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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店里面没有灯光,只有店旁的建筑门口亮着灯。

“这是什么地方?”

贤珠问英厚。

“这是最后一个过路店。过了这座山,就是江陵了。我们最好在这里休息一下。”

“可是……”

贤珠太累了,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吃过东西了。

“有房间吗?”

“应该有吧,我去看看,你在车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英厚推开车门,向广场走去。粗大的雨点无情地落在他身上,但他没有跑,也不着急。他昂首挺胸,走过大雨,进入开灯的建筑物。雨雾越来越浓了。

贤珠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刚才,英厚的话语就像自言自语,却如芒刺般扎进了她的脑海。

“下车,贤珠,正好有房间。”

她下了车。两个人不慌不忙地穿过广场,走向亮着灯的建筑物。疲惫至极的贤珠仿佛马上就要晕倒了。英厚扶着贤珠,默默地向前走着。可能是已经拿到房间钥匙了,英厚没有经过前台,直接进了走廊。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走进黑暗的房间。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来,抓住了贤珠的肩膀。

那只手绕过贤珠的肩膀,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

两个人就像被老师罚站的孩子,呆呆地注视着越来越浓的雾。英厚把贤珠的身体转向自己,又将湿漉漉的脸贴到靠窗而立的贤珠的脸上。贤珠无声地站着,像一株高高的折茎的鸡冠花。他的嘴唇舔舐贤珠的脖子。

“请你……”

他在梦呓,他在喃喃自语。

“请你宽恕我,贤珠。”

他慢慢地弯曲膝盖。他的脸停在贤珠的胸前。

他为什么要祈求我的宽恕?

贤珠失魂落魄,靠着墙壁,听着英厚的话。

“为了我……”

他继续梦呓。贤珠听不清他说的话。他的脸埋在贤珠胸前,他的声音就像毫无意义地絮语。

“为我祈祷吧,贤珠。”

贤珠把手放在他的头上。他的头发被雨淋湿了。彷徨了许久,丢下肉体的受诅咒的灵魂回来了,此刻就停在这里。他太可怜了,贤珠感到心痛。为他的痛苦,为他的孤独,贤珠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

“为我祈祷吧,贤珠。”

英厚热切的口气钻进了贤珠的肌肤。贤珠徐徐弯下膝盖,紧紧抱住英厚的头。两个人倒向硬邦邦的地板,就像漏船在缓缓沉向海洋。仿佛这才是他期待的祈祷。

英厚的身体和贤珠的身体重叠了。他的嘴唇找到了贤珠的嘴唇。他的嘴唇热得像火。他吐出的口气里隐藏着燃烧的火种,仿佛点燃了贤珠的身体。火点燃了贤珠的身体,贤珠开始慢慢地燃烧。

当然应该宽恕。

没头没脑的话语跳出了贤珠的嘴,敲打着她的大脑。

一切都应该得到宽恕,一切将死之物都应该得到宽恕。

也许这就是他所期待的祈祷。

美兰注视汽车缓缓驶向通往公寓的路口。薄暮朦胧,黄昏降临。尽管天色将黑了,然而住在附近公寓里的孩子们仍然在游乐场上嬉笑打闹。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美兰不时地停下车来,看看写在庞大建筑物上的数字。这里她来过不止一次两次了,然而每次来的时候,美兰都要晕头转向地寻找英厚的公寓。记住公寓名称和门牌号码,当然要比凭着感觉找准确得多。

好不容易找到一座感觉有点熟悉的建筑物,美兰看了看公寓楼的号码,然后把车开进了公寓广场。

天色越来越黑了。亮着灯的公寓窗户里,人影来来往往。美兰找到了英厚的公寓,慢慢开车进去。

恰巧就在这时,美兰刚刚找到一个空位正准备停车,突然有人从楼梯口跑了出来,轻快地掠过美兰面前。美兰猛地抬头,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那人正是英厚。

他匆匆忙忙,好像急着去做什么事,快步跑向停在对面停车场里的轿车。英厚上车打开了车灯。

美兰打开车窗,探出头来叫着英厚的名字。然而英厚好像根本听不见美兰的呼唤,他把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美兰闪了闪前灯。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美兰觉得英厚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急事,所以才这么匆忙。英厚没有发现美兰发出的信号,开车经过她的面前,离开了广场。

美兰漫不经心地把车发动了,跟在刚刚开出不远的英厚后面。她想寻找合适的时机超过英厚。如果英厚不是很忙,她想求他帮忙从朴教授家里接回洛丽塔。如果他有急事,不方便帮忙,那就只好亲自去接女儿了。

她不停地按喇叭,不停地闪灯,然而英厚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跟在后面的美兰。这时,英厚的车驶出公寓路口,开始加速了。美兰也不得不提高了速度。

突然,美兰心里产生了好奇。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名私家侦探。

美兰伸长脖子,目光紧紧追随拼命向前冲的英厚。

英厚的车开上山脊,终于减慢了速度。左边有一座亮着灯的建筑。这里偏僻而荒凉,真想不到这种地方竟有这样的建筑。它隐藏在密林深处,或许是那些需要谈论隐秘问题的人才来这样的地方会面。

英厚降低车速,驶入通往建筑物的路口。美兰打开了车前灯。

英厚把车停在空地上。美兰关闭车灯,悄悄把车开了过去。车门打开,英厚走下车来。他锁上车门,回头看了看。美兰连忙蜷缩起身体。

英厚大踏步走上台阶。他的心理那么急迫,以至于他的脚步根本就跟不上。

傍晚,他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打电话的那个人他做梦也想不到。贤珠。贤珠想要马上见到他。挂断电话以后,英厚疯狂地跑出来。他是多么、多么地想念贤珠啊。

听到贤珠声音的瞬间,英厚感到一阵颤栗袭击了全身,仿佛头上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是如此热切地盼望这声音。当他听到贤珠的声音时,欣喜万分,仿佛堆积多年的痛苦都被撕成了碎片。

经过一段梦想的街道,英厚手握方向盘,眼前总是浮现出贤珠的微笑。英厚仿佛脱弦之箭,直向这面孔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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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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