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见千正坐在慎岛贞睦的房间里,看大夫替慎岛贞睦把脉,他瞪著平见正弘冷冷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让慎岛贞睦跟著平见正弘,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
「这个……」平见正弘瞟了大夫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当著大夫的面谈论这件事。
但是看看父亲严厉的表情,平见正弘知道如果他不给父亲一个完整的交代,父亲是不会原谅他的,说不定还会把慎岛贞睦给调回身边去。毕竟,慎岛贞睦是平见家重要的臣子。
「我在山上抱了贞睦。」平见正弘低声应道:「我想他应该是吹了风所以染上风寒吧。」虽然他可以承认接受自己爱上男人这回事,但可没大方到对这种私密的事侃侃而谈。
「现在是初冬。」平见千正像在提醒平见正弘似地说著。
「是我疏忽。」这点平见正弘没打算否认,他一时失控忘了周遭环境,是他不对。
「也许我不该让贞睦跟著你。」平见千正看了看因为高烧而脸颊发红的慎岛贞睦。
「让贞睦跟著你更糟,他已经想让自己轻松下来了,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平见正弘不以为然地摇头,「如果让他回去跟著你,那他又没得放松,总有一天会累垮。」
平见千正挑了一下眉,「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跟他吵了一架。」平见正弘双手抱胸,以胜利者的姿态应道:「然后他说他应该丢掉过去的包袱,所以我就告诉他,没用的回忆丢掉就好。」说著,他的声调突然一沉,「结果他当场昏过去……」
平见正弘越说,越觉得自己蠢。
贞睦那么难过,甚至都发烧了,而他却只顾著跟他示爱、发脾气……
「你知道贞睦过去的事?」平见千正虽然希望慎岛贞睦能受正弘影响,改改他那过于固执的个性,却没想到他的变化还真大,竟然会对正弘这个小鬼推心置腹,将他藏在心里的事告诉正弘。
平见正弘蹙了下眉头,不答反问:「父亲大人指的是哪件?」
贞睦今天对他说了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每件事都告诉父亲,若是讲了不该讲的,可就对不起贞睦了。
「你这小鬼想套我,还早得很!」平见千正笑著挥了挥手,让大夫和侍女们退了出去。
「你想要贞睦,就得压过三丰庆岛。」当房内只剩下儿子和慎岛贞睦后,平见千正才淡淡续道。
「就是那臭老头害得我和贞睦吵架!」一听见三丰庆岛的名字,平见正弘再度怒火中烧,尤其慎岛贞睦现在又病得昏沉沈,让他更是气得破口大骂。
「与其和贞睦吵这些往事,不如努力点,让你在贞睦心里的分量重过三丰庆岛。」平见千正对平见正弘提出忠告。
慎岛贞睦钻牛角尖的毛病,让他把这些记忆全放在心里,除了工作外,他的生活就是沉浸于过去的悔恨。
或许他会将所有的心力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就是因为不想一个人独处,让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啃蚀他的心。
「这个主意好!」平见正弘握紧拳头低吼一声。
如果能超越三丰庆岛这个阴影,让贞睦更重视他这个少主……或情人,那他就能够让贞睦重展笑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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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平见正弘突然转向平见千正,屈膝跪下。「我想在父亲大人身边学习,成为一个能够扛起重任的男人!」他不愿再当个孩子,也不希望自己是永远的「少主」,他要在慎岛贞睦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你做得来?」平见千正对这个毛躁儿子不怎么相信。
「我知道会吃苦。」平见正弘抬起头,坚决的回视父亲大人,「路有不平,我不会只顾著绕路而行,而是去跨越和修补。」这是他身为亲王继承人的责任,也是得到贞睦真心的唯一路径。
「我没打算让你这么早面对这些事,不过……看你自己吧。」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平见千正想让他有个轻松的少年时期,至于世间的现实,等他大一点再来面对也不迟。
「我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意,相信父亲大人也明白,我爱贞睦,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得到他的心,而最快的方法就是成为超越父亲大人的男人、成为贞睦的支柱,并将三丰庆岛这个名字从贞睦的心里抹去!」
平见正弘说罢,像是在表示自己的决心般对著平见千正叩头,前额与地板相触,换来一个响亮的回音。
「家臣的日子可不好过。」虽然知道他的决心,平见千正还是不放心的再次提醒。
「不会比看著贞睦受苦更难过!」平见正弘认真地瞧著父亲大人的脸。
