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烙影焰抱著千蛇轮瘫坐在雪地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待了多久,而他身上则落满了白色的雪花、金龙不知道在何时消失无踪,只余下一地血渍,说明刚才杀手来袭的事实,在日渐西沈,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时……

「三皇子?」

突然,几名身著戎装的士兵出现在雪地上,而带头的则是位年约六十来岁的老人,那人一看见烙影焰,立刻惊讶地出声。

烙影焰没有动弹,然而这声呼唤却令他拉回了一丝思绪。

烙影焰转头,却只能对著来人露出一脸哀戚。即使他明白自己该要振作、该在人前作为表现,但再怎么受人敬重或功名远播的仁君侠士,都只是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普通人啊!

在失去了与他相守相伴的千蛇轮,北方的幸福之地,已经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此刻的他,即便是黄袍加身、金龙护体,也早已寻不回往日的笑容,就连未来,对他来说都变得模糊不清。

「外公……」

「真的是三皇子。」

边关将士见了皇子,理当下跪叩接,但看看四周,白雪之下是一具具尸首,尊贵的三皇子手上还带著伤,身为烙影焰的亲外公,项伯伟哪里顾得了那些繁琐的礼数,他赶忙向前,解下披风往烙影焰身上盖。

「三皇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项伯伟身受皇命,带著数十万兵马镇守东岭关,这种又冷又冻的地方,可没有外地人会想往这里跑。

「外公……父皇他……驾崩了……」

烙影焰扯著唇角,望著眼前慈样的老人。

原本他会到东岭关,来到这北方之地,为的就是寻求项伯伟的庇护,却没想到千蛇轮竟会倒在东岭关前。

「什么?皇上他……」

项伯伟瞪大了眼睛,怎么京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竟没人通知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赶紧跟我说。」

心急之下,项伯伟也顾不了什么君臣之礼,他连忙拉著外孙往附近的军营走去,想把事情问个清楚。

烙影焰闻言,硬是撑起冻得僵硬的身子,将千蛇轮抱了起来,虽然一旁的士兵急著想上前帮忙,但烙影焰的冷冽目光却让他们只敢扶著烙影焰,没人敢动手去接过烙影焰手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烙影焰抱著千蛇轮,跌跌撞撞地跟著项伯伟来到军营里,一边对项伯伟说明这几个月来京里的情况。

由于先皇急病骤逝,但驾崩前又未曾正式立下太子,所以皇子们开始抢起王位来,朝廷里的官员自然也各分党派、各自支持不同的皇子,而几位较具势力的大臣便联合起来,隐瞒皇帝驾崩的消息,只道是先皇重病、无法理政,将国事交由皇后和宰相代为处理。

至于这些人追杀烙影焰的理由,自然是为了抢夺先皇临终前,亲手赐给烙影焰的皇龙牙!

皇龙牙向来只为帝王所有,先皇将皇龙牙交给烙影焰,其实等于将国家托付给他、承认烙影焰是太子,是即将继位的新皇。

但是生性闲散、什么事都淡然处之的烙影焰在朝中并无支持者,身为贵妃的母后早年逝世,于是其他想争夺王位的豺狼们,便起了诛灭烙影焰的杀意。只要谁能够先下手杀了没靠山的三皇子、抢走皇龙牙,谁便能登基称帝!

为此,烙影焰才私自出宫,带了护卫一路北行,为的就是寻求在北方统领大军的外公项伯伟的庇护。而项伯伟听了烙影焰的解释,总算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乱臣贼子!我非挥军南下,回京宰了那些反贼不可!」项伯伟愤恨的咬牙大骂著。

「外公……你知道千蛇轮这种咒术吗?」

烙影焰抱著怀里的千蛇轮,若非基于父皇的托付,加上他还怀著一丝不愿放弃的希望,否则他也许已经倒在雪地,随千蛇轮而去。

「听说是很厉害的活兵器,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能够驱使千蛇轮者就所向无敌了……」

项伯伟知道的,也就只是流传在大街小巷的传说而已。

「那……千蛇轮的解法呢?没人知道吗?」

烙影焰抱紧千蛇轮,他说过要给千蛇轮幸福,要还给他普通的生活,他不能言而无信的!

