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游巫师
魔杖发出一道蓝白色光束,撕破夜空,那无尽的黑暗。一些面目扭曲、狰狞可恶的绿皮肤生物被烧成了碳灰,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它们是魔物,魔铎的走狗!一群不畏惧死亡的东西,因为它们本身已丧失灵魂。卑贱的生物视权如命,甘为此而战,却又胆怯无能,噬血成性。贪婪是它们的精神食粮,而鲜血和肉体则是它们最为渴求的噬人欲望。
萨戈瑞身着巫师长袍,高挑的身资,尖挺的耳廓,以及那双充斥着浅蓝却又近乎惨白的奇特眼睦另人很容易辨认他的真实身份——岚颂。
“AmladcxuiserDuolakartionSulamlasljuitkm”
咒语过后,燃烧的大地隐现出更多魔物的尸体,然而更多对于同伴尸体毫无顾及的邪恶得到了机遇,魔法消失后,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杀死一个人,代价则是践踏死去的亡魂。
萨曼纱并未被恶灵伤到,她的手里抱着孩子。巫师再次念诵咒语,却没有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这一切只为了她。
许多魔物的身上冒起了黑烟,它们发出恐怖的嘶叫声,在魔法的做用下,痛苦的倒在地上,化为灰烬。
“你不能——这样做!”
森林中泛起一阵熟悉的话音,那预示着什么,死咒……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甚至无法躲避……巫师倒下了,那张年轻的面孔惟独留下的,却只有恐怖与难以名状
的痛苦挣扎……被赋予死咒的人是没有呻吟的余地的。
她回望那骸人的场景,一切宛如梦魇,却又真实得无可置疑。
愕然间,她发现魔物正在退怯,那些本可以一刀结束她生命的噬血之徒,却在此时,因为某一个人,某一种气势所震慑,丝毫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哪怕是举起手中带血的弯刀!
“为什么,为什么……”她痛苦地跪倒,抽泣着。
“还记得我吗,亲爱的。”模糊的身影从密林中走出,同样是一位巫师——他是,亡灵术士……
傲昂从梦中惊醒。和往常一样,赫诺伯不在身旁。
长久的梦境令他有些疲惫,甚至于恐惧,眺望远方,天空依旧灰蒙惨淡。“这该死的天气!”他又抱怨了,嘴里喃喃自语,他喜欢抱怨天气,似乎有某些事物令他厌烦,或者惧怕。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从他身后的森林里传来。
声音源自于沉重的脚步,他确信这是人的脚步声,巫师的敏锐感官总能使他事先察觉身边的危险。
魔杖举向胸前,仅是瞬息之间,他念诵了咒语,深邃眼眸渗透出幽暗的光韵。然而又与往常一样,他多虑了。那是位巫师,赫诺伯回来了。
暗黑抽调的巫袍做工精致,华美绝伦,他的侧脸遮在面具下面,似乎隐埋了过去。
“你比以往更为警觉了,”赫诺伯说道,那半张脸上洋溢着笑容。
“是的,这里又不是厄瓦尼尔,或者萨铎。”无趣的玩笑后,傲昂质问道,“你该为你的不告而别解释了。”
“通帝斯,我必须为旅行探路。”老巫师回答,“你该见识些新事物,会对你有帮助,我发誓你会习惯这样的生活。”
“旅行,没有止尽的终点。”
“或许你说的是正确的……”
“是你总这么说,我认为你会放弃,至少我曾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那么凯瑟诺,你知道那是精灵的地方。”
“我不了解……为什么,”这不可思议的决定另傲昂一时无法接受,他知道,赫诺伯从不踏足于南方土地,那是人类的国度,然而即便是北方的人类群落,他们也及少介入,岚颂人唾弃人类,和被他们玷污的土地。
巫师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他不愿表露,于是极力克制。
“好吧,我承认,安逸的生活结束了。”
“如果可以,我们能在这儿定居。”
“是的,但你该接触真正的人类。”
“为了什么?”傲昂不屑地说,“你讨厌人类,这你是知道的。”
“我不了解你为什么会如此排斥。”
无谓的争端使得他们怒目而视,老巫师则执着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没有更好的理由说服我,那最好起程,否则就是浪费时间。”
“好吧,你有什么原因,对吗?”
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老巫师并未回答,或者他根本无法回答。
“是什么值得你这样?”
