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临近高考前的两个月又来了一次分班,按成绩高低排班次,言适与贺繁分别去了B班跟E班。
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开始发觉自己居然有这样想法的言适自己也吓了吓一跳,他是喜欢贺繁的,这一点其实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也知道这样下去在从学校毕业之前,可能他们的关系就已经不行了,这绝不是他所希望的。
现在经常见到贺繁跟一群人混在一起,言适不太清楚他最近的生活如何了,但是透过向冬海还是能知道一点。
“最近经常跟D班的那群家伙晚上出去夜逛吧?”
向冬海皱眉,“他最近脾气很不好,不,简直臭得要死!前段时间他经常约我出去,不过次数实在太繁密了,差不多是天天晚上,我就开始少去,之后他就很少再约我了。”
说着说着,向冬海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你也应该知道吧,我最近跟一个女孩交往得蛮好的,她很可爱哦,成绩又好,我总不能考得太难看吧,起码也要考上一间大学才比较像样。”
这话从向冬海嘴里说出,实在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看来恋爱的威力果然强大,居然可以连这个向来不思进取的家伙也上进起来,言适有点想笑的冲动,不过人家说得那么认真,笑出来似乎不太好。
“贺繁那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玩,之前不都乖乖的跟你在念书吗?现在居然被分到E班了,那个班集中的人差不多都是高三年级中最懒散的家伙。”
最近时常跟贺繁一起混的人,在学校算是出了名的夜游一族,而且不止一个人被记大过。贺繁继续下去可想而知,连毕业也不一定可以,但是现在自己可以做什么,搞成现在的这样情况,连自然的对话也很困难。
“言适你跟贺繁没分手吧?我见你们最近好像很陌生似的……”说到这个,向冬海变得小心翼翼,记得他们两人曾经还谈到毕业之后上大学同居的事,那时候贺繁还蛮期待的样子。
“没,也离不远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总之可以的话,你尽量劝劝他吧,我说他是不会听的了……虽然现在他玩得这么疯,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很快乐啊,他大概只是寂寞才会整夜晚出去玩。”
他有点感动的搂着向冬海,“没想到你原来还是个好男人啊!”
“什么?你少恶心了!”
***
听得出接电话的这个人原本还在睡梦中,虽然现在已经是(星期六)下午三点半多了,可能对方没想到会接到自己打给他的电话,开始并没有认出自己的声音来,言适听得出贺繁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大概他并不想接电话,无奈电话响个不停唯有接了。
“言适?”
“今天可以约个时间见面吗?”
“……晚点是要出去,不过可以推掉。”
“那约在什么地方?”
“太麻烦了,三十分钟后来到我这里吧。”
约在这个时间其实有点急,言适必须赶去,不过他宁愿这样也不想跟贺繁说,迟一些会比较好。再次意识到他们原来已经变得那么生疏……相比以前,现在不要说是接吻抚摸了,就刚才跟贺繁的对话,已经令他很紧张,本来是想去之前设想好一些对话,但是乘地铁的时候思维一片混乱,所以他想当自己面对贺繁时,可能什么也说不出来。
出来开门的人当然是贺繁了,他身上只穿著一条短裤,言适知道他习惯平时在家穿这种裤,里面什么都不穿。要是以往的话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因为都上过床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现在却不得不在意起来……但是如果叫他穿上衣服的话,不是显得更奇怪吗?
言适尽量不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贺繁懒洋洋的躺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大概因为被吵醒而影响了心情,他调侃有点沉默的言适。“你是纯粹来我家坐坐而已吗?”
言适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他打不打算继续升学,考大学。
“……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问这个特意来找我,难道你没其他话要对我说吗?”他拂开额头上凌乱的长刘海,哈的一声笑了。
是的,他知道言适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甚至连电话也不愿接,但是他可以为这样的事情跑来找自己。贺繁笑的是原本还有点期待的自己,简直真像个傻瓜似的!
实在很生气的贺繁一把抓紧他的手腕喝道:“别多管闲事了,你是我的老妈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脾气,言适皱起眉,“你到底知不知道继续下去的话,能不能毕业都难说了,现在连向冬海也在担心你啊!”
“原来还是别人拜托你……少来了,我不需要多余的关心。既然你不想继续做我的女人,就别再多事了,我不会领你情的。”
“你够了没有!”
