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日后机会便比别人来得多些!
「李姐姐,华媒婆来访!」李若水的贴身婢女小环敲门后进入。
李若水抬头,柳眉轻蹙,无论怎么回想,就是找不出田管事曾经提过任何关于华媒婆之事。
「华媒婆与城主有何关系?」李若水放下毛笔,心里却闪过一道不好预感。
有些事她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只是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快!
「请恕小环多嘴,上回华媒婆来府内时,我正巧在厅里侍候过。」小环说道。
「你但说无妨。」
「华媒婆先前曾到府内与城主商谈婚事,因为州郡内有许多王爷都想将女儿嫁给城主,董王爷是其中最热络之人……」
「就是之前曾送过两回珍贵野茶的董王爷?」在耶律烈默许之下,她确实回了两次礼。
「听说董王爷收到第二次回礼后,便四处张扬着城主即将上门提亲一事呢!」
「是吗?」李若水低眸而下,将颤抖指尖缩成拳头,不许自己显露情绪。
原来这一切竟是她在推波助澜了?
「夫人……你别难过,城主只喜欢你一人,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情。」小环急忙上前说道。
夫人公私分明,该认真做事时.绝不随便,总是默默做得比别人还多。此外,夫人不端架子时,总是和大伙一起说说笑笑,谁身子不舒服,家里需要些什么,夫人总是比谁都清楚,大伙都巴不得城主快快把她娶进门啊!
「你说得没错,他确实待我极好——既是如此,我便该把分内事做好。」
李若水将发丝拨至耳后,稍事整理仪容之后,便让小环陪着她一同走至偏厅。
一踏入偏厅,一位身着红衣的大婶便吊着嗓门,格格笑着迎了上来。
「唉啊,这位想必便是如今在城里声名大噪的李管事了。」华媒婆挥着手绢乱笑,目光却是直盯着李若水——
头簪极品红焰珍珠,身穿白缎金线刺绣凤尾裙.身披蝉翼帛巾,城主果然一如传言中地极疼爱这名夫人哪!
「您请坐。」李若水淡淡一笑,姿态优然地走至椅边落坐,一举一动全是王族礼仪姿态。
这戏据她在朱府演过半年,总不生疏。
「外头都说您把府里打理得井然有序,今日一瞧果然名不虚传,瞧瞧这黄花梨木插屏上头的莲花雕得多细腻,就连罗汉榻上头的茗瓶茶具,也无一不雅致啊!」这耶律府里几时这么品味超然过,就连寻常王府都没这般气势哪!
「上头瓷器皆是北夷窑里烧出的好东西。」经过这么一摆饰之后,耶律烈带人回府小酌时,客人瞧着欢喜,竟也多成就几笔明年生意哪!
「请用茶。」婢女送上玉青色瓷碗,举盘退步姿态全是李若水教导过的好规矩。
华媒婆喝了口茶,又尝了块乳糕,嘴里喳呼地说道:「唉啊,这糖饼果真精致哪!无怪乎三日前你帮城主摆的那场南方小宴,成了州县里富豪们竞相仿效的对象呢!」
也正因为那场宴会,李若水始终陪坐在耶律烈身边一事引来好奇,华媒婆如今才会在董王爷请托之下,特地上门一探。
耶律烈性刚烈,脾气又恶,向来不好与人亲近,现在身边多了这么个侍妾,董王爷自然心急。
「您过誉了。我是南方人,自然用南方菜待人。」耶律烈还允过她,若是找着好厨子,便要开间客栈饭馆让她一解乡愁。「不知华媒婆今日上门,有何贵事?」
「唉啊,我原本是有些话想托您转告,只是您身分与寻常管事不同,老朽并不知情这些话能否传达至城主耳中。」华媒婆始终笑着.暗暗评估着这李姑娘可否有登上正室的野心。
「您但说无妨,若我公私不分,城主又岂会让我把持府内诸事呢?」李若水维持着一贯淡笑,也不动怒。
「董王爷说他与城主也算旧识,想邀请城主三日后至王府品茶。」
耶律烈大步走进厅堂时,正好听到华媒婆这样说。
「我不去。」他神色一沉,走到李若水身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手怎么冰成这样?来人,还不快送上暖火炉。」他大吼一声,吓得婢女们急忙落荒而逃。
「我说城主啊……」华媒婆陪着笑脸,一张嘴笑咧到脸颊两边,佯装没看见他对李姑娘的呵护,「您如不想到董王爷那儿,也有其他郡主们等着您青睐呢呢!以您的身份财势,还是得选择一位名门淑女匹配……」
「你可以走了。」耶律烈重重一拍矮几,肩臂肌肉僵硬得像是随时都要炸裂开来一般。
「当初您也不排斥老奴上门来跟你说婚事的,今日便也请赏给老奴一个面子吧!这些王府闺女们的名册、画像,我就搁在这儿了……」
华媒婆放低声音,悄悄把册子搁到耶律烈手边矮几。
「我不需要!」耶律烈将册子往地上一扫,册子啪地一声重重砸落于地。
「您别发火,我也是一番好意……」华媒婆笑得尴尬,低头猛搓着手。
「册子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乱出脾气呢?」李若水望了耶律烈一眼,脸上表情淡然若水。
华媒婆倒抽一口气,忍不住抬头偷瞄了一眼。
只见耶律烈那对黑目像是要将人吞剥入腹一样地狠瞪着李姑娘,但那李姑娘却是不为所动地弯身拾起那本册子,重新放回桌子。
「城主一定会详读此册的。」李若水对着华媒婆说道。
「姑娘果真识大体哪!」华媒婆重新摆回笑容。
「谁许你喊她姑娘的!叫她「夫人』!」耶律烈脸色一整,倏地发出一声雷鸣大吼,轰然到连屋顶都震动了。
华媒婆给吓得双唇颤抖,嘴巴一张一合的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给城主倒杯茶。」李若水对小环说道.走到华媒婆身边。「我送您出去。」
「送什么送,她是不认得路吗?还是旁边的丫鬟全都吃饱撑着,什么活儿都不用干?」耶律烈再度把矮几上那本碍眼册子往地上一扔。
他扔得不过瘾,愈想愈气,干脆把矮几也给抬起来往地上一摔。
一阵石破天惊的摔落声之后.所有人全都变成了木桩,吓得一动也不动,只有李若水仍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他。
耶律烈懊恼她的平静,却对自己的情绪不稳感到更加愤怒。
「奴婢送华媒婆出去。」小环急忙上前说道。
李若水称许地对小环点头,走回耶律烈身边,她再度拾起那本册子,澄朗朗眼神直视着他。
「你如果有心要纳正室,便应当头赴董王府宴会。」她脸上很平静,指尖却直发麻,心里直想着要把册子撕个一干二净。
她没有那么宽宏大量,她只是忍着忍着忍着……忍到不能再忍为止。
「你就这么高兴我纳别人为正室?」他一跃而下榻边,怒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
「这事我们先前便讨论过了。难道我哭啼一番。你便会改变心意吗?若不是,我又何须再往自己心上插刀。」她努力地想将呼吸控制成平稳,不料太用力的结果,却让全身都不停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