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初秋午后,阳光暖暖。

长安城中一如往常热闹,街上贩卖丝绸、瓷器、珠宝、香料的店铺或小贩,正热络地吆喝着,努力招揽生意。

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独自一人来到长安城东一间声名远播的「芙蓉坊」,此时,自屋内传出的弦鼓声不曾停歇。

「芙蓉坊」内,原本在招呼熟客的鹊嬷嬷瞥见有新客上门,扬着笑走了过来,年逾四十的她,因为保养得宜加上精心的打扮,看起来风韵犹存。

「这位爷看起来好眼生,是第一次来吗?该怎么称呼呀?」「我是苏州来的商人,姓宋。」「原来是宋爷,请进请进。」宋文彦点了点头,跟在鹊嬷嬷的身后进了「芙蓉坊」,他的目光在屋内兜转了一圈,随即说道:「听说『芙蓉坊』里有个色艺双全的头牌,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够开开眼界,一睹芳容与舞姿呢?」鹊嬷嬷闻言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为难。

「宋爷说的是咱们萝儿,但萝儿有她自个儿的规矩,不轻易见客--」话还没说完,一锭黄澄澄的小金子就递到了眼前,这么大手笔的见面礼,让鹊嬷嬷的眼睛一亮,立即眉开眼笑地收了下来。

「既然宋爷这么有诚意,我这就去替您安排安排吧!」鹊嬷嬷招了招手,要一旁的丫头先领宋文彦去房里候着,自个儿则去请「芙蓉坊」的头牌萝儿姑娘。

宋文彦被带到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房里没有过多的摆设,中间甚至刻意空出一大片空地,显然是为了方便跳舞。

不一会儿,美酒和几样小菜送了上来,又过了一会儿,房门再度开敔,一抹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宋文彦抬起头,映入眼帘的花容月貌,让他一阵失神,差点忘了呼息。

眼前这名女子约莫十八岁,身段纤细曼妙,在几乎所有女子都穿着大红大紫艳丽衣裳的「芙蓉坊」中,她却穿着一袭淡雅的水色衣裳,身上、发上也没有过多的珠花首饰。

然而,尽管没有艳丽衣着和珠宝首饰的衬托,那张娇媚的容颜却足以让他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失了颜色。

在她那张白哲的瓜子脸上,有着精致绝伦的五官,似笑非笑的水眸、嘴角微扬的红唇,在在散发着勾惑人心的魅力,即使她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儿,没朝他抛媚眼、递秋波,却已让他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宋爷,咱们萝儿都还没开始舞,怎么您就已经先失了魂儿啦?」鹊嬷嬷在一旁半开玩笑地轻笑着。

宋文彦回过神,猛点头赞道:「萝儿姑娘果然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真是绝色!想必舞艺也一定非凡出众吧?」「那是当然。」鹊嬷嬷拍了拍手,几名女子便鱼贯地走了进来,她们分持鼓、笛、钹、琵琶,静静地坐在房间的角落。

见鹊嬷嬷退到了一旁,上官萝儿始莲步轻移地上前,而当她一走到房间的正中央时,乐音声也随即响起。

悠扬的弦鼓声中,上官萝儿轻旋身子,双袖飞舞,柔若无骨的身子款款摆动,那身段轻盈如燕,舞姿则雅致如花。

随着乐音逐渐加快,她婆娑旋舞的身子也更加灵活,水色衣裙随之飞转,整个人宛如一朵水上盛开的莲花,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直到乐音终止,上官萝儿都已停了下来,宋文彦还没从她那令人目眩神迷的曼妙舞姿中回过神来。

见着他那失神的模样,上官萝儿嫣红的唇儿一扬,那妖媚的笑容瞬间让她美得更勾人心魂。

「如何?宋爷,咱们萝儿的表现还令您满意吧?」鹊嬷嬷一脸骄傲地问。

「满意!满意!『芙蓉坊』的头牌果然名不虚传,色艺双全,我今儿个可真是开了眼界!」宋文彦一边鼓掌,一边盯着上官萝儿猛瞧,眼中除了惊艳之外,还多了几分估量,像是在考虑着一件重要的大事。