听到“女人”这样带侮辱色彩的字眼,言适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一巴掌扇过去。
“看来你这个人连一点自我反省的意思都没有,想想看你自己之前做过了什么!如果想找女人没有人阻止你,不过不要将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告诉你,那样的做法不是叫做爱,说是强暴还比较贴切!”
贺繁死死的捏住他试图挣脱的双腕,“我有说错吗,女人最喜欢在生气的时候,动不动就打人一巴掌。”
“你——混蛋!”
“我是个混蛋没错,贺繁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忘记了而已。对了,最近我见过Adrian单独两人,他跟我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你们好像有很多秘密是嘛?”
“……他跟你说了什么?”
贺繁轻蔑的笑道,“没有。不过我跟他已经上过床了,而且是他先引诱我的,他主动吻我,还问我觉得他有没有魅力。说不定下次被我套一下话,他会说出来也不一定!这就是你口中所说那个一直很照顾你像哥哥一样的人?怎么,你不相信?”
贺繁倾身吻向他并且轻咬起来,“那时候啊,我就是像这样吻你一样的——”
跟预料一样,言适粗暴的推开了他。
言适知道对方这样无非是要让自己难堪,所以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起来:“如果你说出来的目的是想让我愤怒,根本没有必要!你爱跟谁上床是你的自由,用不着跟我报告!”
令人真正感到愤怒的,并不是他跟其他人上床这一件事情,而是对象为什么会是Adrian!一方是喜欢的人,另一方是向来信任的朋友,他可以原谅这样的背叛吗?……不,他不能。
因为被出卖的一方,感觉就像是剔肉刮骨的滋味般让人无法忍受。
离去之前言适甚至没有再正眼看过贺繁,“或者今天我根本就不该来……再见了。”
他一直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没什么的,没什么……可是离开贺繁的住宅后,泪水还是任性的迅速流下来。
贺繁并不想承认自己在之后一直后悔,为了伤害言适而说出那样的谎言。
虽然这是很容易被识破的话,只要言适向Adrian确认就可以了,不过就算知道了那只是一个谎言,现在大概也已经是无补于事了,而弄到这样局面的人就是自己,是被当时满心充满着的卑鄙、嫉妒等黑色负面感情蒙蔽了。
一开始他就知道言适与Adrian关系十分亲昵,非比寻常,而且言适对那家伙的信任程度要比自己强得多。对于言适的事情Adrian比他清楚,Adrian的年纪比他大也比他成熟,用的是自己工作中赚的钱,这些他都想到,那言适他不会拿来比较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贺繁就觉得无法忍受,虽然知道这样的自己很难看。
这段时间经常因为无缘无故的想起言适,令到他的心情经常跌到了谷底。为了不再这样没完没了的想下去,贺繁高考前专心在成绩上冲刺,成绩一路直上。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言适之前说过他的成绩一败涂地,所以更加不能让这个成为事实。
能否顺利毕业已经不是贺繁所需要担心的了,他现在所等待的,是看可以考上什么级别的大学而已,以他的成绩考上大学虽然没问题,不过出名的大学是一定考不上了,所以也不太在乎到底能去那一间,总之能考上本地的大学就好。
其实以他离考试前两个月的成绩来说,这已经不简单了,虽然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不过他高兴不起来。
***
在几天前,也就是到学校参加毕业礼的当天,Adrian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在贺繁刚出学校大门之时,在对面靠著车子站着的Adrian向他扬手,一点也没在意自己的招摇所惹来的目光。
原本贺繁一点也不想理会他,不过Adrian居然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冲着他喊:“那个叫贺繁的家伙,你给我过来!”
所以最后他还是一脸阴沉的走了过去。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同时他注意到带著一副大墨镜的Adrian,眼角还没能消退的淤青红肿,一看就知道是人为的“杰作”。近日难得会笑的贺繁也忍不住牵起嘴边的笑意,暗骂一句活该。
“少给我露出一副蠢样,上车!”
