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哦?”多么希望她能心想事成,他会因为她的开心而开心啊!谜团似的,他无法自抑的心境,一点、一点点的……因为她有了熟悉又模糊的感动。

她点点头,轻快的侧身。倏然惊觉——是几时。她握了他的手?!要他看流星的刹那吗?

她忙松开手的瞬时,他反握住她,牵著她迈开步伐:“陪我走走。”不是询问、不是邀请,而是肯定句。

她凝望他牵著自己的手,顺从地跟著他,心跳不稳地泄漏了自己的心事——他的兴致亦是她的想望呀。

深夜的淡水海岸,她有了幸福的错觉。陪他,走走,只是走走……就觉得幸福了。仿佛听见“她”娇声地说著:“我们不要分开,从今生到来生,我要你牵著我的手,永远永远……”

“好,永远不分开。”那男人好脾气的承诺。

“你若食言,便如何?”任性的夹缠。

“你不开心我便愧对你,今生弥补不了,还有来生……”

汪寒深吸口气,闭闭眼睛,又来了!这会儿梦里的人竟然跑到她耳边说话!不能这样下去了。是梦、是想像、还是某种记忆都不该牵扯”身旁这男人呀。

程亮廷跟著她顿下,回头看她侧转身。

“我想看海。”她说。

再走下去。总会到终点,然后回头……谁和谁能够牵手到永远呢!更何况他们只是不相干的人。

他没放开她,跟著望向大海。“你喜欢看海,我们可以去东海岸、去鹅鸾鼻……看遗全台湾的海景。”

她迷惑地望著他的侧脸。“为什么?”

他迎上她的眼。“你喜欢,不是吗?”

“我对别人的世界缺乏参与感,也不喜欢别人配合我。”她拒绝了他的好意,倏地跳上石凳,迫使他松手。“你找别人看海吧,我呢——”她翩然旋个身,扬声道:“我希望这城市下雪。你能帮我达成愿望吗?”这好比要他摘下天上的星星,她要他知难而退,别再说些诱哄人的话教她迷惑了。

她摊开双手,仿佛飘雪将落在她的掌心……海风呼啸!她纤细的身子在寒风中微颤,雪白的裙摆飘扬……他看得心头一紧,反射地伸手一扯——她跌进了他宽阔安定的怀里。

她震惊不已,在他温暖的拥抱里仿佛回到了梦里,分不清是“他”、还是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我再也不松手。”

他紧紧接著她。担心她像飞雪,宁可她融在他怀里,也不许她被风卷去啊。

是梦吗?他轻叹,无法自持的恋上了一个似雪的女孩。

是梦吧?她贪起他的温柔气息,他的话像情人絮语呀,这一夜,也只是梦吧?

【第四章】

转眼就进入学期第五周了。这天,汪寒在校园里巧遇管家伯,顾不得他兴奋异常的神情,直接就说:“管家伯,我们一起吃饭。”不过是欠人一顿饭,她都耿耿于怀呢,所以不管金钱债、感情债。她的结论是最好不要欠人,会良心不安的。

“你、你……要跟我吃饭啊?”他捧著一叠厚书,眼镜滑落到鼻尖上,傻愣愣的模样。

咦!同学七年了,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他有口吃的毛病?!汪寒心头一软,不禁感染了某人的温柔。又说:“我十二点半在校门口等你喔,问天天要不要一起来。”都半个月没看见天天了,那个难缠的主人没找天天麻烦吧?

不、不好吧!找夏天天那只小麻雀来当电灯泡,鄢还有什么情调啊?管家伯原本满是惊喜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中午,汪寒准时到了校门口,管家伯早等在那儿咧开嘴呵呵笑说:“夏天天没有来上课。”开心啦,少了电灯泡,太好了。

咦!他讲话很正常呀。汪寒又觉得奇怪了,但懒得追究。

“你想吃什么?”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才十月。已是冷风瑟瑟。

“都好啊,你喜欢就好,我、我们吃饱饭去看电影好不好?看你喜欢的。”他兴奋的讨好她,自然忘了紧张结巴。

她喜欢?为什么不同的人对她有著相同的心意?苍凉的冷空气沁人鼻肺里,她更紧抱住自己,突然想念起温暖的感觉……条地,她瞥见了熟悉的身影——程亮廷倚在车边,望著她微笑!

是她眼花了吧?!来不及将他看个清楚,忽地感到目眩,腥红的颜色当头罩下,耳边响著鼓噪,人声喧哗……“来了、来了……新娘要上轿了。”感觉被紧紧的簇拥著,似乎是一阵强风袭来……有人大叫不得了,有人抢著看新娘,也有人追看红巾飘扬的方向。

见到了光明,她掩不住苦涩的笑,眸光飘过乱烘烘的人群,被一双痛苦焚烧的眼捕捉——他!

