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折腾了半天,准饿了?”

“嗯。臣妾的确饿了。”香喷喷的烤肉味儿,令她馋得猛吞唾沫。

“那就吃吧。”

“多谢王。”红萼指着去头去尾,却没剁块的半只烤肉:

“请问这是?”

“兔肉。”

“喔!”红萼举箸努力夹半天,好不容易才夹起一小块烤兔肉送入嘴里,她笑眯了眼,赞道:

“呃……这皮烤得金黄酥脆,张口咬下,肉质滑腻柔嫩,好吃极了。”

“瞧你吃得眉开眼笑,诱得孤也想尝一口。”格萨王在一钵清水里净手,拿棉布巾擦干,用手撕下一只烤兔腿,大啖起来。

“王,您……”红萼不由得张大嘴巴。

“孤?孤怎么了?怎不说下去?”

“没、没什么。”红萼低头动箸作势夹肉,藉以避开他投射过来的探索眼神。

“你不说,孤也猜得到……你想问孤,怎不拿箸就直接用手抓着吃,这副吃相难道不怕有损王者威仪,对不?”

“对……啊!不、不、不对!”红萼顺着他的话点头说对后,赫然发觉这么回答似乎有些不妥,情急地放下箸拚命摇手改口说不对;只是,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难收矣!急得她托着苦恼的额头,恨不得咬掉闯祸的三寸小舌。

“你来自遥远的异邦异族,有此质疑,不足为奇。”

“……”天威难测,她选择不吭声,免得再说出可能惹祸上身的话。

“我们亚希耳族的祖先,早期以游牧狩猎为生,每每将该日所猎回的猎物烧烤后,全家人就围坐在一起,各自撕下烤肉抓着吃,其乐融融。直至建立宝迦国,一百多年来,历代的王和所有的百姓仍延续抓食烧烤猎物的传统,孤,也不例外。”

“由此可见,贵亚希耳族的祖先聪明、率性、不拘泥。”

“哦?此话怎讲?”他眼带兴味。

“就拿眼前您与臣妾为例吧!您撕下烤兔腿,直接抓着大快朵颐,两三下就吃得只剩下骨头,比起臣妾拿箸夹肉,唯恐夹的力道太猛,半只烤兔会从盘子里飞出去,只能小心翼翼慢慢夹,结果辛苦夹半天才吃到一小块肉,连塞牙缝都不够,想填饱肚子岂不是要挑灯吃到天亮?所以,臣妾认为直接用手抓着吃烤肉,才是最省事最聪明的吃法。”

“这都要怪用手抓食的传统太根深蒂固,才会令侍从一时大意,只记得为来自大唐的你添一副箸,却忘了将半只烤兔切块,以方便你取食。孤立刻传人送上一盘切块的兔肉给你。”

“不,不必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刚才你不是抱怨半只烤兔不好夹取食用?”

“没错,臣妾的却如此抱怨,因此,臣妾决定不用箸了。”红萼眼瞳子蓦地一亮,绽开粉颊上的两朵小梨涡,一脸子跃跃欲试。

“那……你打算怎么吃?”

“入境随俗。臣妾打算跟王一样,直接用手抓着吃。”红萼依样画葫芦,在清水钵里净手擦干,涂着蔻丹的纤手一手按住半只烤兔,一手轻易地将烤得酥脆的兔腿撕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呃……大口咬下,鲜美的肉汁从软嫩的腿肉中释出,在嘴里化开来,这滋味教人吃了好心满意足。”红萼很快就把兔腿啃光光,她放下骨头,神情愉悦地拿棉布巾揩嘴擦手,请示:

“王,臣妾吃饱了,可以起身走走吗?”