Adrian虽然知道对方的笑意从何而来,虽然很不爽不过他还是压住了心头的恼火。除掉自己戴着,可以掩盖了眼部四周轮廓的大黑镜,他指指自己眼睛下还没消肿的淤青。
“托你的福,被言适揍的,现在的模样根本不能见人。”
面对贺繁的一言不发,他不由得讥讽起来:“没想到你还不是普通的蠢材啊,说斗气话前先动动脑袋好不好?不过你放心,虽然这是个愚蠢的谎言,但是我会替你保密,反正我也被白打了,而且你们分手是我最乐意见到的。”
“你没告诉他?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
“我有义务为你澄清事实吗?这大话可是你自己说的!”Adrian点燃了一支烟,吸了几口才继续说:“那段时候我刚好不在这边,回来后打电话给言适他一直没接,我还觉得奇怪,原来……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适合他!”
贺繁冷笑,“我跟他已经玩完了,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要我补偿你被白白挨揍的份?反正你不告诉他真相,他也一样不会原谅你,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同罪了,没人可以占得了便宜!”
这些话似乎说中了Adrian的要害,只见他粗鲁的按熄烟头。
“言适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坚强……你知道今天他没来参加毕业礼的原因吗,因为他不想见到你。他现在的模样有多憔悴,瘦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是因为你这个王八蛋!”Adrian一手扯住他的衣领,声音微微的颤抖:“他瘦得都快只剩下骨头了,根本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这根本就跟以前一样啊,是你勾起他不必要的痛苦……像你这种在感情上只懂得掠夺的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种伤害!”
贺繁推开他烦躁的喝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也不过是个旁观者,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这段日子难道他就有好受过吗?没有,根本没有!他经常一整夜的失眠,这又可以跟谁说?
Adrian的目光暗淡下来,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喃喃自言:“我当然有这个资格。三年来我一直看着他成长,守护着他……”
记忆仿佛是一段又一段的电影画面。
三年前的言适,失去活力的双眸,还是那么鲜明的浮现在脑海中。
***
在言适初认识Adrian的时候,他就像普通的小男孩一样外向好动,不过在认识了“维”之后——他的第一个男人,就开始改变了,变得连性情也渐渐安静起来。原因无它,只因为维喜欢乖巧的男孩。
那时的言适十分听维话,不单喜欢他同时也崇拜他,虽然维的脾气并不好,有时候会对他动粗,不过本人并不是太在意,丝毫没有觉察到维对他而言实在太危险了。或许对当时只有十五岁的言适来看,比自己年长六岁的恋人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Adrian是维的多年奸友,从孩提时期就认识并一起玩耍的夥伴,可以称之为青梅竹马,所以他很了解维。
其实维从小就是一个很反叛的人,崇尚暴力,而造就出这样的他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出身于一个不和睦的家庭,以及父亲长久以来的暴力对待。
但恰恰因为维这样激烈的个性,而造成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加上原本就称得上帅气的外形,觉得可以迷倒不少人,所以他总能不断尝新鲜,到手的男孩一个换一个——其中包括言适。
“小男孩比较乖巧听话。”这是维对Adrian说的。
在十七岁那一年正式离家出走的维,因为缺乏安全感,总是无法长时间与一个人在一起。年轻的他之所以特别喜欢少年,也是他父亲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他憎恨中年男人。
维跟言适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有半年,因为他特别疼爱言适的缘故,而这是前所未有的。
身边所接触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像维一样,家庭破裂甚至已经离家出走。他们在普通人眼中就是所谓的:小混混或流氓、甚至是人渣。所以对维来说,言适就像白纸张一样的洁白,是他唯一的心灵海岸,他总是在他身上寻求安慰。他想珍惜他,但总是无法做到。同时他总是想控制他,不容许一点点的反抗;他要独占他,甚至不想让任何男人接触到他。
他常对言适说的口头禅是:敢跟其他人上床,就杀了你。
他要做言适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的男人,但是自己却经常与其他少年私混。维很自私,他爱言适,但是更爱自己,他没有为言适努力或者放弃过什么,他不懂得付出,只懂得要求、取素,可能这就是他最强烈的感情表达,不过言适在他不断的索爱中只能变得越来越沉默,到最后不得不求助于Adrian。
其实之前的几年时候,Adrian跟维的来往已经变得很少。在维初离家出走的一、两年他们的关系还下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差异、隔膜也令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其中也因为两人的家庭环境差很远,Adrian是一个富有人家的少爷,而维只不过是一个家庭破裂而离家出走的流氓。
直到维认识言适的一年多前,维才自动联系Adrian。那时候的维意识到自己渐渐对女人失去兴趣了,困惑的他身边没有可以信赖倾谈这个的人。Adrian不但可以为他守口如瓶,而且还是一个GAY,所以找他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后来他也是通过Adrian认识言适的,不过这并不能令维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因为维对言适强制性的约束,而渐渐开始害怕维的言适躲避着他,但是维不理解,他不明白言适躲避他的原因,而且还以为这是因为Adrian指染了言适。