平见千正沉思了一会儿,「等贞睦病好了之后就回我身边,如果你真有心,就一块跟来……记得多听、多看、少说话。」
「多谢父亲大人。」平见正弘再度叩头,但随即又提出疑问:「贞睦也得回父亲大人身边?」他蹙了下眉,对此不表赞同。
事实上,他不希望贞睦再去操心这些事,至少现在先别去担心,因为贞睦实在需要休息。
「他跟著我不会比陪你还累,与其担心他,不如小心你自己别扯他后腿。」至少他这个主子从未让慎岛贞睦染上风寒,还病倒在房里。
平见千正说完一甩袖子步出慎岛贞睦的房间,临走前还瞄了一眼昏睡中的慎岛贞睦和皱著眉头的平见正弘。
没想到事情真如他所愿,正弘为了贞睦学著独立,贞睦也因正弘而改了死板的硬脾气,这最大的赢家,或许是他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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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请问您要起床了吗?」
一大清早,侍女就端了洗脸的温水来到平见正弘的房间。
「嗯……」平见正弘用手按著脸孔,其实他还没睡饱,但是想想今天开始就要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所以他绝不能拖延。「我要起来!」平见正弘勉强翻起身子,接过水泼了几下,然后甩了甩头,总算让自己清醒些。
「少主,贞睦大人问您是要在房里用餐,还是和亲王大人一块早膳?」侍女一边替他更衣,一边问道。
「跟贞睦……」平见正弘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他改口道:「我要跟父亲大人一起用早膳。」他差点又忘了自己是要去跟「父亲」学习,不是跟「贞睦」学。
「那请到前厅去吧,大人已经在等少主了。」侍女说完就退出房间,既然少主要与大人一同用餐,那这里就没她的事了。
平见正弘整装完毕后,依言匆匆赶到前厅。
厅内简单地摆设著两张矮桌,两人份的早膳已为平见千正和平见正弘准备妥当,扑鼻香气迎面而来,对于一早起床肚子空空的平见正弘来说实在是绝大的安慰。
平见千正早已在桌边坐著等平见正弘来到,见慎岛贞睦一如以往地跪坐在平见千正身边。
「父亲大人,我迟来了,请见谅。」平见正弘没忘记自己现在算是来见习的,所以对父亲大人也必恭必敬起来。
他走到自个儿的位子上坐下,还顺道瞥了眼待在父亲身边的慎岛贞睦,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贞睦在照顾自己的时候会一副中规中矩、不苟言笑的态度。
就跟现在一样。
两个人的表情都严肃得不像话,吃顿饭而已,却弄得像是要上战场。
「贞睦特地让厨房备了你喜欢的菜色,趁热吃吧。」平见千正拿起筷子,试吃儿子喜欢的餐点。
冒著热烟的清粥、淋上酱汁的豆腐,以及撒了香菜的鱼汤——但是没鱼肉,因为他不爱吃,只喜欢鱼汤的味道。
原来慎岛贞睦跟著他的期间已经注意到了……
一想到这点,平见正弘忍不住勾起浅浅的笑意,暖暖的幸福感在他的胸口蔓延开来,让他顿时忘却早起的辛劳以及冬天的寒冷。
「谢谢你,贞睦。」虽然他很想给慎岛贞睦一个吻,不过父亲大人恐怕会大发雷霆。
「这是我该做的。」慎岛贞睦笑了笑。
平见正弘瞧著慎岛贞睦的笑脸,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或许贞睦还是待在父亲大人身边较为习惯,他的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完全没有前些日子染上风寒、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不过现下与其去考虑这些事情,不如早点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最好连父亲都一起超越,到时候贞睦便可以安心地待在他身边。
想到这点,平见正弘举起筷子打算快点用完早膳,这才发现桌上没慎岛贞睦的早膳。
「贞睦不吃吗?」
「贞睦比我们还早起床,也比我们先用餐。」平见千正低头吃著餐点,「放心吧,我没亏待他,他的菜色和我们一样。」
「哦……」平见正弘边看著慎岛贞睦边喝了口热汤,末了又说一句:「那明天我会更早起来。」
最起码得比父亲早起,好一同用餐,不然老是让父亲等他还得了?别人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子。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早上也没你的事。」平见千正倒不觉得他有办法这么早起。
「我想跟贞睦一起吃饭。」平见正弘说得坚决,「而且,早起也没什么不好。」
平见千正看了傻儿子一眼,「不准。」
「给我不准的理由。」平见正弘的语气里大有「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你认为贞睦比我们早用餐是为了什么?」平见千正没直接回答。
既然正弘说要在他身边学习,就让他自己动脑子想想,自己找答案。
「怕主子被毒杀,在主子起身前把一切处理妥当。」平见正弘毫不考虑地应道。
这点贞睦之前就说过了,父亲该不会以为贞睦待在他身边时,他什么东西都没学到吧?
