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韩旭奇已经站在浴室里准备要刮胡子了。
他拿起刮胡刀,却从镜子里瞄到门边探出一张小脸,眼睛溜溜转地看着他。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微笑回头,自己的起床时间一向比较早,刚刚还看她卷着被子睡得很熟呢!
“要是晚点起来就看不到你的猛男秀啦!”她顽皮地笑着,故意用色咪咪的眼神扫视他只穿着一条睡裤,上半身打赤膊的男性体魄,一副流口水的样子。
他的身体没有“块块分明”的健壮肌肉,但劲瘦的肌理却看不到一点赘肉。宽阔的肩膀接着厚实的胸膛、收窄的腰部……她满意地点点头,从门框后站出来。
“一大早就胡说八道。”他轻斥,眼里满是宠爱。然而一见到她身上穿着他的睡衣,他唇边的笑意马上消失,面色凝滞。
“怎么样,不能借你的睡衣来穿一下喔?”她抬起下巴,对他扮了个鬼脸。
她的衣服昨晚在和室房里就被他脱光了,起床时看到挂在衣架上的睡衣便顺手取来套上,没想到下半身的睡裤竟穿在他身上哩!
“可以……我只是怕我待会儿会刮破脸,血流如注。”他看着她宽松睡衣底下露出的雪白双腿,想起它们光洁细致的触感,昨夜紧紧圈住他的腰……
他喉头滚动,一大清早的脑袋就大受刺激,感觉精神抖擞。
“安啦,到时候我会马上帮你人工呼吸的。”她笑呵呵地保证,因他着迷失神的目光感到欣然自喜。
“喂!为什么大量失血要先做人工呼吸啊?”他愈听愈不对劲,正色质疑她急救失当。
“也对喔,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我救不了你。”她想想也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转而要他自求多福。
他两眼一瞟,受不了地摇摇头,觉得女友已经拥有从天兵晋升为天将的资格了。
韩旭奇回过头去刮胡子,刮了几道,他发现自己真的会分心——
“你先出去,别一直站在那里。”他对着镜子里的那抹窈窕倩影说道,看她还真的站在那不动,单纯地注视着他。
“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出声吵你。”她觉得自己没有影响到他。
“我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我刮胡子。”他从没遇过刮胡子旁边还有观众的,而且她还一脸笑盈盈,教他怎么能专心。
“可是我喜欢看着你呀。”她甜蜜地笑着。喜欢从他每晚都会睡在上头的床铺醒来,身上和他穿着同一套睡衣,看着他做每天都会做的事……这些生活中的平凡小事都让她觉得自己和他很亲近、很快乐、很幸福。
“你真的想看我刮花自己的脸吗?”他开玩笑地说,其实自己也好喜欢注视着她,就像昨夜她入睡后,他也慈祥了她许久才舍得闭上眼。今早醒来看到她躺在身旁睡得香甜,他的心就莫名的愉快,连挤牙膏都会笑。
但是此时不同,旁边多个人的感觉真的怪怪的,不太自在。
“好嘛好嘛,我不看你就是了。”她才不舍得他那张俊脸被划伤呢。
他本以为她要走出去,结果她却反而走进来,从背后抱住他。
“这样行了吧,我没在看你喽,刮吧。”她微笑着,脸颊贴着他的背,所以真的看不到他刮胡子了。
“你这样我更不能专心了。”他苦笑,一点都不觉得背后紧贴着她柔软的胸脯会比看着她放松。
“那干脆不要刮算了,反正留点胡渣也挺有个性的,你今天就来走颓废风,连领带也别打,用新造型去上班吧,总监。”她在脑中幻想他极富性格的新风貌,耳边听他说话时从胸腔里传来的共鸣震动,觉得好好玩喔。