愤怒的他身边带了几个跟班过去,狠狠的“教训”了一顿,Adrian因此而入院住了一个月,虽然他极力保密维护着维,但还是被母亲知道了对自己儿子动手的人是谁,并且马上报了警。因为有人证维马上被抓了,不过在警察局蹲了几天后又被放了出来,他被告知:原告撤销控诉了。
维没有领Adrian这个人情,两人关系正式破裂。
之后一直没有死心的维,持续的纠缠着言适,甚至天天在学校门口附近等人,不过他的衣着打扮实在很引人注目,举止言语也在无意中表明他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人。
虽然言适没跟他接触交谈,但是只要踏出了校门,维见到他一定跟在他背后。维这样的行为给言适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与压力,同学都在背后议论纷纷,连原来要好的人都开始疏远他。直到有一天,言适自动找他,并且痛苦的求他:“放过我吧……”,维不得不相信,现在的言适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崇拜着自己的男孩了。
此后直到维死亡之前,言适再没有见过他。
收到维死亡的消息来得太突然,当时的言适跟Adrian甚至无法相信,因为维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当他们被告知维的死是因为过量服食毒品以及同时酗酒的缘故,Adrian痛苦不已,不明白维为什么还继续碰那种东西,他明明已经戒了的!
过了一段时间才从维的朋友那里得知,他是在放弃言适之后那段时间再开始嗑药的……在维死之前的几小时,他打过电话给Adrian,要求Adrian出面让他跟言适见面,不过Adrian当时没有答应,所以他十分的悔恨,自己不该……不该在那时才发作无聊的嫉妒心!言适不就是自己介绍给他认识的吗?自己不是早就看开了?维的死,到底是不是自己间接害死的?类似的问题一直困扰着Adrian,在脑海挥之不去,折磨着他。
直到他知道言适的状况后,才知道有人比他更加痛苦。
还未满十六岁的言适因为无法承受维的死亡,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同时他还要在家人、朋友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只能偷偷地在没人的环境下哭泣着,渐渐变得经常失眠而且持续性的厌食、胃痛。
Adrian知道这个可怜的男孩不是身体上出现毛病了,而是精神受到了伤害。这个伤害他无法为他抚平,只能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希望他可以再站起来。或许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好起来……
最近好不容易才等到,当年常常哭泣的少年对他说他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不再为维这个人而觉得痛苦。因为他恋爱了,他十分喜欢现在交往的那个男孩。
可惜好景不长,这就像一个周期一样,他现在又开始出现以前的一些症状。
Adrian见到他逐渐衰弱起来的瘦弱身体,知道他应该又产生了拒食症。为了不被父母发觉,言适的午餐已经不回家吃,不过家里的夜餐无可避免,他只能强迫自己吃一些,然而不久却会全呕吐出来。情况这样下去可能会很严重。Adrian想陪言适去看看医生,不过言适不愿意,无论Adrian如何的游说他,他也只会说:“过一阵子就没事了,以前不也是这样子过去的。”
什么叫做一阵子?要是像这样再拖一、两个月可不是开玩笑的了,他这样消极的态度令Adrian心痛之余也手足无措,所以他才不得不去找令言适这样子的病因——贺繁。
从贺繁这个小子的反应看来,他还是很在乎言适的,所以Adrian才决定告诉他从前的事情,虽然明明清楚言适不愿被第三者知道——特别是贺繁。
虽然……他也不确定告诉贺繁究竟对不对,不过看着言适这样折磨自己,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倒不如让贺繁了解言适的心结所在。
之前一直默不做声的贺繁,在Adrian拿出打火机,又再点燃另一支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为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因为不想再犯同样的错吧?维死了之后我一直在想,或许我不该让他们互相认识,这样可能维不会死,也不会让言适变成这样,但是这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谁也无法去改变,所以……现在起码让言适脱离以前所带来的阴影。”
贺繁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很乱,言适的过去实在超乎他想象,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Adrian见他这样叹道:“你还不明白吗,言适害怕将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现在的他只是在逞强。不要小看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要是他真的不在乎你也不会得拒食症。对你,其实他根本还放不下。”
虽然贺繁还没有明确的表态,不过Adrian并没有勉强他,只是很干脆的说:“如果你还想要言适的话,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直接对他说出你的感觉,如果你无法接受他的过去,那么我也不容许你再接近他,你好好想清楚。”
无论做得对还是错,Adrian认为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们的关系是否可以挽回,这是以后的事情,也不是他该再继续插手的了。
明明相爱却互相折磨著,因为他们都太年轻了吧!
