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啊,她搬被子到外头晒,又忘了关门了!真是的,之前才因为这样被闯了空门,虽说她穷得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贡献给小偷,不过那种甫一进门发现房子里被天翻地覆的感觉,还真不是一个差字可以形容。
她匆忙的洗了手就要下楼。
「……有人在吗?铁铮铮在家吗?」
见没人回应,贺觉翾由玄关走进大厅,又由一楼找上二楼,正要敲铁铮铮的房门时,她也正好要出去,旋动门把一拉,两人打照面的一瞬,不由得都尖叫出声。
「哇啊——」
「啊——」
「你你你你……」铁铮铮连个几个你之后还是没下文,因为外面站的人太令她讶异了。
贺觉翾?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在她家也就算了,还直接杀到她房门口!还有啊,大男人的叫得那么大声,她有这么面目可憎吗?瞧他的表情像活见鬼!
「你……铁铮铮?」铁铮铮是短发,可眼前这个是长发,还有她的脸……
「我是啊,干嘛?我只是去接个发你就不认识我啦!」
「你不只是去接个发,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看了第二眼才发现,她脸上白白、红红又绿绿的不是伤,是化妆品。
铁铮铮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女作」。贺觉翾方才叫得那么凄惨,不会是因为她的妆吧?突然间她有点尴尬了起来。「我……我在练习啦。」
「练习什么?」吓人吗?
「化妆。」声音小得像蚊子飞过。
贺觉翾冷冷的脸有些抽搐,接着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你……」
她更加尴尬,脸灼灼的,虽然是因为这可笑的妆让她成为笑柄,可也因为这让人看不出她脸红了。看他笑成这样,长长的眼睫上还有状似眼泪的晶莹……能让坏脾气又不易取悦的贺觉翔大笑,也算功德一件吧!
笑声渐歇,贺觉翾每看她一眼,笑意就又深了些,眼看又要失控大笑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这么好笑吗?怎么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这人又怎样?」是因为以前曾朝暮相处过吗?怎么觉得和她在一块就是很自然、很轻松?
她忍不住小抱怨,「好像每一次只有在我出糗时才能博得你的笑容。」贺觉翾的表情总是冷冷,沉沉的,像是随时会打雷闪电。他很少笑,待在他身边的那一年,他笑的次数不会超过五次,偏偏他每一次笑都在她出糗的时候。
「你本来就很好笑。」不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她很笨、少根筋,常令人发噱。
「什么嘛!不过……起码我对你来说还有点用处。原来我除了力气大外,还能逗你笑呢!」
「这么点用处,瞧你得意的。」
当然得意,这是别人学不来的哩!感觉上,好像他的笑容是她才可以得到。
「你该常笑。」
「人生没有太多开怀的事。」贺觉翾的笑意敛去了,他改变话题,「你没事干啥把自己的脸当画布?」
没有太多开怀的事吗?她想起他那个看似风光,却冷冰冰的家……在心中暗自叹息。「满街女人不都这么做?现在在路上要找到一脸干净,半点脂粉都没有的女人可少了,我……我第一次化妆,这样算不错了。」
败给她了。「小姐,化妆是社交、是礼貌,但是,要是化的妆会吓到人,甚至让人以为你被揍了的想把你往医院送,那不只叫没礼貌了,而是罪过。」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又笑出来的危险,她能把自己化成这么具恐怖电影效果,也真的是天才!
贺觉翾从化妆箱拿出卸妆油和卸妆绵给她。「喏,你这一脸厚粉,可能要多卸个几次再洗脸。妆没卸干净,即使皮肤好得像白煮蛋,也很快的会变成黑芝麻包。」
「你懂真多。」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是前女友告诉他的吗?她边想边挤出卸妆乳在脸上乱抹一通,然后用力搓。
「喂喂……」
「干么?」
「你在干什么?」
「卸……卸妆啊?又哪里不对了?」
「停!你到底会不会卸妆啊?」贺觉翾看不过去的挤了一些在手上,亲自教学。「没哪个女人会像你这样卸妆的,你跟你的脸有仇吗?首先,把卸妆乳均匀的涂在脸上,以指腹轻轻做螺旋状按摩,然后由内往外……」
这些年公司的触角除了原本的建筑和铁材,也投资了电子和生化科技,其中生化科技除了保健食品,也相准了女性市场的化妆品和保养品,他也做了不少功课,不过实际操作,这还是第一次。
刚开始贺觉翾的手碰触到铁铮铮的脸时,她的心跳得好快,又加上彼此靠得相当近,她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可后来真的太舒服了,舒服到她闭上了眼睛……原来贺觉翾是可以这么温柔的。
是啊,记忆中的他,行为举止也许谈不上温和,可他的内在却细心而温暖。还记得去贺家当跟班那时正逢冬天,她穿着一件邻居不要的旧冬衣御寒,每天冻得鼻于红红的,他于是出钱要管家带她去选了件羽绒衣。
管家要她去道谢,结果大少爷只是沉着脸没好气而刻薄的说:「你以后要是敢冷到鸡皮疙瘩一颗颗浮出来,或感冒了,就把买衣服的钱还给我!」
还有一次她父亲住了院,贺家的规矩是请一天假就要扣两天钱,以防佣人随意请假。又那时正逢贺夫人怀疑她打破了法蓝瓷事件不久,她一请假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老爸也坚持不让她请。
当天下午,贺觉翔说他要出去走走,结果没想到竟是到医院,她这才意会过来,他是要让她去看她爸爸。
当然,除了这些「足感心」事件,大少爷还是大少爷,他吼她的嗓门音量一样大、一样任性,脾气说爆就爆……可是,在她小小的心灵中却也清楚,他其实是个好人。
贺觉翾的手在她脸上按摩,好像连带的也翻动了她尘封的记忆,以及……往日小小的暗恋情怀。
冷下防他的手用力往她脸上一拍。「喂,睡着啦?」
昏昏欲睡的感觉马上被驱走,铁铮铮睁开眼,对上贺觉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才……才没有呢!」才将他美化了,结果很快又被拉回现实。
「用面纸擦掉,压点卸妆乳再卸一下,然后再去洗脸。」
真麻烦!「……好。」
十几分钟后铁铮铮由浴室出来,边走边拿毛巾抹脸,又恢复了她清爽、皮肤吹弹可破的素颜。
「刚刚忘了问你,你来我家干么?」还直接进她房间!
「戏开始了,你不知道吗?」
「戏?什么戏?」她又不爱看戏,现在流行哪一出啊?
贺觉翾走到浴室洗手后又走回来。「今天我提前下班了,下班前遇到我堂叔,他问我怎么这么早,我告诉他,我要约会,手上还故意拿了一束向世人召告「我正在恋爱」的红玫瑰。」他和姚书纬解除婚约的事果然传到奶奶耳中了,不过,老人家没打电话来叨念他倒是令他讶异。
只是,是由姚书纬口中说出解除婚约的理由,不知道她诚实了多少?他给她台阶下她最好不要要花样,否则别怪他无情。
但奶奶没声音,不代表各方不关切,像今天他就接到一位他十分敬重的企业大老约吃饭的电话,他想,八成又是相亲宴。
款——恶梦又回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