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惠灵?」久久等不到她的答案,他忍不住催促。
「呃,没什么啦,就我们事务所开分所嘛,所以我就被派去那边支援了。」她决定还是用同一个说辞,免得家里那个大内奸又说溜嘴,那就头大了。
「是吗?」手机那头的他蹙了获眉,只是她看不到。「在哪个县市?」
不是没有会计师事务所开分所,只是现今交通便利,就算要开分所也会分隔得较遥远,否则他很怀疑这样的投资报酬率是否划算。
「台中北屯!」听说那里新规划了新都公园,还有儿童公圜,感觉环境应该不错,所以她把房子租在那里。
「住宿呢?」北屯是台中人口最多的行政区,人多生意就多,他对这个地点倒没太大的质疑。
「新据点嘛,公司租了个小套房给我当宿舍啦!」嘿嘿,这个她想过了,不然以她这小小职员那微薄的收入,若公司没提供住宿,怎么算都亏大啦!
「嗯。」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追问,那就……换个方式掌握她的行踪喽!
「什么时候搬?找搬家公司了?」
「这周末要搬,有几家搬家公司还在考虑。」她浅叹,好怕遇到搬家土匪喔!
「我有认识的搬家公司,要不要帮你联络?」他抛出一个既可以理所当然知道
她的新住所,又能提供帮助的疑问句。
「欸?」她惊叹,一整个兴奋起来。「好啊好啊!你什么时候可以让对方来估价?」
「那就明天约个时间,可以吗?」
「下班后?」
「下班后,我去接你。」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天真的白惠灵只想到找认识的搬家公司比较不会吃磨,压根儿没想到这个决定,完完全全出卖了自己未来的「根据地」,无所遁形啦~~
「我的妈啊!总算忙完了!」瘫坐在沙发里,白惠灵整个虚脱。
虽然她只负责指挥,例如哪些箱子该摆在什么地方之类的,可或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体质有所改变,因此当搬家公司卸完货,她付钱让他们离开后,她一整个累瘫了,感觉全身骨头都松散了。
「你又没做什么,怎么会那么累?」他边由购物袋里拿出饮料递给她,边坐到她身旁关心地询问。
由于搬家公司是彭聿伦找来的,因此于情于理他全程参与,包括上货、卸货和跟车他开着自己的车跟在搬家公司的车屁股后面,车上载着白惠灵,以免她坐货车会不舒服。
「不知道,就感觉很累。」她微喘着气,心想可能是这阵子一直在打包行李,有些东西囤积太久形成尘蟎,导致她在整理时造成呼吸道阻塞,才会不舒服。
「惠灵?」见她两颊浮现不寻常的红晕,他心下不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发现她的体温比自己高上许多。
「你好像发烧了,这样不行,我先带你去看医生。」他拉起她的手,发现她软绵地施不上力,他遂拦腰将她抱起,引起她尖声怪叫——
「安静点!」他蹙起眉,拍了下她的臀,要她乖乖闭上嘴。
「你?!」她震惊不已,没想到他竟然打她屁股?!
如此稍嫌亲密的举动,教她霎时龈红了脸,好在身体的热度教她的脸原本就呈现粉色,因而不至于让他看出端倪。
「乖一点,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他不给她任何抗议的机会,直接将她塞进车里。
她的住处较靠近北屯郊区一带,他在这不算熟悉的街道上绕了两圈,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家诊所,也不晓得医生的医术好不好,算不算病急乱投医,总之先进去看诊再说。
而他如此大剌剌地将她抱进诊所的举动,引来旁人的侧目及窃窃私语。
「彭聿伦,你快放我下来啦!」她愈来愈不安,也愈来愈害羞,几乎将整张脸埋进他的肩窝。
「都到诊所了,你忍忍咩!」他翻翻白眼,直到诊所柜台才将她放下,并伸手向她要健保卡,为她办了挂号。
白惠灵头昏脑胀,分不清是因刚刚离地球表面有点距离,还是太累才感到晕眩。
「马上轮到你了,你再忍耐一下。」彭聿伦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压低音量在她耳边低声安抚。
怎么今天搬家,明明都是工人在搬,她却会累成这样?不会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她自己没察觉吧?彭聿伦内心焦急,却只敢闷在心里,没让她发现。
白惠灵倚着他,身体不断发热,连心都跟着暖和起来。
原来身边有个人陪着是这么温暖,和姐妹淘在一起时的感觉不太一样。
和姐妹淘在一起时,可以很三八、天南地北地乱聊,可感情再怎么好,总会因各自的工作和个人的琐事而分离,但他给她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她清楚地知道,除了家里的亲人,世上还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这种被重视、宠溺的尊荣及安全感,不容忽视地环绕着她——
怎么办?她好像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耶!
