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当然，实话是他既高兴、又震惊，毕竟他从来没奢求过卫雅瑞会注意他，但没想到她不但有在暗中注意他，甚至还发现他的目光会刻意停留在与意大利有关的节目上，这简直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瞬间，微妙的满足感直往他心里涌上，陌生却炙热的心情充塞着他心口，令他的脑袋有着片刻的混乱。
「什么？你没收过礼物？」这可教卫雅瑞讶异了。
一般人或多或少会在生日或节庆时收到一些小礼物吧？保镖这工作是有与世隔绝到这样吗？连跟人有所往来都不行？
「小时候父母送的礼物不算在内的话，在我成年而且选了保镖当工作后，就再也没收过礼物了。」摇摇头，已经习惯这种情况的康天翔回答得再自然不过，彷佛这是应该的。
「什么啊……连生日礼物都没有？你好歹有一、两个知心朋友吧？」卫雅瑞更惊讶了。康天翔有孤僻到这种地步吗？
「朋友的话，几乎都是同行，虽然有几个相处得不错，但彼此之间没有送礼的习惯。」言下之意就是有跟没有一样。
「那……那你跟雇主之间呢？保镖不是成天跟在被保护的人身边吗？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应该会让人感情变深，多少会跟你表达谢意吧？」卫雅瑞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都给了我很高的薪水。」康天翔勾唇，却没什么笑意。
说起来，他跟雇主不过就是银货两讫，一个出钱、一个出力，既然薪水给得高，何必再费心送礼。
「呃……」卫雅瑞无语了。
「再说，我跟雇主虽然向来同进同出、关系密切，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互相理解，或是感情很好。」通常，这样的情况都是逼不得已的。
说着，康天翔又苦笑了几声。
「你想想我刚到你家那几天吧，听着我列出许多限制，你不也觉得我很烦？」
他跟其它雇主的相处情况，其实跟他保护卫雅瑞是差不多的，总之被保护人即使生命有危险，多半还是会觉得他又烦又讨人厌，又怎么会注意到他的喜好，或是送他礼物？
所以老实说……
卫雅瑞送他礼物，他一来是惊喜，二来是困惑。
他今天之所以为了她改变这么多行事作风，图的只是让她别讨厌他，倒没想过她不只因此变得肯接纳他了，甚至还送他这样贴心的礼物。
这一切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长指隔着未拆的塑料封膜，轻轻抚过精装书的封面，那烫金微凸的字体令他眷恋不已。
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礼物，虽是意外，但或许它会成为日后怀念卫雅瑞的最佳途径吧！毕竟这可是她送他的礼物啊！
卫雅瑞瞧着康天翔的表情，那种彷佛连书都舍不得拆开，一副想把它拿来当成传家宝的眼神，令她在一瞬间有种困窘感。
「呃，我那时候是因为……因为……」卫雅瑞吞吞吐吐的有点说不上话。
妈呀，为什么他现在的模样，活像是一只看门的狼狗在表示委屈？
彷佛狼狗看家顾门是天经地义，对陌生人吠叫也是应该，但她这个主人因为不晓得外头有陌生人经过，所以就出来骂狗，弄得狼狗很哀怨似的？
这样实在是让她好有罪恶感啊！
「那个，你听我解释啦！我一开始虽然很生气，但是……呃，其实也没有真的觉得你很烦啦！毕竟你是受人之托，当然要忠人之事嘛！我生气只是因为不喜欢被人命令来、命令去的，所以就很直接的产生了情绪反应……」她发誓，从头到尾她的地雷真的就这个而已！「像今天你不再凶巴巴的喊我，也不命令我，所以我今天都没生气、更没有嫌你烦啊！」为了增添说服力，她连忙把自己今天给他的好响应都搬出来当证据。
「说到这个……其实我应该正式向你道歉。」康天翔迸出一抹淡笑，「因为工作的关系，除了被保护者以外，我接触的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身处的环境也比较复杂点，那种绝不能在人前示弱，一示弱就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生活一旦过久了，人就变得强势，习惯用命令句对人说话，才惹得你不开心，对于这点，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能听见她亲口说她不再生气，其实他已经很高兴了。
