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夫人,您别管了,小虹求求您,快走吧!」小虹豁了出去,扯住贺莲依的手臂就要拉她走。
「……大哥?」
突地,屋里的顾琴茵轻呼了声。
大哥?贺莲依眉头一蹙,甩开了小虹的手。
顾琴茵的呼唤声,加上小虹害怕的表情,都证实了房里的人不只一个。
而且……另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等了一整晚的那个人!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近门边,双手搭在门板上,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推开它。她的手在颤抖,抖得无法控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推开门,手就不会再颤抖了,但是……她就是做不到!
「夫人,你走,小虹求你快走呀!」小虹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就是要逼她离开。
她不愿走,和小虹扭着挣扎了一番,一手不慎挥在门板上,门扉应声而开——就像一卷藏着秘密的画卷,忽然间被人展开来,看的人和被看的人,同样惊讶。
映入眼帘的景象,几乎逼出贺莲依的眼泪,心口又沉又闷,被背叛和被欺骗的恼恨瞬间将她淹没,她连说些什么的能力都失去了。
仅着长裤的辛岩快速套上中衣,而只穿着单薄肚兜、亵裤的顾琴茵却从后方抱住了他,他正想扯开她的手,门就被打开了,门内门外的人视线交接,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小虹怕事,一溜烟跑了,剩下的三个人心中各有情绪,酸甜苦涩,各自不同。
「莲依,不是你想的那样——」辛岩怕她误会,试图解释。
她摇摇头,笑得凄凉。
「……如果信任换来的是背叛,那么,我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话一出口,泪珠滴滴滑落。
后悔两个字重重打在辛岩心上,他浑身一震,全身肌肉紧绷,一把推开顾琴茵的拥抱,大步走到她面前。
「莲依,听我说,我被人用药迷昏,醒来就在这里——」
「解释不会让我重新相信你。」她闪开他伸过来要拉她的手。
眼泪直掉,她的唇角却往上扬,漾出迷离恍惚的笑容。
「你赢了。」她对顾琴茵说道,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一分情绪。
「说过不反对男人纳妾,只要他答允,我没有二话。」
「嫂子……」顾琴茵眼神遽亮,很快又低下头,模样楚楚可伶。
「就算你要正室的位置,我也没有意见,只要他写下休书,我立刻离开。」说到后来,她竟然觉得好笑了。
梁君怀知道她另嫁他人时的心情,和她现在相同吧?这是不是上天给她的惩罚,要她也亲身体会一遍被背叛的滋味?
如果真是这样,她无话可说,怪只怪她太相信辛岩说过的话,最后才会落到这般下场。
「你别怪大哥,都是琴茵的错,要怪就怪我吧……」顾琴茵哭得梨花带雨,跪倒在她跟前,细白的柔荑紧抓住她的衣裙。
「顾琴茵,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计谋,你既狠心亲手毁灭我们之间的兄妹情谊,日后就不要求人原谊!」看见顾琴茵火上添油的话语和举动,辛岩怒不可遏。
「我们一起求嫂子,等嫂子气消了,就不怪我们了……」
「顾琴茵!」他箝住顾琴茵的手臂,一把揪起她,利眸气愤地瞪着地,怒火熊熊燃烧。
「这演的是哪一出大戏?」贺莲依站在一旁,像在台下看戏,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她止住泪水,苍白的脸庞依旧挂着笑,好似一切都和她无关。
「两位想演多久就多久,恕我不奉陪。」她转身就走出房间。
「莲依!」辛岩放开顾琴茵,追出来拉住地。「我用性命发誓,我是被陷害的!」
「别碰我。」
她极力抑下尖喊的冲动,故作无事地淡然道。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共度了一夜,她连衣袖都不愿让他碰。
「好,我放手。答应我,先静下心来,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查清一切。」
「我还不够冷静吗?」她看向他的眼神虽柔却冷,远远地拉出了距离,再不让人接近。
那是强装的冷静!这话他没说出来,却明白她退得好远,封闭了曾对他释放的情感。
「先把衣服整理好吧,要让其他人看见了,你这将军的威严何在?」她撇开脸,不去看他。
他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任由她夹枪带棒地耻笑。
