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而这件事也告诉了她,他对她……绝对没有她想要的那种感情。

——他不爱她。

成旭电的总裁孙女,记忆中是个美人。门当户对,俊男美女,果然相配得很!

要步出饭店大门时,张质殊和也要离开的盛昕皓遇个正着,他还没开口,张质殊先用力挤出笑容。「那一天你要说什么现在我听。」

饭店一楼的咖啡厅一隅,两人对坐着。这种时候气氛该是闷沉得令人窒息,可她却想起大四那年冬天的一段事。

住家的巷子旁有一株油桐,长得健康壮硕,一晃眼十来年过去,附近的油桐每到桐花季哪株不是一片雪白的怒放,可只有它除了长个儿就是不开花,后来因为道路拓宽必须将它砍掉。

那一年的秋冬之交,它怒放得令路人频频伫足,那一片雪白花团一簇簇的令人侧目。

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锭放,那株油桐让人记住它的美好。那美丽,是它给自己,也是给曾为它伫足的人的纪念。

看着他,张质殊方才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她不想哪天回首这一天,除了沉闷的气氛、除了泪眼朦陇,她什么都记不住。

能分享什么就分享什么,起码到了最后她不是哭着被迫接受什么,不是努力的想从昕皓那里抓住什么,她还能分享,努力的让他记住关于她的一切。

看着他,张质殊方才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她像平日的约会一样,分享一些生活大小事,再不分享,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了。

「今天……阿美美和她阿娜答去登记了。」

盛昕皓怔了一下。「是吗。」

「他们的缘分真的很特别,不愉快的开始却有个圆满的结果。阿美美直爽的性子,幸好遇到江先生那样的人。我的好,不知道慧眼独具的人在哪里?」

「质殊……」

她脸上仍有着浅浅的笑,像是随时会消失。「嗯?我在听。」

「去「老地方」那一天我本来要告诉你,我去相亲了。」

那一天她带着期待出现在「老地方」,等着昕皓出现象征着「重修旧好」,可他的出现却只是要告诉她,他去相亲,她的期待什么时候和他的决定开始背道而驰?从她开始动心的那一刻起吧?要的东西不同,怎会没有分岐?

有趣的是,她这么敏感的人却一直没发现。

她的心已经痛到发麻,麻了也渐渐的不那么痛了。

她忽然笑了。「干么,我不过是说了句「我的好,不知道慧眼独具的人在哪里」,你就忙撇清,放心,我也不会认为那个人会是你。」

深吸口气,她进入重点。「盛昕皓和张质殊约定的最后一条:如果有一天一方要结束关系,另一方不得有异议。」

盛昕皓端起杯子啜了口黑咖啡,满口的苦涩。

「你说的,不常重复容易忘了。不过我想,以后用不着的东西,这是最后一次记忆它了。」原来有些事能够时不时的拿出来烦自己一下,也是一种幸福。

对于她的话,盛昕皓大都沉默以对。

在做了那个决定的同时,他就不让自己有后路可退。

「你……你喜欢成旭电的公主吗?」

盛昕皓讶异。她怎会知道他相亲的对象是谁?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她解释,「方才我在化妆室遇到你母亲,她似乎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那一位……是个美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他语气平淡,不太像是在谈论以后要过一辈子的女人。

也就是说,那位富家千金在他心目中,也只是众多美人中的一个而已,所以,在他心中,她还是最特别的。她可以这样以为吗?

「如果,有一天你爱上某人,会不会告诉我?」

「不会。」

「为什么?」

「不会有那个人。」

他的话像把刀一寸寸的凌迟着她,把她曾经的自以为是一片片刨落,事实是那样的血淋淋,她怎会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呢?爱情果然令人盲目。

「如果哪天我爱上一个人,我想我也不会告诉你。」张质殊努力想笑得开心,可心情却翻涌激动,她的唇微微的颤抖。「因为那个人……不会爱我。」

盛昕皓皱了眉,但他此时心情太沉重,没多想什么。

他不是没对质殊情绪的起伏起疑过,只是……他不想多想、不想自己又动摇。深呼吸,她唤道:「盛昕皓……」

「嗯」

「我真的……」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张质殊仔细的看着他。她不要哭,模糊的泪眼记不住清楚的他,她也不想他记住她哭泣的模样。「我真的很开心人生中有这三个月,一百个日子不到,可是很开心、很快乐、很疯狂……」也很幸福。

停留一分痛一分,不想拖泥带水的让彼此不好过。她背起皮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很习惯目送你的背影,就这回你目送我吧。」

离开不是难事,难的是那种独自一人的孤单。可不可以就用视线陪着她……在她每一次回首都还看得见他,就这样以为他一直陪伴在身边,不曾离开。

「好。」

张质殊起身往外走,直到走出饭店都不曾回头,不是不想看一眼是一眼,而是怕回过头他已经不在那里,那仿佛在提醒她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个人陪了。

走在红砖道上,她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

今天的阳光真的好刺眼,刺眼到让人泪流不止……

三个月,近一百天的日子,可以说是人的一生中极短的时间,却也足以改变很多事,例如,足以让小豆苗长成青菜,也足以让怀孕两个多月尚平坦的小腹像吹气球般的长大。

张质殊在知道怀孕不久就回家自首了。

她老妈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吞了一颗药。

好吧,既然都怀孕了,孩子爸是谁?张质殊的嘴巴紧得像蚌壳。她老妈手指了她半天,再度补了一颗镇定心神!

