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哪里假了？！

李萱雅在厕所内无声地替自己辩驳。

「那你现在怎么办？真可惜呢！你表现得那么好，结果来了个空降部队。」

「哼！要我听她的？门都没有！如果黎董不收回这道人事命令，我就准备走人！」

「真的吗？」江仪秀的反应跟李萱雅如出一辙，只是后者躲在门后不敢出声罢了。

「走着瞧！」孟玲莉撂下狠话后才和江仪秀双双离去。

待确定她们走远后，李萱雅才从厕所里探出头来。

唉、唉、唉……三声长叹也不是以表示她内心的无奈。

她才不想跟孟玲莉抢什么设计总监的位子咧！都是黎文阁那个大猪头啦！说什么犒赏她嘛！害她现在被人家讲得那么难听！

算了！她还是早点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比较好……嗯，现在就去找那猪头上司谈判去！

「萱雅，你来得正好！」黎文阁唤住正准备抽腿逃跑的李萱雅。

现下他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看到她这块浮木，不抓紧点怎么行？

「呃……我想到还有文件没处理，我先去——」她转身就想落跑。

开玩笑，光看到孟玲莉一脸盛气凌人地杵在那里，也知道进去绝对没有好事。虽然她是来拒绝接受设计总监一职的，可说是正中孟玲莉的下怀，但她就是不想跟她有所交集。

「不行！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进来！」黎文阁难得地对她使用命令句。

李萱雅只好摸摸鼻子走回来。

「找我有事啊？」

「哼！」冷哼是孟玲莉给她的招呼，李萱雅也只好假装没听到。

黎文阁则是自顾自地说着，「当然是有事才找你嘛！刚刚孟小姐来跟我讨论了一下关于设计总监这个职务的事。」

说讨论是好听，这恐怖的女人根本就是拿离职威胁他撤下人事命令！

虽然他不可能如她所愿，不过他也不想失去一个能为公司效劳的人才。

「呃……关于这个……我也有些意见。」算了，还是趁现在讲了吧！不过讲了她也不指望孟玲莉会改变对她的态度。

「喔？你说啊！」

「我是想……我可能不大适任设计总监这个职位……」

「为什么？」黎文阁不解地叫道。

怎么每次他安排的升迁都会被对方拒绝？

「呃……董事长，我是学设计的没错，可是进了公司以后，我连个企划案也没写过，这样就叫我当总监，可能会让很多人不能信服……吧？」她偷偷瞄了孟玲莉一眼。

唉，果然被瞪了。

「这又没关系！没写过又不代表不行。」

李萱雅这下当真哑口无言。

这猪头是不会干脆一点答应她喔？没看见某人已经快用眼光把她砍死了吗？！「咳！黎董，我看你大概忘了我刚刚说的——」孟玲莉显然已经快发飙了，「那我再重复一次好了。如果让一个毫无经验的人来带领设计部，不只是我，恐怕所有的同仁都会想走人！」

「呃……」这下换黎文阁哑口无言了。

李萱雅没经验是事实，万一引起公愤，对她对公司都不好。

可是……这是他给她的犒赏耶！薪水还帮她调了一倍！这事就这样被打压下来让他实在有些不是滋味，而且还是被下属威胁……想来就不大爽快！

不行！这次说什么他都要坚持！反正拿个case来试试，公司又不会倒，还可以证明萱雅的能力也不错！

「这样吧！最近我接洽了一个日本厂商，下个月他们会派人来台湾看企画案，你们就各凭实力，看谁的案子能让厂商采纳，我就升谁当设计总监。」

李萱雅再度哑口无言。

刚刚她不是说了她不想当的吗？这猪头怎么选在这个时候耍任性？

「好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孟玲莉睨了李萱雅一眼，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

李萱雅恼火地瞪着黎文阁，然后对着他开始一连串的碎碎念。

不过不论她多么坚持，黎文阁都比她更坚持。

就这样，李萱雅被迫和孟玲莉展开一场女人间的战争……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李萱雅绝对会坚持拒绝黎文阁的提议。

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黎文阁所说的日本客户居然是日比谷企业新成立的分公司「日彻通讯」。

一在文件上看到「彻」这个字，她就有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间分公司的创立者就是那个五年前在日本伤透她心的男人！

她想要借故缺席与对方的会议，可惜为时已晚，小妹已经进来通报日方的人马到达。

「唉……」李萱雅偷偷叹了一口气，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她……会再见到他吗？

「萱雅，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大好看耶！」身旁的黎文阁一脸的关心。

「呃……没什么事啦！他们派谁来？负责人吗？」她试探地问。

「应该不会吧！这种小案子，派个小职员来应该就可以了吧？」黎文阁显然也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他的臆测稍稍平复了李萱雅的慌乱。

说的也是！如果他真的接手日比谷企业，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小案子专程跑来台湾？

她一边暗斥自己杞人忧天，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还是想见他……「萱雅？你发什么呆呀？人家都来了！」黎文阁轻轻扯了她一下。

