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不灭白烛
6起是个读书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祖上一直都是教书先生,而他自己也是个教书先生,然而,6起对自己的现状并不满意,他要的是考取功名,去朝廷当大官。他有个妻子叫‘6严氏’,出了名的野蛮。这6起对她可是怕个半死,她说一,6起绝不敢说二。6严氏一天到晚的都在抱怨这6起没有本事,只能在那书院子里头哼哼唧唧的。
这天,下了课,6起将孩子们放回了家。看着那抹夕阳,理着书本,叹着气,丝毫没有想回家的意思。夕阳已经落下,夜幕也就降了下来,但是6起还是没有回家的意思。他独自一人坐在渐渐升起的明月之下,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他私藏着的酒瓶酒杯。6严氏不让他喝酒,他只能悄悄的在书院里藏酒喝,酒苦,命也苦,自己的苦果也就只有自己尝食了。几杯下肚,6起已然起了醉意,他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却是个好酒之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6起对着那轮渐然圆亮的明月,娓娓道来李白的《将进酒》,摇顿足间却是哭笑不得。6起手靠着石桌,右手上耷拉着已经见底的酒瓶:“6起啊,6起,你这辈子就这么着吧!”哀怨了半响时间之后,6起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看样子是喝多了。
6起拖着自己深深醉意的身体往书院内堂走去,走到半道上,有一个声音说道:“6起你就想这样一辈子窝囊下去了?”“谁?!”6起的醉意一下子醒了一些,回头看向那空旷的院落,“什么人?”他的视线停留在院落中间的一个白点上,6起好奇的慢慢走了过去,脚边竖着一根白色的蜡烛,约摸有6起手掌的长度。
“点燃那根蜡烛吧,6起。”那个声音又说道,“那样你的命运就会改变了。”
“你到底是谁?!”6起的酒已经清醒了,望着四周空无一人的院落,大声的问道。“照做就是了。”那个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一个音便随着风消逝在空气间。四周安静了下来,6起看着地上的那根白烛,心里虽然觉得这事很是蹊跷,但是若是真的点燃了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6起在白烛的面前蹲了下来,看着那白烛:“你……真的可以改变?”
白烛在他的面前安静的立着,在6起看来,这白烛像是在对自己招手一般,无意识间,他已经伸出了手。
“这么晚才回来,你想饿死老娘啊!”一进家门,6起的耳朵便遭到了严重的拧拽,耳膜也糟了罪。6严氏拧着6起的耳朵好一阵的大骂,接着一甩,就把6起甩到了一边的地上,指着他又是一顿臭骂。6起捂着被拧的耳朵蹲在地上,任由6严氏大骂咧咧。
6严氏骂够了,便丢下一句话走进了里屋:“老娘我饿了,快去煮饭!要是再这么慢慢吞吞磨磨唧唧的,今晚就别想吃饭!”
6起蹲坐在那地上,四周唯一有亮光的是那桌上的一根红烛,闪着忽亮忽暗的火光,映照着6起无奈的身影。6起看着那火烛的闪动,眼神间有的只是一种蓦然。想起了之前在书院的事情,伸手往自己的衣口里摸索,拿出了那根白烛。6起一个激灵趴上了桌子,回头看了看里屋的门,6严氏没有要出来的痕迹。6起拿着那根白烛斜着靠近那红烛的火,然而就在烛心靠近的那一刻他犹豫了,手停了下来,收回了。
‘真的可以吗?’6起的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万一……不是真的,会出什么事?’6起犹豫着是不是要点燃,此时屋内6严氏有了动静,似乎要走出来,6起一个吓到,手便往那烛火靠近。只听得‘兹’的一声,那白色的蜡烛便被点燃了。6起错愕的看着那点燃的白烛,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拿在手里,然而,6起赫然的现,那白烛点燃之后,并不像旁边那根蜡烛一样,有蜡油流下来。
诧异之中,6起便把白烛放在了桌上,看着那白烛的火光。
正是在6起错手点燃那白烛的时候,在里屋的6严氏瞬间便一头栽倒在了床边,昏迷不醒。6起听得里屋的声响,便跑了进去,看到的便是6严氏昏迷在床边。隔日,请了大夫来,那大夫说,这6严氏怕是醒不过来了,这魂都叫小鬼给勾了去了,救不活了。几个月下来,这6严氏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6起的日子过的倒也舒服,耳根清净了,也没有人来管他了。
这天是端午,6起提早放了学,让孩子们早早的便回家去了,而他自己则是收拾起之前被几个调皮的孩子弄乱的课堂。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6起6先生在吗?”“在在。来了!”6起放下手上的扫把,赶紧走过去开门,门一开,6起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是几个官爷,看他们的装束,不像是地方县衙的官爷,一身的高贵气,看着便是从京里来的人,身后还有几匹戎装战马。为的那位官爷见6起开了门,便客客气气的问道:“敢问阁下便是6起6先生?”