既然她都表达了善意，他也就自然而然地跟进。
「咦……不不不！你别这么说！」面对他的突然示好，卫雅瑞在不习惯之余还有点手忙脚乱。「你提出的建议都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我生气是因为我太大小姐脾气了……所以……呃，就是，我其实有很多次都想跟你说，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保护我，但你知道的，前阵子我们总是大眼瞪小眼的很难沟通，所以没那个契机嘛！」
见她一副慌乱样，康天翔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他笑了，卫雅瑞先是一愣，然后也笑了。
他们两个这样很好笑耶，一直在互相道歉、互相解释。
「不提过去了，总之我很感谢你今天帮我做早餐，因为有了跟平时不一样的开端，所以今天我们的相处也完全不同啊！这样才有机会和好，所以我满开心的。」卫雅瑞松了口气，感觉心情似乎不再紧张。
「这么说起来，我应该感谢自己今天做了早餐。」康天翔没想到，自己的一点点转变，竟像是往池塘里丢小石子一样，可以产生这么大的涟漪。
不但看见了卫雅瑞的笑容，而且她还是对着他笑的，甚至笑得如此温柔。
「看来，在剩余的保护期间内，我们都能相处得很好。」点点头，康天翔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听见这句话，卫雅瑞不由得一愣。
因为今天过得太开心，老实说，她还真忘了康天翔是因为工作才待在她身边的。
所以像这种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的情况，不可能是永久的。
等到爸爸确定她身边没危险后，康天翔就会离开她了……
忽地，秀眉一蹙，卫雅瑞竟觉得心情有点不舒服。
在意识到康天翔工作结束就会离开这件事后，她不但有股失落感，甚至还觉得超不开心的。
「那个……等工作结束后，你就不会再保护我了，是这样吗？」闷闷的音调迸发，卫雅瑞突然觉得胸口有够沉重的。
「我……」康天翔心头一紧，竟无法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该怎么说？他们不过就是雇主指定的被保护人跟保镖而已啊！
而在卫雅瑞身边的危机解除后，他确实就没理由再跟着她了。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也就是「对，契约结束后我就会走」这么一句而已，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想留下来的。
他真正想的，是一直待在卫雅瑞身边，守护这个让他暗恋已久的女人。
「雅瑞，如果我说……」带点难得犹豫的音调吐露，康天翔失去了原本总是既直接又带呛的说话惯性，而是有些吞吞吐吐。
「说什么？」不期然的，卫雅瑞的心里竟有些期待起来。
「要是，在我工作结束之后……」
康天翔本想问问卫雅瑞，愿不愿意在保镖工作结束后，跟他继续当朋友，如此一来，他就能永远伴着她，或许有机会得到佳人芳心。
但是这些问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女高音却硬生生地插入两人之间，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是黑狼吗？真是奇遇！」
略带兴奋的女性音调在两人身边迸开，引得卫雅瑞跟康天翔不约而同地转头。
一名金发美女快步往康天翔走近，曲线鲜明的身材与漂亮的脸庞再加上一头微微盖住右半边脸庞的金色长发，让她看来相当有女人味。
「她是……」
「洁西卡！」
卫雅瑞还没来得及问这女人是谁，康天翔已经眼睛一亮。
「我还以为你去了意大利，结果你却在这里！」康天翔一脸高兴地起身，大跨步上前，跟金发美人来了个超友好的拥抱。
其实这不过是很普通的礼仪表现，卫雅瑞自己也是这样跟朋友打招呼的，但是看着康天翔亲亲密密地抱住那个叫洁西卡的女人，她就是满心不快。
一股热气直往她的脑门上冲去，让她有点青筋暴跳的错觉。
平常她看到康天翔的笑容，或是注意力被他的酷劲勾走时的心情，跟这感觉差很多，因为这股热气不是伴随着心跳加快，从心口里涌出的，而是从她的腹部往外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