他们食欲,她收起照片,放进白袍口袋。

「你就在刚刚解剖完一具大体后,大口吃肉?」虽然他爱吃员工餐厅的牛肉麵,但他还没练就才看完解剖后的那些臟器,就能大口吃肉的功力,所以他今天捨弃最爱的牛肉麵,陪两位同事吃自助餐。

见他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邵海晴平声说:「这没什么。市场那些杀猪的人,难道都不吃猪肉吗?」

真是好答案,但抱歉,他做不到。他訕訕笑了笑,低首吃了口青椒。

「学长,你那个好吃吗?」林宥箴看著他餐盘裡的青椒炒皮蛋。她喜欢吃青椒,但对皮蛋莫名惧怕,所以刚刚选菜时,她犹豫了会,最后还是没挑这道菜。

「当然好吃啊。」黄柏毅夹起青椒,作势要放进她碗裡。「你想吃吗?不过抱歉,我只帮我喜欢的女人夹菜,想吃的话,叫你旁边那个想办法。」说完,恶劣地把青椒送进嘴裡。

林宥箴微赧,道:「我只是问问看味道怎么样而已。」

卲海晴怔怔看著这一幕。这男人,是不是有点幼稚?

「解剖庄元廷的结果怎么样?真的是意外死亡?」死者毕竟是地院的书记官,署裡同仁皆关心这个案子,傅远新也不例外。

「你是问我还是问邵法医?」黄柏毅吃了口青菜,目光看向身侧的邵海晴。

「目前為止,我仍倾向他是意外死亡。不过為谨慎起见,还是要等检体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死因。」邵海晴不紧不慢地说著。

「我已经讯问过当晚和他在一起的友人,一个叫阿泰的男人。他说两人是大学死党。阿泰承认自己是同志,一次酒醉不小心和庄元廷发生关係,事后阿泰很后悔,怕失去庄元廷这个朋友,想不到庄元廷似乎不排斥这样的关係。阿泰说,庄元廷最近和他女友在性事上有些问题,有上网看了些资料,找到一个成人网站,裡面有人分享窒息式性爱,他自己试过,觉得不错,那晚才约了阿泰看片子。」

忆及在场有两位女性,他是完全没顾虑邵海晴,但林宥箴……他瞧她神色如常,便接著说:「庄元廷看片子过程,约阿泰一起做。阿泰认為危险拒绝了,想不到庄元廷提议由他先表演一次给阿泰看,阿泰看著看著,也被搞得性慾高涨,但又没办法当著庄元廷的面前自慰,所以跑进浴室解决,出来时,庄元廷已经没气了。阿泰怕被误认是兇手,也不想曝光自己是同志的事,才离开现场。」

「可是他只是去浴室一下,庄书记官这么快就没气了?」林宥箴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知道是一下?几下我们哪知道。」黄柏毅坏笑。

「应该不是这样。」邵海晴像是没听见身侧男人开的黄腔,面色严谨地开口道:「当时他可能呼吸已停止,但心臟还有跳动,只是阿泰误以為他死了,才没救他,如果那时候马上把他放下来,或许还有救。」

林宥箴点头。「原来是这样。听起来很遗憾。」

邵海晴瞥见对座傅远新未再开口说话,一逕在為女检座挑鱼刺的画面,微笑了下。「两位检座的关係好像很不错?」

林宥箴见她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脸微热,说:「我们……刚交往。」

「难怪好几次看见你们两人一起上下班。」真好。

「说到这个,」黄柏毅忽停筷,认真地看著邵海晴。「邵法医,我请教一下,你们法医应该都是医学系毕业的吧?你应该也曾在眼科实习过吧?我这样每天在办公室被他们闪,会不会突然就瞎了眼?」他闔眼,双手在半空中乱摸。

他夸张的发言和幼稚的举止令邵海晴忍俊不禁,她无声笑了笑,说:「你只要记得,每天戴墨镜上班就好。」

喔,原来她也会说笑。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非常靦腆,但柔化了她那张稍显冷淡的脸。黄柏毅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这样就对了嘛,女孩子就是要多笑,把自己搞得那么压抑,武装得那么严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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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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