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人姿态暧昧地倒在一块,吉丽娃爬了好几次才才他身上爬起来,可最后还是又四肢无力地倒回他身上,喃喃自语半天,“Jerry宠我嘛,Jerry……”低低的呢喃声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响。
没想到她人醉了还记得要巴住他,“……醉鬼。”Jerry不禁无奈苦笑。
他撑起身子半坐卧起来,她的脸就侧贴在他胸口,眼角还卡着一滴泪。
他伸出手替她拭去泪水。“笨女人,那种连分手的责任都承担不了的男人,哪里好了?还为他掉眼泪呢。亏你长得一副女强人的样子,你啊你,真辜负了这副长相!”他嘴里嘲弄,心里却忍不住一叹。
其实,她的伤心他懂,三年前,他也有一段类似的不愉快恋情。
他指尖轻拨着她密长的眼睫毛,Doll眼睑敏感的轻颤了几下。
这个女生太高傲,模样也真的不够柔美,如同她说的,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应该很坚强、很独立,而长期被赋予这样的“期待”,她似乎也的确勉强自己做到了。
手指轻点她挺翘却因哭泣而红通通的鼻子,他低沉悦耳的嗓音轻声说:“连睡着了都还哭,要花多长时间你才能不伤心?”
笨女人,要我宠你?那也要看你够不够格啊?什么时候才不笨了呢?
枕在男人胸口上的人儿,除了偶尔仍会抽抽噎噎的哭泣外,整体而言,睡的还算安稳,而男人在此刻也没料到,在他身边待着,会成为治吉丽娃失恋睡眠障碍的唯一良方。
【第三章】
因为担心她失恋又一个人在异乡,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蠢事,Jerry于是又费了一番口舌把她留下,至少,等到她恢复朝气再走。
他在书房参与完一个重要的视讯会议后,发现了她失眠的事。
这场会议,是他“失去自由”前的暖身操,台湾下午两点的会议,相当于美国东部凌晨一点,会议结束时,已大约四点多了。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书房,正要回房补眠时,意外发现影音室的灯虽然是暗的,门缝却透出了忽明忽灭的光线。
他偷偷推开门,就发现她抱着曲起的膝,将脸埋在里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在哭,专心的程度,连有人站在门口都不知道。
他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又观察了一两天,这才发现她是失眠。怪不得她白天脸色老是那么难看,眼睛总是肿肿的,精神更时常恍惚。
打击最大的那天睡得着,之后反而失眠了?这是什么状况?
他回想那天的情况,试图找出她当天睡得着的关键——是因为有人陪吗?
Jerry大胆假设,然后在她下一次的就寝时间,找她到书房看相片。
“看相片?该睡觉了吧?”
这是Doll听到他在就寝时间,找她来看相片时的反应。
“是啊,像我这种事业做很大的,就是见不得你这种游手好闲的家伙,我不能睡,也不准你睡。”他的话虽是玩笑话,却也不无真实成分。
老头为了让他收心,已经开始要秘书传一些公司文件给他看了,说这样两个月后他正式工作时,才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事都不能处理。
臭老头真的很会占用别人的时间,唉,他三十岁之前的逍遥日子已经在倒数了。
他坐在电脑前,拉回思绪转头看她。才一个星期而已就瘦成这样……这女人真是笨。
他怀念刚认识她时,她那丰富生动的表情,连生气、骂人的样子都元气十足,笑起来的模样大剌剌,仿佛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现在和他相处时,她除了气色差、安静了些,还是那个偶尔会和他抬杠、耍一下小白痴的Doll,但她故意坚强,又是想安慰谁?
她此刻的样子,让他生气、难过又……心疼。
“还事业做很大呢?你不是自由摄影师吗?”
“目前是。”
“目前?”那以后呢?
“不谈这个。”他不太喜欢谈他家的事,从小到大,因为家世而让他交到的朋友和女友,已经让他觉得受够了。
因此他很低调,不刻意装穷,但也不轻易让别人知道他是谁。
他站起身走到书柜旁,从架上搬了几大本的相簿放在她面前,大大的一叠。
吉丽娃一看好惊讶,“这里不是你朋友的别墅吗?你怎么在别人家里放了那么多相簿?”
“那个朋友终年难得出现一次,我常借用这里,他无所谓,我也就越来越过分了。”他家在美国有多处度假别墅,这里算是他比较常来的,不过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他才说是朋友的。
而且他不喜欢被打扰,事先也会打电话给管家,佣人便不会过来。
“你看相片,我处理一下一些事。”
吉丽娃虽然不明白Jerry为什么没事在该睡觉的时间找她过来看相片,可还是摊开了相簿,在还没开始欣赏时,她先注意到一旁的香精灯,“你也会点精油?”