一会儿后,宋文彦道:「妳们都下去吧!我想跟萝儿姑娘喝喝酒、谈谈心。」他又塞了一锭小金子到鹊嬷嬷手里,示意她帮忙打点。

有钱能使鬼推磨,爱财的鹊嬷嬷自然又是眉开眼笑地收下了。她回眸啾了上官萝儿一眼,像是在无言交代着什么之后,这才将其它姑娘全带了出去。

当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上官萝儿定定地啾着宋文彦,那娇艳的容颜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而她静静伫立的沉静神态带着几分傲气,让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一名舞伶,倒像是等着受人跪拜的公主。

「宋爷,萝儿不陪酒、不卖笑,更不卖身。」她语气不卑不亢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轻柔的嗓音悦耳极了。

「我知道妳有妳自个儿的规矩,就不知……万两黄金可否打动妳的芳心?」宋文彦试探地问。

「万两黄金?」上官萝儿微微一怔,没想到会听见如此惊人的数字。

宋文彦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它人在场后,压低了嗓音,说道:「有件事情,倘若妳敢做,我就给妳万两黄金当作谢礼。」「什么事情?」「我要妳帮我解决一个仇人。」上官萝儿闻言一愣,美眸浮现一抹诧异。

「解决?宋爷的意思是……要我杀人?」「不必拿刀砍人,只需下毒即可,容易得很。这事儿若是办成了,我会给妳万两黄金当作谢礼。要知道,像妳这样色艺双全的女子,委身在此实在太可惜了,有了这万两黄金,妳就可以远走高飞,当自己的主人了。」宋文彦以重利诱之,就不信会有人不爱钱财的。

「当自己的主人……」上官萝儿轻声低喃,神情忽然有些怔仲,但那恍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随即恢复了原先的神色。

她望着宋文彦,见他神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样的人,值得你付万两黄金来取他的性命?」「妳若是答应替我办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告诉妳。」宋文彦语带保留,毕竟两人还没真正合作,他可没傻得先泄漏太多的细节。

「为什么是我?」上官萝儿又问。

「因为妳够美、够迷人,而我要对付的,是个男人。」宋文彦望着她的绝艳容貌,相信任何男人都难以逃出她的魅力。

「再说……三个月前,那个借酒装疯想要侵犯妳的洪大富,不但连妳的手都没碰到一下,还被妳使计让他光着身子关在臭烘烘的茅房里,过了一天一夜才放出来,这说明了妳够聪明,也够机灵。」上官萝儿闻言,似笑非笑地瞅了宋文彦一眼。「宋爷到是个有心人,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也调查得这么清楚。」「我要妳办的事情非同小可,当然得先确定妳有没有那个本事,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来搞砸了我的大事。」宋文彦一脸严肃地说。

「说得是,宋爷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上官萝儿淡淡地称赞,美丽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情绪,让人难以看穿她真正的心思,而那让宋文彦更相信她绝对是个适合的人选。

「如何?万两黄金,妳在『芙蓉坊』只怕待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既然有机会脱离这里,当自己的主人,又何必要寄人篱下呢?」宋文彦再度劝道。

「这……我得想想……」上官萝儿并没有立刻应允或是拒绝。

宋文彦明白地点了点头,毕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她没办法立即作出决定也是很正常的事。

「没问题,我给妳时间考虑,但妳若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也不会放过妳的。」宋文彦出言警告。

上官萝儿微微颔首,算是答应替他保守秘密。

「好,那我过几日再来,希望到时候能听见满意的答案。」宋文彦转身离开后,上官萝儿仍静候在原地,过没多久,鹊嬷嬷果然如她预期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好女儿、好孩子,妳刚才舞得真好!」鹊嬷嬷愉快地赞美道:「这么多年来,妳总是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妳一定会让那位『宋爷』满意的!」她刻意加重了「宋爷」二字,语气透着一丝戏谵,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似的。