「不过,我不想哪天有人下毒害我却害到贞睦。」平见正弘又补上一句。
「你若是执意和贞睦一同用餐,才会有人在下毒害你时连累贞睦。」平见千正瞪了下见正弘一眼,弄不懂儿子怎么会这么死脑筋,「既然知道所有的食物都要先经过贞睦这一关,还会有人下无谓的毒吗?」
「说不定下毒的人看贞睦不顺眼很久了,因为他把主子保护得滴水不漏。」平见正弘忍不住摇摇头。
「父亲大人重用贞睦固然没错,但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你重要的左右手,说不定目标会转向贞睦,毕竟少了他,对平见家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他可不是没用脑子思考的笨蛋,光讲著保护慎岛贞睦这个漂亮口号,却没个行动力和理由。
「我还有其它左右手。」平见千正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就算慎岛贞睦不在,也有取代慎岛贞睦位置的人。
「我只想要这个贞睦。」平见正弘皱了下眉头。
对他来说,慎岛贞睦是无可取代的人。
「所以你想把他保护得好好的,不让他受一点伤。」平见千正对著天真的儿子笑道:「你……若有这个想法,就永远得不到贞睦。」
「我想父亲应该也明白,自己爱上的人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弱点,在这种情况下,要能够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就必须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如果我够强、甚至让人不敢心生反乱之念,那么我身边的人自然就能够安全生活。」这是平见正弘从慎岛贞睦与水莲身上体认到的事实。
「总算开始用脑子,不过……你还不够了解贞睦。」平见千正伸手勾起慎岛贞睦的下巴,「如果这么简单就走了,留下来的主子没人守护他才不放心。」
为主人牺牲,是最不得已的情况。
事实上慎岛贞睦挺惜命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平见千正身边一待就是十几年。
「贞睦不会成为主子的弱点。」仿佛在证实平见千正的话一般,慎岛贞睦坚决的应道。
「只要你不胡闹,贞睦就守得住你也保护得了自己。」平见千正对平见正弘露出一抹嘲笑意味的笑容。
「就是因为我还不够成熟,才要父亲大人你来训练啊!」平见正弘恨恨地咬牙回答,把平见千正的话给顶了回去。
因为阻止不得,所以对于父亲总爱在他面前做出种种与慎岛贞睦感觉亲密的举动,总让他气得牙痒痒的。
「就麻烦父亲大人严加督促,让我早点成为不会妨碍旁人又能独立自主的少主吧,所以现在请父亲大人尽快用膳,别老是把手搭在贞睦脸上!难不成都四十好几的大人还要人喂吗?」平见正弘忍著气把饭菜扒进嘴里,像是要把刚才的怒气给一并吞掉,语气酸得让屋里醋味弥漫。
「是你想让贞睦喂吧。」说完,平见千正还故意刺激打翻醋坛子的儿子,他用筷子夹起小菜,送往慎岛贞睦嘴边,「这个不太对我胃口,你吃了吧。」
慎岛贞睦乖乖的张嘴,把小菜给吃了下去。
「父亲大人!」平见正弘忍不住丢开筷子,用力拍著桌面对平见千正嚷道:「请你不要逼自己的儿子做出杀父的行为!」真是让他忍无可忍,明明就是在整他!