“嗯,听说有些精油有助眠、镇定的功效。”昨天特地去买的,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在书房点有助眠、镇定功效的精油?”她疑惑的挑高眉毛。
Jerry一说自己也觉得不合理,胡诌的又道:“是啊,无聊的想考验一下自己抗拒睡神召唤的战力。”
她白了他一眼。“为了增强你的战力,需要悬梁刺股时请知会一声,我怕你自己下手会不忍心,我很乐意代劳。”
还乐意代劳呢。“认识你这种不对盘的朋友,人生果然会大不同。”
吉丽娃失笑,开始欣赏起相片,一翻开发现又是雪景,“你真的很喜欢拍雪景啊,尤其是清晨的雪景。”
“嗯。”
她一连翻了两本又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你拍的雪景中连个人都没有?你这人真鲜,又不是不拍人物,偏偏就是人物不会出现在雪景中。”
“拍过了,只是觉得……只有雪景也没什么不好。”
他没说的是,自己拍摄的雪景相片中,只出现过一个女子。
他让那片雪景只属于那女孩,而那女孩也独占了美景,只不过后来女孩走出了冰天雪地,而他,再也不想拍摄有人物的雪景了。
看着看着,吉丽娃觉得有些累了,往后靠向沙发,不久,她倒的角度更大,干脆把长沙发的扶把当成了枕头。
她看着Jerry的背影,那宽厚的肩膀、有些孤独的神情,她对他,是哪来的全然信任和依赖呢?
应该是因为他是她在异乡最寂寞孤独时,唯一感受到的温暖吧?
她好想再靠他近一点,在没了爱情的现在,她抓得住的,只剩下这个严格说来不太熟、却待她极好的朋友了。
“Jerry……”她低唤。
专心在文件上的Jerry,没听到她的轻唤声,她也不打扰他,轻巧的迳自移到距离他最近的沙发位置坐了下来,轻靠着后头的椅背。
拉近了距离让她安心,好像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再大的事情都有他可以一起面对。
明明是才相识不久啊。打了个呵欠,眼前Jerry的背影好像慢慢模糊了,她眼皮渐沉,慢慢的合上了眼……
Jerry忙到一段落,正奇怪后头的人儿怎么安安静静的时候,回过头在沙发上看不到她,目光四处梭巡,拉低视角才赫然发觉她不知何时搬家了,躺到了他附近成为他的近邻。
他好笑的看着她睡的极熟,嘴巴还微微张开的模样。
什么失眠?原来真的是有他在一旁,她就能睡得着了,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到底是赞美还是侮辱?
不过,化身为这个女人的“专属安眠药”,感觉好像还不赖……
他拿了件早准备在一旁的毛毯为她覆上,以为她已经睡沉,要抱她回房。
谁知他才一抱起她,她就转醒,让她回房睡后,再去看她发现她无法入眠,而他陪着她,她又能入睡……
他懂了!总之,她一定要他“侍寝”就是了。
到最后,就演变成他把工作带到卧房做,她睡到他床上,而他则睡在一旁的沙发上,彼此各据一边,他能工作,而她也能安稳的睡,这事也算得到解决了。
这样偶然变成同处一室的习惯后,他通常会在十二点至一点左右入睡,睡前,他会走到她旁边,看她是否睡得安稳,并替她拉好被子。一次次的看着她的睡颜、安置好她后,他才回沙发上睡。
Jerry他所不知道的是,吉丽娃习惯在凌晨三点左右上个洗手间,然后她也会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看着他俊雅的睡颜、替他拉好被子。
同处一室,半夜醒来他们看到的都是彼此最无防备的状态,气氛着实温馨,温馨到——
有些暧昧。
“……嗯,对啊,稳定些了,可目前还回不去啊。”
吉丽娃和小妻子的热线,每天少不得一回——不,现在改为视讯了。
前些日子刚失恋打击太大,她电话中虚弱的声音听来像快挂点,令小妻子急的想到美国探视她。
安慰了小妻子半天,可是小妻子每天电话说着说着就哭哭啼啼,说老公一定病得很严重又不愿意让她知道,看不到老公,她不放心……
吉丽娃被吵得耳朵都痛了,才妥协的由每日电话改成视讯,让她除了声音外也看得到影像。
只要她不出现在美国什么都好,让她来了还得了?
小妻子思夫情切,她可以理解,可是……新婚夫妻照理说会干柴烈火,若小妻子到了美国来,事情不仅会变得更棘手,搞不好还会穿帮。
一旦事情穿帮,老爸绝对会让她下地狱!
而且,最近老爸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就龟毛的性子简直晋级到神经兮兮,三天两头就打电话来威吓她,要她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事情穿帮,还要她别玩昏了,波士顿的公司记得三不五时去巡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