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鬼夜行[上]
“初更过，二更起，三更四更夜未到，魑魅魍魉小鬼闹，阎罗地王要煮酒。”稚嫩的孩童般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城镇之上，整座城镇就像是熟睡的孩子一般。
连夜赶路到此的冷笑月在踏进这座城镇的那一刻就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冷笑月拉紧了自己背上的行囊，若无其事的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着，目前他只想找家客栈歇脚，好好的睡上一觉。之前好不容易跟守卫好说歹说的放他进了城，这回愣是绕了半天城镇就是没有一家客栈给他开门的。
“老板！有没有人啊！”冷笑月毫不客气的敲着一家客栈的大门。此时，那孩童的声音传了过来：“初更过，二更起，三更四更夜未到，魑魅魍魉小鬼闹，阎罗地王要煮酒。”
“恩？什么声音？”冷笑月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街角。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冷笑月移步来到了街中央。下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幕奇异的怪景。
两个身穿黑红色宽大服饰的青面小鬼，腰间挂着一面大大的白面鼓，一双鬼爪握拳像似握着什么一般，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那面鼓，配合着后面两个像似举着箫的青面小鬼，吹奏着。而再看后面依旧是两个青面小鬼，这回拿着的像似铜锣一般，两手相撞。之后出现的则是抬着大红架子的四只身穿白色大袍的大青蛙，架子上是三个看似人类小孩，却头长大犄角，面无表情，三个孩子随着声音一跳一跳，舞着。而在这之后，出现的又是两个敲着白面鼓的小鬼，还有两个敲铜锣的小鬼。
冷笑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那些青面小鬼从他的面前过去，随后他只是笑了笑，不雅的打了个哈欠：“什么呀，只是念念歌嘛。还是找地睡觉去好点。”
冷笑月看了看四周，看样子今晚是没有客栈会给他开门的了，还是找间破庙过一晚再说吧。他来到了位于街坊的一间小土地庙里，那里似乎没什么人烟，冷笑月一脚踹开挡在他面前的一块木头，那木头撞击地面，引起一阵灰烟。
“咳，好大的灰。”冷笑月皱了皱眉，朝着破庙里面喊：“喂！这里有没有人啊！”喊了两次，回答他的只有偶尔飞起的灰尘，于是，冷笑月毫不客气的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二郎腿一翘，双眼一闭便入了梦乡。
“初更过，二更起，三更四更夜未到，魑魅魍魉小鬼闹，阎罗地王要煮酒。”稚嫩的童声不受任何妨碍的传进了冷笑月的耳朵里。冷笑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耳朵警觉的听着。
“初更过，二更起，三更四更夜未到，魑魅魍魉小鬼闹，阎罗地王要煮酒。”声音近在咫尺，冷笑月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唔，看不到？”冷笑月闭上眼睛，双指一并，口中念念几声，再开双眸的时候，闪过蓝色光辉，此刻他看到了。
那些青面小鬼按着队列一步步的进了破庙，朝着那已经破损的佛像走去。冷笑月不动声色，看着那些青面小鬼。然而他在看到最后踏进来的那两个人的时候，整个人差不多是蹦了起来。
“人类！？这可不行！”冷笑月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口中念道几声，右手朝着那些青面小鬼一挥，一道蓝光击去，然而只一瞬间，那道蓝光被一道红光反弹了回来，幸好冷笑月反应迅，一个闪身避开了反弹回来的蓝光。
“什么！”单膝跪地，冷笑月抬眼看到那些小鬼照旧走着，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攻击它们。
冷笑月再一看那跟在后面的那两个所谓的人类。一个左手上提着一盏着青光的灯，右手上拿着一只摇铃，晃着，身穿一席的红衣，扎着两根辫子，一脸的冷静。而另一个差不多可以说是游魂了，一个小孩子的游魂。
‘小孩子？！’冷笑月看清楚那个人之后，越觉得怪异了。
不错，在冷笑月面前出现的正是安凝。
当那些青面小鬼还有那个游魂小孩子消失在那破碎的佛像面前之后，安凝停步在佛像之前。她转过身来，看了看还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姿势的冷笑月，一笑。
