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冀桓城没吭声,仅是拾起刚削下的树枝,他快速地削去表皮,扯下自己的发带,将它们捆绑在花里的伤处上固定。

「尽量别动到伤处,我已经替你绑着了,可以稍微保护一下你的脚。」冀桓城绑紧了发带,一边叮嘱着。

「好像真的没那么痛了……」花里摸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脚,发现疼痛感确实正在逐渐消退。

松了口气后,她回头往马匹们瞪了一眼,瞧它们在原地吃草、休息,一副悠哉的样子,心里越想越不平衡。

「它们真是太过分了,摔我下来还假装没事……」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乖乖等着冀桓城扶地下马就好了。

「你刚才的姿势不正确,应该是惹马不高兴了,才把你摔下来。」冀桓城瞧她眼眶透红,只差没把眼泪挤出来,于是下意识地将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哄道:「事了,堡内有好大夫,回头让他帮你弄些药草敷上,很快就好了。」

沉声透入耳畔,哄得花里反而是泪珠直落。

「可是很痛啊……」花里听话地不敢移动伤着的脚,上半身却是赖在冀桓城的怀里,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哭了起来。

「刚才不马上处理的话,迟了会更痛的。」冀桓城苦笑着轻抚她的长发,任凭她挨在自己的胸前哭泣,一边劝道:「晚点回堡,我让厨子给你煮上你喜欢的东西,好好吃一顿?」

「呜……那我要甜糕……」花里边哭边点头,手还是紧抓着冀桓城不放。

幼时她偶尔跌倒,爹娘也会这么抱着她安慰,现在她有冀桓城了,他也这么照顾自己,感觉让她安心好多。

「好,我让厨子替你做一整盘,你可以在房里好好养伤,慢慢享用。」冀桓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可对于她的率真却又兴起了股怜惜之意。

即便是在这种时刻,她都一样,仅是表露着自己的情绪,没有遮掩,没有忍耐。

她没有怪他,为何明明会轻功,却来不及扶她,为何会功夫,却来不及救她。

可他,曾让桂兰芊这么责问过。

尽管桂兰芊跌倒时,他并不是在她身旁,仅是正巧路过,可她却是对他万分指责。

唉……那果然尽是一段不该发生的孽缘吗?

「桓城大哥,谢谢你喔!」吸吸鼻子,花里哭了好半晌后,感觉舒畅多了,她稍稍在两人之间隔开距离,仰起哭红的脸往冀桓城瞧去,「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仅是略懂皮毛。」冀桓城提起衣袖,替她抹了抹脸,「好多了?」

「嗯!」用力点点头,花里看向自己光溜溜地被绑在树枝里的脚,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不过,我的鞋袜不知掉哪去了。」

刚才痛得要死,根本没精神去思考其他的事,现在回头一瞧,才发现自己光着脚丫哪!

「我搁在刚才那里……」冀桓城顺着她的视线往她的脚望去,在瞥见她露出的一截白皙之际,他不由得语音微顿,接着表情一僵。

「桓城大哥?」瞧他突然沉默下来,脸色不好,花里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不,我……」冀桓城小心翼翼地松手,确定花里能平稳地坐在草地上,不会动到伤处之后,才退开身子,向她致歉,「刚才一时情急,所以逾矩了,抱歉。」

「啊?」花里眨眨眼,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了这句话。

他们刚才是在讨论鞋子去了哪吧?怎么问题一下子跳到这里来了?

「我是为了检查你伤着哪里,才擅自动手的。」冀桓城不禁在心里暗自咒骂起自己来。

一开始他摆明着要跟花里划清界线,现在可好,最先犯着规矩的却是他。

可刚才,他一心只顾着花里,倒真的没想那么多。

那些男女分际的规范,一瞬间全然不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只想得到自己没顾好花里,让她受伤了。

像这样急于呵护人的心情,过去,他可曾有过?

没有,扪心自问,从来就没有,至今,只有花里让他兴起一这样的感觉。

「啊……对喔!旁人好像老是在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桓城大哥,我们是义兄妹嘛!这应该还好吧?」花里让他这么一提,自己也傻了。

可问题是,她打从一开始就不介意冀桓城碰着自己啊!而且冀桓城对她又没有非分之想,纯粹都是为了帮她或救她,这些好意,怎能跟暧昧不清扯上关系?

「说的也是。」见她仅是干笑几声,却没什么难为情或尴尬的表情,冀桓城真是松了口气。

「而且在这种野外地方,我受伤了,不麻烦桓城大哥,还能拜托谁?对不对?人家说清者自清嘛!桓城大哥就用不着介意了。」花里笑着拍拍冀桓城的手臂,想把这份两人之间极不自然的尴尬气氛丢开。

她只想跟他好好相处,不想牵扯令他困扰的问题,更不想看见他为了自己感到为难的表情。

再说,如果继续把问题胶着在这上头,反倒令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跟冀桓城相处了。

「嗯!你说的有理,那就由大哥好好照顾你吧!」冀桓城欣然接纳了花里的说词,弯下腰身,他重新将花里抱了起来。

「啊!」花里没料到他又抱起自己,一下子重心没稳着,身子跟着一晃,让她怕得连忙伸手往他颈上揽去。

柔软的身躯整个赖在自己身上,那淡淡的幽香气息,令冀桓城有着片刻的失神。

有好一阵子,他只要闻到这类特属于女子的香气,便会引起反感。

当然,那大半是因为桂兰芊的自尽身亡,令他有了不好的回忆,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再介意了。

是因为,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妹子吧?

他视花里为家人,花里也把他当大哥,所以他们的相处才少了疙瘩。

这种自然的气氛……不可否认的,真好。

「我抱你回刚才那边,虽然你现在不能穿回去,但至少得把鞋袜收拾一下带回去!」冀桓城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抱紧了,摔着了,你又得痛一次。」

「桓城大哥才是哪!别因为太自信,就松手把我摔下去!」花里近距离地听着冀桓城的笑音,感觉心口似乎正在急促地跃动。

哗!冀桓城在笑耶!

她入堡以来,还真没什么机会见到或听见他的笑声。

每回看见他,冀桓城大半都是一张谨慎又严肃的脸孔而已。

但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却笑了?

不知道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怦咚怦咚的剧烈心跳声,震得好大声,让她以为连冀桓城都听得见。

所幸,他似乎没察觉到她这份莫名紧张的情绪……

「到了。」

耳畔响起沉声,花里感觉到身躯一沉,尔后又再度让冀桓城放下。

柔软的草地上有她的鞋袜,还有他们骑来的两匹马。

花里抬起头,迫不及待地往冀桓城瞧去。

「你等等,我替你收拾。」冀桓城微扬唇角,迸开了掺杂笑音的声调,接着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替花里放回马背上的皮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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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剑惹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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