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倪蓓沛洗了个舒服的澡,身上穿着惯穿的薄纱睡衣,正准备看点书好就寝,不意听见门外似乎传来争执的声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套上睡袍,打开门一探究竟。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打开门的瞬间,正好看见站在门外的王文珍态度坚持的对着韩骥之说话,她眨了眨眼,直觉开口询问。「怎么了吗?伯母。」
韩骥之一见到她出现,顿时两眼一翻,一脸无奈。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能分房睡呢?两个人一定要睡在一起,感情才会好。」王文珍一见到她,开始耳提面命的展开「机会教育」。「你看现在的社会,那么多人离婚就是因为感情不好,绝对不能分房,你等等就给我到骥之房里睡。」
「呃……可是我们还没……」天啊!早知道她就不开门了,瞧她为自己找了什么麻烦!
「欸——结婚是迟早的事,计较那些做什么?」王文珍不容她辩驳的直接下达「懿旨」。「我可不允许离婚什么的事发生,总之你们两个感情要一直好下去就对了,去去去,去骥之房里睡去。」
「可是伯母……」她跟韩骥之不是那样的关系啦!
「没有可是。」王文珍强势的打断她没说完的话,不由分说的将她推往韩骥之身边。「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跟你韩伯伯就睡这个房间。」
倪蓓沛深吸口气,无措的朝韩骥之投以求助的眼神。
可惜韩骥之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面对她的求助,他也只能无奈的耸肩。
虽然老妈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他心里倒是有点感谢老妈的推波助澜,希望老妈无心的搅和,能让他和蓓沛停滞不前的感情有意想不到的发展——他不禁如此暗暗期待。
「我知道了。」倪蓓沛也清楚韩骥之的为难,她思忖了下,咬牙答应。「今晚开始,我就搬到骥之房里。」
「这就好、这就好。」王文珍像拿到糖的孩子,瞬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好了,你们快去休息,我跟你韩伯伯也要睡了,晚安喔!」
「晚安。」拉了拉睡袍的领口,倪蓓沛脚步僵硬的往韩骥之房间走去。
她的决定让韩骥之很是惊讶,与母亲道过晚安后,安静的跟上她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原以为她会大力争取自己的权益,甚至不惜让他的计划破局——以她学生时代的个性,她极有可能那么做,但是她并没有,反而委婉的接受老妈的指示,教他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人的性格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是什么导致她作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和自己的约定,不得不委曲求全?
还是……她也同自己一样,想让他俩的关系变成他所期待的亲密爱侣?
该死!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怎么可以像个青春期的男孩一样脸红心跳?他心跳加速的关上房门,边暗咒自己胆小。
不行,他是男人,而且是这整起事件的主导者,无论如何他都该表示点什么。
他闭了闭眼后转身面对她,试图说点什么缓和尴尬。「那个,我……」
「没关系,我答应要帮你,就一定帮到底,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她阻断他未竟的话语,背着他脱下睡袍。
薄纱睡衣透过床前的床头灯,让她纤细曼妙的身段无所遁形的呈现在他眼前,他狠抽口气,懊恼的察觉身体产生自然反应。
该死!他突然不确定让她与自己同床共枕,到底是喜还是忧?
他断不可能在没得到她的同意下就占她便宜,可她即将睡在他的床上、他的身畔,他该如何压抑自己对她藏也藏不住的冲动和欲望?!
倪蓓沛浑然不觉他的挣扎和冲动,因为她也努力的压抑自己的心跳和羞意,提不起回头看他的勇气,兀自走到床边坐下,身体钻进被窝里。
「睡吧。」
最好这种情况下会睡得着!
几乎将天花板瞪出洞来,韩骥之躺在床上根本没办法合眼,这辈子活到现在,他从没一夜像今晚如此难以入眠。
身边的人儿似乎睡得很沉,匀称且短促的呼息纠缠着他的耳,鼻端闻嗔到的是她身上自然散发的馨香,就像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紧紧束缚住,不断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的身体持续保持在亢奋的状态。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何等天大的折磨,讽刺的是,这折磨还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僵硬的侧转过身,凝着蓓沛的睡颜,他不觉看得痴了。
其实在刚离开台湾时,他曾想过自己这段青涩的感情,必然会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消失,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对她的思念,不仅没有受到空间的影响,甚至还因时间的增长而加深,导致他无法和任何女性交往,因为那些女人都不是她倪蓓沛。
其中当然不乏比她漂亮、火辣,甚至比她有气质的女性,但那些女人却完全挑不起他想和她们交往的欲望。
他也想过,自己或许这辈子就这样过了,直到总公司决定将触角延伸到台湾,他平静的心便不由自主的起了波澜,只因这块土地有她。
然后一切就像老天爷安排好了似的,遍寻不到的她因他的员工借款潜逃而现身,巧妙的让他拥有这绝佳的机会接近她、触碰她。
为了得到她的心,他用计将她拐到自己身边,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她、疼宠她,问题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会明白他的心意?
突然,身畔沉睡中的人儿似乎被什么惊动了,不安的蠕动了下,像寻求保护般无意识的往他挪移。
他惊愕的瞠大双眸,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就怕吵扰了她的睡眠。
可是那人儿显然不肯轻易的放过他,她开始蹙眉、身体打颤,接着竟然毫无预警的轻泣出声,差点没让他因过度惊讶而跌下床。
救郎喔!刚才不是还睡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哭了?
韩骥之不知所措的瞪着她眼角的泪,举起手想拍抚她又怕唐突了佳人,就在这迟疑间,她的泪滑下脸庞,迷蒙的水眸随之睁开,我见犹怜的凝着他。
「蓓、蓓沛?」这还是他头一回见识到她的泪,那透明的水液像会灼人似的,让他心口一阵窒闷。「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哭了?」
「我作恶梦……」她轻泣着,眼角和鼻端都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好可怕的梦……」
「不过是梦嘛,没什么好怕的。」他心疼的安慰道:「况且有我在,别怕,快睡吧!」
「可是……我怕又作那个梦……」她吸吸鼻子,似乎真的很难过的样子。
其实她根本没作梦,因为她根本没睡着,从她躺上这张床开始就无法真的安心入睡,因为他就和自己躺在一起,她只能紧闭着眼、揪扯着棉被,细数自己的心跳,甚至害怕自己略快的心跳声被他听了去。
只是这么数着数着,数到后来也不晓得正确的数目是多少,她却开始为自己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