上官萝儿扬了扬嘴角,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眉心却突然蹙起。

「怎么了?又犯头疼了?」鹊嬷嬷问道。

「……嗯。」上官萝儿咬着唇儿,努力对抗着脑中那一波强过一波的痛楚,美艳的容颜因此显得苍白。

「快,妳不是随身带着药丸吗?快点先服下,然后回房去,让嬷嬷帮妳扎几针,很快就不疼了。」上官萝儿点了点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鹊嬷嬷有着不为人知的精湛医术,这些年来不论她有什么病痛,都是鹊嬷嬷帮忙医治的。

「唉……可怜的孩子,头疼的老毛病都跟了妳十多年了,亏我空有一身好医术,却偏偏无法根治妳这古怪的毛病。」鹊嬷嬷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

上官萝儿微微扯动嘴角,对自己这难以根除的毛病早已看开了。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了头疼时的剧烈痛楚,反正只要在发作时,赶紧让鹊嬷嬷帮她扎针便行了,出不了人命的。

三日后,宋文彦又来到了「芙蓉坊」,并且再度以一锭小金子换得与上官萝儿的独处。

「妳考虑得如何了?」宋文彦开门见山地要答案。

「宋爷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上官萝儿不疾不徐地反问。

「我说过,只要妳答应,我自然会告诉妳。」「而我的问题,就是我的答案。」既然她开口询问对方的身分,自然就是答应了。

宋文彦闻言双眼一亮,立刻压低了嗓音说:「很好!我要妳除掉的,是『白虎门』门主段劲遥!」一提起「白虎门」,他的语气就透着浓烈的恨意。

其实,他根本就不叫宋文彦,苏州商人只是他为了保命、为了避人耳目而不得不做的掩饰。

他真正的身分,是前幽州节度使吕铭顺之子--吕敔祥!

五年前,他爹不过因野心大了点,想要赚取更多的钱财,于是便伙同一些奸巧的商人暗中做些暴利害民的勾当,想不到却意外害死了一名皇亲。

这事儿他爹原本都已找了个替死鬼去顶罪,想不到却被「白虎门」前任门主段康轩查得一清二楚,还据实上报给多年来与「白虎门」关系良好的六王爷,并将相关证据转呈给皇上。

皇上对此事大为震怒,不仅革了爹的职,还下旨将吕家人全部处死。

幸好当时他正好到外地访友,闻讯立即乔装逃逸至他地,而家中一名忠心耿耿的仆人换上他的衣物之后自焚而死,由于尸首焦黑,无法辨识容貌,官差就当他是畏罪自尽了。

只是,他虽然侥幸躲过这场浩劫,其余的家人却无一幸免!

倘若不是段康轩多管闲事,他们吕家也不会一夕之间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笔血海深仇,他誓言要讨回来!可惜的是,他都还没有亲手杀了段康轩,那个可恨的家伙就先病死了。

然而,吕敔祥满腔的复仇之火并没有因段康轩的死而熄灭,他决定要除掉段康轩的独子段劲遥,好让段家绝后!

「段劲遥吗?我知道了。」上官萝儿点了点头。「不过,要如何离开『芙蓉坊』,以及如何到段劲遥身边,就得靠宋爷安排了。」「放心,这些我早有周详的计划。」既然上官萝儿已同意替他办事,吕敔祥便立刻找来了鹊嬷嬷,表明要「外借」上官萝儿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鹊嬷嬷惊讶地瞪大了眼。

「没错。」「宋爷,您可真爱开玩笑,萝儿可是咱们『芙蓉坊』的头牌,要是她离开一个月,那我这儿的损失……」「萝儿姑娘一个月能够替『芙蓉坊』赚进多少银两,我付三倍给妳就是。而且,我还可以先付一半。」吕敔祥爽快地说。为了报仇,花再多的银两他也在所不惜。

一听见这么优渥的条件,鹊嬷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宋爷此话当真?」「那是当然。」鹊嬷嬷转头望向上官萝儿,问道:「萝儿,妳怎么说?」「倘若嬷嬷同意,萝儿没有意见。」「那好,成交!」鹊嬷嬷眉开眼笑地走向上官萝儿,亲热地拉起她的手。

