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但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他深知妻子外表坚强,其实内心柔软,即便用如此柔和的方式解决了事情,心里却无法不感到愧疚。

毕竟私吞公款这种事可大可小,若是一个处理不当,给下人落了个心慈手软的念头,之后要好好当这个家可就难了。

按理说,身为当家之人不该有这份柔软,但毕竟是血缘亲人,她能为他顾及这点,令他怎能不多疼爱她一分?

「其实我可以理解二叔二婶想继承家业的想法……」

不忍妻子在月圆佳节还为这些烦心事忧愁,莫封骁安抚道:「之后咱们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让二叔二婶心服口服。现下,咱们该做的事是赶紧趁热把元宵吃了,还得出门看热闹呢!」

听了丈夫的话,乔沁禾郁闷的心思也一扫而空。

这是两人成亲后一同出府,她也暂时卸下压在心头的重担,迫不及待地舀起甜汤喝了一口。

瞧妻子一副急着吃完、赶紧出门游玩的兴奋模样,他忍不住点了点她的俏鼻,调侃道:「谁会相信,这个既不端庄也不沉稳,像个爱玩的小姑娘的,竟是莫府的当家主母?」

「那又有谁会相信,平时稳重的三师傅,私底下竟是爱调戏娘子、爱吃娘子豆腐的登徒子?」她笑着反将了丈夫一军。

他沉笑。「我这豆腐吃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他舀起元宵,准备送进口的瞬间,忽觉元宵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等等!」

莫封骁心知不妙,正想出声阻止,却见喝下一口甜汤的妻子突然一阵猛咳,片刻竟咳出血来。

怔怔看着自个儿咳出的血滴落在桌上、襦裙上,乔沁禾惊骇地望着丈夫。「骁哥……」

心一凛,莫封骁正想靠近妻子察看她的状况,一名持剑黑衣人倏地破窗而入。

「骁哥!」

乔沁禾惊呼,莫封骁不假思索斜身挡在她身前,随着袭至后方的杀气,倏然旋身伸掌,朝来者使出一击。

他这一击看似轻松,其实挟带惊人气劲,黑衣人避之不及,硬生生地大退数步。

「找个地方躲起来!」

虽不知中毒的妻子是否还有体力藏好,但情势紧迫,他只能专心应付来势汹汹、浑身带着杀气的黑衣人。

见丈夫与黑衣人对起招,乔沁禾惊惧不已地浑身发颤,虽吐了口血,但喉间、腹间彷佛有着万针穿扎。

她难受不已,可为了不造成丈夫的负担,心里涌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驱策支持她,让她生出足够的力气,找着厅中离两人最偏远的一处藏好自己。

眼角余光瞄到妻子的动作,莫封骁宽了心,目光一凛,专心对付招招带着取命意图的黑衣人。

他使出的招式看似徐缓,却含着浑厚气劲,先是震断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再以刚劲力道重击黑衣人持剑之手。

黑衣人见他气定神闲、身形轻灵矫捷,出手含劲震断长剑,紧接着感到右臂一阵剧痛袭来,他心中惊惧万分,一提气,急跃退后。

没想到莫封骁这个看似平凡的教拳师傅,竟会有如此深厚的武功修为。

交手不过数十来招,他手中武器断为两截,持剑之手重挫,居处下风,心中犹疑是否该退。

他按例收银取命,如今取命对象武功高过于自己,他可不想连自己的性命也赔上。

莫封骁却动作迅捷如电,趁他思虑的一瞬间乘胜追击,出掌正击他胸口膻中穴。

「唔!」黑衣人闷哼一声,内气瞬时漫散、呼吸一滞,瞬时软瘫在地,一时竟动弹不得。

扯开他面上的黑布,莫封骁厉声问:「谁买你入府杀人?」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话问得多余,定下心思揣想这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家宴时没让下人们在身边伺候,二叔又借故到地窖取酒,妻子吃下二婶亲手做的元宵而后不适吐血,回想种种状况,不消多说,也知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是谁。

只要想到自己顾念的亲情,竟然为了家产如此冷血无情,莫封骁的心冷寒到了极点。

「莫、莫二爷……」

黑衣人的话才吐出,莫封骁瞬即推开门扇,朝厅外大喊:「来人!」

他的气厚声远,被二爷支开的下人一听主人发出的叫喊,纷纷赶来,再见厅中状况,震愕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莫府总管率先回过神,问:「少爷,有需要报官吗?」

「把这人绑起来,再派人到『一气门』找诸葛大夫入府!马上!」莫封骁的话才落下,立即回头找妻子。

主子的吩咐一下,下人们急忙依言办事。

乔沁禾蜷缩在厅中一角,忘了自己的状况,拼命捉住逐渐涣散的神思,听着厅里的动静。

她心惊胆跳、恐惧难安,深怕丈夫会有什么不测。

莫封骁一寻着她,见她脸色惨白、神情涣散,心痛地颤着嗓问:「沁儿,你还好吗?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她嚅了嚅苍白的唇瓣,幽涣的眸掩不住对他的忧心。「骁、骁哥……你有……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他颤着手拭去她嘴角的血,嗓音嘶哑地道:「撑着点,大夫马上就到。」

也不知她是不是听见自己的话,苍白的嘴角微微弯了弯后,发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

「真好,你没事……」

闻言,莫封骁的心瞬间拧成团。

这个傻娘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可能立刻毒发身亡,挂念的竟然还是他……

心头的感动还在翻腾,却见妻子在他面前轻合上眼。

「沁儿!」

在神智坠入黑暗前,她依稀听到丈夫心痛惊骇的叫唤,好想开口,思绪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下拖着、拽着……

她无力反抗,最终只能任思绪被吞噬、淹没。

「一气门」的诸葛定怀拥有一头蜜色长发,是来自西疆的有趣大夫,数年前,因为对「一气门」的养气拳法极

感兴趣,便留在中原研究博大精深的养气疗治之法,最后莫名其妙成为「一气门」的驻门大夫。

这时,一听是三师傅莫封骁的差请,诸葛定怀二话不说背着药箱到莫府出诊。

随着下人急如星火地领着他穿廊过院,一眨眼工夫,他已来到中毒的乔沁禾的寝院,为她诊脉察看。

「怎么样?」莫封骁完全失去平时的沉稳淡定,着急地问。

诸葛定怀为乔沁禾诊脉察看将近一盏茶,随着时刻流逝,只见他的两道淡金剑眉愈拢愈紧,直教人忐忑难安,无法放心。

瞧他焦急的模样,诸葛定怀徐声安抚。「三师傅莫急,施毒者下的毒药只是一般坊间可买得的毒物,只是混了数种,解得麻烦却不足以致命,放心、放心。」

「不致命,那你脸色为何愈见沉凝?」

从未见他有如此激动的一面,诸葛定怀忍不住玩味地打量他,缓道:「那是因为三师傅脸上的神情十分罕见,我眉拧一分,三师傅神色便沉了三分,不知若我叹息出声,三师傅会有何反应?」

诸葛定怀留在门里的这些时日,众人已渐渐习惯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怪性,但这会儿,见他忧心如焚,却被他当玩笑,莫封骁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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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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