“不刮胡子是很颓废没错,但只刮了一半的胡子就很可笑了。”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半边脸光溜溜、半边脸沾着白色泡沫……正是呆瓜本人是也。
“不会呀,这样看起来刚好有点颓废又不会太颓废。”她探出半个头看看镜中人,表示自己的欣赏,也正好印证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她真的很爱他。
“好了,放手,我真的要刮胡子了。”他侧过头下令。
“不要,我就是要一直赖着你。”她不为所动地耍赖皮。
“叶柏心,别闹喽……”他举高手臂、扭扭身体,向左转、向右转……背后的女人却反而抱得更紧,正面曲线牢牢服帖,硬是跟着他原地打转,不放就是不放。
韩旭奇停下绕圈圈的游戏,没辙地失笑,对她这种幼稚的行为感到很无力。
“你知不知道传说中有一种妖怪会一直黏在人的背上不下来,甩也甩不掉?”他意有所指地揶揄她。
“那么那只妖怪也爱上了那个人类,像我一样这么爱你吗?”她悠哉地回答,声音里有着飞扬的笑意。
“不,它后来变成一颗巨石,愈来愈沉重,最后把那个人给压死了。”他很白目地说。
“那我跟它不一样,我没那么重,不会把你压死。”她水来土掩,嘻皮笑脸地挡回去。
他哈哈大笑,放下手中的刮胡刀,拿毛巾抹掉脸颊到下颚泡沫,一把抓住她的手,回头眯起眼—
—
“我看你分明就是只爱调皮捣蛋的小妖精,看我今天怎么收服你。”他突然出手猛搔她痒。
“啊——住手,我怕痒……哈哈哈……快停……哈哈……救命呵……”她抓住他的手想阻止,但一点效果也没有,只好开口求饶,整个人又缩又扭,笑到肚子发疼。
他愈玩愈起劲,把她逼到角落也没打算停手。
她无路可退,只好拚尽全力推开他,乘机跑出浴室,一跃上床,趴倒在床上大口喘气,整个人酸软无力,觉得腰腹还是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像被电疼了一样。
“快过来,小妖精,让我好好替天行道……”韩旭奇追出来,站在床边摩拳擦掌,这角度瞧见她趴在床上娇喘不止,面若桃红,衣下还露出半边俏臀……当下更是见猎心喜,坚定了他想“收服”她的决心。
他扑上床——被她闪掉,动作灵敏地爬向另一头……
他快手逮住她的脚踝,把她拉回来。
“啊!干么咬人家屁股?”她惊叫,摸着被咬一口的屁股回头看他——
又是那种坏坏的神情。
他勾唇浅笑,露出忻忻得意的表情,一手还紧抓着她的小腿不放,一副跃跃欲动的模样。
她也不甘心地抿起嘴,决定为自己讨个公道,总不能白白被他咬一口。
“我要报仇!”她大喊一声,张牙舞爪的展开反扑行动,换她抓住他的手腕,脚丫子朝他的下半身又铲又推……
“给我转过去,快点……我也要咬你一口……用力的咬回来……”她不时龇牙咧嘴,作势要咬人,要他最好乖乖就范。
她很认真的表情,却逗得他大笑连连,借力使力的和她缠斗打闹,半躺在床上任她拉扯。
“咬不到、咬不到……”他还火上加油地逗着她玩。
“吼——我真的要生气了……咬你正面喔!”她气呼呼地出言威胁。
“没想到你这么开放,真大胆。”他笑得很无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用有“色”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我……才不是咧,不准你乱想。”她脸红得像太阳,想也不想就朝他的胸膛劈下一掌——
还真有点吃痛!他摸摸胸前的五指印,眯眼拉下她,翻身压住她的身子,嘴唇贴近她的雾鬓:“让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我想要……”
他边说边做,把火辣辣的枕边细语全化为令人意乱情迷的大胆举动,害她忘了复仇,忘了抵抗,只能融化在他怀里……