“不,”老巫师用审视的目光注视后者,“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直觉。”
“不仅如此,有人使你拥有启事,”老巫师的言语不再轻松,他感知了黑暗的存在,“那一定关于什么,同时赐予你某些特性,它很可能原自于邪恶的产物。”
“是你多疑了。”
“多疑的人是你,有谁对你说了什么,无论采取何种途径。”
“不……但……”
“告诉我,如果的确如此,你该知道对于细节的不重视往往会要了一个巫师的命。”
他没有必要不说出实情,然而那有什么意义,如果巫师说的是错的,或者……
“不,没什么,”他说道,“该上路了。”
巫师此时似乎又失去了旅行的念头,他来到傲昂面前,坐在一根古树突起的根茎上,目光很复杂:“你对于事实总是有着敏锐的察觉力,然而它需要一种过程,你受到某些人的干扰,你开始错误的认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告诉我事实的确如此,你应该相信我。”
“如果这一切根本不附存在……”
“告诉我。”老巫师说,“如果你认为那十分模糊,就将它当作一篇未完的故事,告诉我。”
傲昂感到一丝胆怯,他唾弃预言,确切的说是预言的结果,而他知道,隐瞒会令事情更糟。
“我想是的,”他说道,“梦境,那仿佛曾经发生过一般,极其真实。”
老巫师迟疑了片刻,然后问道:“发生了什么?”
傲昂似乎极力回想脑海里梦境的情形,可就在一瞬,他的大脑似被抽干一般落寞不堪,而他很快恢复了意识,但在恢复意识的同时,他发觉,梦境已毫无印象。
“某种力量,令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回答。
老巫师犹豫着,一言不发,他也感到了什么,是黑魔法。
“那预示了什么?”傲昂不安地问道。
“有人要你回忆起什么,却不愿人更多的人知道,它必须利用你身体的某种特质。”
“它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巫师没有回答,他垂下腰,似乎在思考什么,但很快又站起了身,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并未得到答案。
“时间总是在思考中流逝,”他耸耸肩略微欠身,说道“我们该上路了。”
黄昏之前,他们穿越了菲依诺平原,迎面的风略带一丝腐味。
艾博伦萨——是他们离开北方平原前,途中必经的最后一座城池,然而废墟映衬不了过去的光辉。这个曾被誉为不落城的地方,却在骑士世纪末的那场残酷战役中沦陷。那是杀戮,几乎没人幸存,即使有人还活着,充斥他内心的,也只是死亡的阴影,这便是人类的无知、不信和贪婪……
“看来我们要在这过夜了。”傲昂对赫诺伯说,眼中流露出不满的意思。
“我并不否认,除非你能找到更好的地方。”老巫师巧妙的回避了年轻人的怨气,脸上又浮现出苦涩的神情,“我经历过那场战争,深知它的可怕。”
“那的确是不堪入目的往事,就像这堵墙,空虚、残缺,毫无用途。”傲昂踏过一片废墟,那是倒塌的城墙,“真是讽刺的结局,人类创造了他,却又亲手将它摧毁。”
当白昼完全逝去光韵,四周一片漆黑。夜幕降临了,他们燃起了一堆篝火。
天气显然不容乐观,处于奥兰亥萨大陆南北两地的交接处,气候更是难以捉摸。星月的光芒被乌云所遮蔽,下起一阵冷雨。
他们躲进一间烧毁的村舍,和这里的其他事物一样,同样是那场战争中遗留下来的。虽然有一半的墙体倒塌,而且炽热的火焰也几乎将整个屋顶烧毁,却也是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避雨场所。
这一天的旅程很不惬意,他们行走了四天,远方,凡是目光所即的地方都是绵延的平原和废气的皇城,他们能够闻到,那失落以久的血腥味道。
干草木片搭成的遮蔽物不时渗出几滴雨水,浸没于微弱的火光中,将柴火打湿,无法再继续燃烧。傲昂喃喃自语,又找来一堆枯树枝,换个地方,将篝火点燃。老巫师却坐在一旁默不作语。
晚餐是蓝卡塔洛制成的煎饼,放在篝火上烤的松脆,却不怎么美味。这些只生长于极寒地区的植物是北冰地引入大陆的。不久前,他们曾旅行至此,那儿并非不毛之地,至少有一部分陆地是这样的。
他们都无味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傲昂有些焦躁不安,他本应习惯这样的生活,但在今晚,他合不上眼。
“你的脸色很难看”
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提级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去凯瑟诺,”他说道,语气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执着,他渴求答案,“你明知我们无法适应北方的潮湿环境,而且过去的几年里,北方的旅行也一直相安无事,然而现在却……”
“我知道你的想法,很奇怪不是吗?我痛恨南方的种族,但有时候,选择是不由你辩解的。”
“你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每一件事都有意义,”他这样回答,“我们是巫师,懂得如何开采那些曾经遗漏的,或忽视的,而每件事情都有其本质和虚体,梦尤是如此。”
“可你却未告诉我梦的主宰。”
老巫师显然无法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但他并不惊奇,当一位年轻的巫师真正领悟观察事物,并予以相映的解析,那么将没有什么能逃脱他们敏感的心灵。
“你很有智慧,”老巫师说,“我可以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但仅是真相,你将无从得知它的由来和结果。往往单独的个体会使你陷入更深一层的思考,当你真正理解,便不在需要我了。”
傲昂没有再质问下去,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毫无结果,因为一位巫师如果不愿表露的事物会在没一个环节中得到体现。
“你了解过去很多的往事?”傲昂说道,试图和解沉闷的气氛。
“是的,”老巫师说,“艾博伦萨的那段惨痛记忆尤为清晰。”
“那么如此辉煌的城池怎么回变成现在这样?”
