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周师颐听了听,道:「不管她与命案有没有直接关系,她都得跟我们回去接受侦讯,因为她哥哥是疑犯。」
「周检。」苏队长忽喊了声。
周师颐靠近,一个里头装有约五分满白色药片的玻璃瓶被苏队长从抽屉捜了出来,那只是一个透明玻璃瓶,未有任何资料;他要了手套,转开瓶盖嗔闻气味,问温雅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温雅琦轻视的表情望着周师颐,「检察官大人,你确定是药吗?」
「不说也没关系,带回去验就知道了啊。」苏队长笑咪咪地应了句。
「是药,我的。」温仲尧开口解释:「吃上瘾了,正想办法戒,放她这里我才不会随手抓了就吃。」
周师颐若有所思地看着温仲尧,好半晌才问:「什么药需要吃到这么多?」
「我有忧郁症和失眠困扰,那是有安眠效果的药品,健保一天给付两颗,医生通常开一个月给我,我再自费一个月,所以每次拿药会有120颗。」
「药袋呢?医生不可能就这样给你吧?」
「扔了。每次吃都得撕包装,我嫌麻烦,全装在一起比较方便我拿药吃。」
「既然医生开一个月了,为什么还要自费多拿一个月?」
「省一次健保费和往来医院的车钱与时间。」
周师颐忽然就笑。一次健保才多少,自费六十颗药真有比较省?回去请教熟识的医师便知。他吩咐道:「药带回去检验。」他看着温家兄妹,又说「因为这些东西可能是证据,依法得扣押。另外,我们在采集到的迹证里有比对出温先生的资料,也请你和我们回去接受侦讯调查。」
温仲尧很平静,双手轻握成拳,相当自动地半举至他面前。他看着那双干净修长的手,迟疑间,苏队长已上戒具。
「为什么要用手铐?我哥犯什么罪!是通缉犯吗?!你们会不会执法过当?!」温雅琦看见兄长手腕多了副手铐时,几乎崩溃,扬声质问。
「这样是保护我们人身安全,也是保护他。万一他想不开闹自杀呢?」苏队长让人拿了衣架上一件外套,覆在手铐上。「这样好看一点。」
温仲尧只是微一扯唇,轻道:「谢谢。」
章孟藜将写好的扣押清单递给温雅琦。「要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名。」
一行人带着温家兄妹及三箱证物下楼。后头的章孟藜看着那两道背影,自语道:「如果命案真的跟他们有关,那么妹妹和吕法官交往……」后颈一凉,又不愿相信,她带着遗憾的口吻:「这么漂亮的一对兄妹,为什么会扯上三起命案……」
罪犯与长相或学历、知识、家世之间,从来不是等号,周师颐从不以为这值得感叹,只捏捏她鼻子,目光带笑。
「鼻子这么灵?连香水名都知道?」他捏她鼻子的动作令她脸红,只说:「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是味道很像。」
「对香水有研究?」
「没有。只是刚好我有一瓶PoppyFlower的香水。」
「怎么没闻过你身上有香水味?」
「放在苗栗。那是人家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用过两次,虽然味道我喜欢,但就是不喜欢在身上喷东西……」她瞧瞧他,想着自己与他年龄上的差距,不免担心起他是不是喜欢有香味的成熟女人。
她问:「你喜欢香水?」
「你说呢?」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每次都只会反问。」她瞋他一眼,在他眼里却成了撒娇,风情万种。
他弯起眼睛笑。「你在我身上闻过香水味?」
她想了想,记得他身上就是干净的味道。他有用过香水吗?「我没仔细去闻你身上的味道。」
周师颐不说话,下楼时,才淡声说:「案子忙完,找时间我让你仔细闻……」停顿几秒,慢吞吞说:「当然,我会乖乖洗好澡等你。」
「……」老板,工作时候调情,你这样对吗?:
讯后声请羁押,地院以罪证不足、无逃亡之虞驳回,两人皆以十万元交保候传,并限制出境,每日得向辖区派出所报到,蔬园暂时封锁。这样的结果令