「喔！对不起……」李萱雅回过神，朝门边看去。

不期然地，她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你……」她顿感错愕，不自觉就开了口。

「萱雅，你怎么了？你们认识啊？」黎文阁不明所以地闸——当然是用中文。

李萱雅震惊的神色让他深感困惑，不过看日比谷彻只是冷漠地回视她而已，不像认识她啊！

「不……我们不认识！」李萱雅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的泪硬是压了回去。

「喔。那我们赶快开始吧！」黎文阁也没深究，连忙招呼大家就座。

围着椭圆形的桌子依序坐着黎文阁、李萱雅、孟玲莉以及翻译，日比谷彻则是坐在李萱雅与孟玲莉的正对面。

显而易见，日比谷彻对美艳的孟玲莉的兴趣远大过于李萱雅，整个会议的过程中两人毫不掩饰的眉来眼去就是铁证。

既然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当然李萱雅也能。

可怜她尽管已经是小脸惨白，却还是得强颜欢笑，面对旧情人与别人亲热的画面。

「萱雅，你还好吧？」黎文阁率先注意到她不寻常的脸色，相当担心。

「没事！只是胃有点不舒服而已。」她扯出一丝苦笑。

不过她没料到，他们这样平常的对谈却会让日比谷彻很在意。

他不是没认出李萱雅，只是他不认为两人有再续前缘的可能，也没必要。更何况，她跟上司也挺亲热的不是？

不过会再遇见她当真令人感到意外，她大概也是一样吧？

算了！反正现在比较吸引他的可是另一个大美人……但是为何他偏偏又会在意那两人的互动？

「日比谷先生，就等她们都做出企划案之后，再请您从中择一吧？」黎文阁的话透过翻译在他耳边重复着。

「好啊！」他当然没意见，现在最要紧的是约大美人吃饭去！

没一会儿，日比谷彻就和孟玲莉在会议室的角落打得火热，李萱雅看在眼里，当然是再心痛不过。

这些年来，她的心底就只有他，可是很显然的，他早把她忘得一乾二净。

「萱雅！」黎文阁连忙伸手搀扶险些晕倒的李萱雅。

这一幕看在旁人眼里，当然有了不同的解释。

孟玲莉是一脸的轻视，站在她身旁的日比谷彻也是饶富兴味地看着他们。

「我没事。我回去吃个胃药就好了。」李宣萱雅胡乱扯着谎，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令自己窒息的地方。

「好啊！我扶你回去。」黎文阁毫不避嫌地扶着她的肩头，而急着离开的李萱雅也顾不了那么多，两人就这样走了出去。

「贵公司董事长跟秘书的感情真好！」日比谷彻状似轻松地对孟玲莉说道，眼底却没有笑意。

显然男人看到前女友对别人投怀送抱还是会有所芥蒂的……不管他对对方还有没有感觉。

「这早就不是秘密了！」孟玲莉冷哼了声，没打算替李萱雅澄清。

「是吗？」日比谷彻挑挑眉，没再说话。

李萱雅被黎文阁搀扶回办公室后，便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请假返家休息。

事实上她是真的不舒服，只不过她痛的不是胃，是心！

她想他是真的把她忘了，才会在她面前对孟玲莉大胆示好吧？

唉……也对！任何男人见着了孟玲莉都会被吸引的，更何况是他这样的花花公子。

而她当然也不会再以为他是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日比谷彻。早在回台湾之前，她就已经彻底觉悟了。

只是……那曾经深藏在胸口的悸动哪是说忘就能忘的？

多年后再见，他还是那么地俊朗迷人。可悲的是，她心底也仍是小小地渴望着他的注视。

然而，他仍是让她失望了。

「唉……我到底要笨到什么时候？！」李萱雅不禁为自己的傻气而感到无奈。

她也知道该把那种男人忘记，更何况对方都已经忘记她了，她再苦守着回忆又有什么用？而且那回忆还是那么的不堪……想起最后在日本的那段日子，她又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她的真心真意对他来说却只是爱情游戏，教她如何乎复这样深刻的伤痛？短短的几年根本不够啊！上天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安排他们重逢？

不行！她一定无法承受再与他见面的冲击！

再说，他对孟玲莉的兴趣显而易见，这次竞争的结果已经可以预知，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反正我一点也不想当设计总监，这样也好……绝对不能再跟他见面了！」李萱雅像是要不定决心似地说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决定明天进公司就宣布退出这个企划案！

「为什么？」这是黎文阁的回答。

李萱雅知道他一定会追问原因，而她也没打算瞒他。

毕竟他们是朋友，何况她反反复覆的态度也的确造成不小的困扰，不给个合理的理由实在说不过去。

「我其实是……认识他的……」她指的当然是日比谷彻。

「真的吗？那你昨天怎么又否认？」黎文阁是一头雾水。

昨天她才说和日比谷彻是第一次见面，今天怎么又改口说她早就认识对方？而且这跟她退出企划案有什么关系？

「我否认是因为觉得当时承认似乎不大妥当。」毕竟对方也没有叙旧的意思啊！她心酸地想。

「是喔……」这点黎文阁似乎还能理解。「不过这跟你退出企划案有什么关系？」

李萱雅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来，「以前我跟他在日本有过一段往事，现在我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的接触……这样你懂了吗？」

「等等……」黎文阎是有听没有懂。「你的意思是，你跟他曾经是男女朋友？」

「嗯。」李萱雅点点头。

「然后不欢而散？」黎文阁追问。

「算是吧……」李萱雅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因为她又想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