“唔嗯……你的胡渣好刺人喔。”她抱怨他粗糙的胡渣扎红她细嫩的皮肤。
“是你叫我不要刮的,不是说这样颓废吗?”他轻笑着,像存心要教训她似的将脸埋入她胸口,亲昵地厮挲,舔吻。
“啊啊……”她忘情地喊叫,已经分不清那感觉是痛苦还是欢愉,只是紧紧缠抱住他,与他合而为一……
这天清晨,他们做了一场激烈的晨间运动,在凉爽的室温里汗流浃背……
欢爱后,他让她留在床上多眯一下,自己则到浴室里打理仪容。换上成套西装、系好领带之后,再走到和室房里收拾她昨夜散落一地的衣物,拿回卧室来给她。[熱$書+吧&獨@家*制#作]
“总监,我今天可以请假吗?”她还赖在床上卷成一团,好累好累呦。
“不可以,再不起床我就要开始扣你薪水了。”他笑着威胁,戴上手表。待会儿还得先送她回家梳洗、换衣服,不能让她继续赖床了。
“呿,跟你上床又没钱领,哪来的薪水给你扣……”她打个大哈欠。
“啧!”他回头瞅着她,瞧她又在乱说话了。
“嘿嘿……”她马上露出一个超级灿烂、无比讨好的笑容,很识相地起床穿衣服。
肚子好饿啊!今天一定要吃两份早餐才够……
一个半小时后——
老样子,和他们下班的时候一样,韩旭奇将车子停在离公司差不多三个红绿灯远的地方让她下车。
“哇!你好过分喔,才刚跟人家发生过关系而已,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急着踢我下车,真没良心……”她颦眉瘪嘴,一副受人糟蹋的可怜模样,演起被人抛弃的戏码。
“说这是什么话”他笑笑地看着她的“新角色”,觉得她的戏路还真广。
“实施。”她斜眼看他。“我今天总算看清你的为人了,先把人家累个半死,饿得要命,又不陪人家吃早餐……好无情呦。”她抱怨自己被虐待了,连顿早餐都要不到。离上班时间明明还有四十几分钟,他却只把她一个人丢在早餐店前,自己赶着进办公室,说晚点再打电话请戴秘书帮他多买份早餐就可以了。
“对不起,你知道我昨晚‘忙’得没时间把事情做完,要趁上班前赶点进度才行,晚上再请你去吃顿大餐,包准不会再让你挨饿了。”他抱歉地摸摸她的脸颊,无奈手边总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若是再三拖延,恐怕连晚上都要失约了。
“喔!你这坏蛋……把人家喂饱以后想干么?”她故作娇嗔,表情羞落落,一手压着胸口、一手按住裙子。
“叶柏心!你真是……”他在说正经事,她那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我真是让你受不了对吧?好好好,我现在马上就滚下车,等一下吃完早餐再自己走好长……好长一段路到公司,这样行了吧?”她夸张地放大自己的委屈,一副看开了的表情,动手解开安全带。
“等等。”他按住她的手。“我再往前开一点好了。”看看远处的办公大楼,虽然没她形容的那么“遥远”,而且他其实已经有朝公司开近一点,刻意停在早餐店门口了,不过看她把处境说得那么凄凉,他忽然还真有点舍不得让她独自走过这一段路。
“哼,不必,我才不稀罕坐你的车呢!说不定等一下我走在路上会遇到一个超级大帅哥来跟我要电话号码,说他想和我做朋友咧。”她看了他一眼,却不领他的情,很有个性的抽回自己的手,骄傲地说道。
其实,她哪里是在乎多走几步路,她只是想在他们第一次一起上班的早晨里和他吃顿早餐而已。
这大概是女人的“纪念”心态在作祟吧,总觉得和情人交往的过程中有很多日子、很多时刻、很多东西、很多事、很多话……全都值得被特别纪念,牢记在心底成为爱情的珍藏品。
可是一到了公司,她的爱情似乎就注定略逊一筹,输给工作,连帮他买份早餐也不是她能做的事,因为他们的爱情在公司里是“不存在”的!