孩子爸都不肯说,更别问什么时候结婚了!

刘贵子对外孙女的怀孕显然也很讶异,可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嘴巴张了张,还是出门去教跳舞。

隔日张质殊又回租屋处,母女俩没再对话过,老妈需要时间去接受事实,而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她向公司请辞,老板不放人,只撂了话:有更高的薪水在招手,这个可以谈。除非她不打算工作了,要不他把职位空下来等她。

阿美美对她辞职的事无法理解,最后拗不过她只得实话实说。不过,她没告诉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原以为依阿美美的性子大概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结果,她只问了她,怀了孕她开心吗?她微笑的颔首,阿美美给了她一个拥抱后没再为难她。

人都会变、会成长,怀孕之后的阿美美变得沉稳,心思也越来越细腻。那么她的成长呢?现阶段她得为了孩子过得开心、过得健康。

她也搬了家,想法很简单,她想要新的环境开始新生活。

一切安顿好,老板给了份在家兼职的企划工作。薪资当然比不上上班时,不过温饱无虞。

日子一天天过,近百个日子,她找回当妈妈的快乐。没人陪伴有些遗憾,也深深的失落过,可伤也伤过、哭也哭过,这样就够了。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没道理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爱情而放弃人生。

她怀孕的事除了她个人适应得很好,也有不少人被迫陪着一块接受,例如,她外婆和她一直有联络,老人家自然成为母女俩最好的桥梁。她寄回家的Baby超音波照片,外婆会故意在客厅「欣赏」。

说些让人心痒难耐的话:什么「都说三个月大的胎儿像颗蚕豆,咱们家这颗就不一样!天生卖相好,高规格!」,又什么「哎呀呀,才四个月喔,怎么好像长大很多呀?」

外婆还偷告诉她,她老妈有一次忍无可忍的半夜起来偷看超音波照,被起来上厕所的外婆逮个正着,母女四眼一对上,老妈讪讪然的说:「被你说得以为四个月长得多大,孩子太大可不好生!」

一回生,二回熟,再来抢看超音波照片就理所当然多了。近一次的照超音波居然开始打赌孩子是男是女,然后还频频催促她去问医生,时不时的「正好」有事,顺道过来看看她们母子俩。

老妈在接受孩子的存在时,也放弃追问孩子爸了。只在初次造访她的新居时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勇敢一点吧!」

看她的样子,她说了句「对不起」。

没想到老妈居然说:「别在怀着孩子时说这种话,活像我们不欢迎他似的。怀了孕要有自觉,时时为孩子想。」

「你怀着我时有这么做吗?」她问。

「没有,所以才养出你这难搞的个性。」

母女俩同时笑了出来,她笑着笑着却有些红了眼眶。她的妈妈真的很爱她!

她对目前的生活很开心、很满意。新住所当然有新邻居。她租赁的大楼管理还算不错,一层有六户。其他四户她都打过招呼,只有斜对面那一户,搬来的第一个月都没打过照面,直到某日她凌晨三点多饿到不行,很想吃个清粥小菜,大楼楼下就有家专做宵夜的清粥小菜,她拿了皮夹出门,才在长廊初见对面的邻居。

一般初见的场景该是——您好,我住X号,新搬来的,请多指教。

可她和对方打了照面后,不约而同的说:「怎么是你?!」

这些日子最奇妙的缘分莫过于她和唐珍娜,原以为两人的缘分大概止于医院妇产科病房,谁知道她只是搬个家都搬到她租屋的斜对面!

唐珍娜离开公关公司,回家里的徵信公司上班。

看得出她和谷友仁切割的意图明显,张质殊就不再多问。反倒是唐珍娜看到她的肚子时吃惊不小,一度从旁推敲被她匆匆转移话题后,唐珍娜就不再多问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怀了孕想把孩子生下表示考量过一切,自己OK就好,和旁人没什么关系。

两人的交谊一开始还淡淡的,后来接触多了,也多了些话题,到了后来,只要唐珍娜休假的日子,下了厨就会找她过去吃饭,两人成为名副其实的饭友。她有时到较远的地方买东西也都靠唐珍娜接送。

缘分真的很奇妙!

又是一天的开始,张质殊打开阳台的纱窗,看看她用保丽龙盒种的蔬果,顺道浇浇水。有了阿美美那位假日农夫的有机经验分享,她这新手可是有模有样种出一些青菜下肚。

她的番茄长得很茂盛,前阵子开了一串小黄花,花谢后结了一颗颗青绿色的小果实,她可是很期待它的成长哩。

她眯着眼享受有了几许凉意的晨风。她的新生活一定要很开心很开心!她相信,一定会的!

盛昕皓离开禾普回泰英集团已经快三个月。

他接受了老太爷在日本对他释出的「善意」,和成旭电总裁的孙女张蔚凡交往后,他也释出他手中一半的股权给他,在泰英,他目前的位置算稳,但如果二、三房联手,伯仲之间的股权,这场争位大战仍有得争。

是说,但那两方人马这一两年互推责任,关系打坏,要再联手,可能还得有个契机。

而他和质殊自从饭店一别后就再也没见过面,连通电话、传简讯也不曾。他不是不曾想过打通电话给她,几经反覆,终究选择放下。他……心里还有她,禁不起这样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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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从床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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