“你请便。”

“多谢王。”红萼这才想起自己一心一意只顾着吃,都忘了外头雷雨肆虐,她快步走到窗边,好奇地探出半颗头颅往外张望,冷不防,轰隆!雷鸣夹带闪电破空劈下,将猎屋照得白亮。

“喝?!”红萼吓一大跳,慌慌张张躲进格萨王怀里寻求庇护,她把头深深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两手死命环抱住他笔直的腰杆。

“别怕,我们在猎屋里很安全。”她主动投怀送抱,使得格萨王微微愣了下,旋即拿大掌来来回回轻抚着她的背脊,软言安慰。

“听您这么说,臣妾也就放心了。”她拍着心口,轻巧一笑,娇憨摸样教人看了不心动也难。

“唉!”格萨王吐出屏息已久的呼吸,情不自禁拿舌尖煽情地滑过她的唇瓣,惹得她一阵轻颤,怯生生探出粉丁小舌回应他。

这个生涩的小小回应给了格萨王大大的鼓舞,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渴望,不顾一切地将她按倒在毛毡上,两片炽热的唇印上她的,吻得激烈而彻底的需索着……

他的大手将她宽松的袍领滑至肩下,露出诱人的锁骨,她刷地红了脸蛋,羞得扑下两排浓密长睫,不敢注视他。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似擂鼓。

“孤曾允诺未经你同意绝不会强要你。”格萨王的厚嗓沙哑地附在她耳蜗:

“告诉孤,你要孤还是不要?若是后者,孤马上放开你,否则,再继续这样缠绵下去,孤恐怕将克制不住。”

“臣妾、臣妾,呃……臣妾要您。”她双手铺展如蝶翼,栖息在他的颈脖,无比娇羞无比肯定的回答。

“噢!”他如释重负的一声重喘,翻身叠在她身上……

火塘里舔着橘红的火焰儿,映着两条人影缱绻厮搂,唧唧啄啄……

百花节又称看花节,于每年三月底,百花齐放的春末夏初之际,在王城郊野隆重举行,乃宝迦国重要节令之一。为了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百花节,成千上万的百姓,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涌进王城。

百花节当日,由头戴金冠、身穿蟒袍的格萨王登上祭坛,率领文武百官焚香祭地,一则感谢天神庇佑过去的一年五谷丰收,再者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庄严肃穆的祝典之后,从所瞩目的赛马竞技正式登场,所有参赛者都是从各地推派前来的个中好手。

赛马音质顾名思义,既飙速度亦搏技术,参赛者必须在奔腾的马背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包括在马背上挺立、仰卧、翻滚……等等,端看谁的速度最快难度最高,谁就是比赛的夺魁者。夺魁者不但可获得一匹血统纯正的名驹,还可以以谋得骑兵司卫的官职,因此被视为光宗耀祖的大好机会,参赛者莫不摩拳擦掌,志在必得。

“让开!后退!再往退后……”开道的待卫不断大声叫喊,把群众隔开,清出一条通道,供格萨王、王后双双登上看台,并肩坐了下来。

“呜……呜……”低沉的号角响彻云霄,参赛者骑着马依序进场就预备位置站定。

七嘴八舌的群众顿时鸦雀无声,屏息注视着裁夺官将手中高举的红旗向下一挥,所有的马匹奋力向前奔驰,围观群众的情绪高亢得像掀开锅的烧沸滚水般整个沸腾起来。

参赛者纷纷在马背上施展个人的拿手绝活,艺高人胆大的参赛者时而仰藏马腹下,时而在马背上做前后翻滚,精湛的骑术博得围观群众大声叫好。不过,也有不少参赛者可能太过紧张,竟摔落马背跌个四脚朝天,立刻招来一阵讪笑,赶紧牵着马,灰头土脸离场。

经过一连串紧凑赛程的汰拣,天色渐渐暗下,下弦月已悄悄爬上淡蓝色的天空,终于,胜负分晓,夺魁者是来自桑布札伦,一个名叫辛洛的年轻人。

辛洛必恭必敬站在看台前,接受格萨王亲颁一匹全身毛色黑得发亮的大宛宝马,现场围观民众报以如雷掌声;接着,红萼王后也莲步轻移步下看台,准备将一纸骑兵司卫的任命状颁给辛洛,孰料辛洛竟抽冷子冲上前,一把扣住红萼的手腕往后扭,紧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横架在她脖子剩,在场群众全被这一幕震慑住。