许智国跳脚,一通电话打进检察长办公室痛骂,扬言要张金安等着降职。
周师颐被叫进检察长办公室。张金安坐在大位上,桌面摊着侦讯笔录,他怒视面前下属,「十万元就让他们交保候传?法官脑袋装水啊!还有你,你新手吗?案子是这样办的?!为什么不提抗告?!那可是三条人命!」
「我只是依法行事。」
「依什么法?」张金安扬声斥道:「这么重大的命案,地院让他们交保,就不担心串供灭证、逃亡?你站在检方的立场,不是应该提出抗告?」
「就是因为知道三条人命的重要,所以更需谨慎。法官的考量我认为并无不妥,目前没有更明确的事证或人证物证,能证明案子与温家兄妹有关。」
「还要什么证据?不都有指纹和药片了,这不是证据?!」
「药片还要验,目前光只有指纹是不够的,我也不希望最后是我们冤枉了温家兄妹。有采了他们的检体做比对,报告出来后,我相信很快就能破案。」
「你这种侦办态度实在让我担忧。温仲尧不是认罪了你还要验什么检体?!」
「我认为证据不够。」话出口,周师颐稍顿,决定避重就轻。「也许正因为他认罪,法官才决定让他交保,会认罪的较无逃亡疑虑,且他态度配合良好。」
好得诡异。当然,他不会向检察长报告,免得侦办内容泄露出去。
太可笑了。一个检察单位本该谨守侦查不公开原则,检察长却被政客牵着鼻子走,是个人利益之前就忘了正义?还是换了位置也一并换了脑袋?
「检察长骂你了吧?」章孟藜见他走出,迎上前去。
稍早前到他办公室拿资料,正好遇上检察长刚走出他办公室,她一问,才知检察长让他十分钟后到检察长办公室。她瞧检察长脸色沉重,大概不是什么好事,遂跟了下来,等在外头。
「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耸肩,笑得无所谓。
她看着心疼,握住他掌心,说:「他不知道你很努力吗?每天忙得那么晚,不就是为了能赶快破案?又不是只有许朝翔的案子要忙。」
她为他心疼的样子,令他心头爽快,前一刻被斥责的无奈感皆随她这刻的举止而感到被抚慰了。他笑,「小姐,现在是上班时间。」边说话,边抬手摸着她散落颊边的细发,目光缱绻。
「你放着办公室的工作不管,这样光明正大跟下来与我谈情说爱,不怕同事说闲话?」
「……」她瞄瞄颊边他的手指。那你的手现在在做什么?
她怨怪的表情令他发噱,他笑了声,轻拍她脸颊。「没事。」
「到底为什么要你去他办公室?许朝翔那件案子又怎么了?」
他摸摸鼻子,笑得有些莫可奈何,「他认为,我对于声押被驳回一事应该提出抗告才对得起死者。」
「其实我也以为他们会被羁押的,毕竟有温仲尧的指纹,加上他认罪了。」
「真巧,值日法官是吕彦峰,我不知道他驳回声押与他和温雅琦的关系有没有直接关连,但认罪不一定是真的犯罪,温仲尧有可能为人顶罪。」
「为谁顶罪?他妹妹吗?」
「要查。我只是不相信温仲尧的话,他的说法漏洞百出,这表示他事先未曾想过一套应对的方法;通常预谋犯案的人都会想好该怎么帮自己脱罪,但他的反应只让我觉得他不是凶手。」
她回想侦讯过程,温仲尧确实未试图为自己脱罪。「你觉得他说谎?」
周师颐淡点下颚。「你想,他既然要戒掉药瘾,又说每次吃药要撕包装麻烦、拿药吃不方便,这不是前后矛盾?一个都想戒药的人,怎么可能还想用更方便的方式取药?」
还有,他提及情趣用品时,温仲尧答不出话。
「……喔。」她回想那一瓶装有药片的玻璃瓶,这点她倒是未考虑到。
「我只觉得他不太像一般的疑犯。」侦查庭上,被告的嘴脸她看了不少,可说几乎都是卸责的态度居多,温仲尧显得太安分。
周师颐点点头。「他太配合,完全没有试图为自己说话,相较他妹妹对我们的敌意,温雅琦这个女人似乎更需要调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不认为自己的兄长有罪,才对我们态度不善,因为现在各种迹证都指出凶手是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