「是吗?」平见千正没去安抚妒火中烧的平见正弘,「贞睦,这小子若是造反,你认谁当主子?」
「自然是大人。」慎岛贞睦恭恭敬敬的跪在一旁回答。
「总有一天超过你。」
平见正弘白了平见千正一眼,他站起身走到慎岛贞睦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迅速地弯身下去狠狠地吻了一记,才松手往外走去。
「我吃饱了,请父亲大人慢慢吃,我在外头等著!」
「慢著!」平见正弘还没踏出大厅,就被平见千正叫了回来。
「干嘛?」平见正弘没好气的转过身。
刚才玩得还不够啊?虽然平见正弘是这么想的,不过……当他一回头,看见平见千正敛起笑容,满脸严肃的模样,他就明白并不是这么回事。
「等我用完早膳,你就和贞睦一块到我书房来吧。」平见千正说罢,又继续享用他的早膳。
「大人?」慎岛贞睦对大人的命令有些惊讶。
平时大人只有在处理公事时才会待在书房,他让平见正弘也一块儿进书房的意思是……
「这孩子总有一天得当家,先让他学著点吧。」平见千正瞄了平见正弘一眼,「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
虽然他希望儿子再轻松个几年,不过他无法保护他一辈子,也不可能什么事都帮他处理得好好的,所以……或许现在是正弘学习独立、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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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派出去的人回来没有?」平见千正一边看著公文一边问道。
「有两个断了联络。」慎岛贞睦命人把小火炉拿进书房,并替平见千正和平见正弘端热茶过来,「不过北边的国家似乎有内乱,暂时不会再想南侵稻津国吧。」
「前天捉到的人呢?」平见千正喝著热茶点了点头。
「这……」慎岛贞睦看了平见正弘一眼,似乎对平见正弘在场有些顾忌。
「说吧。」平见千正挥了挥手。「如果他连这点事都受不了的话,也别想超过我了。」
「是夫人的探子。」慎岛贞睦微微皱起眉头禀报。
「母亲大人?」平见正弘忍不住插话,「母亲大人不就在父亲大人身边,为什么?」有问题直接开口问父亲就好了,派什么探子啊?
平见千正没回答平见正弘,只是继续向慎岛贞睦询问:「是为了早仓尚宇左迁的事?」
早仓尚宇是早仓恭子的兄长,原本在朝中颇具权势,却因平见千正的弹劾让皇帝给降了级,所以早仓一家包括早仓恭子在内,会对平见千正心怀不满也是自然。
「不,似乎是因为少主已经元服,夫人想让少人继承亲王之位,所以……」慎岛贞睦依然语带保留。
「原来母亲大人对父亲大人的不满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平见正弘没弄清楚前因后果,迳自猜测著其中的问题。
平见千正瞥了平见正弘一眼,对他弄不清状况就一直打岔有些不耐烦。「贞睦。」
「是。」慎岛贞睦应了一声便转向平见正弘。「早仓家与上河亲王原本就是政敌,夫人虽是大人的侧室,却是为了监视大人才嫁到河洛来的。」
「原来你们是政治婚姻啊!」平见正弘恍然大悟。「难怪母亲不满。」没有爱情的婚配,再加上父亲不知怜惜……会有好结果才有鬼。
「主要还是为了大人将早仓尚宇收授贿赂一事呈报给皇上的关系吧,左迁的早仓家想再出头只能靠少主,所以夫人急著让少主继承亲王之位。」慎岛贞睦向平见正弘解释事情的始末。
「母亲大人还真是天真。」平见正弘忍不住摇头叹气。「难不成她觉得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犯错的早仓家夺回权势?」
他虽然与早仓家有血缘关系,但是个性却向来正直,见不得依法贿赂等行为,既然已经知道母亲的娘家做出这种事,他会帮著母亲才怪!