“吓!”红萼的笑容僵在脸上,心,快速往下坠。

“大胆狂徒!竟敢对王后不敬,还不快点放开王后,孤可以饶你不死!”随着愤怒的斥责声,格萨王敏捷的身影已窜至红萼面前,辛洛毫不迟疑地划破红萼雪白的脖子,淌出一颗颗刺眼的血珠,所幸辛洛意在恫吓,伤口并不深。辛洛大声喊着:

“格萨王!你若不想见王后被割断喉咙,就下令待卫退开,让出一条路来!快!”

“众待卫往后开!”受制于红萼在辛洛手上,格萨王不得不妥协。这时候,从群众中窜出十多条人影,他们是辛洛的同伙,个个亮出预藏的刀刃,面向群众围成一道人墙,将红萼包围往,一步一步往后撤退。他们先把红萼推到前来接应的马背上,其余歹徒紧跟着一个个翻身上马,辛洛扬言:

“格萨王!安思巴亲王说,只要你在三天内宣布将王位让给安思巴亲王,王后将毫发无伤回到你身边,否则你就准备为王后收尸!”

“你替孤传话给安思巴,他若敢动王后一根寒毛,孤誓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格萨王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冷冷吐出。

“好!我会一字不漏把话带到。记住!三天后,王后是生是死就掌握在你手里。哈……”辛洛一群人扬长而去,马蹄扬起滚滚黄沙,围观群众一回过神,莫不议论纷纷。

“微臣防御疏漏、护驾不力,微臣罪该万死!”禁卫军统领上前请罪。

“发生这种事,身为禁卫军统领的你确实难辞其咎,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该如何把王后从安思巴手里救回来。至于你该当何罪,日后再议,你快去宣黑斯廷进宫见孤。”

“微臣遵旨。”

“去年,安思巴掳走冲赛城城主的妻儿,迫使城主对安思巴党羽目无王法大肆搜刮百姓财物的行径视若无睹。今日安思巴又故伎重施,派人参赛一举摘冠后,伺机挟持王后要胁王让位予他,企图以最小的代价谋取最大的利益。安思巴呀安思巴,你也不想想,此番面对的乃是格萨王,非冲赛城城主,这回你以小搏大的如意盘注定要落空。”在新的冲赛城城主到任后,即动身返回王城的黑斯廷语带嘲讽。

“孤从你说话的语气,不难嗅出你已然看出安思巴重复使用相同手法,表面上似乎占了上风,实乃自曝其短?”从红萼被掳走后就苦着一张俊脸的格萨王,总算露出一丝笑容,他欣慰地拍了下黑斯廷的臂膀,称赞道:

“你能洞见癓结,不愧是孤最信任、最器重、最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承蒙王谬赞。”

“虽然孤从冲赛城事件中洞悉了安思巴身边已无足够与孤对抗的人马,可安思巴手里如今握有红萼,比他拥有千军万马更教孤寝食难安。”

“依微臣之见,安思巴既已放话三日限期,就意味着王后暂时不会有危险,请王宽心。”

“没错,王后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必须抢在三日期限之前救出王后。”

“王,您是否已有对策?”

“嗯。”格萨王点头:

“孤命你大量点出悬赏告示,凡正确提供安思巴下落者,赏金五千两。”

“这……如此一来,王后遭掳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到戍守边防的独孤飞鹰耳里,届时他一定会前来理论,怪罪王没能保护好王后。”

“孤再三琢磨过,单凭官兵的力量要在最短期限之内找到安思巴的落脚处恐非易事,唯有透过重金悬赏,鼓励百姓提高警觉,注意周遭有无可疑的出入分子,进而向官方提供线索,双管齐下,或许可以在三日期限之内直捣安思巴巢穴救出王后。”格萨王神情有些无奈地撇唇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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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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