***
去到和向冬海相约的地方,却发现在等待自己的居然是另一个人。
本来想可能只是碰巧吧,不过在一直打不通好友的手机,重复拨号之后对方还关了手机电源的情况下,言适确定自己被设计了。
其实昨晚被向冬海极力游说他今天出来玩,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原本预计可能又给自己介绍他大学里的人——向冬海自己所认为的好男人。他会这样想是因为之前就中了一次招,不过怎么想也没料到会是贺繁出现在这里,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好友确实是太多事了,但是同时也知道对方的动机是善意的,所以也无法真的生气起来。
虽然一直有个声音提醒自己,应该立即离开这里,不过言适的目光还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见到他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的想念他、想念这个把自己害得这么痛苦的家伙……
是向冬海叫他出来的吗,还是他自己要求的?如果是他想见自己那又是为了什么,上了大学后自己也有跟其他人交往过,更别说他了……大概他身边也应该换了不少人吧?说不定像以前一样,没到一个月时间就换一个。
……等等。言适笑自己凭什么这样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希望吧?可能他身边现在就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也说不定,不过既然是那样的话,他也没必要见自己吧,难道还要叙旧不成。
哈哈,言适一边嘲笑自己,一边快步往原来的方向走去。虽然想知道贺繁见到他会说些什么,但同时他也不想跟贺繁有直接的接触,因为他们结束得太难堪了,甚至之后有一段时间还直接影响到他的生活,他不想再回忆起来了。
但是,当他的名字被叫到的同时手臂已经被人抓住。
对于这个呼叫自己名字还喘着气的人,言适实在找不到话说,可是手腕被一直握住,他又说不出“你放手”。只能就这样沉默,直到对方开口。
“其实今天……是我勉强向冬海,要他约你出来的。”
“哦、是吗?”
然后又一阵沉默。
“你不问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态度冷漠的言适像机械人一样平板的问:“为了什么?”
“……跟我说话有这么勉强吗?”
虽然言适想表现出从容的神色,可惜他实在无法做到。“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话说吗?”
面对这样直接的反问,贺繁一时之间也没法回答。
困惑的言适缓缓叹了口气,“放手吧,两个男的在大街上这样很难看……”
的确,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们似乎都带著好奇的目光,不过贺繁还是没有松开抓住言适的手指。
“这边有很多不错的咖啡馆,我们不如坐下谈谈吧?”
在还没有得到同意之前,贺繁已经拉住他的手到了一间富有情调的cafe,里面的情调很不错,店里的气氛让人放松,可惜言适并没有被感染到,他只是沉默不语的坐着。
现在的他虽然比读高三时瘦了不少,可是看上去应该没有Adrian说他得拒食症那时严重了。在高中毕业之后的那个暑假里,贺繁曾经联络过他,可惜当时的言适已经跟他的父亲一道出去旅行了。虽然贺繁也有设法通过电话与他交谈,但是对方被隔在电话的另一端,很多的话贺繁无法说出口。
当时的他也没能突破心理障碍,只要想起言适的过去,胸口就仿似被针扎到一样疼痛,他无法胜过死去的维,因为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情人,恐怕是难以代替的,这令他很不甘心,虽然也明白在意恋人的过去并没意义,不过事实上这很难做到。
维就像他心中的刺一样,令他无法平静、无法漠视地去面对言适。
那时候通过电话他们只是简短的交谈了一会儿,被问到现在如何的言适也只是淡淡的说道还好,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一直到他们上了不同的大学,由高中生正式变为大学生……在某天他从向冬海口中得知,言适身边似乎已经出现了男人,可能是他大学里的一名体育健将,贺繁才意识到,现在的言适说不定已经忘记他了……
如果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实在无法去接受。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你是想说自己还在乎我,所以希望可以重修旧好?不要开玩笑了。”言适丝毫不为所动的冷静说著,“我们没联系都三个月多了,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已经算是自然分手了,经验丰富的你没理由不知道。”
“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发生了误会……”
“我跟你有发生什么误会吗?”言适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几秒之后他“哦”的一声:“如果那算得上是误会,也是你导致的吧,既然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好谈的。”
他从钱包里掏出钱放下,付了自己的那一份就打算离开这里。很明显他不想跟贺繁再谈过去的事情了。
虽然贺繁做好各种心理准备,自己也清楚言适不会轻易原谅他,不过他那样极力澄清他们之间关系的态度,也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如果他是一副憎恨自己的态度,还比较容易接受……但是贺繁不能忍受他的冷漠。
尾随着离去的言适,他说道:“……你那时候明明得了拒食症。”
贺繁觉言适是无法漠视他的这句话的,就算惹得他愤怒,也比他这样一走了之要好。
果然,言适停住了脚步。
“那是已经过去的事,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可是贺繁不饶人的继续说:“你这叫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面还有我,还因为伤心瘦得不像话,为什么不承认。”
一时之间好像有什么直冲到脑门的言适愤怒起来,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子:“笑话!谁会为你伤心了,少自以为是了猪头!难道我言适会找不到男人,还得为你瘦得不像话?别笑死人了你!”