「萝儿,既然宋爷这么赏识妳,这一次,妳可得要好好地表现,别让嬷嬷失望,知道吗?」鹊嬷嬷开口叮咛着。

吕敔祥瞥了鹊嬷嬷的背影一眼,只当鹊嬷嬷正因为赚了一大笔钱财而乐着,却没有瞧见背对着他的鹊嬷嬷脸上掠过一抹狡脍的笑,像是在嘲笑吕敔祥自个儿送上门来当她们的过河桥。

上官萝儿抬起头,与鹊嬷嬷交换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柔嫩的红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嬷嬷放心,我明白自己的本分,不会让嬷嬷失望的。」她当然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而那--并不包括要段劲遥的命。

皎洁的月光,映照在「白虎门」大门外那尊猛虎雕像上,让那头栩栩如生的猛虎显得更加威凛。

自从唐朝立国以来,「白虎门」就已是个颇具盛名的江湖组织,由一代大侠段青剑所创立。

「白虎门」一向行侠仗义、扶弱济贫,延续了好几代,近百年来所有弟子一直严格遵循着门规,很受各地百姓们的爱戴。

两年前,前任门主段康轩不幸病逝,由他年仅二十三岁的独子段劲遥担任「白虎门」的新门主。

今晚,段劲遥在「白虎门」中设下了一场丰盛的筵席,用以款待来自苏州的商人宋文彦。

这个月初五,是段劲遥继母苏红袖的二十五岁生辰,宋文彦送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玉菩萨,想拉拢「白虎门」的意图很明显。

宋文彦是个商人,贩卖的货物时常需要在各地间往来运送,他拉拢「白虎门」图的不外乎就是希望运货的队伍因「与白虎门交好」而不会被盗匪觊觎。

由于继母已收下了那尊珍贵的玉菩萨,段劲遥不愿欠下太多人情,便设下筵席款待宋文彦,算是回礼。

这晚,吕敔祥以「宋文彦」的身分准时赴约,还带了几名女子同行,其中一名女子的脸上还戴着面纱。

「段门主,久仰大名。」吕敔祥一边拱手为礼,一边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子。

早就听说「白虎门」的新门主段劲遥和前几任门主的正气凛然不太相同,是个亦正亦邪的人。他不仅狂妄霸气,像个天生的掠夺者,甚至还有一双锐利如鹰却莫测高深的眼眸,像是能轻易看穿一切诡计,绝对是个不容小断的男子。

今日一见,证实传言果然不假。

这男人有着飞扬的剑眉、墨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再加上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然而他除了有着令女人倾心的俊美脸孔之外,浑身还散发出一股令男人不由得心生敬畏的凌厉霸气。

吕敔祥的心暗暗一凛,提醒自己必须加倍小心,若是不慎被段劲遥瞧出了什么可疑之处,说不定他今晚将走不出「白虎门」的大门!

「上回我送夫人的不过是份薄礼,不成敬意,想不到段门主今晚还特地设下了筵席,宋某实在受宠若惊。为了回报段门主的盛情,宋某特地安排了一段节目,保证让段门主满意。」「是吗?」段劲遥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跟在吕敔祥身后的那些女人,最后落在那名戴面纱的女子身上。

打从她们一进来,他就特别注意到这名女子。虽然她戴着面纱,无法窥见她的容貌,可她的身段窈窕曼妙,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叫上官萝儿,是一名色艺双全的舞伶,今晚将为段门主献舞助兴。」吕敔祥指着上官萝儿说道。

「色艺双全?那我倒要开开眼界了。」段劲遥说道。

「绝对不会让段门主失望的。」吕敔祥信心满满地笑道。

在吕敔祥的示意下,一旁的女子们纷纷取出各自的乐器,而上官萝儿则缓缓走到大厅中央,纤纤玉手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当她的容貌一呈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惊艳不已,就连段劲遥也不例外。

今日她穿着一袭翠绿色的衣裳,头戴翡翠花冠,绝美的容颜在经过精心的妆扮后显得艳丽无双,整个人透着一种妖媚的美,让在场所有男人看得心旌动摇。

上官萝儿抬起头,柔媚的水眸对上了段劲遥的眼,他那锐利炯亮的目光,让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阵轻颤,蓦地想到大门外的那尊石虎雕像。