冷笑月全身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但是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安凝微启嫩唇，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又是一个道士。”随着她话音一落，人也消失在冷笑月的面前。
此刻，冷笑月才忽地趴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冷笑月支撑的爬了起来，喘着气靠在墙边，“那小孩是谁？”
日空当照，城镇没有夜幕下的那番诡异，一切都毫无异样。冷笑月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刚刚才找了一家客栈歇脚，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得以恢复精神出来闲逛一番。
这百姓一点都没有受夜晚那些青面小鬼的影响，这是为何？冷笑月环着手臂，走在街上，看着过往的百姓，思量着。一抹红色，带走了冷笑月的思维，眼尖的他很快就摸索到了那抹红色，追了上去，然而拐过几道巷子之后，他跟丢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安凝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后。
冷笑月一回头，可是人不在那里。冷笑月客客气气的拱手一说：“在下只是想问小姑娘你为何会跟在那群小鬼后面？”
安凝沉默了一会才说话：“又是一个好管闲事的道士。你没有必要知道。”话音一落，安凝便不再出声，冷笑月喊了几声‘小姑娘’都没有人回应。
“啊，这小姑娘说话真怪。”冷笑月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干笑了几声，“罢了。总有机会的。”
冷笑月回到客栈内，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叫了几盘小菜和一壶酒。冷笑月并不想吃什么东西，倒上的一杯酒也只是手指抚着酒杯，没有打算喝掉。他默默的用眼神瞄着四周的人。
此时一声“妖怪啊！”打破了客栈祥和的氛围，一名妇人跌倒在客栈门口，店小二赶紧上前扶起那妇人：“这不是张婶吗，这是怎么了？”
“有妖怪啊！妖怪杀了我的儿子啊！”张婶哭喊着。但是周围的人看上去却一脸的理所当然，倒是店小二开口说道：“张婶，您一家搬来这里不过仨月，有些事您还不知道吧。”
店小二的这句话让冷笑月坐直了身板，眼神不再乱晃。店小二喊来了店老板，两人扶着张婶坐了下来。
“张婶，您那儿子死了，就当是给您家消灾吧。”
“是啊，张婶，这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节哀吧。”
“那妖怪拿走您儿子的命，那是您儿子的福气。”
店老板还有店小二乃至其他人，开始说道这件事的好坏，还一个劲的直劝那张婶节哀。冷笑月一拍桌子，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喂！你们有没有良心啊！人家儿子死了，你们还说是他的福气？有没搞错啊！”
冷笑月的话音结束，店老板笑了笑说道：“这位客官您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我们这的一些情况。”
“是啊，客官，”店小二在一旁搭腔，“我们这里有妖怪一点都不稀奇，我们都知道妖怪会在晚上出现，所以我们家家户户晚上都不出门。为的就是避免杀身之祸。”
听到小二说的话，冷笑月心里不由的咯了一下，那么他晚上看到的就应该是小二他们说的妖怪了。“小二，你说的妖怪长什么样？你们谁见过？”冷笑月冲着在场的人说道。
冷笑月的话让大家都愣了下，各个面面相觑，而那位张婶就说话了：“我见过！我见过！我儿子就是被那妖怪抓去了，再弃尸在大街上的！”
张婶这话一出，四周的人之间似乎起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气氛，就像是大家说好了一般，一个个一堆堆的放下银两就离开客栈。
怎么回事？冷笑月不解。店老板倒是帮他解开了疑问，店老板担忧的对那张婶说：“张婶啊张婶，你怎么可以看到那些妖怪呢，你这可是犯了大忌啊！”
“什么大忌？”冷笑月问道。
“客官。”店老板叹了口气说了起来，示意冷笑月一块坐下来，还让小二去倒了壶茶来，“这就说来话长了。早些年，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妖怪，但是在五年前的一天夜里，大概是二更天的时候，怪事就出现了。”