“你不承认也没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懒得理你,你去死吧、给我死得远远的,乌龟王八蛋——”言适已经生气得口不择言了,只要是骂人的话一律毫不犹豫地指着贺繁骂。
这时始作俑者却企图安抚他,还轻轻的拉着他的手。
“不要碰我!”
贺繁微笑的道:“那亲你可以吗?”
推开企图靠过来的身躯,言适咬牙切齿的说道:“亲你个屁。”
“我们可不可以好好的谈谈?我知道那时候说出那些话来伤害你很过分……”
在贺繁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突然冒出来的第三者插断了他的话。
“言适你怎么在这里,昨晚不是说很累今天不出来了?”
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一个感觉有点轻佻的男子,打扮时髦还很会玩的样子,年龄应该跟他们差不多。言适似乎跟他很熟悉,直呼对方名字,两人还漠视在身旁的贺繁聊了一会儿,最后那名男子像是打量一样瞧了瞧贺繁后就走了。
被瞧得很不爽的贺繁问道:“他是谁?”
“这与你无关吧。”
虽然无法反驳他的话,不过贺繁还是很在意“昨晚”、“很累”这种暧昧的字眼到底包含了什么事情里面。
“没错,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关系。”言适索性直说:“也不止他一个。”
“……没关系,我会尽量让自己不去介意。”
“你怎么样想跟我没关系,我现在直接告诉你,要恢复以前的关系是没可能的事情,如果你是觉得内疚而企图补偿些什么——不必了!这样做我一点也不会被感动,而且也实在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我不是坚持要我们现在恢复到以前那样,难道重新开始也不能吗?”
说来说去还是绕着这种话题,言适的语气粗鲁起来:“那还不是一样!你到底把当我什么了,我不是没有感情、没有感觉的东西,难道你说重新开始就可以重新开始吗!我现在还理会你已经算不错了,你要搞清楚,当初是你让我们的关系弄到这个地步的!现在跑出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贺繁知道这些才是他的心底话,不由得激动起来的他热切的说着:“我会用行动来表达我的诚意。”
“不必了,你的诚意只会让人困扰!”
“我会一直等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突然停止了脚步的言适几乎让跟在后面的贺繁碰上。
言适指着贺繁心脏的位置,冷笑的道:“……我倒要看看,你口中所谓的‘诚意’可以坚持多久,你干脆就等到死为止好了。”
贺繁笑着握住他的手腕,吻著他的手指。“我会证明给你看。”
挣脱开的言适懒洋洋的说了句“懒得理你”,就一路向前走,直到贺繁对着街道上的人对他大声喊道:“言适,对不起!我爱你!”,还喊个不停,言适火速跑回去捂住他的嘴巴。
“给我闭嘴,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原来他根本无法漠视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贺繁当然十分高兴。
而言适由脸一路通红到耳根的样子也十分的可爱,一时得意忘形的他忍不住说了句招来白眼的话:“我想吻你。”
结果招来一个大巴掌。
“你快点去死。”
“言适等等!”
拼命直追过去的贺繁,知道自己应该还是很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