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虽是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遇上敌袭,但是东岭关的将士依然打了场漂亮的胜仗,参战的士兵们围着水寒天这个军师,以及历经五年才重返东岭关的震北将军项伯伟,大伙儿齐声欢呼,顿时东岭关前轰声雷动,比签订和平盟约还要令士兵们感到欣喜。
项伯伟一边朝浴血奋战的同伴们挥手,一边抬头看向水寒天,这样的景象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下子年轻许多,回到五年前他还在东岭关镇守边境的时候。当年就是因为他延请了水寒天当军师,自己带兵杀敌,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啊!
只不过时光终究会流逝,而人心亦会改变,所以眼下的情景和五年前还是有那么点些微差距的。
水寒天望着马下的项伯伟,朝他露出了笑容,跟着便翻身下马;而项伯伟也自动伸手抱住他,将他顺理成章地搂进怀里,甚至面露疼惜之色。
虽然在外人看来,或许他们这样的相拥有些诡异,但项伯伟早已决定要抛开心里一切的芥蒂,正大光明的与水寒天相恋。
就在项伯伟决心放下一切烦忧,不再对自己身为男人还爱上水寒天一事感到介意之后,他才发现其实放胆去爱水寒天,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可怕。
因为身边的将领、士兵们在看见他们亲密至极的举动时,虽然曾经流露出一瞬间的惊讶,但没过多久,脸上便换成了然于心的表情,彷佛这样的事对他们而言,早已在预料中一般,大伙儿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再度爆出了震天的欢呼。
「欢迎你回来。」水寒天抬起脸看着身兼震北将军与自己的情人二职的项伯伟,代身边的士兵对他重回东岭关一事表达欢迎。
「如何?我的英勇不减当年吧?」放开胸怀后,项伯伟开始能够坦然的面对水寒天与周遭的人、事、物,说起话来也轻松不少。
「当然啊,将军威风不差当年啊!」
水寒天还没出声,旁边的士兵们已经听到项伯伟的问题而抢先一步回答。
对于台词让人说去一事,水寒天先是挑眉,然后才伸手勾住情人续道:「如果你是问我,我倒觉得你现在比以前还要威风。」
贴得极近的丽容,就这样在项伯伟面前说出了夸赞,也不管此举看在旁人眼里会有多么暧昧。
项伯伟望着近在眼前的两瓣柔嫩,心思全给水寒天勾了去,他反射性地探出舌尖往水寒天的唇瓣舔去,忘了身边还带着一大伙人。
不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围在身边的小兵小将们自然不可能不发现,瞧两人似乎早已打得火热,甚至还可以无视旁人存在的打情骂俏,忍不住发出嘘声和叫声,一大伙人又笑又闹的。
原本这样的状况应该会引来排挤,可在场的人却没有半个表露出惊讶,因为私底下不少士兵都很仰慕水寒天,自然也羡慕可以搂着水寒天的项伯伟,更有小将在一旁叹息,气自己手脚太慢,让美人被抢走了;不过说来说去,大家尊敬而崇拜的震北将军,或许才是公认与军师水寒天最相配的吧!
