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莫封骁愈想,眉头揪得愈紧,一颗心彷佛被谁紧紧掐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觉让妻子如此辛劳的人,正是自己。

当年太奶奶会掌理家业,也是因为太爷爷过世而不得不为,而如今,他的妻子却是为了圆他想留在「一气门」的心意,为他支撑一切……

彷佛感到屋中有一股沉滞不愉的气氛,乔沁禾缓缓睁开眼,眼里映入夫君眉头紧蹙的模样,她疑惑地眨眼再眨眼,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咦……」

瞧见妻子睡眼迷蒙的可爱模样,他柔声道:「是我。」大手轻抚她的嫩颊,他沉眉问:「累了,怎么不回房里歇着?」

依赖地将脸贴进他的掌心蹭了好久,她才回过神问:「骁哥,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

她陡地清醒。「戌时……那你用过晚膳了吗?」

他没答,神色却愈显阴郁。「那你用过晚膳了吗?」

「我……」因为丈夫难得沉肃的神色,她忧心地反问:「你……怎么了?门里有什么烦心事吗?」

抑下紊乱的思绪,莫封骁扯了扯唇角,恼声开口。「我不喜欢你这么累,居然忙到这时辰还没用晚膳?丫头就这么纵容你,放着你不管吗?」

原来,他会气恼、板着张脸,全是因为她拖到此时忘了用晚膳。

一时间,她的心像浸在一泓暖泉里,暖得让她嘴角甜笑不断。

「不关彩荷的事,是我要她别吵我。」

不想被妻子的甜笑诱惑,莫封骁的眉拢得更紧。「铺子里有什么事会重要到让你如此废寝忘食?」

「别恼了,我只是想与你一块儿用膳,没真的为了铺子里的事忙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乔沁禾不想拿二叔二婶擅改账本取银的事惹他烦心,仰起脸望着他软声撒娇,将话题给转开了。

「你是存心让我心疼吗?」

「那你心疼吗?」她满是柔情的眼望着他,明知故问。

男人一张俊脸绷得极紧,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你说呢?」

乔沁禾凝望着丈夫,软软地道:「别恼了,我知道你待我如何,只是希望你多疼我一些嘛!」

自从圆房后,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多疼自己几分。

「那我做得够吗……」修长粗指若有所思地抚着她的嫩脸,他那总是温和斯文的嗓音里,掺着一丝懊恼。

前一刻,他深觉自己的确不够疼她,若真的疼惜她,他该做的是离开「一气门」,回府与她一同管理家业,一个完全背离心中所好的决定。

「只要你觉得够便是够了。」

「不应该是你的感受才是标准吗?」

「不,你的感受便是沁儿的感受。」

妻子体贴的话语让他浑身一震,心湖再次波动沸腾。

她待他这般好,这般无私无求,就算他只能施以一分爱,她也甘之如饴,这样的她,再度彰显他的自私。

「傻沁儿,若我真是寡情薄幸,你该怎么办呢?」

「那便是沁儿的命,不该怨。况且……我已经渐渐明白,你不是寡情薄幸的男人,是真心地待我好。」

莫封骁直直地瞧着她,因为她一字一句真切坚定的话语,思绪再次被扰得一塌糊涂。

是该接掌「一气门」的门主之位?或是回府与他的妻,一起管理庞大家业?

似乎已经到了该作决定的时候——

【第九章】

转眼元宵至,每到这一日,城里家家户户按照旧俗,合家团聚吃元宵、挂花灯。

天色一暗下,街头、寺庙还有猜灯谜、舞狮舞龙等热闹非凡的闹元宵活动。

莫府也不免俗,在这一日办了简单家宴,应景吃汤圆。

虽说前些日子,乔沁禾才因为二叔二婶做假帐、明取银的行为,与两人闹得不甚愉快,但她还是希望在年头讨个佳兆,吃元宵让家福圆满,自此平顺和乐。

虽是家宴,她却不敢大意,特地先探了二叔二婶一家偏好的口味、拟了数道菜色,让厨房大展身手。

晚膳时分,下人们送菜后便退下,守在门外等候主子吩咐。厅中,莫府人齐聚一堂,气氛说不上欢乐,倒也算祥和。

「骁儿、孙媳妇,这是你二婶今儿个特地下厨做的元宵,你们尝尝。」有别于以往的态度,莫二爷亲自盛了元宵,分别送到两人面前。

二叔在她同二婶谈完话后的几天内便将缺银补足,态度也较以往和善,乔沁禾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奇怪,但碍于尊长之礼,仍是巧笑道谢。

「有劳二婶费心。」

不知叔婶与妻子之间发生何事,莫封骁面对两人,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得琛这几日闹肚疼,不能吃糯米,我带他先回房,你们慢用啊!」

二夫人笑容可掬,那副热切温和的模样,连莫封骁瞧了都觉两人今晚有些不对劲。

「今儿个咱们叔侄难得碰面,我到地窖再取一坛酒,今晚咱俩喝个痛快!」

闻言,莫封骁立刻出声制止。「二叔,不必忙了,晚些我和沁儿要到外头走走瞧瞧,不喝酒了。」

这是夫妻两人头一回过元宵,他想带着妻子到外头逛逛,看一看猜灯谜、舞狮舞龙,感受一下闹元宵的热闹气氛。

听他这一说,莫二爷不自在地呵笑承认。「唉呀,其实是你二叔肚里的酒虫发馋,你们吃完元宵就尽管出去走走,这酒我就自个儿喝了。年轻夫妻就是该这样,多多相处,感情才会像酒一般,愈陈愈香啊!」

话一说完,二爷也不待两人回应便径自走了出去。

以为他小饮了几杯、多了几分醉意,莫封骁咕哝了句。「二叔和二婶今日似乎怪里怪气的。」

「我想……是与那日的事有关吧!」

乔沁禾原本不想让他知道,多添烦忧,但不知怎么的,二叔二婶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禁不住就这么说出口了。

莫封骁一怔,困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既然起了头,便不能再咽下,乔沁禾轻叹了口气才说:「前些日子,我查帐时发现帐上缺了一万两,后来证实是二叔、二婶动的手脚。早前我去找过二婶,跟她摊开说明了,只要他们将银子补回去,事情就这么算了。」

莫封骁听着,眉宇渐渐沉肃、紧绷。

他知道二叔二婶不满太奶奶将金钥交给妻子,让她当莫家主母,却未想过两人竟会用这种苟且方式中饱私囊。

事情虽然这么了结了,但二叔二婶会就此善罢罢休吗?

见夫君拧眉不知思量什么,乔沁禾不确定地幽声问:「骁哥,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或是不对?」

「你既然作了决定,不管对或不对,我都会全力支持。况且,你的决定是顾全家宅和谐,若是我,应该也会与你作出相同的决定。」

富贵如浮云,钱财对他来说是身外之物,撇开莫家事业的兴衰关系了上千人的生计不谈,他未曾在乎过铺子入帐的钱银有多少,二叔二婶虽与他不亲,但毕竟是亲人,他也不想做得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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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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