隔著马路,他们对望著。

“汪寒?”管家伯怯怯的唤道。怎么突然怪怪的,不想跟他吃饭了吗?!那他会很失望很失望耶。

这次不只是幻听,而是幻觉!她惊愕地捂住嘴巴,程亮廷在她眼前跟幻象里的人重叠了,而她竟也身历其境!

梦里的“他”就是他吗?

那么,“她”是不是她呢?

现在,他在等人吗?

是谁。值得他等在街头?

连串的问号令她昏了头,忘了管家伯的存在。她转身就走。

“汪寒,你怎么了?”管家伯提脚追上她。

不悦的心情令自己不解,她闷恼的告诉自己:他等谁与你何干,你不在乎的、不在乎的……快步走了几步,她倏地顿下,不擅长自欺的回头成全自己的想望——银白色的轿车被启动,和她背道而驰……

吃饱饭之后汪寒甩掉管家伯,像一缕游魂漫无目的地闲逛,走著走著,她来到第一次遇见程亮廷的那家古董店门外。

透明的橱窗里摆了新的商品,惟不见那条手链。

不曾有过的失望感涌了上来,她拖著沉重的脚步,一条街走过一条街。即使是父母离开她,她也不曾难过的,但如今,因为什么令她怅然了?

买不起的手链吗?还是……等著别人的,程亮廷!

她摇摇头,警告自己别乱想了。怎么会是因为他呀?虽然她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但他终究是不相干的人……吧?

唉!最近,怎么老是想著那不相干的人呢?也许就是因为想著他,所以老觉得他和梦里的“他”有些相似。就是因为他,那些怪梦渐渐地成了她的期待,像昨夜的梦境还在胸口留下甜甜的余味呀——

她兴高采烈地看著市集里的玩意儿,而他伴在她身边。

他们在饰品摊子前停下。她看看这个耳坠子、又看看那个玉镯子,男人挑选了一条红丝线编制的手环。问她:“喜欢吗?”

“嗯。”她点点头、再点点头,忍不住就喜欢了。

他拉起她的手腕替她戴上。感觉像是被他锁住了,但,她心甘情愿呀。扬扬手,缀在环上的碎玉随之撞击发声,好悦耳。

她轻快的从他身边跑开,边跑边回头。

他怔望著她,那灿烂的笑容多么教人迷醉啊。像只美丽蝴蝶穿梭在人群里,他来不及追上,只来得及惊喊:“小心!”

她在雪中旋身。卧倒在地。

汪寒蹙眉,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躺著?睡著了吗?还是……男人趋近她。“哪里不舒服?”

她瞪著他,怀疑在梦里,反射的抬手一看没有手链!

“别动。”他握住她,将她插著针头的手轻柔地放在被单上。

她猛地想起了梦里的手环和古董店里的手链近乎是一样的!红线编环变成了纯金链子。但那淡绿碎玉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耐心的眼神等待著她开口。

“我……为什么在这里?”喉咙干涩,声音沙哑。他凝重的神情令她想起了梦里的人。那人……与床畔的他有著相似的一张脸。

一切都只是她想像吗?!

“我被马车撞了吗?”她困惑地低语,想著梦境。

一只大手轻抚她的额头。没发烧,他松了口气。

“是小货车。你低著头走路。太不小心了,幸好驾驶及时煞车,否则……”略带责备的话倏然打住,他对她扯开一抹安抚的微笑,“你的话应验了。”

“嗯?”一幕幕的梦境在她脑海里刷过。最后幻化成一道白幕,留下两个字——前世!她震惊不已,傻看著他。

“送你来医院的驾驶先生在你的包包里找到我的名片。果然是紧要关头才会找上我,是吗?”他淡淡的语气里有些许的玩笑意味,还有一点点的无奈。

“喔……”她轻轻吐出一个音。

他头一次送她回家那晚,给了她一张名片。不放心的交代:“拿著。有事直接打电话给我。”

“好呀,哪天我被绑票了,生死关头一定找你。”她乖乖的接下。好笑的想:她还有什么理由找他呀?除非再被他当一次,呵!他别想了吧。

“别胡说。”一只大手揉揉她的头发。她反射的一缩,没躲开他的触碰,蓦地心悸,他的举动不嫌亲呢吗?

后来,他们有了第六次、第七次……见面,总是他带人到“寒舍”谈公事。或在打烊时间出现。以顺路为由送她回家。她终究没找过他。名片被她收进随身不离的包包里,想不到会遇上意外,让人把他找了来。

是前世的记忆吗?汪寒将这问号丢进大脑的角落,现下不是追究梦境的时候啊!她想到现实状况,忙坐起身。旋即因为全身刺痛而轻呼。

“别动!”他按住她。

她暂停动作,担忧地看他。这冷飕飕的地方像孟婆婆的地盘呀,如果他不在这儿,她……她该怎么办?!

他垫高枕头让她靠著。“本来应该留院观察的,你不愿意,等你打完点滴,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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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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