这男人确实就如一头猛虎,浑身散发着掠夺者的强势气息。想要除掉这个男人,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开始吧!」吕敔祥的声音,拉回了上官萝儿的思绪,她轻点了下头,悦耳的弦鼓乐声随即响起。

她玉臂轻舒,随着乐音婆娑起舞,曼妙的身姿宛如迥雪飘摇、柳絮飞转,美丽的衣裙随着身子的旋转而飞扬出一道道令人赞叹的弧形。

比起那日在「芙蓉坊」中娇柔软媚的舞姿,今晚的她左旋右转,灵活如风,加长的水袖随着她的快速旋转而飘飘回旋,整个人宛如出尘的仙女,随时就要凌空飞天了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当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欣赏上官萝儿的舞姿时,吕敔祥却是努力压抑着恨意,冷眼看着段劲遥,恨不得能立刻将他千刀万刚!

眼看上官萝儿的表演结束,吕敔祥赶紧收敛心神,换上了讨好的笑脸。

「如何?段门主,萝儿姑娘的表演,没让您失望吧?」段劲遥望着上官萝儿,而她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交会,她一瞬也不瞬地啾着他的黑眸,柔媚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勾引着他,即便他用着狂妄放肆的目光盯视着她,她的美目仍旧不闪不躲的,甚至还朝他弯起红唇,漾开一抹足以挑动男人心的绝美笑靥。

「很好!萝儿姑娘果真色艺双全,不仅有着令人惊叹的舞艺,更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在她的身旁,只怕任何女人都要相形失色了,您说是吗?继母。」段劲遥忽然转头问着坐在另一端位子上的苏红袖。

苏红袖一愣,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扔给她。

她与段劲遥同年纪,今年不过二十五岁,由于她是「白虎门」一名老将的女儿,因此可说是和段劲遥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些年来,许多人都以为她会嫁给段劲遥,然而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却嫁给了前任门主段康轩,成了段劲遥的继母。

苏红袖望着上官萝儿,她勉强扯动嘴角,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道:「那是当然,萝儿姑娘的美貌实属世间少见。」论起容貌,苏红袖已算得上是个清丽秀雅的美人了,但是和上官萝儿一比,立刻却宛如陪衬的绿叶般失了颜色,教她怎不暗暗气恼?

「呵呵!坦白说,萝儿姑娘是我刚买下的舞伶,既然段门主如此喜爱,索性就送给段门主吧!」吕敔祥大方地说道。

段劲遥闻言挑起眉梢。「喔?如此绝世美人,宋老板舍得?」吕敔祥摆出生意人的嘴脸,嘿嘿地笑道:「美人虽然销魂,可我是做生意的商人,没有什么比稳稳当当地赚钱还重要了。实话说,宋某之所以舍得佳人,也是希望段门主往后能够多多关照,好让宋某在『白虎门』的照应下,生意能够做得更加稳当顺利啊!」听了这番话,苏红袖抢在段劲遥之前开口说道:「只要宋老板做的是正当清白的生意,『白虎门』自当会本着行侠仗义的精神相助,又何需宋老板割爱,送出如此重礼?」段劲遥闻言,唇角一扬,勾出一抹冷冷的笑。

苏红袖这话显然是反对他收下这份「重礼」,但是他并没将她的话当一回事,黑眸甚至还闪动着叛逆的光芒。

「既然宋老板如此盛情,我就收下了。」他说道,而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给苏红袖面子,毕竟她才刚开口反对过。

苏红袖的脸色微变,眼神透着明显的不悦,但她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没有当众动怒。

至于段劲遥则对于惹恼了继母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美人儿身上。

「来吧!」他对上官萝儿说:「既然从现在开始,妳已经是我的人了,那就再替我舞一曲吧!」「是。」上官萝儿柔顺地应了声。

早在今日踏入「白虎门」之前,她就已知道自己会依照计划被「转送」给段劲遥,而既然现在段劲遥成了她的「新主子」,那么在她的任务顺利完成前,她自然得扮演好一个乖乖听话的舞伶。

她朝段劲遥绽开一抹娇媚的笑颜之后,示意一旁的姑娘们再奏一曲,自己则酊合乐音再度起舞,然而当她的水袖才刚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迥圈时,段劲遥却忽然抓住了水袖的一端,使劲一扯!