二更天的时候，一家客栈的大门悄声的被人打开，探出来的是两颗人头，一男一女。两人各自背着一个包裹，悄悄的出了客栈，带上了门，快步的朝城门方向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两在距离城门大约有百步之遥的位置时，两人被孩童的声音拖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初更过，二更起，三更四更夜未到，魑魅魍魉小鬼闹，阎罗地王要煮酒。”稚嫩甜美的声音毫无阻碍的直接传入他们的耳朵里，两人顿时便失去了意识，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身上的包裹也掉在了地上。就在两人跳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人就像是被人闷棍了一般，阖上双眼一头栽倒在地。
而此时，那童声伴随着那些奏乐像风一般的刮过两人的身体，两束白光从两人的身体上被**，出现在已经朝着城门走去的青面小鬼的后面。
“之后在早上，两人的尸体就被早起的人给现了，仵作一验尸，说是没有任何症状，就那么奇奇怪怪的死掉了。”店老板结束了他的叙述。
冷笑月感到奇怪的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两是被妖怪杀害的？”
“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店小二说了起来，“我们这里向来是只有在三更天的时候才有人出来打更的。在那两人事情隔日晚上，打更的那个阿忠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提早从家里出来了。不过他也就只是拿着东西，在街上溜达，等三更天的到来。之后，有好几户人家听到他大喊有妖怪。大家都跑出去看，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之后一大早的，那阿忠的尸体就被人现在城门旁边那棵老树下，他的死状跟前面那两人的死状一样，所以我们大家都觉得是妖怪作祟了。”
“原来这样。那么，大忌又是何意？”冷笑月又问道。
“大忌，其实在那两件事之后大家都不会在入了夜之后出门了，然而还是很偶然的，恰巧回乡来的大牛在回来的那天夜里就看到了那些妖怪，之后他就跟大家说那妖怪长什么样，但是谁知道他在说完之后的当晚就死了，死状跟之前的人也是一模一样的。”店老板接着店小二的话说道。
“所以你们就认为这些事都是妖怪干的？”冷笑月问道，他的眼眸间闪烁的是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像是在问，也像是在自我肯定。
几个人相视不语，店老板反问道：“那不然能有什么解释呢？”
是啊，世间有太多不能解释的未知之数了，就像冷笑月之前一个晚上所看到的那一幕一样，他是个道士，对于妖怪见怪不怪，虽说这样，但是还是有很多事冷笑月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何谓。今晚，也许会有答案。
冷笑月趴在自己客栈厢房的窗沿之上，看着天边渐渐下降夕阳，默默地感觉有些不太舒服，是哪里不舒服，冷笑月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种气息让他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是什么气息？冷笑月摸了摸自己右耳，一直被头所覆盖下显露的是一只异于常人的耳朵，外表上看没什么两样，但是仔细看会现那耳朵带有一些花纹，淡淡的像是鬼符。
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冷笑月极其不雅的伸了个大懒腰，也不宽衣直接踢掉了自己的鞋子便爬上了床，用不雅观的姿势大咧咧的躺着。
冷笑月微微的闭了闭眼，睁开的同时说道：“磨刀人前妖丛生，兵临绝士醒。路仙回我所想，开。”
在他的面前，一个白色的小球带着白烟出现在他的面前，俯视着他。
冷笑月说道：“路仙路仙，请把那晚的事再给我看一遍。”一个小小的声音回答道：“是。”接着，那个白色的小球幻化成一大块四四方方的白片，在那白片之上显现的正是在破庙里冷笑月所见到的那一幕。
“停！”冷笑月突然出声，画面停在安凝的那张小脸上。冷笑月坐了起来，仰头看着：“这是……妖眼？”
冷笑月看清了安凝那一双紫色的眸子，眸子间让他看到了冷漠，看到了孤独，看到了一股强大妖力被封印着的迹象。妖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