「就算有解法,冻死了……也救不了啊……」

项伯伟没答话,一旁书生打扮的军师反倒开了口。

「不!我说过要给他幸福的……人们不是常说,皇帝的金口是绝对的吗?如果皇龙牙跟著我,我就是新皇,那就让小千活过来啊!」

烙影焰难掩悲伤地紧搂怀里的千蛇轮,即使千蛇轮的身子已变得冰冷,他却坚持不肯放手。

「没有小千,就没有我,是他让我来到北方、让我知道我这个皇帝有多么不知民间疾苦,还有那么多百姓等著我去帮忙。我应该要做的事,是给我的子民一个幸福的国家……这些是小千教给我的啊!」

沧桑在烙影焰的脸庞上留下了痕迹,让他不同于以往,除了谈笑之间的优雅与淡然,在温柔体贴之余,他多了分威仪、多了些严肃,那是即将登基的他在日后应有的风范。

「影焰,人死不能复生,这位小千……我们会厚葬他的。」

项伯伟虽然不知道烙影焰到底在难过什么,但听军师和他的对话,猜想烙影焰怀中的少年应该就是使千蛇轮的人,而且这个剑客似乎已经冻死了。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请皇上节哀。」

军师耸了耸肩,对千蛇轮的死,没有一点同情,而接下来说出的话,才更教人气结。

「对了,将军,这孩子的尸体,千万别带进营帐,否则等会儿毒蛇倾巢而出,那就麻烦了。」

「大胆!」

烙影焰低喝一声,眼眸转向军师。

「谁准你这么说小千的!」

千蛇轮是他的恩人、是他的情人,谁都不许像对一个可有可无的物品一般看待他!

「我说他还没死就是没死!」

烙影焰的眼眸散发出凌厉的眸光,直勾勾地往多言的军师射去,只差没在他身上钻出几个洞。

「可惜他没肯听你的话、就这么死了。」

军师伸手探了探千蛇轮的鼻息,「没呼吸也没脉搏的……」

「别碰他!」

烙影焰低下头,把脸埋在千蛇轮苍白的颈项间,微颤的双肩说明了他心碎的事实。

可是,就在烙影焰拍去军师的手时,不知从何处跑出了几只白色助鼠,以极快的速度绕著军师打转,最后爬到军师的肩上,对著烙影焰龇牙咧嘴。

烙影焰听见白助鼠的声音,忍不住抬起头来望著军师,他有些惊愕地瞧著它们护住主子的模样,这才明白军师与千蛇轮是同一型的人。

「这是……」烙影焰望向项伯伟,希望能从外公那儿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风牙。」

军师回答著烙影焰的问题,一边安抚身边的白助鼠。

风牙的攻击性不高,通常只在主人遭遇危险时才会出现,但瞧风牙现在警戒成这样,若不是担心主子被烙影焰身上的皇龙牙伤害,就是怕嗜血成性的千蛇轮拿他当活饵。

为了确认,军师又将手探往千蛇轮,果不其然……

白助鼠往他的手臂爬去,对著千蛇轮吼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还真是稀奇……」

军师一脸兴味盎然的模样,打量著千蛇轮。

「这孩子,不但没冻死,还和毒蛇一块冬眠。」

「冬眠!你是说小千没死?」

烙影焰是听过千蛇轮提起这事,但他万万料想不到,千蛇轮竟能在这个危急的时刻陷入了冬眠状态。

这……该说老天有眼吗?

「这样的高手,我还真没见过几个,没想到这孩子如此厉害。」

军师安抚地拍了拍白助鼠,将它们全收回来后,才把手放上千蛇轮的胸口。

「一千三百多条……看来是自小就和蛇群共处吧,难怪能同化到这地步。」

「你怎么会知道小千身上有多少蛇?」

烙影焰诧异地望著军师。

「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军师笑得有些神秘,唇角泛开一道弯月,他漾开笑容续道:

「我不但知道他体内有多少蛇,还知道怎么把千蛇轮取出来。」

烙影焰瞧著眼前这个神秘军师笑得极为暖昧,虽然有些无法相信,但是他又是能够跟在自己信赖的外公项伯伟身旁的要臣,想来应该能够信任才是吧!

「你真的能够治好小千?」

烙影焰带点严肃地反问著军师。

「我只说能取出千蛇轮,但他身上的伤……」

看著千蛇轮全身上下大小不一的刀伤,军师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很怕沾上血似的。

「叫大夫来治吧。」

「外公!可以请你马上替小千准备个地方治疗他,好吗?」

烙影焰一听见性命垂危的千蛇轮有了存活机会,立刻振奋精神,转向项伯伟要求著。

小千,他的小千啊……果然北方是幸福之地,能让他们一辈子相守在一起!