6起也恭敬的拱手想说:“正是鄙人,敢问几位是……?”
“属下等人乃是京城正议大夫的护卫,奉圣旨特来请6起先生回京任职,接任正议大夫一职。”那人连同其他几个一同恭敬的下了跪。身后一名公公走了出来,打开一道圣旨,念了一遍,至于念得是什么,跪着的6起压根就没怎么听清楚,只知道是皇帝任命他为正议大夫的皇令。
一年之后,6起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不仅是自己的官梦成真,钱财也大大的增加了。然而就在这一年之后,6起却因为不愿跟朝廷的那些贪官势力所勾结,便被人诬陷而被皇帝打下了天牢。
天牢之中,牢房上的小隔窗投进了几缕清澈的月光。当官之前,6起觉得自己的日子就像是没加盐的菜那样淡而无味、食不下咽。但是当官之后,6起才明白当官的还不如百姓来的自在舒适。6起当了官所见到的人和事都是跟自己以前接触的人不一样的,以前跟那些孩子们在一起念念书,听着孩子们天真朗朗的读书声,心里面其实还是很惬意的,而现在,坐牢之前听到那些大官们明里暗里的尔虞我诈,耳朵都会觉得相当的刺,心里面总会觉得一种孤单。突然间,他开始思念起在家里的那段日子,耳边听到的是他妻子的怒骂言语,孩子们纯真的读书声,虽然会被妻子打骂,生活会一直这么淡下去,但是,6起现自己还是很想回到那个时侯的。进京当官前,6起把妻子托付给了很照顾他家的邻居婶子。6起想着,不知道妻子有没有醒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出去了?
想着想着,6起放下了狱卒好心带给他的酒壶站了起来,此时一阵微风从那隔窗吹了进来。这阵微风,让6起想起了一件事:离开家之前,他并没有吹灭那根白色的蜡烛。
6起又重新坐了下来,眼皮感觉重了,于是便躺了下来。当6起再次睁眼的时候,竟然现自己站在自己旧屋的院子里。
更让6起震惊的是,当他打开大门看到的,却是:布满了灰尘蛛网的桌上好端端的摆着一根白色的蜡烛,那根蜡烛还是点着的,旁边的是已经化成了蜡油的红烛。白烛便是6起拿回家的那根,而那蜡烛的长度依旧是6起离开时的长度。
“这……?!”6起睁大着眼睛盯着那根白烛,错愕。“这根白烛一旦点燃便不会灭。”一个声音响起在6起的身后,那是那天拿到白烛的时候的那个声音。6起猛地从错愕中回过神,扭头一看,院子里站着一个提着一盏着青光的灯,穿着一身女官服的小女孩。她正对着他笑,笑得很温柔。
“你……”
“是不是觉得当官也未必是件好事?”
“你……”
“但是人就是那样,永远都不会有知足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跟你做一笔交易,我让你回到以前的日子,而你,则是在百年之后跟我走,如何?”小女孩歪了下头,问道。
“你可以让我回到以前?那根白烛是你给我的?”6起将自己心里的疑问一股脑的问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那根白烛有什么用意?我妻子为什么会突然间昏迷不醒?”“别一次问那么多。”小女孩不耐烦的饶了下自己的耳朵,说道,“你妻子又没有死,你也没什么多大的损失不是?我只是让你去实现下自己的愿望而已。你要官,官我给你了。现在只是要你给我一些报酬,有何不可?”
“报酬?”6起听到这个词,明白了,笑了几下,“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奇怪,我没去考科举怎么就当上了什么官,原来这是你安排的。”
“就是我安排的。我让你去体会下当官的现实,现在你该明白哪条路才是你自己该走的吧?”
6起摇晃着脑袋说:“我还是不适合在官场,那些的尔虞我诈让我看清了官场的黑暗,如果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还真的很难在里面立足。也罢也罢,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哟,那我就在你百年之后来接你吧。”小女孩提着那青光的灯消失在原地。
6起站在原地,脑袋里是一片的空白,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拧着了耳朵,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你他娘的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做早饭?!”那是他的妻子,一个并没有昏睡过去的女人。
6起久久的看着她,脸上洋溢的是一种难以言语的笑容,仿佛是那迷了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一般。这让6严氏不由得放开了手:“干吗这么看我?”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