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方千颜笑道:「好,那我叫御膳房单独为世子备一份今晚宫宴中最好吃的菜,回头给世子送过去。」

唐子翼黑眸闪亮,幽幽的望着她问:「是千颜姑娘亲自送去的话,在下会更觉荣幸。」

她侧首一笑,「世子既然这么看得起奴婢,那奴婢又何妨跑这一趟?」

「那在下就在客栈恭候姑娘大驾了。」

方千颜送走唐子翼,灵儿也捧着茶具来了,她打开壶盖问:「泡的是什么茶?殿下夏天是不喝老观音的。」

「知道,方姑姑早就教训过了,所以这次泡的是云雾。」灵儿转着骨碌碌的大眼睛,笑得很甜。

方千颜接过托盘走回西殿内,只见唐世龄正躺在长榻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头上的房梁,神情凝重。

「唐子翼说了什么?若是勤王态度有了反复,殿下不必在意,朝中人多得是墙头草,不以重利,是不会轻易决断的。」

唐世龄歪着头来看她,「你和这个唐子翼以前也认得吗?」

「勤王入京后奴婢奉您的令去驿站见过他们一面。」

「就见过那一面?」唐世龄蹙紧眉,「怎么我觉得他和你很熟似的?竟然还要你晚上去送饭?」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他是殿下要拉拢的重要人物之一嘛,去送个饭若能讨个好,那有何妨?」

「不许去!」他猛地抓住她的手,不悦地瞪着她,「我是要你去找帮手,不是要你去献媚。」

方千颜怔了怔,忽然噗哧一笑,拨开他的手,「殿下别闹了,奴婢好歹是您身边的贴身老宫女,我要献媚给谁看?谁又受得起我的献媚?」

唐世龄沉沉的呼吸一口气,瞪她一眼,「让灵儿去送,你不许去!」

她笑笑,「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勤王现在是什么态度?」

唐世龄伸了个懒腰,「那老头子和我要饶河以南十六郡的辖治权。」

「十六郡?!」她低声惊呼,「那几乎是半个诏河了?!」

「这老头子比唐川还狠,本太子若答应了他,岂不是以虎驱狼,自找麻烦?」

方千颜想了想,「殿下倒也不必立刻否定,他手中有数万兵马,全诏河再也找不到第二人手握重兵能比得上他,现在就要看怎样使他坚定地站在我们这边,反正日后过河拆桥的事儿历史上也不鲜见,殿下要夺回江山,就不要拘泥于君子之风,偶尔做个小人会省掉好多麻烦。」

唐世龄哼道:「我向来最讨厌伪君子,那唐川就是伪君子的第一人,本太子才不要做他那样的人!」

她轻拍他的脸颊,「殿下这话说得对,只是您今天已经给摄政王脸色看了,就不要再得罪勤王世子。奴婢去给他送饭,是为了探听他们的真心话,那灵儿才多大年纪,能有多少心眼儿和弯弯绕绕的心思?怎么能绕得过对方的老谋深算?我去了,才有稳妥的消息得回来,殿下不要因小失大。」

他向后一靠,躺回榻上,瞪着眼又看着房梁半晌,说道:「换上黑衣再去,不要太扎眼。」

「那是自然。殿下的晚宴也要吃得乖一些,别再闹出事端来,这不合规矩的衣服能换就换,您非要让摄政王知道您存心要和他过不去,然后一早就暴露出您要造反的心思吗?」

唐世龄瞪她,「什么造反?这是本太子的天下,本太子的江山,要造反,也是他唐川造本太子的反!」

「是、是,唐川造反,可是殿下大事得成前,总要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吧?」

唐世龄抿着嘴,半晌才挤出一句,「那你……早去早回。」

敬德轩的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灯火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和一个正在灯火旁独自看书的人。

一袭黑衣从店外挟着夜风卷入,走到那看书人的桌边坐下来,将一个食盒放在那里,低头笑道:「世子真是好学之人,这夜半三更之时还要苦读,难道准备考个功名吗?」

灯旁读书之人正是唐子翼,他抬起头微微一笑,「在下其实本无心读书,只是为等佳人,又怕心烦气躁,等到姑娘来时唐突了您,故而拿本书来装装样子罢了。」

娇笑一声之后,黑衣女子拿下头上的金钗,拨亮了桌上的灯芯,灯火大亮,只见她明眸善睐,双颊映辉,美色耀眼。

唐子翼望着她,低声道:「姑娘是这等才色兼具的绝代佳人,就这样埋没在宫中,未免可惜。」

方千颜将金钗插回头上,淡淡说道:「奴婢现在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那是何等的荣耀,怎么能说是可惜?」