他是自己肚里那块肉的爸,喜欢他应该是极合理的事,但她却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想法,说起来还真矛盾……肚里那块肉?肚里那块肉?!妈妈咪啊!她完全忘了这是得在他面前保守的秘密!
「彭聿伦,我、我好多了,不用看医生了,走吧走吧!」她差点没跳起来,略显惊慌地拉他。
「怎么可能?而且都挂号了……」彭聿伦一脸莫名其妙。
「白惠灵小姐。」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同时,护士小姐唱名了。
「不要!我不要看医生!走了啦!」她像个闹别扭的孩子,死命地拽着他,硬要拉他走人。
她的举动太吊诡了。明明脸还是红的,讲起话来还有些小喘,怎么突然急着要走,而且如此坚持?
难道……难道她藏着什么他不能知道的秘密?!
「惠灵!」
他蓦然伸手握住她的双肩,音量不大,但坚定的语气和压制着她却不让她感到疼痛的力道,神奇地令她迅速安静下来。
「干么?」她不安地反问。
「你有事瞒着我。」他微眯起眼,瞬也不瞬地锁紧她双眼,使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没有!」她回答太快,快得教人不起疑都难。
彭聿伦深吸了口气,语气坚定地一字字说得清晰——「如果没有,现在就进去给医生看。」
「我、我又不认识他,干么给他看。」她完全是个闹别扭的孩子,不肯就是不肯。
「因为你不舒服。」他大方提醒。
「我没有不舒服!」如果不是在公共场所,她一定会尖叫。她激动地压低声音对他吼,慕然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还说没有不舒服?」他简直想掐死她!
显然文明的方式不管用,那只能再用半胁迫的了。他咬咬牙,再次不由分说地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将她抱起,大步往诊间走去。
「该死的彭聿伦!你放我下来!」她一路手脚并用地攻击他。
诊间里的医生和护士见这情况,两人互看一眼,护士小姐的额上仿佛滑下三条黑线,倒是那白发苍苍的医生笑吟吟地瞧着他们俩,并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彭聿伦将白惠灵放下。
彭聿伦将白惠灵放到椅子上,过程中还引来她的抗议。
「小姐,元气十足喔!」老医生笑道,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吹动白色的胡子,看起来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既来之,则安之,让伯伯我看一下不会少块肉的。」
「……」哇例!白惠灵霎时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让护士小姐测量体温。
她其实没怕过什么,可吊诡的是她还真怕和老人家过招。每每遇上老人,她绝对是弱势的一方,完全拿老先生、老太太没辙,也不晓得是哪儿出了问题,真的很伤脑筋。
「嗯,轻微发烧。」老医生听了护士小姐报上来的温度,再以听诊器听诊,接着拍了拍桌上的长条型卧枕,要她把右手摆上。
「来,把手放上来。」
「……你这里不是西医诊所吗?」太奇怪了吧!怎么家医科的医生还要把脉?
这里确定是她熟悉的台湾吗?!
「没错没错,你把手放上来就对了。」老医生继续笑道。
不安地睐了彭聿伦一眼,见他对自己点了下头,她咬咬下唇,不甚情愿的将手放到卧枕上。
应该是遇到怪怪的庸医了,哎~~
算了,如果这样可以让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放心一点,那就看吧,至于药……就趁他不注意时再倒掉,她可不敢吃!
老医生右手顺了顺胡子,左手轻放在她右手腕上,才一会儿,老医生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