老巫师可见的半张脸夹此时异常松弛,他轻松地说:“那原于一个错误,一个人类自身选择的错误……我出生于骑士世纪末,值得庆幸的是我居然还活着,在那个年代,几乎每个人都死过一次,而真正的我早在十八年前就已不负存在了……我可以将它视为一种有趣的巧合,或许是神灵玩的把戏罢。”
他并未真正了解老巫师奇妙言辞的含义,只是入神地听着他继续陈述。
“曾经的艾博伦萨,有着坚固的城墙和精锐的部队,城墙的坚固可以阻挡任何来袭,部队的精锐可以撕破任何防线,也只有过去的艾伯伦萨有着能与魔亚大军抗衡的力量。”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是的,却又不可质疑,而真正做到这一切的正是一位人类骑士,锡安•;阿斯比昂。”
“我从不知道,你对于人类也有着不错的看法,一个人类,是怎样的懦弱!”
“他可不是这样的人,”老巫师解释道,“很难令人信服的事实,但你不可否认,会有人成功,勇气、正义、信念……”
“那么发生了什么?”傲昂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的故事。
“他所率领的军队击溃了魔堕,但谁都知道那只是暂时的,暂时的详和、暂时的胜利,一切都还会重演。”巫师的双目呈现出宝石蓝色,傲昂也是如此,只是他充斥的,仅有对往事的恐惧,“当他凯旋之时,国王按照允诺,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于他,然而他并不希望锡安继承他的王位,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那么后来呢?”又一滴雨水打在柴火上,他却无暇去管,“信守诺言是钢颂人的美德,他理应的到皇位。”
“的确如此,但他并不奢求这样的权贵。”
“骑士光荣的传统,蔑视权贵。”
“是的,但国王和他的儿子可不这么想,他们是卑贱的血统,从不相信任何人。他们拟订了一个计划,打算暗杀他。国王让女儿在骑士的酒里下药,那是一瓶……毒药……”
傲昂用树枝搅动了几下篝火,火焰快灭了,他又加了些枯柴,然后继续静谧地听着。
“新婚之夜,骑士喝下了公主所递过的那杯毒酒……谁都知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空气宛如凝结一般,仿佛受到禁锢,一切都是那样的静,那样的沉闷。傲昂打破了这持续很久的沉寂。
“你那时便四处云游,是吗?”他问,眼角流露出一丝哀意。
“我是位云游巫师,可命运的安排总是令人皮笑皆非。”
“艾博伦萨被攻陷了?”
老巫师只是点头以示回答。
“眼前的废墟正是那时的产物……”他起身,走向破败的围墙,凝视外面的夜色。雨还在下,比先前更猛烈。
“那么您为何要成为巫师呢?”
“因为我不愿让思想凋零于那座石头城堡里。”
又是极为长久的沉默,然后老巫师说道:“你该睡觉了。”
傲昂将身体裹进斗篷,靠近火堆,在睡着之前,一直远远望着巫师的背影,只是那个晚上,巫师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再说话。
大地重归黑暗,只有风声、雨声依稀可辨……
静谧中,傲昂做梦了。
梦境里的他是如此熟悉,同样的梦却更为清晰。他见到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就如同交织的麻绳,毫无头,却惟独认清了,那个人……
次日清晨,他们离开了艾博伦萨,踏入南方平原。昨晚下过一场骤雨,空气中湿漉漉的,他们本打算呆一天在那间古老村舍里,因为雨一直下个不停。不过很快,雨小了,几乎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于是他们继续上路。
地面泥泞湿滑,他们走得很慢,直到晌午才穿越这片贫瘠之地,见到了第一棵树。
“我们未有这样跋涉过。”傲昂抱怨道,口中还不时喘着粗气。
“需要休息吗?”
“难道不想说点别的?”
“我不想为此做过多解释,没有意义,也不是时候。”老巫师说着,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这一天,他们在旅行中度过,没有任何喘息,直到月光洒满大地,他们仍箭步如飞。
傲昂的眼神逐渐飘远,意识似乎也已消逝。他发觉老巫师停下了脚步,他也停下了,茫然地抬起头,一片广袤世界屹然扎根于此。