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介绍说:「这是今晚晚宴上的几道主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小世子的胃口,奴婢作主就选了这几样过来,若是世子不喜欢,可不要当面发怒哦。」

「怎么会?从姑娘手中倒出的水都是甜的。」唐子翼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方千颜的身上。

方千颜微笑着,为他倒了一杯从宫中带出的酒,双手举起酒杯,端到唐子翼的面前,唐子翼却没有伸手接,只是身子向前倾了倾,微微张开口。

她见状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将杯口递到他唇边,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一口酒。

唐子翼用眼神示意她再为自己夹菜,她便用筷子给他夹了一块芙蓉鸡片放到他口中,谁知他猛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千颜姑娘,」他哑声开口,「宫中规矩,女子二十四岁才可离宫,姑娘青春年华,怎么能白白耽误了一年又一年?」

方千颜被他握住手,眉宇微蹙,「奴婢伺候殿下,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怎么说是耽误?世子为奴婢惋惜,奴婢实在是不敢当。」

唐子翼又靠近她几分,小声说道:「倘若我能说服我爹,无须殿下以十六郡的代价换来联手,姑娘该怎样谢我?」说完另一手圈住她的纤腰。

他手上的力道让她一时难以挣脱,纤腰又被他搂住,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他身上去了,她心里顿觉厌烦,但却不好发作,只能娇笑,「这是殿下的大计,要封要赏,都是殿下的决断,奴婢怎么知道?」

唐子翼以一指托起她的脸,暧昧地笑着,「姑娘追随太子殿下多年,不知道是否已经是殿下的枕边禁脔了?若在下还有机会,愿以姑娘一人之身,换十六郡之地。」

她一笑,「世子真是太看得起奴婢,奴婢何德何能,身分低微,在殿下身边也不过是个呼来喝去的老宫女罢了,别说十六郡,就是八十两银子,大概都不值。今日奴婢奉太子之命来给世子送晚宴佳肴,世子若是不吃,奴婢就只好先走了,太子殿下那里还有不少事儿等着奴婢做呢。」

她手腕一翻,挣开了被他拉着的那只手,起身要走。

唐子翼在她身后猛地拍向她的肩膀,她听到掌风声,本能地肩膀向下一沉,身子立即旋开。

他笑道:「没想到太子身边还藏了个功夫不低的高手。」

他兴起了戏谑之心,岂能轻易放过?五指如鹰爪,直直抓向方千颜的胸前衣襟,方千颜面露不悦之色,左手格开足底一点,向后飘了一尺,再度躲过他的攻势。

唐子翼双掌齐出,从左右两边封住她的退路,掌风虎虎,动如闪电,一时间似是上下左右都能打到方千颜的身上。

其实方千颜并非破不了他这一招,只是她一边退让心中一边思量:总不好这第一天就得罪了小世子,毕竟勤王是太子现在唯一能倚重的帮手。

她心下有顾虑,脚步就慢了半拍,被唐子翼一掌拍在肩上,半个身子霎时发麻,瞬间酥软下去。

他趁势将她抱住,按在桌上笑道:「今日的晚宴,千珍万馐我都不放在眼中,唯有姑娘秀色可餐,令我终生难忘。」说着便要吻她的朱唇。

方千颜将头一偏,他的吻落在香腮上,而偷袭不成的唐子翼动作更快,眨眼间已经抽掉她的腰带,手掌趁势钻进她的衣襟之内。

方千颜的脚还能动,她用力一踢,正好踢在他的小腿胫骨上,这一脚着实踢得狠辣,疼得唐子翼呻吟一声,手也松开了,她趁势将他推开,腾身跃出店门。

她冷冷说道:「世子,今日晚宴只怕是不能让君如意了,千颜招呼不周,请您见谅!」

语罢,隐身没于夜色之中,留下唐子翼在她身后恨恨地咒骂几句。

一路飞身回皇宫,她不敢走正门,连侧门也不敢进,直接翻身跃入宫墙,熟稔地直奔追云殿。

刚闯进殿门,迎面就差点撞上一个小宫女,小宫女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她,便诧异地问:「方姑姑……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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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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