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瞧她心痛绝望的模样,皇太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叹道:「或许皇上的决定是对的,不见你,让凛儿好好在里头思过、彻底反省,对他比较好。」

原先她也曾怨过皇帝的决定,但皇帝私下找她详谈后,她才明白他严惩凛儿的苦心。

深谈后,她回首细思凛儿这些年的行为,很认同儿子的做法。

凛儿的确需要管束,这些年若能在宗人府里收收心、敛敛性子,将来为国、为皇帝效力,也不枉宇文家祖先的期许啊!

因为如此,她释怀、放手了,也希望眼前女子能与她抱有相同想法,让孙儿能不受干扰地静心思过。

眼前面对的虽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但因为身心俱疲,宋珞淳少了拘谨,缓缓地说出心中想望。

「奴婢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一别是三年啊!我只想见他一面……还有些话想对他说……」

两人感情正浓,见面不外是儿女情长的难分难舍,如此一来只会让孙儿更无法静心思过。

思及这一点,皇太后微微沉下脸,不悦地问:「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对他说什么?」

宋珞淳缓缓说出心中想法。

「王爷向来有容人劝诫的气度,奴婢想,三年的拘禁不短,若能和他见上一面,同他说说话,安安他的心,或许能让他定下心,静心思过。」

有些讶异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皇太后方才的不悦尽散,她语重心长地劝道:「如此甚好,但皇上已经下了旨,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哀家想,若你希望凛儿成材,就得彻底打消再见他一面的念头!」

宋珞淳噙着泪,没有血色的唇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此情此景,已不是她坚持便可以改变得了,她只能接受。

「奴婢明白了。」

听她饱含沉痛无奈的回答,皇太后知道,她是真心在乎着凛儿,加上她亦是为了凛儿才会滑胎,她实在无法怪罪她,只能心疼安慰。

「滑胎不是小事,现下养好自己的身子比较重要。」

皇太后再次落下的话犹如一道猛雷,朝宋珞淳劈头击来,惊震得她天旋地转。

她……真的有了身孕?却因为一时疏忽,硬生生让孩子由她的体内流掉了?!

孩子就这么没了……宋珞淳无限哀痛地抚着肚腹,内心对孩子有愧疚、自责与深深的遗憾!

「你还年轻,将来还能怀上孩子的。」

这么坦白对她也许太残忍,但这是她迟早得面对的现实,还不如早些让她面对。

想起孩子,宋珞淳心碎神伤,眼泪直落。

「可惜……孩子连爹都还没知道他的存在,就这么……没了……」

瞧她如此难过,皇太后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拽住,酸楚不已地红了眼眶。

这丫头肚腹里的孩子是宇文家的血脉,她又何尝不心疼呢?

怪只怪她太过宠溺孙儿,才会造成眼前局面,她这个皇奶奶多少要负一点责任。

心里万般感慨之时,有个想法蓦地在脑中成形。

酌量了片刻,她开口道:「只要你答应能留在王爷府陪凛儿度过这三年,届时哀家会请皇上赐婚,让你嫁入宇文家。」

她还没见过孙儿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子,在孙儿被圈禁的这段期间,她只能私心留住这丫头。

宋珞淳震惊地直视皇太后,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但是奴婢只是一介平民,根本……」

「若你真的适合凛儿,无论你身分多么卑微都不是问题,重点在于你能不能等凛儿,成全皇上让凛儿成长的心机。」

皇太后这一番话,让宋珞淳难掩激动地胸口发烫。

她没想到,这高高在上的尊贵老人家竟如此开通豁达,并没有一般百姓都介意的门当户对观念。

愿意让她这身分卑微的女子高攀她最疼宠的孙儿,这太令她不可思议了。

看着宋珞淳错愕、不敢置信的神情,皇太后慈蔼道:「皇奶奶活到这岁数,看过太多名门婚配下的怨偶,深深体悟到,门当户对不代表一切,我要我的孙子长进、幸福、快乐,只要你能成为他的贤内助,为何不能将你娶进门?」

宋珞淳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她与宇文凛之间最大的难关会是太后,没料到……真的没料到竟会得到太后的赞同。

她不假思索地回道:「奴婢可以等王爷,若将来真能与王爷厮守,这是奴婢求不来的天大福分。」

有了皇太后的赞同,两人可以长相厮守,这也是她和宇文凛所企盼的,但此刻她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难辨滋味。

若肚子里的孩子没掉……那该有多好?