上官萝儿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惊呼一声,整个轻盈如燕的身子朝他飞去,跌进他的怀抱之中。

她愕然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而他强壮的双臂圈抱住她的身子,他阳刚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着,让她恍惚间有种错觉,像是自己跌进的不是他的怀抱,而是猎人精心布下的陷阱。

「我改变主意了,与其让妳舞给大伙儿瞧,倒不如独享妳的美丽。」段劲遥霸气地说道。

他伸出手,长指轻划着她柔嫩的脸颊,照照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的眼,那锐利的眸光彷佛能看穿她心底深处的秘密。

上官萝儿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开始觉得这一回的任务超出预期的困难,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自己会被这头猛虎给吞噬了。

「会喝酒吗?」段劲遥问道。

「我……不太会……」「无妨,就从现在开始练习吧!」段劲遥说完后,先是饮尽了自己桌前的酒,接着忽然抬起她的下巴,当着众人的面吻住她的唇,将酒液哺喂入她的口中。

上官萝儿惊愕地瞪圆了眼,被他狂浪的举动给吓着了。

她直觉地想抗拒,但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身分和任务,也只能迅速压下挣扎的冲动,佯装柔顺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承受着他的掠夺。

她以为她已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藏得很好了,然而她那一闪即逝的僵硬神情,却没有逃过段劲遥锐利的眼眸。

一抹冷冷的笑意掠过他的黑眸,他不仅霸道地将酒全喂入她的口中,还放肆地吻了她一回,火热的舌强势地探入她的唇间,纠缠着她那不知所措的丁香舌,恣意品尝着她甜美的滋味。

入喉的酒带来了一股烧灼感,而他的气息、他狂野的吻,更让上官萝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微微地晕眩了。

这个放肆的热吻持续了许久,久得让在场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段劲遥这才松开了怀中的人儿。

他满意地看着上官萝儿意乱情迷的神情,长指轻抚着她那被吻得更加嫣红肿胀的红唇。

「果然是个销魂的礼物,只怕是男人都抗拒不了啊!」段劲遥挑起上官萝儿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绝美的容颜。

相对于他的愉悦,苏红袖的脸色则是又更难看了几分。

她原本还想隐忍,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轻斥:「当众亲吻一名舞伶,成何体统?身为『白虎门』的门主,你别忘了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更何况这会儿还有客人在场哪!」「哈哈哈!继母教训得极是,往后我会尽量记得关起门之后再好好地享用美人,这样行了吗?」段劲遥睨了苏红袖一眼,眼底透着一丝挑衅,他甚至仍搂着上官萝儿,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苏红袖咬了咬牙,僵硬地说道:「你若能知道轻重,那是最好。我身子忽然有些不适,先回房去了。」段劲遥冷眼看着苏红袖离去,并没有安抚她怒气的打算,而上官萝儿才刚从意乱情迷之中回神过来,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疑惑。

即使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她这个外人也能感觉得出这对继母、继子之间似乎暗藏着火药味。

不知道他们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恩怨纠葛?而那对她的任务会是助力还是阻力呢?她可不希望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旁生枝节呀……「怎么了?妳在想些什么?瞧妳都想得入神了。」段劲遥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上官萝儿很快地回过神,眨了眨美眸,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说道:「我没有想什么,只是有些不胜酒力罢了。」她很机灵地替自己的分神找了个借口,不过一想到刚才他喂她喝酒的方式,她的心跳就蓦地变得紊乱,双颊的热度也无法控制地上升。

过去十八年来,她从没有让任何男人碰过她的唇,更别说是用这种狂野霸道的方式吻得如此火热,那种感觉对她而言太陌生,也太震撼了些……段劲遥勾起嘴角,没有再说些什么,像是接受了她的说词,然而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却让上官萝儿的心一阵紧缩,隐约感觉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很难瞒过这个莫测高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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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舞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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