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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恍然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贤珠慢慢地摘下眼罩,然后徐徐睁开眼睛,她看见了天花板。黎明的曙光渗透进房间,天花板上的花纹格外醒目。

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她空虚的自言自语。

贤珠走出卧室,看了看半掩的窗户。窗户连着阳台,因为那里有缝隙,风从缝隙里吹来,窗帘随风舞动。

他应该从这里闯入,然后躲藏在房间里。

门开了一条缝,大小只能容一人出入。他一定是太着急出去,所以忘了关门。

贤珠从门缝探出身体。她只穿了件睡衣,感觉风格外猛烈,冰冷的寒气将她团团包围了。

贤珠来到阳台,抓住栏杆,跷起脚往旁边的阳台看去。

他没有留下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晨风冷飕飕的,现实感愈加清晰了。于是昨天夜里的事情相对遥远了,如梦如幻。

我得走了。

贤珠喃喃自语。

我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救赎。我没有必要等他回来。

贤珠疯狂地跑回房间。雨水混合泪水,浸湿了她的脸。眼泪仍然流个不停。她跑到衣柜前,颤抖着拿出了所有的衣服,统统扔到桌子上。

我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忘记。

敏燮把沙漏倒提过来,沙子从洞口向下流淌,像一条细线。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上次在釜山海边偶然与恩英相遇,简单地撒了个谎,将贤珠敷衍过去,把她独自扔在房间里,然后去和恩英过了一夜,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刚去找恩英的时候,他始终相信只要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了。一个已经遗忘的女人,怎么可能和她一起呆两个小时以上呢,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两个小时却演化成了整整一夜。

等到终于逃跑似的从恩英身边离开,敏燮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悔恨。那是一种被莫名其妙的恶作剧团团包围的感觉。早晨他回到房间,发现了贤珠收拾行囊独自离去的痕迹,这让敏燮有一种难以忍受的耻辱感。

难道她察觉出昨天夜里的事情了?

回想起昨天见到贤珠的情形。

——你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月过去了,再次见到贤珠,敏燮想把过去的事情就此忘掉,于是他笑呵呵地说。

——你逃到哪儿去了?你这个傻瓜。既然要走,总该打个招呼吧,不是吗?你到底去哪儿了?

贤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敏燮猜测她可能仍然心怀不快。但是敏燮错了,他的猜测大错特错。贤珠像往常一样温柔,而且非常冷静。

——我突然想逃走,仅此而已。我乘飞机回了汉城。

——你一个人?

敏燮不怀好意地问。

——那你以为我会和谁一起逃跑?

——谁知道。

敏燮真的生气了。

——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忘了。

贤珠回答,她没有笑。

——我突然把敏燮君忘得一干二净。

贤珠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敏燮盯着贤珠,怀疑她是在开玩笑。然而贤珠的表情是认真的。

太奇怪了。

就在和贤珠说话的时候,敏燮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贤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敏燮感觉很陌生。这是为什么呢?有时候,他们也会吵得很凶。贤珠和敏燮的个性都很强,即使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也会吵得很激烈。当然,那都是以纯真的爱情为基础的游戏。然而现在,他为什么会感觉和贤珠之间有距离了呢?

他把坚决反抗的贤珠强行拉进车,然后他就这样酩酊大醉地开车。他怎么能开车呢?身上竟然没有受伤,这简直就是奇迹了。他丝毫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开车的。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在酒店房间里了。贤珠躺在旁边的床上。

也许是他把贤珠强行带到了酒店。他粗野地抱着贤珠,贤珠没有任何反抗,像尸体一样躺着。他想起贤珠那张惹人怜爱的没有表情的面孔。为了找到她的导火线,敏燮故意死死地纠缠她。贤珠只有冷漠如冰的表情。他记得自己曾经放肆地喊叫。他喊了些什么呢?谈话的内容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愤怒至极,撕碎了贤珠的内衣。

——你疯了!

他想起贤珠接受了自己的身体,同时却又冷冰冰地吐出这样的话。是的,你说对了,我疯了。敏燮咬牙切齿,顽固地爬到贤珠身上。这是战争,这不是做爱。这是一场激烈的战争。

我输了。

敏燮望着眼前的黑暗,自言自语。

昨天夜里,我输给了贤珠。

她又一次赶在他醒来之前消失了。

大海明亮如镜。下午的强烈阳光照耀着清澈的海面,仿佛沸腾的油在翻滚。风似乎平息了,海面上微波不兴。

自从上次在釜山海边相见,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贤珠,可是她的身影和面孔无时无刻不深深扎根在他的心底。他拼命否认,使劲摇头,咬紧牙关假装糊涂,可是贤珠的身影早已逐渐渗透进他的全身,渗透进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思绪和每一个梦境。

不是,英厚。

每次想起贤珠,英厚都会严肃地将自己否定。

你恨贤珠,就像你憎恨敏燮。你是为了报仇才亲吻她的嘴唇。因为她是敏燮的未婚妻,所以你把牙齿贴紧她的脖子,仅此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贤珠是敏燮真心相爱的唯一的女人。所以,英厚要在她的嘴唇上洒下毒药。

小岛周围到处都是陡峭的斜坡和锋利的岩石。天气很热,汗水很快就被风吹干了。

绕过海岸,前边出现了一块平坦的盆地,无数只海鸥敛翅而坐。

英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他注视着成群结队地飞向红色晚霞的鸟儿。这些鸟儿从他已经彻底遗忘,不,是从他下意识拼命忘记的陈旧记忆里飞来,宛如一台早已破损的老留声机,日日夜夜播放着熟悉的音乐,突然有一天,当你仔细倾听时,却发现那里面传来了从未听过的陌生的音乐声。海鸥们颤栗着,鲜活却又恐怖地尖叫。

就在这时,英厚看见岩缝里有一条毛巾。为了不让风把毛巾吹走,上面压了块儿小石头。这是一条用来擦拭身体的大浴巾。

英厚通过岩石缝俯视大海。

英厚爬上岩石。

漂浮在水面上的贤珠突然扎个猛子,沉入水中。岩石上面放着一个盛海螺的大盆。贤珠扎个猛子沉到水下,不一会儿,又浮了上来,把采到的海螺放进大盆里。

英厚踩着岩石走下去。

贤珠好像突然感觉到这个陌生的身影,刚刚冒出水面的头顿时愣住了。她把头探出水面,怔怔地打量着英厚。她摘下水镜,插在头顶上。

英厚脱掉了衬衫。里面没有穿背心,脱掉衬衫之后,他的上身就彻底裸露了。英厚脱光上身,跳进水中,立刻就有冰凉的海水渗进了裤子里。

英厚游到贤珠身边,模仿着贤珠的样子,用手指抠掉扎根在岩石上的海螺,这个工作做起来并不容易。较大的海螺紧紧贴着岩石,做着顽强的反抗。它们像一串串葡萄,悬挂在岩石上。英厚用力抠海螺,累得直喘粗气。当他采了一把海螺浮出水面,贤珠正踩着岩石,努力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

英厚把手中的海螺放进大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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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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