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半个月前,咱们这凤皇和她那夫婿轩辕啸,领着一队大军守着朱城,打算在那个北荻二皇子一进城时,给他来个迎面痛击。」老汉说着听来的故事,说得有如自己亲临现场一般。
「咱们的兵现在能打仗了?是不是都靠轩辕啸的人啊?」邻人跟老汉要了杯水,几口喝完便急着追问。
「咱们的士兵现在可不是之前的弱兵啊!新的战功法一出来,砍个人头、杀敌全都有了奖赏。加上轩辕啸带着一群黑衣军队领着他那群海盗,吓!」老汉一拍桌子,整张脸神气了起来。「天兵天将下凡也不过如此!」
「现在呢?现在呢?」邻人双眼发亮地追问道。
「朱城一开,我军士气大振,北荻大军在铁城久战了两个月,加上远道而来,兵疲马衰又轻敌,一上阵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我军轻易地击败北荻军队,生擒了他们的二皇子啊。」
「好啊!」
听见邻人大喝一声好,老汉精神抖擞地继续说道:「现在凤皇开出条件,要叫北荻皇帝司徒礼把北荻军队退出铁城以外,归还咱们的国土,才愿意把他们的二皇子还回去。」
「大喜大喜啊!咱们这个凤皇当真是不得了啊……」
东罗罗百姓们的雀跃及欢呼之声,就这么弥漫在山川林野、大城小巷之间,凤皇和轩辕啸的事迹也就这么一路被传诵飞过朱城、飞过京城,直到铁城——
这个今日即将由两国之君会面,交换人质及土地之处。
铁城城墙上,凤皇梅非凡身着一袭绣着凤凰的红色锦袍,头戴金色小冠,一身隆重却不奢华。与她并肩看向远方的轩辕啸则是平日时的打扮——头系深色发巾、身穿交领上衣、合身长裤、长靴,腰系一把匕首和长剑,双臂交握在胸前,嘴还叼着一根草。
他们身边,竖着一把缎面立伞,立伞底下坐着脸戴银色面具,一身黑色窄袖锦袍、腰系宝石金带,头戴小冠的夏侯昌。身边站着之人,则是身穿粉色襦裙,腰配荷花玉佩,手拿团扇正在为他握风的东方荷。
四人身边的木架上,系着被喂了暂时性哑药及软筋散,只能怒瞪着夏侯昌的二皇子,还有两名被请来当本日见证的罗国及吴国宰相。
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以东罗罗如今战力,北荻若不撤军,东罗罗的军队也能一举歼灭那些北荻军。如今交换盟约,不过是为了宣扬凤皇止战的仁德罢了。
「北荻皇帝司徒礼驾到。」不远处,迎宾的鼓声轰隆隆地响起。
马蹄尘土之间,司徒礼一身黄袍,坐在四人战车上,在十多名战士的护卫之下,威风凛凛地驾到。
梅非凡起身,让今日见证人之一的吴国宰相迎了司徒礼上城。
她则是走到轩辕啸身边,紧握了下他青筋暴突的手——轩辕啸打从见到司徒礼之后,就一脸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的狠戾。
夏侯昌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只有东方荷察觉到他的眼神有多冷,呼吸有多粗重。
司徒礼一上城楼,看了二儿子司徒长达一眼,确定他平安之后,便一撩白胡,笑着说道:「自从凤女预言北荻二王爷的一对孩子会祸国殃民之后,我们已有十多年光景不见啊。」
轩辕啸瞪着司徒礼,蓦地吐掉嘴里的草,拳头几乎快捏碎。
「确实是好久不见,事实证明了那预言已是无稽之谈。」梅非凡轻声说道。
「若非先皇当机立断,那两兄弟祸国殃民是必然之事。」司徒礼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梅非凡没与司徒礼争论,只是让两国宰相上前,为他们进行签议仪式。
「东罗罗与北荻国如今立约,以北荻二皇子交换东罗罗铁城以南州郡。双方国君就此用印。」两名宰相朗声说道,让梅非凡与司徒礼分别用了印,各执一份让双方官员收下。
「北荻退兵。」司徒礼大喝一声,传令兵衔令后,即刻骑马疾奔去传达军令。
「归还二皇子。」梅非凡右手一抬,命黑衣护卫将二皇子司徒长达松绑,送到司徒礼面前。
司徒礼看着这个曾经让他大称奇才,如今却落成阶下囚的儿子。他板着脸,怒瞪了儿子一眼。司徒长达因为暂时口不能言、四肢亦无力,只能由着北荻士兵将他抬到角落坐下。