「凉雨可以替我作证,昨天下午有人利用她送来掺了迷药的糕点,她先昏迷,接着就是我……」
「昨天傍晩,凉雨还和我一同吃晚膳呢。中了迷药,可能一两个时辰就清醒吗?你一个大男人都睡到隔天早晨了,更何况是凉雨那么小的孩子?」她现在已经没办法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了,她的心好空,却再也容不进他的身影。
「只要喂她服下解药,要解迷药并非难事。」他苦恼于她的漠然,更苦恼于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他说的话。
「这些都是你的假设,但你在这房里过了一夜却是事实。」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出证据的!」他微慌地承诺。在她面前,他不是领兵作战、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只是一个想证明自己清白的普通男人。
「其实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我也不会对你的选择有异议,既然你和她互相有情,我自是不好从中作梗,当你们姻缘的绊脚石。」她看似云淡风轻地说。
「你明明知道我深爱的女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他带着腥红血丝的眼眸对着地,逼着她看清他的心意,可她没多看,硬生生别开了脸。
「一开始我就说了,以你的身分,要多好的女人没有,而我,只是一个被逼嫁进将军府的新娘,你何必处处讨好?今天这件事未必不是个契机,你别有所爱,写了休书,今后各自生活,对谁都好。」她转身背对着他,藏在袖中的两手交握。手好冷,心里好难过,想要痛哭一场,又要假装这事打击不了她,这伪装她做得好勉强……
「再多再好的女人,对我来讲都比不上一个贺莲依!我此生绝不写休书,除非我战死沙场,你别想离开这个家。」他的沉定冷静消失,口气越见严厉。她口口声声要他写休书,是想重回过去那人身边?这个可能性掐住他的心,他连想象都觉得心痛。
「你是这个家的主人,你怎么说就怎么算。要纳妾、要休妻,决定权都在你手里。」她冷哼道。嘴里说爱着地,背地里却在别人房里过夜,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
「决定权不在我手里,你的选择左右我的决定,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他走到她面前,锐利的眼眸直看进她眼底。
她立刻别开眼,她现在不想看着他。而因为不懂他话中的含意,她不发一语。
她的沉默,让他误以为她心虚,嫉妒在他眼里点燃了火,粗糖的大手勾起她的下颚,逼她面对他。
「如果我写下休书,你拿了即刻就走?」他的语调平静浅淡,轻得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她对上他幽暗的瞳眸,心蓦地一柚,痛楚弥漫全身。
他真的要让她离开了?他曾许下的承诺和从前的点点滴滴,都如过眼的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她心中顶天立地的昂藏男子,终究不过是个世间的寻常男人,喜新厌旧,她要这样的夫君有何意义?
她明白了,都懂了……清丽的笑容在她脸上锭开,柔美得像是春日的花朵。
「你写了,我就走。」柔软的唇瓣轻启,封住情感说着冷酷的话语。
「回到康平,再嫁梁君怀?」听见她毫不迟疑的回答,他痛心地咄咄逼问。
「他愿娶,我就嫁。」报复的快意操控着地,她不在乎是否会伤害他,尽情地给他一个又一个无情的答案。
被休离的女子要再嫁谈何容易?就算世上没有女子不事二夫的观念,她也绝无可能回头去找梁君怀,只因她真心爱着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没想到……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他……」他怅然地笑着,笑自己作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天真的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对,我喜欢梁君怀,一直爱着他;我从没喜欢过你,我爱的人由始至终都是梁君怀。」口是心非伤人的快意让她清澈的双眼出现异彩,耀眼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别说了。」没察觉她的异样,他松开固定在她下颚的手掌,疲惫地抹了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