这突然让她觉得有点不甘心,所以就加减“演”给他看一下,抒发一下内心的心酸喽……
“哈,怎么可能。”他不以为然地笑了声,只把她的“搭讪说”当笑话听。这条路上看过去只有长相普通的男人和还在运动的老伯,没有她理想中的类型。
欸,居然瞧不起我是不是叶柏心眼睛一瞪,满心不服气,还以为他是在笑她没有吸引人的本钱。
于是很不爽的下了车,用力甩上车门,旋即面向车子。
她脱下薄外套,露出里面的无袖衬衫,弯腰对着车窗上的倒影——包括车窗内的男人妩媚一笑,多解开胸前两颗钮扣,把衣领往旁边拉开,露出一个又大又深的V领,从他的角度已经可以看见内衣。
她再挺身把腰围采伸缩设计的短裙也拉高一点,秀出更多的美腿曲线,接着搔首弄姿的拨拨头发、摆几个风情万种的姿势……
“拜……”她轻轻摇手,笑得光彩美丽,不输阳光的明媚。
车窗立刻摇下——
“不准穿这样去上班!”他从车内大声警告。
她耸耸肩,比比腕上的表,示意他上班时间还没到,他管不着。接着退步、转身、起步走……
“叶柏心,敢随便给别人电话你就死定了!”他朝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大吼。
她回眸一笑,扭着屁股继续往前走。
吃早餐喽,喔呵呵~~
炎夏蜕至秋末,时间推进一季——
周休二日,正在举行换季拍卖的百货公司里人潮汇聚,许多民众都利用假日到此逛街购物,寻找捡便宜的机会,顺便品尝美食,接收各式早秋的流行讯息。
韩旭奇也在人群中,不过他逛街的目的是为了工作而非休闲,主要任务是视察“莱曜”在中、南部主要门市及各大百货公司专柜的实际营运状况,以及配合总公司营销计划的落实与执行程度。
由于这不是公司正式的视察行程,而是出于个人额外的工作安排,所以——
“亲爱的,你看这件围裙超卡哇伊的,上面全部都是可爱的绵羊耶,你猜它们一共有几只呢?”
叶柏心拿着一件粉红色绵羊图案的围裙兴奋地回头问他。
所以,叶柏心也跟来了。就在他告诉她这次的视察计划后,她立刻吵着要和他同行,并且拍胸脯保证不会影响他的工作,还会适时帮他整理数据,提供他意见……
“快说嘛,你猜有几只?还有你觉得我是买粉红色的好看,还是粉蓝、粉黄或粉橘色的比较好看?”她数完了上头的绵羊,又拿了另外几个颜色来问他,像在试穿衣服一样放在身上比划给他看,要他帮忙挑出一件来。
“我不知道有几只羊,不过粉红色那件满适合你的。”他马上帮她作出抉择。
到目前为止她在走过的每家百货公司里都有消费记录,并且时常询问他对各样商品的看法,如果他的回答是“我没意思”或“都不错”,那么她就会在同一个地方对着其实看起来都差不了多少的同款商品一再比较,平均考虑十五分钟以上。因此他学会直接给她答案就能多节省一点时间,早点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否则照她这种速度,要在两天内视察完所有预定的营业点恐怕很难。
一开始他本来还想叫她别弄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但看她逛得那么开心,加上他最近因为工作忙碌而不太常在假日陪她外出约会,实在不忍心破坏她的兴致,所以只好尽量在不催促她的情形下帮她作选择、省时间。
“那我就买粉红色这件,请帮我结账,谢谢。”她把围裙和信用卡交给专柜小姐,回头朝他笑一笑。其实自己也比较喜欢粉红色这件,他们的眼光一样呦。
买完了围裙,他们俩才到自家公司和竞争对手的柜位里走了一圈,还故意问了小姐几个比较专业的问题,测试她们对自家商品的熟悉度与服务态度……
“看吧,这种家饰用品还是和女人一起来逛才不会突兀,要是你自己来,别人一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在背后猜测你私底下可能是个很娘的男人。”她勾着他的手臂说道,一有机会就要“倡导”
