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宫女恭谨答道:「陛下换衣时,都会看着屏风,有时龙袍换好了,还有时间,陛下就会读了数遍才离去。」

她闻言,微微一笑。

这两日才调来夜半掌灯领路的机灵小太监脱口:

「奴才懂了,皇后陛下将些谏言一一写在屏风上,皇上起床换衣,第一眼看的必是这屏风,天天看当然就不会忘了这些谏言。」

徐达回头看了一眼这小太监,惊喜笑道:

「你这小公公真细心,初来的?」

他脸红了红,呐呐道:

「是初来的……今晚还是头一遭替皇后陛下掌灯回宫呢。」

她笑道:「今晚我见折子里几句谏言,颇有感触,就顺道记了下来。皇上在位不过四年,良臣虽多,但……」她含笑不语。

良臣虽多,但敢将头抛出去给入骨谏言的还真不多,初时若不养成容人雅量,等皇位坐久了,会再也听不见真心话。

现在敢给丢头谏言的不多没关系,由她来,等到这些朝臣明白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是个值得托负的明君,到那时,她便功臣身退。

她想,李容治执意要她陪他走上这一条路,看中的也是她这一点吧。

再者,她觉得天子之心似乎带着天生狠辣,李容治已隐隐有此倾向,纵能将大魏立于盛世之地,君主若一意孤行,无人肯谏,这样的盛世也不会长久。所以,当她看见南临的史书上的日有这么一段,她就仿之学之——虽然这样的作风在南临只维持一代明君。

所幸李容治见了也没有说什么?每日将她记下的话读上个一遍。

那小太监实在好奇,见这位皇后和善,大胆问着:「不一定得在今晚写,为什么皇后陛下要在今晚来呢?」

她笑道:「因为皇上此刻还在御书房看奏折,我先入睡总是有些不舍?不如先过来写了此一了等皇上明日早起,就能读到了。」

宫女又对看一眼,纷纷垂首。

等写得差不多了,她目力真有些模糊,只手捂着红眼一会儿,想着她真没法再陪他熬下去。她走出他的寝宫,才回到岔路上,就见前头宫灯大亮,李容治与她面对面相遇。

他见她双眼红得不成样,眉头下意识拢起。「现在才要回去?」

「嗯。」她笑:「我到陛下那儿看能不能抓抓奸什么的。」

李容治身后的太监面色俱是一变。果然这西玄来的黑脸皇后不好惹……

他一笑,竟立着不动。

徐达又捂着眼一会儿,笑道:「恕妾身不能再陪了,陛下请早回去吧。」她走过他身侧时,忽地被他拉住。

她诧异看向他。他柔声道:「你目力有些模糊了?」

「有点儿。」

他笑着将披风解下系在她身上。「皇后可要朕送你回去?」

她呆住。

「嗯?」

「这个……陛下还不累么?」

「傍晚食了些海鲜小包,走点路纾解肠胃也好。」

她嘴角掩不住地上扬,道:「那就麻烦陛下送,好过教宫女扶着回去。」实在忍不住贪心,又补一句:「如果陛下送完累了,可在我那儿稍稍休息片刻。」

李容治清俊面上尽是笑意,托住她一侧,回头看了一眼跟随他的太监。那太监立时明白,迅速回头召敬事房记着皇上房事的太监到皇后寝宫外。

他在这位子四年了,头两年皇后陛下偶尔会破坏常规,除去固定行房日子外,她会动了小小心机,邀皇上走进她的寝宫,但不管她花多少次心机,一个月里皇上最多破了两次规矩,更多就是不可能的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巧合,而后上敬事房一看记录,两年下来,一个月就多那么两次,绝对没有例外。搞了半天,不是皇后迷惑陛下成功,而是陛下自身只容许自己多放纵这么两回,这位年轻的帝王克制力真好,与历代皇帝大不相同,他这么想着。

一直到这两年,皇帝陛下更忙了,除了固定行房日早些歇息外,其它时间都与皇后熬夜在国事上,了不起皇后陛下早他一点点入睡,就再也没见皇后陛下故意迷惑陛下过。

直到今晚。

不只他有点疑惑,连徐达都很惊讶,但她从不去追问到手的好运。她笑咪咪地像只快要偷腥的猫儿,偷看他一眼,就当他今晚孤枕难眠兼之情欲勃发好了。

李容治对上她那一眼,看穿她心里所想,嘴角弯弯,心里感到愉悦,随即暗征。

再多看她两眼,她眼眶通红似是用目过度,他又感怜惜……心绪又是一顿。他颇觉古怪,明明将她留在身边了,为什么自己还会……

微弱的光芒照亮李容治的意识。他微地睁眼,瞧见厚重的床慢透进烛光。

怀里的娇躯动了一下,他回神,立时察觉他躺在床的内侧,怀里的人是背着他睡?是以光芒立时惊动她的睡眠。

两人相拥入睡时,尚有些热度,薄被只覆在腰间,她上身赤裸对着外侧,他下意识不替她盖上被,反而先遮住她的眼睛,挡去搅眠的光。

她咕哝一声,转了过来,直接抱上他的腰,埋进他怀里再睡。睡了一会儿,她含糊地说:「容治……」

他嘴角上扬。「嗯?」

她又含糊说着模糊不清的话,睡眼惺松抬脸看着他。「陛下要走了吗?」

……又成陛下了吗?他撩过她略略湿的长发,替她拉好被子,适时掩去她对外的裸背。

明明床慢有厚实的重色纱帐掩着,但立在床外的太监要眼力好,依旧能在昏暗不明的光下看见隐约不明的人影。

平常他必是睡在外头,挡住所有的光跟可能的视线,今晚不知怎么?他竟睡到内侧来了。平常他怕睡过头,四更叫外头的太监悄悄进来点灯,灯不可过亮,以免惊动皇后。往日她一睡着后他就转醒,今晚连她也被惊醒了。

他见她要松了环抱,莫名心一跳,又将她的手臂拉到自己腰上。「还没走呢,今晚灯点得太早,灭了吧。」

顿时,光束尽灭,太监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陛下,现在才三更么?今晚真有点长呢……要天天都这么长,那多好……」她语气尚有些含糊不清,似在半梦中。

也是,她才入睡没多久?他想着。

他翻过她身上时,听见她讶异喃道:「陛下令晚真勇猛啊,竟想连番大战啊……」等他转到床外侧时,又听见她喃喃自语:「原来陛下令晚跟往昔一样,很保存体力啊……」

他闻言,失笑,短暂地听从自己的心意,再搂她入怀。离四更还有些时候,等她入睡后,他再离开也不迟。

「……陛下今晚有些湿呢……」

「……湿?」

「冷汗么?」她掩嘴遮了个呵欠,闭着眼贴在他凉凉微微发汗的胸膛。「是不是作恶梦了?」长腿缩进他的双腿间,彻底来个肌肤相亲,四肢交缠。

恶梦?他又是莫名心一跳。

「我先前好像也作了个梦……」她不甚在意道:「也是恶梦吧,眼下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我想,是太累了,夜里才会恶梦。」

「徐达,你想想,你作了什么梦?」他柔声问着,见她昏昏欲睡,心里虽是不忍,却又在她耳边重新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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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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