「天真?恭子比你精明多了。」平见千正丢了一封信到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虽然早仓恭子想让儿子接任亲王之位,却没打算让平见正弘管事,她私下收买几个家臣,所以即使平见正弘坐上亲王之位也只是个傀儡,到时候不管平见正弘要做什么,都会遭这几个老臣阻挠。
平见正弘摊开信件大力中扫过一遍,双眼先是瞪大而后转为黯然。
「原来母亲大人连我都想利用啊!」他虽然明白官场黑暗,却没料到连亲王母亲都不能信任。
将信放回桌上后,平见正弘突然蹙起眉心,对著平见千正质问道:「父亲大人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何不早告诉我?莫非父亲大人也认为我会任母亲大人利用吗?」对于母亲此举他虽然感到有丝难过,可是让人当笨蛋耍的滋味更不好受。
「跟你说有什么用?」平见千正不觉得平见正弘有能力处理这件事。「难不成你要找恭子理论,或是立刻把这些家臣关起来?」
「父亲大人应该也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吧?」平见正弘反驳道。
「你早点习惯比较好。」平见千正对儿子的愤怒不以为意,毕竟他也是这样被算计过来的,想脱离这种被人耍弄的命运,就得学著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扳倒对手。
「我现在不就在习惯?」平见正弘板起面孔。「所以麻烦父亲大人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真是!先前不肯让他跟著学时说他太天真,现在他愿意学了又老嫌他……
也不想想他到了这个年纪才开始跟著父亲认识这些官场黑暗是拜谁所赐?
平见千正沉默了一会儿。「贞睦,把这笨小子带出去。」
「什么?」平见正弘忍不住爆出抗议声。「是谁什么都没告诉我,又要我马上习惯的啊!不就是父亲大人你吗?」
「少主,大人是打算在您接任前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不想让您难过,所以才一直瞒著少主,请少主体谅。」慎岛贞睦跪在平见正弘面前,替平见千正解释著。
「要我体谅的话就别老是用父亲和前辈的身份来压我!」平见正弘不悦地瞪向一脸漠然的平见千正。
「跟贞睦出去,别在这里吵我,你想知道的事他会告诉你。」平见千正只顾著看他的公文,没再搭理气急败坏的毛躁儿子。
「少主,请到偏厅吧。」慎岛贞睦开了纸门,将平见正弘请出平见千正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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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睦,你跟著父亲那么久,刚才那些……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平见正弘靠在矮桌上,用手撑著下巴,一边看著院子里的积雪,一边喝著慎岛贞睦送上的热茶温暖身子。
「是……」慎岛贞睦低声应道。
「在知道事实真相后,看著我这个天真过度的少主,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平见正弘有些丧气地问著。
「我和大人都希望少主能快乐的多过几年。」慎岛贞睦摇摇头。
「那只会养出个笨儿子来。」平见正弘说得挺坦然的。
「少主并不笨,只是经验不足。」慎岛贞睦又替平见正弘倒了杯热茶。「反正这些事情晚点再认识也是一样的,没必要这么早就让少主知道。」
「那也要父亲大人够硬朗啊!」平见正弘有意又似无意地揶揄。「我知道你们疼我、宠我,不过这样有些过分宠溺了。」不然他也不会落得直到现在还留著毛躁的脾气。
「少主。」慎岛贞睦看看有些落寞的平见正弘,不自觉的伸出手,拨开平见正弘前额的发丝。「少主未来要面对的现实比我和大人辛苦许多,我和大人能担下多少是多少……」
「看著你们辛苦,我也会觉得难过,不如让我一起分担点吧,这样我还会好过些。」平见正弘闭上眼睛,感受著慎岛贞睦纤长的指尖滑过额头的触感。
「若少主真这么想,就请少主最近少出门,若是非外出不可,一定要带著护卫。」慎岛贞睦轻轻叹了口气。
「嗯。」平见正弘难得听话地点头。「既然这样,那我暂时不出去吧,不然为我一个人让大家手忙脚乱也不好。」他没兴趣当个不知情理的少主。
「抱歉,得让少主忍耐一阵子了。」慎岛贞睦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平见正弘的个性外向好动,要这个少主整天关在家里是委屈了点。
「无所谓,家里有你在。」平见正弘诡笑。「可以天天看到你也挺好的。」
「怕的是我也没空陪著少主啊!」慎岛贞睦露出一抹苦笑。
「那你别太累,我父亲最会虐待人了。」平见正弘倾身越过桌面,在慎岛贞睦脸上轻吻。「累的话要记得开口,不然你要是病倒了,我就去找父亲理论。」学著适应寂寞,或许才是他该学的头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