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话落,他眨着眼睛,偷看她的表情,低声问:「剑平,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站?」
「怎么?」这人终于知道这样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和她搂搂抱抱、拉拉扯扯,是不好看的了吗?
「因为……」他舔了舔唇边,「我很想亲你。」
邱剑平恨不得立刻甩开他的手,再重重踩他一脚,无奈自己的手被他拉得太紧,仿佛就是有千斤之力也休想把他们分开。
看来,她这辈子还是注定栽在他手上了。
龙香阁上,锦市中所有大商户齐聚一堂,共同商议业内大事。
当所有人都以为白毓锦不会来的时候,只见他面带微笑漫步走上楼。
「各位老板,一切可好?」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又都不免心惊胆战。
大部分的老板都站起来迎接,只有几个人坐着没动。白毓锦眼波扫去,原来那几个人是柳东亭、李少甲和龙行云。
「今年的锦市好热闹,似乎来了几位新老板?」他故作不认识李少甲和龙行云,大大方方地径直坐在正席上。
柳东亭推过来一叠厚厚的纸张,「白大小姐请先看看这份东西,这是我们十大商户联合拟定的合约。」
「合约?」他自然心知肚明,这是他们联手对付白家的对策,但是他始终面带微笑,捧起那叠纸,细细地看了下去,偶尔还和周围人聊着天。
「这两位公子看着眼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指的当然是李少甲和龙行云。
明元丝绸庄的老板连忙介缙,「这位是‘宏图’的李少东,这位是京都‘云裳’的龙公子。」
李少甲一直困惑地盯着白毓锦看,他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但是往年的锦市都不是他来,所以他觉得按道理自己不可能见过她。
白毓锦感觉到他直视的目光,就迎视过去,笑问道:「李少东,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才让您看得这么认真吗?」
他被说得不好意思,满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射过来,他忙低头辩解,「在下只是想事情想出了神。」
悠悠一笑后,白毓锦将手中看了半天的纸扔到桌上去,「这份合约不知道是由谁主笔起草的,写的真是有趣。」
所有人精心构划的东西被他以一个「有趣」轻轻带过,让众人不由得变了脸色。
明元丝绸庄的老板试探着说:「白大小姐觉得有哪点不好?」
「处处都不好。」他的话又引得众人脸色大变。
柳东亭阴沉着脸问:「到底是哪里不好?请白大小姐指出来。」
「首先,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白家是奉皇上钦点的织造户,每年必须采购大量蚕丝,而蚕丝的首选权和议价权一直都是由白家说了算,凭什么突然改成你们十家定价?更何况,白家这些年也没有亏待过诸位吧?蚕丝价格始终给得不低。」
「可是今年你们白家私自把价格下调了两成!」柳东亭一拍桌子。
白毓锦斜睨着他,「柳老板今年说话特别大声,不知道是谁给你撑腰?」
柳东亭干咳了一声,视线投向一直坐在旁边静静聆听的龙行云身上。
不过龙行云没有插话的意思,只是抱臂胸前,微笑的看着众人。
对视上他的目光,白毓锦蹙眉道:「龙公子初涉商道,也能加入十大户之列,不知道凭的是什么本事?」
「一片诚意,外加一点点财力。」他终于开口。
「财力,我当然相信公子是有的,不过这‘诚意’……只怕是打折扣了吧?」
白毓锦的话里颇有挑衅的味道,在座的人谁也听不明白他的深意,柳东亭更是不知道白毓锦和龙行云私下的熟识关系,所以对他的这句话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龙行云向前探探身子,手指在桌上一敲,「我的诚意如何,由各位老板决定,白大小姐还是先看看眼前吧,柳老板之前曾和我们说,白家的账目上有许多不清不楚、欺上瞒下的地方,不知道白大小姐准备如何向朝廷交代?」
「不清不楚、欺上瞒下?」他的眼角余光扫向柳东亭,「柳老板不过是一个外人,如何能过问我白家的账目?」
「这自然是我有别的本事。」柳东亭好像还很洋洋得意。
白毓锦冷笑一声,「什么本事?不过是串通了我白家的败类,想从白家多榨些钱财,所以私自偷盗出白家的账簿,加以伪造罢了。」
这一句话出口,满座哗然,连龙行云的目光都精亮许多。
柳东亭怒道:「你们白家自己多行不义,居然还血口喷人?」
「是谁不义?是谁血口喷人?一会儿我们就会知道。」他拍了拍手,有个少年立即从楼下蹬蹬蹬地跑上来站到他身后。
「墨烟,是我身边的一个小厮,近日跟随许万杰父女在账房做事,他的名字,可能那个许老头没有和柳老板说过吧?」
柳东亭心中察觉有异,但嘴上绝不能服输,也回以冷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个小厮叫什么、做什么,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当然不必过问他做什么,但是他可以看清楚你们一天到晚在做什么。墨烟,柳老板和我们的许表舅是否有些交情?」
他点头回禀,「在大小姐出门之前的七天内,柳老板和许掌事在桂花楼前后见过二次。」
柳东亭不以为然的反驳,「就算我们见过又如何?就算他把你们白家的账本拿给我看了又如何?你们白家做事负人在先,他这是弃暗投明!」
「少给自己戴高帽子了!」白毓锦笑出声,「谁是暗谁是明,现在定义还为时过早。你身上大概也带了一本账簿来想诬蠛我们白家吧?但是你却不知道,早在我爹念着一丝亲情,非要我安排许万杰到账房做事的时候,我就已经防着他作恶,早早把账簿调换过了,白家的账目,暗中我已经叫别人去做了。」
「你、你这个……刁女!」柳东亭几乎恼羞成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伎俩被轻易拆穿不说,居然还被戳出这么多漏洞,让他真是丢尽了面子。
「不刁,怎么和你们这些老狐狸斗?不刁,怎么能管好白家庞大的家业?」白毓锦的浅笑盈盈看在众人眼里真是刺目又刺心。
「至于各位老板怪我白家一手遮天,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皇商身分本就是见商大一级,这几辈来,我们白家在业内也为同行们做了不少好事,若不是由我们出面稳定蚕价、统一规范,还不知道各种大小商贩会把这个市场搅成怎样的一锅乱粥。」
「谁都想赚钱,但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有没有生财之道。」白毓锦看着众人,「另外关于蚕丝收购价格下跌的事,看来各位只知道自己赚钱,而没有顾及其他,消息实在不灵通。今年西岳国蚕丝产量大增了三倍,早已派了蚕商代表与我们白家商议收购他们的蚕丝,对方开出的价格比你们要便宜三成,便宜的买卖在眼前,换作是你们,你们不做吗?」
柳东亭自以为是的开口,「别听这丫头胡说,西岳国的蚕丝质量向来奇差,两边蚕商也从来不往来,傻子才会买他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