瞧围在四周看热闹的兄弟们不介意,项伯伟也不排斥向来大方的水寒天得寸进尺,任他拉过自己吻个过瘾。
然而,项伯伟毕竟还是没有那么放得开,虽然他也很享受水寒天的吻,但是当着大伙儿的面前如此亲热,他可习惯不来。
「水……水寒天!」稍稍扳开情人的身子,项伯伟悄声的说:「这事……还是进营帐里再来吧。」
水寒天先是意犹未尽的舔了下项伯伟的唇,虽然知道情人会感到难为情或适应不来,不过……他天生就爱恶作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回营帐去吧。」这听起来体贴的话语中其实藏有阴谋,因为水寒天说着便转过身子,对身边一帮士兵喊道:「好了,震北将军要带我回房了,大家让条路吧!」
想当然耳,这举动又惹来大伙儿一阵狂笑。
「你真是……」项伯伟是又好气又好笑,虽明白水寒天喜欢捉弄人,可当着这么大群人面前他还闹得起来,也实在是佩服他了。
不过,为了不让水寒天老是在口头上占便宜,项伯伟索性把水寒天抱了起来,然后大剌剌地开道前进。
「来来来,让条路吧!军师今天劳累过度,要回去补补身子、多休养了!」
当然,他指的劳累可不只是出兵争战,还有暗示水寒天被他索欢一下午的事。
「军师瘦瘦弱弱的,是该好好补一补,不过……有军师这样的美人在怀,将军也得补啊!」
「是啊,将军白天带兵,夜里还得劳力,不补怎么成啊!」
士兵们虽然听话的挪动步伐,让了条走道给这对情人,不过嘴上少不了笑闹和调侃。
「你们啊,多吃饭少说话!」项伯伟抱着水寒天穿出人群,正想回军营好好休息,却瞧见现任的东岭关镇关将军一脸严肃的站在人群边望着他,而且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有所不悦。
是因为自己抢了他的功劳吗?对于镇关将军略有微辞的模样,项伯伟只能猜到这个原因。
不过,镇关将军没给项伯伟答案,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皱起了眉头,接着便开口大喊:「这里是边关重镇,不是可以让你们胡闹的地方,再这样吵闹下去,全都以军法严惩!」
镇关将军的眼直视项伯伟,命令却像是对着一帮围着两人的士兵们说的,让人分不出此时引他发怒的究竟是朝廷来的使者,还是跟了他五年的弟兄们。
「抱歉了,将军,这些家伙难得打了这样漂亮的胜仗,不免得意忘形,希望没给你带来困扰。」在士兵们散去之后,镇关将军踏步向前对项伯伟致歉,不过任谁看了都明白这样的客套与礼貌中,缺少的就是真诚。
「不,事情是我先引起的,就别责怪他们了。」项伯伟看得出来,镇关将军应该是无法接纳他与水寒天这种关系的人,所以面对镇关将军时还是顾及礼法最好。
水寒天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他照样抱着情人,没理会顶头上司。
「不管是谁引起的,反正敌人退了、我们赢了,因此现在不是回营帐里休息好好养精蓄锐,就是召集大伙儿商讨接下来该拿蛮族怎么办。」挥了挥手之后,他赶在镇关将军开口之前,先说出了结论。「不过,刚才战况如何激烈,我想将军也看到了,所以就算想开军议,也让我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无视镇关将军在瞬间皱起的眉头,水寒天伸手一指自己的营帐。「我们先回去吧,伯伟。」
「那……我先带军师回营帐,这事晚些再谈,先让大伙儿休息一下吧。」项伯伟见水寒天似乎无意搭理镇关将军,心想这其中应该有水寒天的考虑,不如先带他回去,再找机会慢慢询问关于镇关将军的事。毕竟他有五年不在边境,虽然朝中没传出什么对镇关将军不利的流言,可水寒天怎么说都是住在这里的人,应该会对情况更清楚才是。
「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大清早,水寒天趴在床上,窝在项伯伟的身边,当项伯伟问起镇关将军的事情时,给了他一个完全没有帮助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在乎他做了什么,或是……」项伯伟语声微顿,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他的心思太复杂,不敢给人知道,所以你听不见他的心里话?」
水寒天有着能够听见旁人心声的能力,倘若一个人为人光明磊落,那心声就听得越清楚;可水寒天似乎完全不知道镇关将军的事,甚至有那么点排斥镇关将军的感觉,因此项伯伟也只能够猜到这个答案。
「两者都有。」水寒天耸了耸肩。「我对他这种什么心机都藏在心里的人最没辙了。」甚至可说是避之唯恐不及。
水寒天又道:「我不晓得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若是肯把心思多用点在东岭关的正事上头,我也用不着这么累!」
像是在抱怨又像在为东岭关操心,水寒天说着说着,竟无奈的叹起气来。
「我只是个军师,应当帮着想退敌策略就好了,没必要连士兵的日常琐事都要操烦,可自从镇关将军换成他以后,我倒觉得自己更像是这里的守将。」
他对这种麻烦事向来是敬谢不敏,否则三百多年前,他就会去争取帝位。
而现在他却留在东岭关蹚浑水,主动牵扯上这些麻烦事,他的考虑和顾虑自然是……
「要不是你拜托我当军师、你舍不得这些兄弟,我早回离阳山上去了!」
「原来如此。」项伯伟没想到这些年来,事情居然有如此大的变化。看来新的镇关将军很不得水寒天的缘啊!