一下此趟有她同行的好处与正确性,包括偶尔买点东西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对他们的身分起疑,不是她自己爱买喔。
“喔,那一起被误会成刚结婚的新婚夫妇就没关系是不是?”他笑着问她,两一路上已经让不少专柜小姐产生相同的误解了。
“嗯……这我倒是不介意,为了帮你掩人耳目,稍微牺牲一点没关系啦。”她言笑嘻怡地靠着他,把话说得很有义气。
其实只要能和他一起出来逛逛走走,她就算被误认成他妈也没关系啦。因为他最近为了那些产品营销规划、区域营销策略、年底营销计划、各档活动的营业状况分析及活动主题规划配置……等等等又点点点的一大堆事情,已经快把她给打入冷宫了。
而叶柏心虽然偶尔还是忍不住会向他“申诉”几句,使点性子,不过多数时间还算是很体谅他的,也不会硬要求他丢下工作陪她出门约会。
不过像来百货公司逛街这种既可以工作又兼具约会性质的相处机会,她说啥也不可能白白放过,一定要紧跟他才行呀。
“这么说来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喽。”他搭住她的肩头道声谢,虽然看得出来她摆明在“假公济私”,但心里又觉得有她陪在身边“打混”的感觉还挺不错的,至少加入了她这个活泼的变量后,他这趟两天一夜的工作肯定不会无聊了。
“不客气,谁叫我这么爱——”话还没说出口,她的目光就瞄到前方——
“啊~~彼得兔……”她小声尖叫地冲向寝具区的彼得兔专柜,弯腰对着铺在床上的展示品又摸又笑,一副心动不已的模样。
“我之前就一直想买他们家的寝具,可是觉得有点贵,始终下不了手。”她边摸边说,对那棉柔的触感爱不释手,可是就是狠不下心为自己的单人床添上一组几千元的寝具,都睡顶多一千元出头,摸起来不太细致的寝具。
像韩旭奇他家的床单摸起来也好软好柔喔,让她睡在上头都不想下来了……
耶!她想到了,不如……
“旭奇,你觉得它们看起来是不是很温馨、很可爱?而且好好摸喔,睡在上面一定很舒服。”她抬头问他,一边还抚摸着那件以五只兔子和森林背景为主要构图的米色系被子,其余的枕头套、抱枕、床包上也有略微不同的兔子图案。
“嗯,你要买吗?”他也摸了下被子,觉得料子还不错,温暖的卡通图案也挺适合她的。
“对呀。”她笑着点点头。“我们买一套双人组,一人出一半好不好?”
他眉毛一挑,听出了她的用意,侧眼多看一遍那幅图案,想象着他冷调的卧房里多了这满床可爱兔子的景象,算算至少有几十只大小各异的兔子……
“我看还是买一套单人组,我出钱。”他笑笑地对她说,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绝对不要每天躺在这堆兔子里,盖着这堆兔子入睡、从这堆兔子里醒来,那画面光用想的都让他起疙瘩……像什么样啊!还是铺在她家的单人床上好一点。
“你不是也觉得它们很可爱吗?”她失望地小嘟嘴,就是想和他一起用才舍得花钱买的嘛,谁要他帮她出钱呀。
“是啊,就是因为觉得可爱才想买来送给你的,你不觉得它放在你房里比放在我那儿好看多了吗?我房里换色调又冷又硬,摆了它们就像把它们关起来一样,可是放在你的房间里的感觉就很温暖,配上其它摆设就像把森林延伸出去一样,视觉感很丰富、很自然。”他牵起她手,说得很有感情,尽量不想让她听出自己完全不想和那堆小兔子“沾”上关系。
她看着床单想一想,觉得他说得也没错,这些可爱的彼得兔和她房里那些以粉嫩色系为主的陈设好像比较合得来,不过听他讲了这么一堆,会不会话中有话啊?
她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在嫌我的房间乱吧?”还说什么“丰富自然”是指她太少整理房间吗?
