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后来,走出香奈儿总店,当下得知受骗的恶感挥之不去,袁雪桐伫足街边,无法置信他怎么会这样?当下的她没办法思考,茫然发呆,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九章】
她真是白痴。
诱惑不成,人生已够凄惨;现在,外加欺骗,简直雪上加霜。
从巴黎飞回台湾的班机上,袁雪桐无法好好休息。她想不通何睿恒欺骗的用意,当初是他执意找她设计新房,她曾一度考虑拒绝,哪有对他紧紧纠缠不放?
她只是对旧情难忘,他何必做到如此?有必要吗?欺骗她的目的何在?
她竟然傻到替何睿恒担心他未婚妻万一背叛他怎么办,简直蠢到爆表。
袁雪桐很难堪,她偷偷希望他能得到幸福,没想到一片真心被他狠狠践踏。
还是,他喜欢看她伤心,他想报复她?想要她替她母亲和他父亲代罪受罚?如果是这样,那何睿恒目的达到了,她为他感到可悲。
下飞机之后,袁雪桐很快地通关,她出国前把车放在停车场,离开机场,她直接取车,开往高速公路回台北。
回台北之后,袁雪桐应该先回住处放行李,再到母亲家,把香奈儿晚宴包送给妈妈。但她却先绕去公司一趟,她出国前将何睿恒大厦豪宅的钥匙装进信封袋,打算在上班日请快递送还给他。
但她匆忙准备出国,忘了交代秘书,钥匙应该还在办公桌抽屉里。她回办公室拿钥匙,这时夏季夜晚刚过九点,同事早就下班了,她拿到钥匙很快离开办公室。然后,她驱车到那栋华厦,将车停进地下室,搭电梯直接上到顶楼。
这几天天气爆热,何睿恒刚下班就上二楼洗澡,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洗完澡之后,他没穿上衣赤裸上身,也没吹干头发,只穿了一件松垮的休闲短裤,就到一楼厨房找喝的。
拉开冰箱,选了拿一瓶冰的海尼根,找到开罐器,打开瓶盖。
上周放假,何睿恒已把东西搬过来,算是正式住进这里。搬来才发现这间屋子对他一个人来说好像太大,装潢过度华丽,虽然很舒适,却更显得一人孤单。
想来他比较适合单身小公寓,书可以乱堆放,衣服、鞋袜可以乱丢,客厅只放一张沙发,每天睡完觉就立刻出门,假日外食,有空就往外跑。
这里……适合幸福的男女居住,但他本身离「幸福」这两字太遥远了。
是他自己执意让袁雪桐好好发挥创意,她这女人想法一直很梦幻,他也不是不知道,所以,他算自作自受吧。
何睿恒杵立在中岛旁,沉默喝起冰啤酒。他太忙了,连去买观赏鱼的时间都没有,到现在这个装饰的鱼缸还空着呢。
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困惑一下,还没移步了解是谁,先看见袁雪桐笔直朝他走过来。
看她那表情,刹那间,不知为何,何睿恒觉得她全发现了。
袁雪桐将钥匙静静地放在中岛吧台,黑眸清澈,脆弱忧伤。「为什么?」声音细若蚊蚋。
那声音如此细微,以致更具穿透力。
这一瞬间,何睿恒体悟她受到了严重伤害,他垂眼凝思,忽然害怕起来,再抬眼望向她,他立刻招认。
「小雪,我不是故意的。」
「这样捉弄我,很好玩吗?」从不认为他是这样坏的男人,分开五年他变了吗?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
他利眼微眯,一径沉默。她垂眼低问一句:「还是你只想报复,见我难过,你才满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掀唇之后,沉重开口。
何睿恒不明白这事怎会被她识破,计划一直安排得很妥当,至少以为隐瞒得很好,那时,她看起来想通了,不会继续执着在过去的感情上。
然而,一旦被她知道真相,一切都毁了。
「那是怎样?你得想个理由说服我。」袁雪桐清澈黑眸浮现泪雾,语音哽咽破碎:「你想看我难过,你想伤害我,还是你想报复?随便选个理由。」
何睿恒黑眸如墨,深沉忧心,俊颜紧绷凝瞅她。「小雪,听我说,我没那个意思——」