「我会救活你的,小千……」

烙影焰总算稍稍安下了心,他张著一双泛红的眸子,语带笑意地瞧著怀里沉睡的小千。虽然项伯伟很快地替两人准备好营帐,还叫来军医待命,但是唯一能救千蛇轮的军师,却是个很难伺候的对象。

「先把他擦干净,又是血又是泥的,我不想碰。」

军师挥了挥手,站得离千蛇轮老远,还一边用衣袖掩著脸。

「你怕血?」

烙影焰不打算让他人动手,所以吩咐旁人端来水和毛巾,亲自替千蛇轮擦著身子。

「不怕,只是嫌脏,不想碰罢了。」

军师无视禁酒令,径自温著酒,仿佛这营里,他才是主事者般。

「你到底是什么人?」

烙影焰疑惑地瞧著军师,虽然,他肯相信军师,但众多诡异的情况,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就连教导千蛇轮的雷震天都不知道要如何解救千蛇轮,这个军师又怎么会知道救治千蛇轮的方法?

而且据烙影焰所知,项伯伟一向军纪甚严,为何唯独对这名军师如此放任?

「我?我叫水寒天,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营里三名军师的其中一员,皇上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水寒天走到千蛇轮身旁,看千蛇轮身上的脏污大部分都被擦拭干净了,便把手里的酒往千蛇轮脸上泼去。

「我还不是皇帝。」

烙影焰退开身子,让水寒天动手救千蛇轮,自己则站到一旁去,免得碍著他救人。

水寒天没打算多解释什么,反正他能够救得了千蛇轮,这就够了。

「回京以后就是了。」水寒天笑了笑,然后拿起毛笔,沾上方才命人准备的朱砂,在千蛇轮的身上画起诡异的图样。

「这是咒术的一种吗?」

烙影焰瞧著那些他看都没看过的图形,忍不住做此猜测。

「这是避免等一会儿赶出来的蛇又跑回这孩子身上的符咒。」

水寒天画完了千蛇轮,又转向烙影焰说道:「如果你要待在营帐里看我赶蛇,那你也得画上符咒,把衣服脱了吧。」

「好吧。」

烙影焰不想离开千蛇轮,于是他褪下衣物,打算待在一旁等著水寒天救回千蛇轮。

「哎呀!没想到你身材挺好的,如果你不是对这孩子情有独钟,我对你倒满有兴趣的。」

水寒天打量著烙影焰,一副想把人给吞下去似的模样。

「很抱歉,我无法接受。」

烙影焰不知道水寒天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心属千蛇轮倒是事实。

「反正皇帝不都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多我一个也没差吧!」

水寒天一边说笑,一边在烙影焰身上画著符了。

「我没打算像父皇那样花心。」

见过这回兄弟自相残杀的可怕景象后,烙影焰已不打算重蹈覆辙。

「如果我说,你不接受我,我便不救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水寒天停下笔,眯起眼睛等待烙影焰的回唇。

「我不喜欢说谎。」

烙影焰膘了水寒天一眼,对于他状似要胁的话语,只是轻叹。

「我想,你也不希望有个满心惦念旁人,但事实上根本不爱你的情人吧?」

「没差,我不介意这种小事,只要你和他缠绵之后,记得分我几晚就行了。」

水寒天耸耸肩,然后替烙影焰倒了杯酒。

「所以我们喝交杯酒吧,皇上。」

烙影焰听了水寒天的话,只是把眉头皱得更紧。

「开玩笑的,我没兴趣夺人所爱,这酒是要你喂小千喝的。」

水寒天掩著嘴轻笑,然后将酒塞到烙影焰手中。

「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喂他喝。」

烙影焰听也知道水寒天在取笑他,不过时间紧迫,他没心情与水寒天抬杠。

端著温酒步至千蛇轮身旁,烙影焰仰首将酒含进口中,然后勾起他的脸蛋,低头将酒灌入他的双唇之中。

「这样就行了?」

烙影焰替千蛇轮抹去唇边溢出的酒,回头对水寒天问道。

「这么点雄黄酒哪成,整壶喂下去。」

水寒天把三壶温过的酒递给烙影焰,然后便回身,用石灰粉末围著营帐撒了一圈,对烙影焰说道:

「对了,别说我没提醒,蛇讨厌雄黄,等小千体内都是雄黄酒,蛇便会爬出来,别让它们从你的嘴巴钻进去了。」

「我知道了。」

烙影焰瞄了沉睡的千蛇轮一眼,然后径自接过酒开始喂起他。

就在他不知不觉地喂完三壶酒之后,果然如水寒天所言,真有小蛇开始自千蛇轮的体内爬了出来,试图钻入烙影焰的嘴里。

「这些就是小千体内的蛇吧?」

烙影焰感觉到不对劲,立刻迅速地退开身子,用手抹了抹嘴。

「你确定要留在营帐里?等会儿别吓著了。」

水寒天没正面回答烙影焰的问题,却语带嘲笑的反问。

「如果我连这些都受不了,那又怎么去照顾小千和成千上万的子民们?」

烙影焰摇摇头,没打算离开。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要与千蛇轮一起共度任何一刻。

对于在宫内养尊处优的烙影焰来说,接下来的景象还是足以令他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他早已看过蛇群满地移动的场面,但是亲眼见到千蛇轮体内的蛇全窜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到半刻钟的工夫,地面上满满都是毒蛇,还有先前千蛇轮从未放出来过的巨蟒,也一并爬出了千蛇轮的休内,让人见了不禁脸色发黑。

因为有符咒护身,毒蛇们并不会靠近烙影焰,也不再钻回千蛇轮体内,至于身上没画任何东西的水寒天,则因为体内有蛇的天敌--白助鼠的存在,所以蛇群本能地离他远远的。

就这样,在找不到东西吃,又无法越过石灰,出不了营帐的状况下,蛇群开始互相吞噬!一千三百多条毒蛇就这样吃来吃去,吃到最后,就如雷震天先前提过的情况,仅剩下蛇王一条,只是没想到这条巨蛇还像是没吃饱似的,竟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开始猛吞。

烙影焰掩住嘴,感觉胸口有股欲呕的冲动。「这、这条蛇……」

烙影焰指著仅剩下半截身子的蛇王,看向水寒天。

水寒天只是笑著摇摇头,他悠闲地看蛇王绕成一圈、吞食自己的身子,直到再也吞不下去,巨蟒才化为血红色的珠子,然后慢慢缩小,最后仅有拇指一般的大小。

「这就是千蛇轮,其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咒术,只要吞下这颗珠子,谁都能使用千蛇轮,但能不能控制得住,那就另当别论了……」

水寒天捡起珠子,一脸不屑的说:「不想要千蛇轮时,只要喝几壶雄黄酒,让蛇在体内待不住就行了。」

「你还真是清楚,这是谁告诉你的?」

烙影焰走近水寒天,瞧著血红色的珠子,那宛如鲜血般的色泽令他想起千蛇轮的血。

「当然是我师父教的,你不碰咒术,自然不晓得他是谁,不过若向其他咒法师打听,他老人家可有名了。」

水寒天笑道。

「那……请代我向你师父道谢,不然的话……小千他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为普通人。」

烙影焰踱回千蛇轮身旁,怜惜地抚著他的脸颊。

「现在……总算是没事了。」

水寒天虽然为人骄傲了点,但他确实真有本事,所以对于他的态度,烙影焰也就不以为意了。

「若是遇见恩师,我会替皇上转告的,不过比起这些小事,还是快叫军医替小千看看伤势吧。」

水寒天不以为意的提醒著。

烙影焰看了看千蛇轮,吐出一抹许久未见的淡笑,冥界阳光然后便披上外衣、出帐寻军医去了。

「好暖和……」

千蛇轮在毯子里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

「小千!」

烙影焰瞧见千蛇轮张开眼,欣喜地握住他的手。

「你醒了?」

「我……」

千蛇轮从床上翻身坐起,却因为动作过大而有些晕眩。

「别起来,军医说你身子还很虚弱。」

烙影焰扶住千蛇轮,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我的身子有点奇怪……」

少千蛇轮感觉得到自己的身躯散出人类应有的体温,但和他朝夕相处的蛇群,反倒不知去了何处。

「你的蛇群已经不在你身子里了。」

烙影焰轻抚著千蛇轮的脸颊,那股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笑了。

「我让人将你的蛇取了出来,以后……你就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活了,小千。」

「我……的体内没有蛇了?」

千蛇轮有些惊讶的压著自己的胸口,他闭上眼睛,想叫毒蛇出来,但原本该听话的蛇群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不用再和蛇一起过日子了?」