闻言,皇太后怜爱不已地叹道:「好丫头,委屈你了。」

宋珞淳摇了摇头,就算没办法见上宇文凛一面,她冀望他可以耐着性子熬过这段岁月,等待两人再见的那一日……

三更天的梆子刚敲过,静谧的夜恢复原有的寂寥,除了虫鸣,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月光斜斜地透过窗格洒入,皎亮的银色月光将空中的浮尘映照得清清楚楚。

宇文凛怔怔地望着眼前情景,心想,往日这时分他在做什么?

终日无所事事,夜夜筌歌,饮酒听曲……可如今,他却烦闷到想去数空中的灰尘。

他自嘲地扬了扬嘴角,如果宋珞淳见到他意志如此消沉,应该会板起脸,耳提面命一番吧?

思绪转到那个总爱叨念他、对他说理的女子身上,本就低落的心情在瞬间坠至谷底。

离去前,她依依难舍,满脸忧心地送他离开,但……在他确定被圈禁的这一个月来,他却迟迟等不到她来见一面。

他虽明白遭圈禁是不允人探视的,但他却私心希望,她能为他努力一下,至少让他见她一面也好。

但他等不到她!

他像个傻子似的,天天数着日子,由天亮到天黑,由期待到失望……

他的确是个傻子,还是个无所事事的傻子,若不是,又怎会如此虚度光阴?

于是在第四十五天后,他彻底绝望。

在两人的感情逐渐稳定后,他曾找福如嬷嬷问过宋珞淳的仆约,知道她和一般签了死契的仆役不同。

她只签了几年仆约,时限一到,会依主人家的意思或自己的想法,决定是否再续约留下。

她若真的对他失望了,是不是会毅然决然离开?

如今遇上他被圈禁三年,她是否会顺势结束一切,与他划清界线,不再有所瓜葛?

思及这个可能,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他脑中深深珞着她对他说教时的严肃模样,还有她对着他笑时,眼眉皆柔软的娇美,更喜欢她被他逗得小脸绯红的可爱神情,连她说着家中变故时的哀伤惆怅,也在在牵动他的心。

她的一颦一笑历历在目,岂是说忘就能忘得了的?

而她,心里还有他吗?

一个个猜测在脑中反覆再反覆,最后搅和纠缠成团,让他怎么也厘不清,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似的。

怕自己再继续待在屋里,不是被胡思乱想、惆怅低落的情绪给淹没,就是会被闷死。

宇文凛烦躁地起身踱步至屋外,想图一丝清静,却发现心情因为眼前所见,变得更加低落。

仰头一望,四周砌着高墙,墙上植着果实会刺人的蒺藜,外头有着护卫轮夜值守,他虽可以自行活动,却逃不过被圈禁划定的空间。

他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厚氅,幽幽长叹了口气。

身在此处,他的自信、自负全在一夜间被夺走,或许……连最心爱的女子也失去了……

这样的日子还有一千零五十天,漫漫长日,他该如何打发?

【第八章】

春去冬来,转眼过了三个秋冬,在刚过完年后,天气尚不及放暖,园子里的春花彷佛闻到春天的气息,急着锭了满园。

宋珞淳瞧着花况,一大早赶忙支使着奴才与丫鬟,提着桶子去承接凝在花叶上的雪水。

「长寿,你去帮春杏将那一桶盛满的雪水送到厨房。」

「知道了。」他应了声后,快手快脚地提着桶子往厨房的方向疾走。

她望向在园中一隅帮忙集雪的丫头,跟着又问:「秋桂,茶具准备得如何了?」

宇文凛离开三年,这三年他惯用的东西在洗净后全收了起来,如今主人终于要回府了,收起的东西得一一拿出,只求让他回府时感觉与离开前无差异。

又因为他只喝凝在花叶上的雪水所泡的茶,所以宋珞淳一大早便领着一群仆役,在早春晨阳大绽前,集够能煮茶的分量。

闻声,秋桂拍胸脯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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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奴儿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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