「辛苦你了,寒天。」当年是他拉着水寒天下山,若不是他,也许水寒天依然怡然自得地在离阳山上过优闲的日子;说来说去,这事他也得负一半责任。
摸摸情人的秀发,项伯伟又叹了口气。
「我在宫里的时候,除了为东岭关的兄弟们多送点粮食和冬衣外,说实在的,真无法为你们做什么;况且朝廷那班只知争权夺利的臣子根本不关心边境战事,所以也无从得知东岭关的消息。」
若他早些知道新守将是这样的人,也许就该找机会撤换人选,省得水寒天这么辛苦劳累。
「你的确没能为我做什么,不过你替大家做的事可就多了。」水寒天笑了起来。想想这些年从未断过的补给,确实给了东岭关将士很大的帮助。「偶尔我会觉得在你心里的排名,是东岭关将士或百姓优先于我哪!」
「没这回事!我会这么关心东岭关,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你。」想起五年前被迫与水寒天拆散一事,项伯伟依然觉得心口有那么点痛楚。多年来他对于这份感情挥之不去,即使被皇上赐婚,依然对水寒天无法忘怀;所以此番重回东岭关,他才会对水寒天坦诚自己的心意。
「哎呀!」水寒天看着项伯伟慌张解释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堂堂震北将军争战沙场多年,面对刀光血雨也面不改色,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小小军师而手足无措,要是让你那些兄弟看了,不知作何感想?」想必又会惹来众人一阵狂笑吧!
「我这副样子只给你看,外人就免了。」他可不想与旁人分享自己感情上的点点滴滴。
「小气的震北将军,你不是希望自己能胸怀坦荡,对天对人都俯仰无愧吗?那让大家瞧瞧你这可爱模样有什么关系?」水寒天翻身压上项伯伟,贴近他的脸,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态度问道。
「我给人看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舍不得把你被我勾得意乱情迷的模样拿去与旁人分享。」就这点来说,项伯伟是很小气的,珍爱的情人自然得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就好,做什么公诸于世?
「照这样说,我也该把你藏起来喽?」
舔了下项伯伟的唇,水寒天的嘴角浮出诡异又暧昧的笑容。
「因为仰慕你的人可不比爱慕我的人少哪!」并非所有的士兵都对他这种柔若无骨的媚态有兴趣,在军营里也有不少人的喜好和他相同,偏爱像项伯伟有厚实的胸膛、宽阔有力的臂膀这一类的。「可你却老爱和兄弟们共浴,让人看光了也不自觉!」
「什、什么?」项伯伟从没想过自己这副男人的身躯也会引人遐思,因为他爱的可是水寒天这般纤柔的模样啊!
但是听水寒天这么说,那不就表示军营里真有兄弟对他有意思?