「是的。」

烙影焰抱住千蛇轮,将他紧紧地楼在怀里。

「瞧,你感觉得到吧?你是跟我一样,温暖又舒服啊!」

这一路上,他们不知道梦想过多少次,要让千蛇轮恢复正常,让两人能够互相取暖,而现在……

「小千,你不用再跟蛇群共处了。」

烙影焰打从心底为他感到欣慰,从今以后,保护者的身份就由他来担任,不必再让千蛇轮去冒险了。

「嗯……真的好暖和……」

千蛇轮靠在烙影焰的腿上,又拉高了毯子,把自己盖住,像是对这样的感觉很满意似的,露出轻松又愉快的微笑。

「我们已经在东岭关,所以不必担心被人追杀的事情了。」

为了让千蛇轮放下心好好休养,烙影焰将自己被项伯伟接到东岭关,以及水寒天救他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不过,千蛇轮却没因为听了烙影焰的说明而放心。他突然从烙影焰的腿上爬了起来,撑著尚未完全复元的虚弱身子,连跌带爬的下了床,对著他下跪叩头。

「对不起,草民一时疏忽,冒犯了皇上。」

他可没忘记自己在昏倒前见到的九条金龙,方才因为恢复成普通人的喜悦,让他一下子把烙影焰是皇帝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直到烙影焰提起东岭关和军队,勾起了千蛇轮的记忆,才让他惊觉自己竟不分尊卑的靠在皇帝腿上。

「小千!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之间何必在乎这种世俗礼节?」

烙影焰连忙将千蛇轮抱回床上,硬是把虚弱的他压回去,难得地板起面孔。

「如果我真的想拿这些礼法来压你,之前何必那样亲切地待你?如今你却这样向我跪拜,岂不是想伤我的心?」

他原就对这些身份尊卑不太看重,因为他认为人就是人,身份不过是个世俗带来的界线,一种加在身上的束缚,所以他一直不愿去遵守,现在他与千蛇轮既然是情人,自然更不想被这些无聊的礼教给绊住。

「但……」

千蛇轮有些为难,他知道烙影焰待他好,没拿他当下人看,但他可以不当烙影焰是主人,但总不能跟皇帝平起平坐吧!

「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的情人,小千。」

烙影焰叹道:「我明白要你立刻接受我的身份,是有些困难,但是小千……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的,你记住这点,好吗?」

成为皇帝之后,他身边还能有多少足以信任的人手,烙影焰并没有把握。

最糟的情况是他得随时提防自己被暗杀。所以……他希望能留住千蛇轮,一个与他交心、愿与他长相厮守的伴侣。

「我……」

千蛇轮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他是在乌沙堡长大的,阶级观念可以说已经是根深蒂固。

「好了!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没办法适应,那我下命令给你,你总会听吧?」

烙影焰失去与千蛇轮沟通的耐性,他知道这种问题得慢慢解决,但他现在并不想听千蛇轮成天皇上长、皇上短的!

「是,请您尽管吩咐。」

「首先,你只需要听我的命令,以后回了宫,碰上其他官员、不管他们说多少话和命令,你都用不著遵守。」

「是。」

千蛇轮连连点头,这一点对他来说相当容易。

「第二,不许你对我下跪、叩头,或是行任何大礼;更不许你用这种尊敬的语气跟我说话,敬称也全都免了,当你要喊我时……」

烙影焰想了想,「只许喊我影焰,或是单唤我焰字。」

这一路上,虽然两个人早已是情人关系,但是千蛇轮老被主仆身份给绑得死死的,怎么也不肯唤他名字,现在既然事情都说开了,他当然要好好将心里的不满都说出来。

「可是……皇上……」

千蛇轮刚想反驳,就让烙影焰瞪了一眼。

「我刚才不是说过,只准你喊我焰?」

烙影焰平时根本不拿这些身份来压人,千蛇轮大概是头一个例外,因为他的脑袋实在太硬了,不早些转过来可不行啊!

「还有,你得打从心里把我当个平凡人看,当朋友、当家人都行,你在我身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别管那些啰唆的规矩,好吗?」

烙影焰叹了口气,他轻抚著千蛇轮的脸颊,「最后……」

「最后?」

千蛇轮对这些不合常理的命令忍不住地想皱眉。

烙影焰犹豫了下,原本他是想叫千蛇轮得爱他,但唯有这件事,他希望千蛇轮是发自真心,而不是受到命令。

想了又想,烙影焰往千蛇轮的唇上一吻,柔声说道:「我很爱你,小千,不管身份、过去,我都爱著你。」

这是他的心意,一份希望可以传到千蛇轮内心深处的爱意,倘若千蛇轮听得懂,也能够接受,那他就别无所求了。

千蛇轮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我知道您……我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我对焰的感觉一样,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看你高兴,看你笑……」

他抬起头来,表情认真的看著烙影焰,失去杀手能力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少年的单纯,就连声调听起来都比之前柔上几分。

「不管焰是不是皇上,我都想守著你,想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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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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