「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反正你的目的达到了。」退开一步,袁雪桐泪流不止,旋身离开。
何睿恒眸底闪现慌乱,立刻放下酒瓶,伸手拉住她,哪知道酒瓶子没放稳,从中岛边缘滑落,砰一声,顿时碎裂,弄得满地绿玻璃碎屑。
两人愣了一下,暂时停下动作。何睿恒先反应过来,拉着她手臂。「小雪,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快点开始谈恋爱。」
「那么你呢?」忍住啜泣,袁雪桐咬唇,扬眼凝视他,轻声问:「你怎么不劝你自己?还得用这种手段骗我?我帮你设计新屋,一心一意要祝你幸福,结果呢?一场骗局。你比我还好吗?你怎么不替你自己想办法?」
何睿恒回不了话,五官紧绷,眸光冷硬,眸底隐约浮现深沉悲伤。袁雪桐见他无法响应,边说边啜泣:
「如你的愿,我不再纠缠你、不再见你,我们各过各的,从此再无相干。」
硬扳开他紧握不放的手,她想要离去,可是他就是不肯放。「雪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现在,怎样都无所谓了。」两人有些轻微拉扯,主要是袁雪桐想离开,不想再谈下去,何睿恒不放心让她独自离去。
后来,她的高跟鞋踩到地上一块碎玻璃,冷不防踉跄滑了一下,他伸手想稳住她,她闪躲,手向后用力一甩,忽撞到后方吧台铁架上一排排整齐倒挂的高脚玻璃杯——
匡啷!发出巨响,几个玻璃杯撞在一起,顿时碎裂,手掌冷不防插进其中一块碎玻璃。
当场血流如注。她愣住了,瞬间还不知道痛。
何睿恒见状,受到不小惊吓,俊脸刷白,倒抽一口气,迅速反应过来之后,沉着说:
「先别动。我帮你,你先别动。」他怕刺状碎玻璃突然从手中拔出来血会流得更多。
顾不得满地碎玻璃,他赤着双脚冲进一楼浴室,快速抓了一条毛巾过来,要她慢慢放下手,动作愈慢愈好。她照做,双眸蹙紧,缓慢将碎玻璃抽开,过程很痛很痛,痛到龇牙咧嘴,连连哀号。
伤口很深,几乎快见骨,何睿恒赶紧用毛巾暂时捆起来止血,然后,拉着她要去医院,两人到门口,袁雪桐才急着说:「你没穿上衣。」
何睿恒顾不了衣着体面的问题,在玄关衣帽间随便抓了一件运动外套就穿上,急急忙忙送她去医院。
今年第二次上医院急诊室。
医生刚在袁雪桐的手掌注射止痛针,针一扎进去,她就痛得咬牙。医生开始缝合伤口,她立刻别开目光不敢看,何睿恒在一旁注视着黑色细线穿过她手掌的肌肤,像缝衣服一般,过程怵目惊心,害他不禁唇角抽动。
他目光移向她脸庞,她面色仍苍白,眼角泛泪光,但神情忧郁多过悲伤,咬唇的模样很无辜,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开口问:
「你怎么发现的?」
「啊?」忽回神,望向何睿恒,明白他的问题,袁雪桐眸光变得微愠,瞟一眼后,别开目光。
「在巴黎遇见许亚蔓,她正在和朋友聊天,不小心被我听到。」
「哼。」他眸光转厉,唇角勾起轻蔑的冷笑,没料到许亚蔓这女人这么不可靠。
「不然,你以为可以瞒多久?」袁雪桐目光含怨,静静瞟掠他。「她说你是男同志,对女人不感兴趣。她说我纠缠你。我没有纠缠你吧?明明是你先找上我的。」
护士专心按住她的手腕,听见对话,忽抬眼偷瞄何睿恒,他五官英俊,脸庞帅气,真的是gay?暗忖好奇疑窦。
在某种意念上,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情感确实是互相纠缠的。何睿恒没有直接回答她,黑眸对上她的;她不知他内心有多深的愧疚,手掌轻揉她头,彷佛想安抚她,可是,她反应有点强烈,立刻用没受伤的手徐缓挥开他。
「别碰我。」低低警告。
医生倒是专注缝针,头也没抬,大概见过急诊室太多冲突场面。缝好之后,叮咛护士打破伤风针,然后,再将伤口以纱布包扎。开了药单,简短对袁雪桐交代事项:
「伤口尽量不要碰到水,药照三餐吃,一周回诊。」
「大概多久可以拆线?」何睿恒问。
「十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