「凤皇让海盗帮衬着复国之后,果然不同凡响,连人质也不知该好好善待。当真连个‘礼’字都不懂。」司徒礼冷哼一声,板着脸说道。
「海盗至少知道不杀自家人,不像某人连禽兽都不如。」轩辕啸大吼一声,怒瞪着司徒礼。
司徒礼皱眉看向这个一脸剽悍、一身草莽之气的轩辕啸,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放肆!」司徒礼身边官员大喝一声。
「司徒礼,你可还认得我?」轩辕啸一掌挥开官员,大步走到司徒礼面前。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司徒礼身边的侍卫大喝,出手就去挡人。
轩辕啸一手一个、一脚一个,不过,眨眼工夫便摆平了所有侍卫。
「他仍是北荻国君。」梅非凡上前拉住轩辕啸,将他挡到身后。
「海盗果然鲁莽,竟敢在签议仪式上动手伤人。」司徒礼沉着脸,大喝道。
罗国与吴国宰相见状连忙上前,陪着笑脸劝说着以和为贵等话语。
「寡人岂会与一名鲁夫计较。」司徒礼一拂袖,扬声说道。
「轩辕啸若是鲁莽,你现在早就没命了。约在签议仪式上与你见面,便是要饶了你一条狗命,让你亲眼看着你的下场。」夏侯昌冷笑出声,让东方荷扶他起身,银制面具在太阳下闪着刺眼光芒。
「大胆狂徒何人!」司徒礼低喝道,眯眼看着眼前这张戴了面具的瘦削脸孔。
「大胆的人是你,若你当年没做出那种天地不容的事,如今北荻的皇帝应该是我。」夏侯昌往前走了一步,傲然地低睨着司徒礼。
司徒礼倒抽一口气,目光乍然转向轩辕啸,在发现了两人眉宇间的神似之后,他的身子蓦然一僵。
「认出来了吗?」夏侯昌扯下面具,露出毫无疤痕的脸庞,沉声说道:「我是司徒文。」
「我是司徒墨。」轩辕啸站到兄长身边,两人并肩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徒礼。
「不可能。」司徒礼看着他们,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不可能还活着!」
「我们确实还活着。要怪就只能怪你的属下为了要领功,找了两具焦尸,谎称是我和我弟弟。」夏侯昌说着后来得到的情报,冷声说道。
「你们活着又能如何!如今北荻是我的天下,你们当年是因为有罪才会被灭门的。」司徒礼颤声说道,脸色惨白得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些全是你罗织的罪名。说什么神官预言我们两兄弟会危害北荻,便把我们两兄弟打猎的情况编派成冷血残忍,把我父亲公正断事的英明说成冷酷无情,说什么不除我们一家,天下难容!」
夏侯昌冷冷的声调在铁城城门之上回响着,听得司徒礼脸色一阵青白。
「是先皇下令灭了你们全家的!」司徒礼大声地说道。
「先皇是因为中了你‘一日蛊’迷惑,才会神智昏沉地下令灭了我一家。老臣们都知道在我们一家死后,先皇每日悔恨地以泪洗面。事后,先皇甚至不愿立你为储,若非他后来在不知不觉间被你下了血毒,开始吐血,你又怎么可能得到皇位。」夏侯昌神色严峻地朝着司徒礼步步逼近。「大胆司徒礼,对先皇下蛊及使毒这两个罪名,你认是不认?」
「一派胡言!」司徒礼退到无路可退,整个人贴在城墙边缘。
「一派胡言的人是你!」轩辕啸忍无可忍地大吼出声,一脚先扫开所有胆敢阻挡他的人,再一把抓起司徒礼,将他压在城墙的垛口之上。「你的宰相沈素临死前说你用一日蛊迷惑先皇,让他下令屠杀我们全家!还用了血毒害死先皇,你还想说谎!」
「胡说……」司徒礼此时眼前是杀人不眨眼的轩辕啸,身后则是几丈城楼,吓得他脸色直发青。
「这事,你的太子可是亲耳听见的。」夏侯昌冷冷地盯着司徒礼看。
「我也是个好君主……北荻在我的治理之下安居乐业……」司徒礼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说道。
「死到临头还敢说屁话!」轩辕啸咆哮一声,把司徒礼半边身子推出城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