「怎么?有人偷偷躲着从远处凝望你的事,有这么教你惊讶吗?」水寒天用手指戳了下项伯伟的脸颊。「我个人是觉得无所谓,因为这表示我的眼光不差,才会看中军营里大家崇拜景仰的你啊!」
「是有些惊讶。」项伯伟不讳言地点头。「我以为只有美人才会吸引人。」
在他看来,水寒天的美貌可说是众多女子的希冀,只是不巧却生在水寒天的脸上。
「俊男美女都能引人注意的。」
水寒天笑了开来,那柔和的表情像是弄错了时序,在寒冬白雪下盛开的桃花,虽然不合时令,却更加凸显他的美。
「所以我们是英雄配佳人!你是相貌俊朗的男子汉,我则是千娇百媚的绝色。」
「这形容倒是挺正确的!」项伯伟忍不住笑出声来,顺势搂住水寒天的腰身,任由十指在纤腰上游走,往他唇上吻了吻,才道:「在我眼中,你确实是绝色,而且还宛若天仙。」
「那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造福一下世人?」没头没尾的,水寒天丢了一个教人弄不清原因的问题给项伯伟。
「造福世人?」项伯伟被这问题弄迷糊了。「什么意思?」
「就是慰劳兄弟啊!」水寒天理所当然的回道:「既然我们是大家的憧憬,那我们就到外头去,给大伙儿打打气;而鼓舞弟兄最好的方法就是……」贴上项伯伟的耳际,他小声的说了差点让项伯伟吓到从床上跌下来的结论。「我们去露天温泉洗鸳鸯浴给他们看。」
保证令东岭关将士们被寒霜冻得僵直的身子,瞬间热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让大家盯着你的裸体看!」虽然知道水寒天是在开玩笑,项伯伟仍忍不住勒紧水寒天的腰身,小小地教训他一下。「要洗鸳鸯浴,我们自己来就好,用不着呼朋引伴。」
哪有人用这种方法鼓舞士气的?到时候只怕温泉旁的士兵们因为看见太过刺激的景象而鼻血流满地。
「反正我也是男人,让大伙儿看看有什么关系,我有的他们也有啊!」
水寒天不以为然的推开项伯伟,然后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套了外袍就往营帐外头移动。
「前两年大家在林子里发现了温泉,我去泡过,觉得还满舒服的,你一定会喜欢!」
「你、你不会是跟大伙儿共浴吧?」项伯伟诧异地跟着水寒天往外边走去,一想到五年来水寒天的光裸身躯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就忍不住嫉妒起来。
「是啊,你自己不也是和大家一起沐浴?」水寒天瞥着身后瞪大眼睛的情人,像是要捉弄他似的,又多说了几句:「因为我喜欢大伙儿夸我漂亮,所以就和大伙儿一块儿下水了。可惜你没能听见大伙儿夸我什么美人啦、绝世容颜啦,这些词还真是让人高兴啊!」
「你!水寒天!」项伯伟气到真想把水寒天给掐死。
这根本是故意刺激他的!水寒天分明知道他舍不得让他与旁人在一块儿,居然还主动跟士兵们共浴,这不是摆明整他吗?
「要夸漂亮,我讲得还不够吗?非得一大群人捧着你,你才开心?」项伯伟大步赶上水寒天,从水寒天身后一把搂住他,低声抱怨。
「你啊!固执得像头牛,要你说我一句好看,都得费上半天劲,哪像他们只要一见到我就神魂颠倒,比你可爱多了。」水寒天指的是两人在离阳山上见面的那几回,当时他缠着项伯伟问了好几次,项伯伟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说他美丽、夸他漂亮。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甜言蜜语这些话,我想在心里,却讲不出口啊!」
对项伯伟来说,欣赏和赞美水寒天是不同的,要他讲那些甜到足以腻死人的夸赞,会让他全身上下不舒服的。
「我知道,你这个性我早就清楚了。」所谓爱在心里口难开,拿来形容项伯伟是最恰当的了。
「那你还这么整我这老实人?不觉得过意不去?」项伯伟抓住机会,把脸挨在水寒天的秀发上磨蹭着,一边悄声向水寒天索求道歉的赔偿。
水寒天拍拍项伯伟的后脑,却没这么好心的马上改变主意。
「这算是一种挑战吧,男人不都是如此吗?越是得不到手的女人越是美丽,所以……」他转过身子,面对着项伯伟续道:「我就是要听你讲那些腻到让你开不了口的话!」
「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项伯伟重重地叹了一声。
他就知道喜欢上难缠的水寒天之后,自己的许多原则一定会渐渐被打破。毕竟与严谨的他比较起来,水寒天狂放不拘,毫不在意细微枝节,所以活得自由也自在;但是他怎么说都身受礼俗的规范三十几年,这带点顽固的性子也是自幼养成的,一下子就要他放开来,岂不是在整他吗?
「对,就是在为难你。」水寒天拍了下项伯伟的脸颊,笑得好不开心。「整你也好、欺负你也罢,随便你怎么想,不过……我就是喜欢逗你玩!」
项伯伟的慌乱和不知所措的反应,都让他感到有趣极了。
所以这回也不例外。
水寒天再次不顾项伯伟的意愿,拉着不情愿的情人泡温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