噗……他在心里偷笑她的天真,好爱她这颗单纯的脑袋。
“当然不是喽,你别乱想,我只是觉得这组寝具比较适合你罢了。怎么样,要不要买?”他笑笑地转移注意力,看到一旁插不上话的销售小姐也眼马马地看着他们,希望他们光顾一下呢。
她放心地微微笑,又勾着他的手臂,看看床单,再朝销售小姐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不了,等我领到年终奖金再来考虑好了。”她拉着他离开。
“真的不买?我送你耶。”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那套寝具组,为什么他要送她单人组就不要?摆在她家也没什么不好啊。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感觉的问题,如果是自己要用的感觉就不急,如果是两个人要一起用的,期待就会加倍,幸福感也会加倍,那么就会有种迫切想要得到的感觉了。”她一边想,一边说出自己的感觉。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想跟我一起睡,才肯花钱买下那组寝具的,不然送给你也不想要?”他说出归纳的结果。
“嗯……不对,应该是说我一个人睡就不急,可是两个人……不,我的意思是两个睡的感觉比一个人好……也不能这么说……唔……”她愈想解释清楚,却反而把自己给弄糊涂了,到底要怎么说他才会懂呢?两个人……一个人……在她脑袋里形成难解的方程式。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你慢慢想喔。”他摸摸她的后脑勺,转身,忍不住发笑,觉得她的脑袋要不是太直转不过去,就是一个劲儿的九弯十八拐,想出一堆怪问怪答。他只是顺着她的话尾随便问个问题,故意把话说得直接一点,她怎么就听不出来他是在跟她开玩笑啊?
他当然知道她想说的是比起一个人独享,与心爱的人共同分享同一件事物反而能得到加倍的满足与幸福感,所以才让她更想买下那组原本就很喜欢的寝具组。
不过看她一脸认真地站在那儿用力思考,苦想不通的模样傻得真可爱,他决定还是稍后再点破这件事,并且先听听她这么绞尽脑汁究竟会想出什么答案来……
“柏心。”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叶柏心抬头看了看,发现是一位企划部里的女同事。
“欸?你怎么会来这里?”叶柏心没想到会在中部的百货公司里遇到她。
“我男朋友是台中人,这个星期陪他回老家,跟他妈妈一起来买东西。”女同事指指后头正在挑选商品的一对母子。“那你呢,也跟朋友来台中玩啊?”
“呃……对。”叶柏心顿了一下,差点反应不过来。
“难道是你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女同事好奇地问。办公室里有许多人都听说过叶柏心有个交往中的男朋友,不过她对对方的身分一直透露得很少,让大家反而一提起就特别好奇,但偏偏又问不出什么……更好奇!
“不是啦,我是跟一个女朋友来台中吃吃喝喝的,她正好去上厕所了。”她随口编个人,心跳得好快,真怕韩旭奇这时候走出来,那场面可尴尬了。
“是喔……”女同事似乎心有怀疑的探看叶柏心手中的纸袋里装着什么东西,还想往下问——她男朋友却在此时走过来,说他母亲结完帐就要离开了。
“她是我同事,叫叶柏心。这是我男朋友,他叫……”女同事笑着帮他们简单介绍,然后和男朋友一起回头去找他母亲,三个人相偕离开。
远远地,他们一左一右站在妇人旁边,那男人手中提着几只纸袋,女同事也拿着一只纸袋低头和妇人讨论刚买到的东西……
看着这一幕,叶柏心忽然觉得有些羡慕……又带点难过的情绪。
交往快半年了,她还没有去拜访过韩旭奇的父母,也不曾听他提过想去拜访她的家人,甚至连他们的恋情都还像影子一样,不容许在公司里曝光……
她从没问过他是否曾对隐藏恋情这件事感到麻烦困扰,因为看他一直将公司内、外的两个身分切割得很成功,不曾在她面前错乱、重迭过。
她想公司里大概也不太有人敢去过问他的感情动向吧。
可是她不同,除了偶尔会混淆他的身分,在办公室里也常有机会被问起和男朋友的感情生活,而她总是不敢多答,宁愿在女同事们热烈讨论各自的恋情时成为冷场王,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溜了嘴,没头没脑地供出太多线索,让人猜出男朋友的身分……
日子久了,或许也是她变贪心了吧,她开始觉得自己愈来愈不喜欢跟同事“装聋作哑”的感觉,每次都是笑着不说话,或说假话……就像刚才一样,不得不撒谎,但其实她也好想像那位女同事一样挽着男朋友的手,大方向别人介绍韩旭奇就是她心爱的男人,偶尔跟其它同事分享一下自己的恋爱心得,谈谈有关男朋友的事——
但她不行,所以羡慕,又有点难过。
这情绪在她心底酝酿着,愈来愈多,从隐隐约约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